18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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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汉军杀敌计功一向是算“虏首”,也就是人头,征发兵也一样,达到了五级军功爵以上,不再是士卒等级,才有留在军中任职的选择。

    作为一支辅助队伍,撇去跟着李息走的那些军官,木兰的这支临时大军里,军功爵最高的是校尉田十,其次陈千夫长,第三才是周武,军功爵制始于秦,以人头论军功,二十等爵最高封彻侯,不设其余限制,秦兵无不以封爵为目标。

    而到了汉朝,爵位等级不再下于民,平民士卒得功最高不过第八级公乘,也就是赫赫有名的“民爵八级”,想要再往上升,要先做官,做得了官再得军功,爵也不能过大庶长,大庶长之上为关内侯,关内侯之上为彻侯,如今为避上讳,又改为列侯。

    卫青的军爵便是关内侯,而在临时大军之中,校尉田十军爵为军爵第九级的五大夫,这是因为他在家乡郡里担任了官职,陈千夫长陈礼也是一样,爵为八级公乘,民爵八级里的最高等,这是因为他年轻时曾斩敌旗帜,论功受赏,周武差一点到公乘,他的七级民爵是实打实的人头堆上去的。

    两场战役结束之后,汉军就开始干活了,出于不要太过残忍的想法,木兰犹豫了再犹豫,到底没让俘虏们去干这个活,至于干的什么活……割人头啊。

    在时间没有保证的情况下,是割左耳,这样算下来的军功就很容易受人质疑,毕竟耳朵分不出死活,所以有条件的情况下,木兰还是想实打实地携带人头回去,她一开始看不得这个,看久了就习惯了,虽然血淋淋的场面有些可怕,但往好处想,死掉的匈奴人,他们至少不会疼。

    匈奴部落里一片血腥气味,当日和接下来的几日,汉军的伙食都变回了干粮,这情形也没几个人还愿意吃肉。

    军中当然也有干不了这个活的,而且不少,杀敌时敢于生死相搏,不代表就有胆子对尸体下刀,好在愿意做的人也不少,忙活了近两日,将人头装进麻袋,俘虏捆在马后,牛羊驱赶在侧,这满载的大军再次启程。

    两日忙活下来,算得人头三千余,牛羊两万,木兰连军功都没计,先主持了分牛,杀敌有功的至少都分了一头牛,剩下的人也不沮丧,这次杀敌数目极多,回了汉境,怕不是要全军计功得赏!因此士卒们都很欢喜,恨不得跟着木兰在草原上再转悠几圈。

    木兰却不想再深入下去了,后方的补给没跟上,是从李息丢了之后就没有补给了的,虽然后营还有存粮,缴获很多牛羊,但等存粮吃完,存羊也吃完,那岂不是要吃牛!

    木兰连想都不敢去想,两万多头牛羊里,羊的数目是占大头的,牛有四千二百零八头,拉回县里乡里,那都是家家户户的宝,她是一头都不敢吃。

    她决定回程,去和卫将军会合。说实话,她的事还没定呢,大家是一块儿弄丢李息的不假,但最开始的路是她带歪的,她是身上担着最大罪责的人。

    木兰忧愁地勒着缰绳,把马头勒得有些偏,那马很顺从地微斜了一点身子。

    赵破奴拼命地拦住了,他牵住木兰的马,给她调换了方向,说要回程,那别往西走啊!

    右贤王部连丢两个大型部落,没几日就被发现,右贤王罗姑比震怒,亲自点兵三万,率众追击,一直追出贺兰山脉,进入河西走廊,不光没找到那支汉军,罗姑比年事已高,得知昔日旧部连死两人本就怒急攻心,强行点兵来追,路上更是不幸中暑,一天厥过去三回。

    罗姑比醒来时已是深夜,他顾不得老迈的身体,深夜大点兵,命令军队继续深入河套地区,老贤王人老心野,思忖着既然白羊王和楼烦王这两个废物被撵出了这里,他趁此机会收复旧土,将汉军驱离,这偌大的河套平原,水草丰美,六畜蕃息之地,将再归他手。

    他不知道的是,由于驱赶着大量牛羊和俘虏,又存粮充足,完全没有追兵压力的木兰临时大军走得很慢,期间再次路过一个小型部落,杀敌二百余,俘虏三百多,缴获牛羊约三千头。

    将士们又在那个部落休息了两天,直到右贤王部怒而兴师出了贺兰山,进入河西追赶卫青,木兰才带着大军从另外一个山口转悠了出来。

    于是目前战局是这样的:

    转悠出来的木兰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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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愤怒追击的右贤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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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返回河套的卫青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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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右贤王急速行军追击,他预料那支汉军在奔袭而来,屠灭他两个部落之后快速撤离,人困马乏之下必然战力折损,只要先追赶上,打他个措手不及,这仗基本上就定了,白羊王和楼烦王那两个废物,就是被绕后突袭又断了退路,大军一开始就溃散得不成样子,吓得一路扔牛羊跑路。

    卫青是个极为谨慎的人,他熟读兵书,十分看重战前准备,重用向导和斥候,在他的军中,斥候的赏赐一向丰厚,右贤王部刚刚接近就被斥候发现,很快连夜禀报上去,卫青从睡梦中惊醒,不见一丝迟疑,立刻开始着手布置应敌之策。

    跑是跑不了的,两方大军之间距离已经极近,此时撤退军心不稳,大军溃散,那就算能跑得几个将军又有什么用呢?卫青从一开始就摒弃了这个方案,几路斥候将右贤王兵力探明,迅速来报,右贤王也不是等闲之辈,在两方大军接近之时,也已经凭借丰富的战斗经验判断出了对方兵员多寡。

    正是:三万对三万。

    双方主将同时意识到了这将是一场苦战,尤其卫青这边还有一项极大的心理压力:右贤王追出贺兰山脉,必然是已经将那支失联军队打灭了,也不知溃逃几人,伤损多少。

    卫青将心中多余的心思挥散,命部下苏建、张次公各带一万兵马正面应敌,自己则是领一万精兵绕后,摸向右贤王的侧腰。

    现在战局成了这样:

    木兰部

    ↓↓

    ↓↓←

    右贤王 ↑

    ↓↓

    ↑↑→↑

    卫青部

    木兰赶路不紧不慢,不早不晚,过了山脉,到处都是平地草原,将士们也都疲惫极了,于是就地扎营又歇了两日,到第三日早晨行军,中午又歇两个时辰,全军上下连带后营都饱饱地吃了顿羊肉,才在过午后不那么热烈的阳光下开始行军。

    临到傍晚的时候,木兰和田十赵破奴周武几个人商议,大家今日都没怎么赶路,才吃了羊肉也没多久,精力充沛的不如行军赶路,咱们到后半夜再睡也不迟。

    这是很正常的提议,夏季行军本就苦不堪言,许多有经验的将军都会叫将士尽量不在大太阳底下行军,夜里虽然很多人看不清路,可大家都到了平原上啦!跟着花将军大旗走就好啦!

    今夜天气是很好的,孤月高悬不见星辰,月色十分明亮,比起白日的炎热,这会儿夜风吹拂人面,让行军也不那么辛苦,就在寂静的夜晚,渐渐的前方传来马蹄踏踏的声响。

    田十第一个跳下马来,仔细趴在地面上听了听,神情逐渐严肃起来,他对木兰道:“将军,前面有大批匈奴兵汇聚,匈奴人的马蹄声和我们不一样。”

    木兰震惊地道:“白羊王和楼烦王又回来了?”

    众人都不清楚这个,他们先前都是捡破烂吃灰打下手的,田十当了十多年校尉够有经验了,也料想不到是右贤王追出来了。

    他们都是看过匈奴二王被卫青打得抱头鼠窜的,而且才剿灭了两大一小共计三个匈奴部落,人头都割得手麻!正是人心齐聚,士气旺盛的时候,故而也没害怕,许多人的脸上都露出了跃跃欲试的神采。

    要知道,一万七千多骑兵啊,有人分得了牛,甚至几头牛,可许多人都是两手空空呢!

    木兰还想更谨慎一点,但前方忽然起了喊杀之声,虽然离他们还远,但众人哪个想得到是前方还有汉军,都以为是匈奴人发现了他们,再不赶紧迎击,等着被冲散阵营吗?

    木兰也来不及多想了,抄起大旗一声令下,喝道:“丢下俘虏辎重,全军迎击!”

    打赢了辎重自然再拉回来,俘虏捆着也丢不了,打没了,那就啥也不用再想了。

    正常迎击的情况下,双方互相跑过来,那没多久就短兵相接了,结果木兰这边战马跑出好几里地,才远远地看到了匈奴人的后方兵马,马累得够呛,众人也累得够呛,最令人奇怪的是,匈奴人好像……没有先锋的样子。

    毕竟右贤王还是个脑子比较正常的将领,没有在后方设前锋。

    木兰歇了一口气,她毕竟没有读过兵书,也没有见识过多少战役,对打仗的那点经验完全来自卫青,她迅速分出七千人交给周武去绕后突袭,自己领着剩下的一万骑兵冲杀而去。

    与此同时,带兵绕后而来的卫青也远远地看到了夜色下高高飞扬的李字军旗,不由浑身一震。

    神兵天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