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二十章 双喜临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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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客厅霎时鸦雀无声。

    直到明帝走得近了,众人陡然醒过神来,慌忙跪地:“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明帝站定,负手看着面容冷峻,如降寒霜的秦蓦,慈爱道:“朕今日微服出宫,不必行此大礼。常乐满月之喜,朕来此贺喜,众卿随意,不必拘谨。”

    刘公公将备的贺礼呈递给一旁的管家。

    管家谢恩。

    屋子里原本轻松祥和的气氛,因为明帝的到来,变得凝重,全都谨小慎微,拘谨的落座。

    明帝似乎毫无所觉,朗声笑道:“常乐在何处?”

    秦蓦薄唇紧抿,眉头微蹙,并不愿意让明帝见常乐。

    可明帝是君,而他是臣。

    明帝屈尊降贵来郡王府给常乐道贺,想见一面,无法拒绝。

    但是秦蓦总要试一试:“常乐已经安睡。”

    明帝眼眸一眯,似笑非笑。

    秦蓦老僧入定。

    屋中的气氛顿时凝固。

    众人眼观鼻,鼻观心。

    明帝望了他片刻,笑了笑,道:“蓦儿,朕今日是以你舅舅的身份前来。常乐是朕的外甥孙女,只是单纯的想见一见她。”

    秦蓦不给台阶下,明帝只得自己寻找台阶。

    秦蓦随手递一杯酒给他,算是就此揭过他的提议。

    明帝看了秦蓦几眼,便笑着接过酒水饮尽。刘公公连忙拿走杯子,明帝双帘微垂,手里忽而说道:“常乐像谁多一点。”对见一见的执着,依旧不肯打消。

    秦蓦语气淡漠:“年纪小,看不出像谁。”

    明帝狐疑的点了点头,打量他半日,面上的神情像是信了,可说出的话,却截然相反:“蓦儿,朕是常乐舅公,不会为难一个孩子。”

    秦蓦心中冷笑一声,嘴角露出一抹玩味的笑。

    不会对孩子动手?

    当年他母亲有孕,明帝下毒却是毫不手软。

    若非如此,他们兄妹何至于自出生起便受毒折磨?秦玉也不会因此,而落得那般的下场。

    “皇上,您日理万机,心意我代常乐收下。改日带她入宫谢恩!”秦蓦不想与明帝周旋,起身下逐客令。

    明帝怒极,目光沉沉盯着油盐不进的秦蓦,就在众人以为他会发怒的时候,反倒笑了起来,指着秦蓦哼声道:“不识抬举!”

    秦蓦神色漠然,不为所动。

    明帝拂袖道:“摆架回宫!”

    众人跪送明帝。

    谢桥听闻风声,明秀扶着她赶来,只来得及见到明帝的一个背影。眉头紧拧,思索道:“他来做什么?”自从前一年明帝出宫遇刺,他便不再轻易出宫,今儿个倒是破天荒来郡王府,不得不担心他的动机。

    秦蓦喉间微微滑动,他是怕明帝对常乐动手,宁愿得罪他,也不愿将常乐抱出来。

    “他不是好脾气,我如此驳他提议,并未动怒,令人生疑。”秦蓦提起的心并未落下,明帝想要达成的目地,他不会轻易善罢甘休。今日里他不曾见到常乐,定会寻找时机见上一面。嘴角微扬,宽慰谢桥:“别担心,对常乐并非坏事。”

    若是他未曾猜错,明帝很快就会有动静。

    谢桥如何不担心?常乐这般小,如果有心人想要做什么,可谓是防不胜防。

    沉吟半晌,谢桥心中有了决断:“秦蓦,我打算亲自带常乐。”

    秦蓦蹙眉:“你与乳母同住?”

    谢桥摇了摇头,乳母她也不放心。如果乳母被收买,在自己身上动手脚,常乐吃她的奶,出现问题,也不能及时发现。最保险的是她亲自哺乳常乐。

    “我追奶,自己喂养常乐。”谢桥叹息:“最近这几日还需乳母喂养常乐。”她不能确定能否追奶成功,但是没有试过,她不会轻言放弃。

    有许多成功的例子,谢桥不是完全没有希望。

    秦蓦眸子里染上温度,握着她的手,将她揽进怀中:“辛苦了。”

    谢桥推搡着秦蓦,透过他的肩膀,看着众人脸上带着善意的笑,面色泛着一丝绯红:“你招待客人,我回后院。”

    “嗯。”秦蓦淡淡应一声,转身将她送回去。

    谢桥站定,对秦蓦说道:“我相信你有能力保护我们母女两个,但是行事不能太激进,逼急了一些人,他们不择手段。如果没有孩子,我不怕,你去哪里,我便在哪里。但是有了常乐,我输不起。你和常乐,我哪一个都不想失去。”

    回到京城,他之前的那些手段,她听说过。

    树敌太多,并非好事。

    许是有了孩子,她的心态转变,凡事只求一个稳。

    “嗯。”秦蓦心中自有考量。

    谢桥掂起脚,在他脸颊亲一下,浅笑道:“表扬你。”

    秦蓦失笑,修长的手指拂过她鬓角碎发:“去吧。”

    谢桥直接去往无字楼,乳母已经抱着常乐离开。常乐的屋子,比起他们住的地方,更为安全,暗中有人在护着。

    谢桥打算去将常乐抱过来,撞见站在院子门口的兰阳。挑高眉梢道:“怎么过来了?”

    兰阳拉着谢桥的手进屋,两个人坐在榻上。兰阳将手腕递给谢桥:“你给我扶脉,看看我的身子如何。”

    谢桥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

    兰阳一点不觉得不好意思:“你们比我小,一个个都有孩子,我心里着急很正常。”顿了顿,兰阳扬着下巴道:“我与自清的孩子,定是人间绝色,你家常乐嫁给我儿子,定不会亏待她。”

    谢桥抿唇一笑,给她扶脉。脸上的笑意渐深,收回手道:“你最近身子觉得如何?”

    “与平日里一样。”谢桥这一问,兰阳心中顿时紧张。可她脸上的笑,又令她多了一丝期待。

    谢桥道:“恭喜你,得偿所愿。”

    兰阳一怔,似乎没有听明白谢桥说的是什么。

    “你没有听错,只是时日尚浅,再过半个月,你来我给你扶脉。”谢桥起身去书架上拿来一些注意事项与饮食禁忌,放在兰阳的身边:“拿回去看。”

    兰阳觉得一股热血涌上头顶,脑袋晕乎乎的。

    她怎么离开无字楼也不知道,只觉得脚下轻飘飘的,走路仿佛踩在棉花上。

    柳自清并未见到兰阳,寻到后院,便看着她木呆呆,心口一紧,疾行过去。

    兰阳率先握着柳自清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自清,你掐一掐我。我怎得觉得在做梦?”否则,怎得心里盼着孩子,转眼便有了身孕?

    柳自清见状,眼底浮现一缕忧虑:“兰阳,发生何事了?”话音方落,柳自清手背一痛,瞬间皱紧眉头。

    兰阳问:“痛不痛?”

    柳自清淡淡瞥一眼手背上的牙印,无奈的轻叹一声。捧着她的脸颊,略一低头,含住她的饱满樱红的唇瓣。兰阳愣了片刻,忽而疼得倒抽口冷气,抬头捶打他几下。

    柳自清松开她,看着她饱满的唇瓣宛如晨间沾染水露的玫瑰,娇艳欲滴,眸光一暗:“在做梦?”

    兰阳舌尖舔下唇,麻麻的,隐约有一点刺痛:“你是小狗吗?都给你咬破了。”

    柳自清将自己的手背在她眼前晃一下。

    兰阳看着上面印着一圈整齐的牙印,尴尬的轻咳一声。抬眼看向不动声色的柳自清,到嘴边的话,突然不好意思说出口。

    柳自清颇有耐心,静静地等着她开口。

    “柳自清。”

    “嗯?”

    “你要做爹了。”

    “……”

    “高不高兴?”

    “……”

    “开不开心?”

    “……”

    “惊不惊喜?”

    “……”

    “啊——”

    兰阳惊叫一声,被柳自清拦腰抱起。双手抱着他的脖子,红着脸说道:“我自己能走。”

    柳自清至始至终一个字也没有说,清隽的面容紧紧绷住,下颔紧收。

    兰阳抿嘴偷笑,柳自清脸上不显山不露水,这心跳将他出卖个彻底。

    “自清,你很紧张么?”兰阳明知故问。

    “没有。”

    “可是你的心跳的好快。”兰阳的手按在他的心口。

    柳自清淡淡瞟她一眼,抿紧唇。

    “有没有和我一样,像做梦一般?”兰阳手指戳了戳他清冷的面庞,闻到一股酸梅味道,随口说道:“自清,你儿子说他想梅子。”

    柳自清脚步一顿,将她放进马车里,突然离开。

    兰阳掀开帘子,便见柳自清疾步回郡王府,想要唤他已经来不及。

    百无聊赖的坐在马车内等他,不知过去多久,帘子被掀开,柳自清进来,将一个小罐子放在她手里。

    “梅子。”

    兰阳一双凤眼笑意涟涟,泛着潋滟波光,捻起一颗梅子放在嘴里,靠近他的怀里,抱着柳自清的腰:“给你生一个孩子,我的人生便完整了。”

    柳自清已经平复如潮涌的心绪,轻轻将她拥进怀中:“我会给你请封。”

    兰阳心里暖融融的,柳自清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只会用行动来表达他的心意。他说给她请封,以他如今的能力,并不能给她请诰命。这是他对她的承诺,表达他对她的感激之情。

    “真傻,难道我不给你生孩子,你就不给我请封?”兰阳不满的抱怨。

    “不是……”

    兰阳坐在他的腿上,看着他后面无话,下颔抵在他的肩窝里,“我没有想过让你位极人臣,如今的生活我就很喜欢。只要身边有你,再加一个我们的孩子,对我来说便是幸福。”

    “你不必因为我的出身,便约束自己,让自己变得更优秀。我并不喜欢的自己的身份,即便身为亲王之女,我并不觉得自己有任何的不同与优越感。自小除了哥哥们,我感受不到任何亲人的疼爱,有的只是追权逐利。嫁给你,我得到父母之爱,还有家的温暖,谢谢你,自清。”兰阳不会让孩子重蹈她的覆辙,她会给孩子所有的爱。

    柳自清握着她的手,掰开手指,手心印着指印。拇指轻轻摩挲着,清润的说道:“不必言谢。”顿了顿,清幽的眸子,注视着她的眼睛:“我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好。”

    所以,才敢向她提亲。

    “臭美。”兰阳安静的趴在他的肩头上,像是步入她自己的编织的梦境,那美好的一切,都是她心之所向。“以后我们的孩子出生,我叫他习武,你教他诗词歌赋,文武双全。我在家中洗手作羹汤,你在外养家糊口。我想看玉潭山的日出,雪屏山的雪……我们一年去一个地方,待你告老还乡,我们想走的地方都走遍了,便在府中含饴弄孙。”

    柳自清静静地听着她对未来的规划,嘴角露出一抹浅淡的笑容,心中甚为神往。

    “我想象不出,你做祖父的时候,是何模样。我肯定是一个慈祥和蔼的老太君,孙儿孙女,肯定会很喜欢我。那个时候,这些小萝卜头来给我请安的时候,我便告诉他们,你们祖父能够娶到祖母,那是因为祖母有一颗菩萨心,不然凭着他呆子一样,如何能将我迎娶进府?”兰阳絮絮叨叨的说着,竟像是看见构造出画面中的情景。

    柳自清眼底蕴含着笑意,温润的说道:“嗯,是我的福气。”

    兰阳捧腹大笑:“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小萝卜头你的糗事。这样会影响你在他们面前的威严,你还如何管教他们?”

    “无妨。”柳自清并不在意。

    兰阳忽而说道:“你喜欢孩子么?”上一回来探望常乐,她可是看见柳自清盯着常乐看了许久,神色柔和,逗弄了常乐。

    “喜欢。”柳自清目光专注的凝视着她娇俏明媚的面庞,脑海中不觉勾勒出女儿模糊的轮廓,心中一片柔软充盈。

    兰阳浅笑嫣然:“我们生三个孩子,两个哥哥,一个妹妹。有哥哥的孩子,会很幸福。女孩子就是要被疼爱,做姐姐要承担太多。”

    “好。”

    闻声,兰阳抬眼看向柳自清,他的眸色澄澈清透,似有星光落入,车外阳光明媚。

    岁月静好,不外如是。

    ——

    柳府上下,听闻这一件喜事儿,府中人人脸上带着笑。

    柳夫人向来节俭,当即给嘴甜道贺的婢女赏钱。

    所有的奴仆都有一两赏银,外加一个荤菜。

    就连平日里瞧着兰阳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老夫人,也看着兰阳格外顺眼。

    招来身边的婢女,将匣子捧过来,拿出里面一只玉镯子给兰阳。目光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笑眯眯的说道:“这是柳家祖传的玉镯子,你们母亲放在我这儿保存着,留给孙媳妇儿。柳家如今后继有人了,我便将这玉镯子传给你。”

    前面的话,听着很正常,没有问题。只是后面那句话,在兰阳心中刺了一下。

    家传玉镯子,向来都是新妇过门给。而老夫人这番话,她若不曾有孕,便是不认她这个媳妇。

    兰阳念在她是柳自清敬重的祖母,便不与她计较,将镯子收下。

    “多谢祖母。”

    “你呀,多给柳家生几个孙儿,开枝散叶。”老夫人生怕委屈了自个的曾孙儿,连忙吩咐柳自清:“你快扶着孙媳妇儿坐下,累着肚子里的孩子可不行。你月份尚浅,自明儿起别来请安了,好生养着,生个大胖小子。”

    兰阳看着老夫人脸上的笑容,今儿个笑的比她嫁进柳府还要多,偏头看向柳自清:我这是母凭子贵?

    柳自清捏了捏她的手心:不是。

    兰阳挑了挑眉,听着老夫人的叮嘱,便被打发回去休憩。

    二人并肩走出来,柳自清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兰阳,走下台阶。

    兰阳拨弄着手腕间的玉镯子,的确是不可多见的上品。就着薄暮,兰阳看着玉镯子里隐隐有水光流动,细细一看,便发觉竟是内壁雕刻文字。

    “这是一对镯子?”兰阳拔下玉镯子,细细查看上面的文字,总觉得是半截。若是如此,那么定是还有另外一只镯子。

    柳自清并不知这镯子的事情:“许是给叔婶了。”

    兰阳点了点头,将镯子套进手腕间,抬眼便见到雪珂站在前面,目光落在她的腕间。

    兰阳手臂垂落,宽大水袖遮掩住手腕,落落大方的问道:“公主来探望老夫人?”

    雪珂眼底盈满笑意:“嗯,陪祖母诵念经文。”

    她的称呼使得兰阳变了脸色,还不待开口,目光凝聚在雪珂的手腕间,脸上的笑意尽数敛去,只觉得手腕上的镯子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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