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堇颜观察到他无故又要生气，立刻装作什么都没看到模样，端起盅大口喝起来。

    果然，楚宣烨看到她吃得用心，眼底的那丝怒火立刻消失得一干二净了。

    接下来，萧堇夜为了缓和一下气氛，笑着又问了关于雪蛤产地和做法。其实在现代，萧堇颜是去过东北的，也看到过当地人怎么做雪蛤。

    她明知故问，目的就是想转移楚宣烨的注意力。

    好在楚宣烨也给她面子，详细地告诉了雪蛤的来路，“是贡品，北部才有，每一府得到的分量并不多。”

    萧堇颜听了顿时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就是在现代，雪蛤都是难找寻的上好补品，在这交通不便的古代肯定更难得。分量这么少，楚宣烨还想到匀给自己，这家伙对自己是真的不错了。

    月满楼在一旁听了，一直保持淡笑。

    雪蛤用来滋养身体，的确是好东西。但他给萧堇颜每日的药丸，更是千金难求。

    只不过，他不会说。

    当然，楚宣烨对萧堇颜的好，他也看在眼中。

    楚宣烨对萧堇颜的好，已经超出了异乎寻常，可能楚宣烨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吧。

    一顿饭吃完，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楚宣烨和月满楼都没有继续在这边逗留，各自带着小厮回府去了。

    萧堇颜也彻底轻松下来了。

    不过第二日，她还是觉得小看了楚宣烨的小气。

    “公子，世子一大早就让人送了小米、豆类和虾干过来。”萧堇颜因为惊讶还没来得及问，杨莹儿就主动解释了一番。

    满满五袋的金黄色小米，一看成色就知道质量上乘，楚宣烨那家伙还真将昨日她随口找得借口之言放在心上了。

    “既然送来，就收起来吧。中午做白米饭的时候，也放一些进去。”萧堇颜吩咐。

    她很喜欢小米的味道，既然送来这么多，当然不能浪费了。

    杨莹儿答应一声，就让小厮过来将所有的东西送到了厨房边上的仓库内。

    楚宣烨时不时会送东西过来，所以早上的事情，萧堇颜虽然感动一番，却当做了一件小插曲就忘记在脑后。

    这件事萧家没有当做大事，在京城内却疯传开了。

    “我就说那小子心思不单纯，你们偏不信。”流言越传越烈，传到相府后，莫无心一下跳脚了。

    “别人胡言乱语，你也跟着起哄，有没有脑子？”莫无尘生气地训斥他。

    “二哥，左右不过是一些吃食，你怎么也相信外面的流言呢？”莫无双也不赞同他的话。

    “无风不起浪。难道萧堇颜那儿短吃的，需要他去送？”莫无心气得满脸通红，“雪蛤和一点红都是贡品，各府得到的数量并不多，楚宣烨却匀出一些送给了萧堇颜，你们还相信他们之间关系清清白白？”

    “只是一点儿吃的而已，你就惦记上了，说出去丢不丢人？”莫无尘大怒。

    “我看大哥才是被萧堇颜给迷惑了。她有什么好，不过是以色侍人吧了。”莫无心气愤之余，开始口不择言。

    “闭嘴。”他的话音刚落，相爷一脚就踏进门来。

    三个子女的争论，他和夫人在外面听得很分明。

    他越听越难过，越听越生气。

    先不管楚宣烨和萧堇颜之间到底是何种关系，只要他们没有闹到明面上，相府就不能多说一个字，否则的话，还不是白白给外面的人看笑话。

    二儿子性格冲动，让他失望无比。

    前几日莫无心被月满楼下了毒，又被楚宣烨和月满楼联手踹了，说出去，已经让相府成为别人嘴里的笑话了。

    最重要的是，楚宣烨和月满楼都不是没脑子的人，如果不是无心闹得太过的话，那两个人又怎么会不顾相府的脸面，联手揍他？

    他们既然能不顾相府的脸面，也是在无声告诉相府，萧堇颜是他们护着的人。

    至于船上发生的细节，他也了解得一清二楚，越是了解，他对无心越是失望不已。

    现在他身上的毒好不容易解掉，又开始大放厥词。

    他就不怕相府和荣王府真正的撕破脸？

    如果只是涉及到两府的脸面倒也罢了，就怕到时候惹了各方人马活动，那才是相爷最为忌惮的后果。

    这些年，朝廷上下看似风平浪静，实际上，已经形成了内忧外患。随着皇上身体日渐虚弱，几个大的皇子哪一个对那个位置都虎视眈眈，偏偏太子殿下又过于心软，无形中在下面的几个皇子毫无威严。

    倒是皇后不是省油的灯，如果不是太子身后有沈家的支持，只怕太子早就被几个皇子落下储君之位了，而守在南疆和西宁的宁王和平王也是虎视眈眈，他们在边疆积攒了多年的人脉，如果京城里稍有差池，只怕一动而牵扯到万千。

    近几年来，朝中已经有不少官员开始站队了。但是相府一向保持中立，只为皇上一人办事。

    几个皇子没少拉拢他这个丞相，不过一一都被他推辞了。

    真正的独善其身肯定做不到，相爷对莫家的未来忧心忡忡，在这种节骨眼上，他哪里还敢出半点儿差池？

    只是他一向小心谨慎，却没有想到二儿子在外面给他惹了祸事。

    想到这儿，相爷狠狠地瞪了莫无心一眼，“从今日开始，你留在院子里，哪里也不许去。”

    “爹。”莫无心不服。

    “明日，你亲自带上礼物到萧家、月家去道歉，至于荣王府那边？”相爷沉默了片刻后方才说话，“就算了吧。”

    “是，爹。”莫无尘恭敬地答应一声。

    “无双，世子虽然贪玩了一些，却不是真的纨绔之弟，你……”谢落心疼地看着女儿，“男人不比女人，让他们安心守在家中，根本不可行，你别听外面的人胡言乱语。”

    “女儿自是不信的。”莫无双微笑着接过她的话，及时表明立场，“世子是个好的，萧公子也是正经人，他们之间绝不是坊间乱传的那样，女儿至始至终都相信世子和萧公子的为人，才不会被人误导了，女儿只是怕爹娘听了流言为女儿担心了。”

    “妹妹，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大哥和萧堇颜接触过几回，正如你所说，萧堇颜绝对不是那种猥琐的小人。外面的人捕风捉影，纯粹是在胡说八道罢了。”莫无尘劝慰她。

    “大哥，我明白的。”莫无双微笑着回答。

    “好好，你们全都放心，横竖我成了坏人。”莫无心气得跳脚。

    “二哥一向疼我，自然处处为我着想，小妹自当感激不尽了。”莫无双扭头看着他说，“世子的脾气一向执拗，容不得别人对他不敬。以后二哥在他面前，希望看在小妹的面子上，能容他一二。”

    说完这句话，莫无双整张脸都红了。

    “果然女生外向，他对你的态度如此恶劣，你还向着他。可惜，楚宣烨那家伙从来不承你的好，反而和萧堇颜那样的小白脸搅和在一起了。”提到楚宣烨，莫无心还是有些愤恨不平。

    “逆子。”相爷勃然大怒，“还在胡言乱语，如果你这番话传出去的话，不知道会惹了多大风波了。”

    “你少说几句。”谢落又气又急，又担心相爷被莫无心气出好歹，又担心莫无心惹祸。

    “好好，从今天开始，我是不再说他一句了。”莫无心看到全家一致训斥他一个人，气得扭过头再也不想说话了。

    “大哥，明日的时候，我和你一起到萧家走一趟。”莫无双迟疑一下，才对莫无尘说出自己的打算。

    谢落和相爷听了，顿时心疼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夫妻两个心有灵犀地同时叹口气。

    无双嘴里说不在意，不相信外面的流言，她的心中其实应该还是在意的吧。

    莫无尘也跟着叹口气，他没有拒绝莫无双的要求，点点头答应了，“好，明日我们两个人一起过去。”

    “你也过去。”相爷给莫无心下了死命令。

    “爹。”莫无心不想见到萧堇颜和月满楼，他觉得自己委屈死了。

    还有，他实在不想看到楚宣烨那个混蛋，要是在萧堇颜家中再看到楚宣烨的话，他怕自己忍不住又要动手。

    “由不得你，过去要是惹事的话，以后你就别回来了。”相爷发了狠。

    莫无心看到他真的生气了，这才憋住气不再说什么。

    莫无尘看到他别扭的个性，暗暗地叹口气。

    他知道无心是为了妹妹无双才和楚宣烨他们对上，其实，作为相府的老大，他对唯一的妹妹也十分疼爱。但无心真不应该扯上无辜的萧堇颜。

    想到萧堇颜，莫无尘又忍不住为她心疼起来。萧堇颜的身体太单薄了，也不知道她平日是吃了多少苦才将两个弟弟拉扯这么大。

    在萧府的萧堇颜不觉得自己苦，花魁争霸已经结束，夜店的生意也十分顺畅，那边自有楚宣烨的人打理，她反倒成多余的了。

    所以，她又成了闲人一个。

    “二哥，看看我练得大字。”因为堇春在书院中出事，所以萧堇颜对让他们继续到书院去读书的心思就淡了。

    恰巧，堇辰和堇春也不想去书院，于是萧堇颜干脆又开始亲自教导他们。

    “写得不错，有进步。”萧堇颜夸他，拿起桌子上的毛笔沾上朱砂，将写得好的字圈了起来。

    “一、二、三……八个，我圈了八个了。”堇春拿着纸张忍不住高兴得咧嘴笑。

    “看你高兴的。”堇辰一边将自己写的字递给萧堇颜，一边调侃堇春。

    “这一次比上一回多圈了三个了。”堇春还在傻笑。

    “堇辰写得也有进步。”萧堇颜拿起笔同样也给他圈了红圈。

    堇辰站在一旁暗自数了个数，发觉自己的字直比堇春的多两个，心底忍不住暗暗有些泄气。

    他比堇春大好些，写出的字却比堇春好不了多少，过了不久以后，或许堇春写得就比他写得好了。

    “写字需要平心静气，你的性子总是太急躁了一些。”萧堇颜好像发现他泄气了，笑着指出他的不足。

    “谢谢二哥，我知道了。”堇辰老实接受批评。

    “公子，外面来了人，他说公子看到帖子就会见他。”杨鸣拿着一张帖子匆匆进来。

    “我看看。”萧堇颜疑惑地接过帖子，她们在京城里认识的人并不多。认识的人往往也是极要好的朋友，过来根本不会递帖子。

    “吴步成。”萧堇颜看清楚帖子上的名字，不禁冷笑起来。

    “吴家的人又来干什么？”堇辰听到，顿时火了。“你告诉他，我们萧家不想见他。”

    他转头气呼呼地吩咐杨鸣。

    杨鸣并不清楚吴家和这边几个主子的关系，看到堇辰发火，他立刻意识到自己将事情办砸了，于是连忙躬身答应，“小人这就过去回话。”

    “让他进来。”萧堇颜拦住了他。

    “二哥！”堇辰急了，“既然萧大人身体无恙，我们就不要和那边再扯上关系了。”

    “吴家应该是为了萧大人的事情而来吧？”萧堇颜猜测。

    “那就更不能让他进来了。”堇辰板着脸说。

    “与其心里惦记着，还不如让他进来问清楚。”萧堇颜微笑着说。

    她的确能猜到吴家人的来意，不过无能为力的事情，她不会主动往身上揽。而且她堇春和堇辰，也不会将来人赶出去。

    堇春不说话，一双漂亮的大眼睛一直水汪汪的盯着萧堇颜看。

    萧堇颜明白他的意思，笑着将他拉到自己身边，“不用担心，不会给我添麻烦。”

    堇春迟疑地点了点头，“要是他们为难二哥，二哥就别管他们了。”

    “笨蛋，你越是这样担心他们，二哥越是不会不管那边。”堇辰有些气急败坏。

    “不会。”萧堇颜微笑着打断他的话，“我又不是真的傻了，如果我帮不了的事情，我才不会玩身上揽了。昨天我们已经说明白了不是，与其吊着心，还不如说清楚比较好，省得那边总惦记着咱们。当然如果能帮的话，看在爹娘的面子上，我们也不会真的不管他。”

    “帮了一次，就有两次，三次，那边全都不知好歹。”堇辰不服。

    “看看再说。”萧堇颜一点儿也不急。

    说话之间，吴家的人已经进了院子。

    “二公子，我们又见面了。”吴步成一进门就笑着对萧堇颜拱手说。

    萧堇颜了然，不失礼地回答，“大公子，请坐。王瑶，上茶。”

    正常的待客状态，吴步成却感到了压力。

    今日来的时候，他在府中已经设想了多种萧堇颜的态度，却唯独没有想到萧堇颜还能平心静气地和他坐下来说话。

    他心里其实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太客气的萧堇颜，反倒是让他不知道该如何相处了。

    “多谢。”吴步成到底是老油子，很快就收起眼底的疑惑之色。

    严格来说，吴家兄弟两个都是商场上的狐狸，脑子里的算计比谁都多。

    不过萧堇颜认为，吴步成比起吴步星来说，更加老奸巨猾，算计人更是滴水不漏。

    因此，萧堇颜一改在萧府那边的态度，慢吞吞地笑眯眯做好主人，待客的流程更是滴水不漏。

    堇辰不高兴，堇春急着想知道萧堇风到底出了啥事，但这对兄弟一向听萧堇颜的，所以两个也不声不响，吴步成在喝了两杯香茶的后，终于坐不住了。

    “二公子是爽快人，我这点儿心思在二公子面前定是不够看的了，让二公子笑话了。”他苦笑着转入正题。

    “大公子的意思，我不明白。”萧堇颜依旧淡笑着。

    “萧二公子又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了。”吴步成既然开口，肯定不会放弃，“我找人打听了一下，听说这两日朝中御史会对妹夫参本，不知二公子能不能找人疏通一番？”

    “不能。”萧堇颜干脆利索。

    吴步成一愣，随即又苦笑着说，“即使二公子嫉恨他的绝情，可以二公子的胸襟，必然不会和他计较。”

    “吴大公子说错了，我的胸襟可没有那么宽广，我不但计较，而且还相当在乎。”萧堇颜淡笑着说。

    吴步成又是一愣，萧堇颜的不按理出牌，让他一时半会根本反应不过来。

    “吴大公子的来意我明白了，不过我却做不到。”萧堇颜也不想和他兜圈子，直接说明了自己的态度，“你们是想让我通过世子或者月公子帮助疏通一下关节，但我不答应。”

    “以二公子和世子、月公子的关系，帮妹夫多说几句好话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你们到底是亲兄弟……”

    “你见过亲兄弟将孤苦伶仃的幼弟赶出家门，自己享受荣华富贵的？还是你们见过亲兄弟逼着自己的一母同胞拿出救命钱去给自己下聘娶媳妇的？”堇辰冷笑着打断他的话。

    吴步成听了，笑容顿时僵住了，脸色也变得讪讪的。

    “过去的事情我不想提。”萧堇颜接着说，“官员是朝廷任命，我只是一介小民，是绝对不会和朝廷有任何牵扯。吴家在京城盘踞这么多年，人脉自然也有，又何必走弯路来找我？何况，以萧大人的个性，想必他也不乐意看到大公子过来这一趟。”

    “妹夫为人清高耿直，二公子应该比我对他更加了解。他要是知道我今日过来找二公子，他必然会嫉恨于我，也定然会和我闹起来。不过，该说的我已经说过了，至于二公子愿意怎么做，那就随二公子的意了。”吴步成长叹一声说。

    萧堇颜淡淡一笑，“既然吴公子看得开，想的清楚，那就不要对我抱有任何的期待。而且后会无期。”

    说完，她端起了桌子上的杯子。

    端茶送客！到了这一步，吴步成也不好意思继续留下来，他缓缓站起来看着萧堇颜说，“还是希望二公子能慎重考虑，哪怕二公子不愿意看在他们夫妻的脸面，也请二公子看在妹妹肚子里孩子的份上，能对他们照拂一二。”

    一边说，吴步成一边给萧堇颜鞠躬行了一礼。

    萧堇颜站起来微微侧开身体，“吴公子既然说过不会强人所难，那么这种话以后就不必再提及了。”

    吴步成看到她的态度十分坚定，只好苦笑着再一次作揖离开。

    “二哥。”堇辰看着萧堇颜认真地说，“这件事太大，你不能管。”

    堇春迟疑了一下，也跟着点点头。

    “我不管。”萧堇颜微笑着保证，心里却在琢磨开了。

    萧堇风果然要被御史弹劾了，该怎么办？真的不管吗？

    想到这儿，她不动声色地扫了堇辰和堇春一眼。

    “咳咳咳。”

    “二哥，怎么呢？是不是受了风寒？”堇辰进展地问。

    “不是。”萧堇颜摇摇头说，“没有受风寒，可能是嗓子太干，所以才想咳嗽。”

    “公子，我去端药。”王瑶跟着也紧张起来。

    “二哥，我给你捶捶背。”堇春更紧张，小家伙吓得都要哭了。

    “真的没事，我喝了药就好了。”萧堇颜安抚大家，“咳咳咳。”

    “赶紧将药端过来。”堇辰催促。

    “是，奴婢这就过去。”王瑶带着小跑出去了。

    她这边刚出去，那边杨树拿着帖子又进来了，“二公子，相府的大公子和大小姐过来拜见。”

    “管他什么公子、小姐的，今日谁也不见。”堇辰带着火气吩咐。

    “是，公子。”杨树一惊，他不明白堇辰为什么会发火，不过主子发话，他做下人的，照着做就是了。

    “咳咳，让他们进来吧。”萧堇颜平复了一下，然后吩咐杨树。

    “是，公子。”杨树赶紧一溜烟走了。

    “二哥。”堇辰很不高兴，他一面紧张萧堇颜的身体，对她不爱惜身体的做法十分不赞同，一面是他对相府的人一点儿好感都没有，当然莫清歌除外。

    “莫家大公子和大小姐和莫无心不同，他们帮了我们不少。既然上来而来，就是客人，哪有因为莫无心的缘故就怠慢人家的？”终于止住了咳嗽，萧堇颜开始教训他。

    “大公子为人是不错，但莫无心人品太差，我们以后还是离他们远一些为好。”堇辰固执已见。

    “莫小姐是世子的未婚妻，也是未来荣王府世子妃，如果我们做得太过，以后双方再见面就很难相处了。当初你的官司，他们还主动到衙门去帮我们，我们可不能当白眼狼。”萧堇颜和声细气地教导堇辰。

    听她提到官司，堇辰果然不再说什么。

    萧堇颜淡淡一下，拉着堇春的手对堇辰说，“走，出门见客。”

    堇辰张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别扭地跟着她和堇春出了花厅。

    一会儿工夫，杨树就领着莫家人过来，让萧堇颜觉得意外的是，莫无心居然也跟着一起过来了。

    堇辰的脸色顿时沉下来。

    莫无尘看到萧堇颜时，倒是没有半点儿不自在，“萧公子，贸然上门，唐突了。”

    “我们今日过来，一是特意过来感谢萧公子对清歌的照顾，二来……”莫无双瞥了身边的莫无心一眼，语句跟着顿了一下。

    莫无心面无表情，眼睛望天，站在一旁也不说话。即便如此，萧堇颜还是从他的眼底看到了他内心深处对自己的鄙夷。

    躺着也中枪呀！萧堇颜苦笑着想。

    “二来，我和大哥是专门过来为二哥不当的言论带给萧公子的伤害而道歉。”莫无双微笑着解释。

    她这边话音一落，随即就有莫府的下人捧着大量的礼物站到了一旁。

    “祖母知道二弟胡说八道，十分生气。上一次萧公子送过去的画像，她看了十分喜欢，所以听说我们兄妹要过来，还特意让人准备了礼物送过来。希望萧公子不要推却。”莫无尘笑着做了解释。

    “这？”萧堇颜不想收相府的礼物，可莫家兄妹已经将礼物带了过来，莫无尘更直接点出礼物是老夫人的回礼。

    如果她直接拒绝的话，反倒是显得她小家子气，处处斤斤计较了。

    “多谢莫公子、莫小姐，里面请。”思前想后过后，萧堇颜决定还是收下礼物。

    莫无心听她吩咐人将礼物收下，脸上立刻露出鄙夷之色。

    萧堇颜说得好听，实际上还不是见钱眼开，果然是奸商、戏子一个！

    萧堇辰察觉到他不悦，脸色也沉了下来。

    堇春是孩子，却比一般的孩子更加敏感。

    莫无心对他们的敌视，他一下就感觉到了。

    他不禁仰起头看着萧堇颜，当他看到萧堇颜脸上一直带着笑意，于是也慢慢地露出了笑容。

    “堇春，你打算何时到书院去读书，清歌一直念叨着你了。”莫无尘留心到他，笑着弯下腰问。

    这几日因为莫无心和这边闹得太僵，他都没脸将莫清歌送过来了。

    小家伙被拘在府里，一直闹着要过来。唉，但愿经过今日上门示好，两家还能恢复原本的关系。

    一行人在萧堇颜亲自带领下，一起进了花厅。

    萧堇颜吩咐杨莹儿和王瑶给莫家兄妹端了上好的茶叶过来。

    茶水很快就送过来，茶还没有到，茶香却先到了。不用喝，就知道一定是好茶。

    等两个丫头真的将茶水送过来，莫无双兄妹三人一起端起杯子尝了一口。

    随之，三人脸上全都露出惊诧的神色来。

    作为相府的嫡子、嫡女，莫无尘兄妹三人只通过一口，就已经品尝出，萧堇颜招待他们用的茶叶是今年最新的新茶，而且还是宫中极品的贡茶。

    这种贡茶因为产地过于特殊，所以每年就是宫中能得到的也不过几斤重。

    皇上得到后，除去自己留用外，还会送给太后一些，剩下的也只有十分得宠的皇子皇孙和重臣才能得到几两了。

    相府今年就得到了宫里的赏赐，一个府才只有二两重罢了。

    莫无心万万没有想到，萧堇颜一个弱鸡似的奸商居然也能用上这么好的茶叶。

    至于茶叶怎么来的，简直不用太明了。

    好个楚宣烨，他居然将贡品茶送到萧堇颜这儿来，莫无心气得再也忍不住了。

    “哎哟，靠卖肉发家就是不一样，连宫里的贡品都用上了。萧公子果然好福气！”说完，他冷笑着看着萧堇颜。

    “你说谁卖肉发家？”堇辰虽然年纪不大，但古代的孩子早熟，他能听出莫无心话中的意思。

    因此，堇辰炸毛了。

    萧堇颜的脸色也冷了下来，对于莫无心的无礼取闹，她的耐心早就用光了。

    她可以微笑好言招待莫无尘和莫无双，但对于莫无心，萧堇颜完全没有了耐心，希望他不要在自己的眼前晃悠了。

    “无心。”没等萧堇颜下逐客令，莫无尘先暴怒了，“你忘记父亲的话，你必须给萧公子道歉。”

    因为太过气愤，莫无尘的语气都带着颤音。

    这样一来，萧堇颜反倒是不好再说什么了。

    莫无双也是一脸气愤看着莫无心，“二哥，祖母本不希望你过来，就是怕你的性子太过冲动，会惹是生非。父亲已经给你下了禁足，难道你真的想待在院子了三五年？”

    “大公子、大小姐，你们都是好人，二哥曾经说过，朋友上门有好酒，要是那豺狼来了，萧家用的是皮鞭。你们也看到了，二公子这样的客人，我们萧家招待不起，请便吧。”萧堇辰也看到了莫无尘和莫无双的诚意，所以他才极力压抑住心头的怒火。

    莫无尘顿时后悔起来，他真的不该将无心带过来的。

    “不好意思，是我们莫家对不住萧公子，我无话可说，惭愧呀！”他红着脸再一次道歉。

    莫无心却不买账，“大哥、小妹，你们还护着她干什么，明明做了兔儿爷，居然还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坐在这儿，该丢人的是她萧堇颜才对。她明明知道楚宣烨是妹妹未来的夫婿，却借着茶水来羞辱我们。这种贡品茶如果不是楚宣烨给她的，我宁愿将脑袋拧下来。”

    “不错，茶叶的确是世子所送，但二公子凭什么认为我和世子之间有那样龌龊关系？”萧堇颜看他死不悔改，还一口一句侮辱，她也忍不住了。

    “贡茶一年只有几斤，能喝上这样的茶，除去皇上，就是王孙贵族和朝中重臣了。如果你不是卖了皮肉，楚宣烨会舍得将贡茶送与你？做了婊子还想遮掩，不要脸的东西。”莫无心聚聚诛心。

    萧堇颜本不善于打口水战，加上早上的时候，身体就不舒服，被他这么一刺激，顿时一口血从她的嘴里喷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