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他的悔，她的恨

    “朕在水里慢慢沉下去的时候朕才想起来，绯衣她已经死了，她再也不会回来了……”说到这，萧白然竟然落下泪来。

    有生以来，风悠若第一次看到他落泪，不由得呆了呆。

    “朕好后悔，当初为什么不再多查一查？为什么不肯再信她一次？她是朕最爱的女人，可她再也回不来了……”

    “皇上最爱的不是周后吗？”风悠若不动声色的询问。

    “世上已无周后，只有毒妇周冰倩。”说起周冰倩，萧白然飘渺的眼神又恢复了凌利，他用力握紧了拳头，“如果不是她，朕和绯衣不会走到这一步！”

    “佳人已逝，皇上又何必再留恋。您的后宫还有很多女人爱着皇上。”

    “那不一样！她们爱的是云洲的皇上，绯衣和朕相爱时朕还只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少年，那才是真爱！”萧白然越说越激动，音量也随之拔高，“如果不是那毒妇下了盅，朕怎么会舍得杀她？朕怎么会……都是周冰倩那个毒妇害的！”

    “原来皇上如此重情，可惜，似乎晚了呢！”风悠若勾唇冷笑起来。

    萧白然一愣，激动褪去，他的神色回归暗然：“是啊，朕醒悟得太晚了。朕的绯衣再也回不来了……”

    他痛苦的抱着头，一遍一遍的重复着他的悔恨。

    风悠若静静听着，不再发表一个字。

    暖阁外静悄悄的，今夜她留在养心殿，明天一早她会成为全京城的焦点，基本上以后都会被冠上“皇上新宠”的光环。谁能想到，他只是太寂寞，太痛苦，所以想留个人听他说说话。

    可惜，他没留对人。

    一夜时光就这样悄然而去，发完牢骚的萧白然趴在桌上沉沉睡去。风悠若站起身，定定的看着这个她爱了一生的男人，最终还是决然离去。

    他永远都不会明白，他的悔和她的恨是成正比的。他有多悔，她就有多恨！

    晨曦微露，暖阁外香寒和语蓉还在打瞌睡，忽然看到风悠若走出来，急忙站起来：“风小姐……”

    “皇上发了一夜牢骚，这会儿还在睡。你们伺候着，我就先回去了。”风悠若道。

    “风小姐要不再等一等，万一皇上醒来没看到小姐……”

    香寒话还没说完风悠若就走了。

    她拦了不是，不拦也不是，只能苦着脸看向语蓉。语蓉正呆呆的看着风悠若的背影，心里掀起惊涛骇浪：这风小姐刚才的表情怎么那么像颜后？

    离开养心殿，风悠若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颜家旧宅。

    大火焚烧后的遗址在初阳的光辉下也生出几许朝意来，残渣里长出来的杂草上还结着露珠。风悠若站在那儿，无声的动了动唇：“爹，娘，哥哥，嫂嫂，你们在天上好好看着吧！看我是怎么为你们报仇的！”

    不知道站了多久，她才收回遐思，准备回家去。然而，转身却看到萧白安，她被吓了一跳：“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你又怎么会在这儿？”萧白安定定的看着她。

    “我来告慰一下颜绯衣在天之灵。”风悠若道。

    “姑姑……”

    童稚的声音传来，风悠若这才注意到萧白然手里还牵着一个小孩子，瞳孔猛缩：“你，你……”

    小孩纤瘦的小脸隐约有小哥的影子，是小哥的孩子颜融吗？她僵在原地不敢动，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这又是一场幻觉，只要她一眨眼小颜融就会不见。

    “姑姑。”小孩撒开腿朝她跑过来。

    “融儿……”风悠若喃喃的动了动唇，正想张开双手迎接颜融。

    萧白安已经把颜融抱了起来：“融儿，他不是你姑姑。”

    风悠若如梦初醒，快速扯出一抹笑：“我为什么不能当他姑姑了？”

    “这世上除了她谁也不能当他姑姑。”萧白安道。

    “叔叔，我要姑姑……”小颜融不依的挣扎着，纤细的手臂一个劲儿的伸向风悠若。

    可是风悠若已经不敢再抱他了，只伸手摸摸他的小脸：“齐王的私生子？”

    “胡说八道。”萧白安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他是故人之子。”

    “哦哦，哪个故人？”风悠若佯装好奇的问。离开的时候这个孩子才一岁多，如今已经三岁了，模样也婴儿时有了变化。

    萧白安眸光闪了闪，道：“你身后那家人的……”

    真的是颜融！小哥的幼子！他竟然还活着！

    巨大的狂喜淹没了她，她忍不住轻颤起来：“颜家竟然还有人活着……”

    “是我来晚了，费尽心思也只救下他。只是这孩子受了伤，如今是怎么养都胖不起来。他小的时候胖嘟嘟的和肉球一样。你要不要抱抱？”

    “好，好啊！”风悠若求之不得，她把颜融接过来用力在他脸上吧唧了两下，“小孩，虽然我不是你姑姑，但以后你也可以叫我姑姑呦！”

    “姑姑。”颜融乖巧的叫了一声。

    “真乖！”风悠若笑了，眼里泛起氤氲。

    幸好她回来了，幸好颜融还活着，幸好白安救了他，幸好，幸好……

    氤氲终结成泪珠滑下，她不想让萧白安发现她的失态，抬手小心的拭去的同时斜眼去看萧白安。

    萧白安背对她站着，看着颜家旧址发呆。她这才放下心来，一遍遍的低声叫着颜融：“融儿，融儿……”

    萧白安背对着她，假装没有看到的失态，假装没有听到她的低喃。他心房在颤抖：现在他基本可以确定，风悠若就是颜绯衣，颜绯衣就是风悠若！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也不知道她为何要瞒他。但是这一切都没关系了……

    只要她活着就好！他会尽全力配合她。这一次他不会再抛下她，不管她做什么他都会拼命相帮！

    他只要她活着……

    许久，萧白安才平复了心情，转过头来，微笑着提醒：“悠若，寒汐还在家等你，你要一直站在这儿吗？”

    风悠若也基本上调整好情绪了，她把颜融还给萧白安，恋恋不舍的挥挥手：“融儿再见，姑姑要回家了！”

    “姑姑再见！”颜融乖乖的挥挥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