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何陋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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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逸并不知道自己被当作了“贵人”,只觉得陆通为人爽快,两人可谓是一拍即合。

    尤其是数日后,纨绔侯天佑病愈,谢逸前往刺史府赴宴,得陈国公侯君集款待。消息一出,陆通再无疑虑,欣喜不已。

    一份大唐版股权分配协议书出炉了,陆通负责出钱出设备,谢逸则以技术入股,合作开酿醇香烈酒。

    所得收益,五五分账。

    双方合作意向强烈,效率自然很快,盖因为寒冬凛冽,新年将至,乃是一年中烈酒生意最好的时候,岂能错过?

    谢逸更担心的则是专利时效的问题,当日在刺史府救纨绔,事急从权,泄露过烈酒提纯方法。虽已经叮嘱侯君集保密,但这年头的人多半没什么商业机密意识,人多嘴杂,冷不丁就露出风去了。刺史府的人先不,单单那群庸医,能指望他们绝对守口如瓶?

    谨慎起见,必须尽快投产,即便将来出问题,也能先一步打造出品牌优势,最好是垄断。

    当然了,如果有人打算用见不得光的手段竞争,也是不怕的。提纯酒精算个屁,直接用粮食酿制蒸馏白酒才是本事,这是一家独有的绝密配方。

    不过使用和推广得一步一步来,不可着急。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防着庸医、防着郑斌,也得考察一下陆家父子,稳妥之人才能长期合作。

    自己脑中的配方图纸一大堆,只要陆通是妥帖人,便会在适当的时候拿出来,大家一起赚得盆满钵溢。

    有生意做,自然就格外忙碌,谢逸这几日可谓是早出晚归。甚至连与嫂子杜氏调笑打趣,增进感情的时间都没有。

    也不知道嫂子会不会觉得被冷落?会否有失落感?谢逸不免有些内疚。

    这日早早收工之后,谢逸决定回家与嫂子一道共进晚餐。红烛已经备好,还带些许质量上乘的葡萄酒,今日可谓是准备万全。

    红烛、美酒、佳人……

    想想便觉得怦然心动,只待烘托出旖旎气氛,于动人之处动情……

    可惜啊,人生就是这样无奈,总有些人在不合时宜的时间突然出现,坏人好事。

    谢逸刚刚走到巷口,尚未进家门,便被人叫住了。

    来者是侯毅,刺史府头号家奴,恭敬对谢逸一礼,客气道:“谢公子,我家姑爷有请。”

    “贺兰侍卫?”

    “是的,我家姑爷在城中偎红楼设宴,邀谢公子前去赴宴。”

    一百贯诊金已经付过了,感谢宴也赴过了,侯君集夫妇虽然客客气气,但这桩“恩情”似乎也该止步于此,暂时告一段落。

    却不想贺兰楚石突然邀请自己,这是为哪般?是他自己的意思,还是侯君集的意思?

    鉴于他身份特别,谢逸有些摸不准其来意,不过既然是侯毅前来下帖子,想来侯君集应该知情。

    天知道他们翁婿在弄什么名堂,不管是谁的意思,打扰了自己烛光晚餐……的美事,谢逸心中多少有些不快。

    只是国公府东床快婿,东宫太子心腹侍卫,这样的人得罪不起啊!谢逸无奈道:“好,稍候片刻,我回家打个招呼即便前往。”

    “是,人在此等候谢公子。”

    待遇还真是周到,谢逸无可奈何,只得匆匆回家交代一声。放下心心念的红烛美酒,和嫂子道别,跟着侯毅一道前往偎红楼。

    倚红偎翠,想想便不是什么好地方。果不其然,到了之后才发现,偎红楼正是淮阳城里数一数二的青楼。

    败家子以前虽然不肖,却很少出入这等地方,故而并不熟悉。

    没想到贺兰楚石竟在此设宴,谢逸不由在想,在老丈人眼皮子底下出入青楼楚馆宴饮取乐,这样真的好吗?

    难道侯君集不在乎,或者很放心女婿的人品?罢了,既然贺兰楚石敢正大光明来,自己何必杞人忧天呢?

    倒是自己,出入青楼,回家之后,嫂子会不会生气呢?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谢逸走上了偎红楼。

    贺兰楚石宴请的客人很多,并非自己一人。谢逸举目四望,见在座之人或是陈州才俊,或是豪贵子弟,郑斌竟然也在,当真是冤家路窄啊!

    郑斌也第一眼便瞧见了谢逸,目光里当然没有友好和善,却没有惊讶。单独前去刺史府赴宴这等殊荣,可不是寻常人能有的,偏生败家子谢逸……着实让人嫉妒啊!

    “谢公子来了,快些入座。”纵然给纨绔治病那日,两人有些不愉快的口舌之争,但贺兰楚石仿佛什么都忘了,态度相当和善客气。

    谢逸也便顺坡下驴,笑道:“贺兰侍卫客气了,呼在下三郎便是。”

    “好,三郎啊,你可来晚了…”

    “抱歉,在下住的远些,确实来得迟了,见谅。”

    谢逸客套致歉,本来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可谁知有人偏生不和谐道:“是啊,听三郎现居城南旧巷破屋之中,道路确是远了些。”

    只看了一眼,谢逸便清楚地察觉到,这人是郑斌的狗腿子,出言不逊是谁的授意显而易见。

    “可惜啊,要是住在东街的大宅里,过来肯定很快很方便,城南这么远,三郎肯定走累了吧?”

    “关键是那边陋室破屋,这大冬天的,冷不冷啊?”有人貌似关切,笑问道:“三郎,莫不如在这偎红楼给你寻一居室,长居此间如何?”

    有人开头,紧接着便是一连串的嘲讽。

    一切尽收眼底,贺兰楚石只是笑吟吟地喝酒,仿佛恍然未闻,他很好奇谢逸的反应。或者,岳父侯君集很好奇,若非如此,也许今日宴请的名单上不会有谢逸。

    “不劳各位费心。”谢逸笑道:“在下的居所虽然简陋些,但温暖舒适,甚合我心。”

    绝对实话,房子是简陋,但有一张火炕在,可谓温暖如春。更重要的是,有个貌美如花的美人儿同炕而眠,此等近水楼台的艳福可不是哪里都有的。

    纵然有广厦豪宅,谢逸现在也不想换住处,那张旖旎暧昧,可能无限的火炕,当真舍不得啊!

    不过在旁人眼里,便是死要面子的辞,换来的自然是更多的嘲讽。

    “谢三郎,一间残垣断壁的破屋子而已,舒适在何处啊?你竟然很满意?”

    “也不见得,谢三郎今非昔日,兴许他更喜欢如今的穷苦日子呢?”

    言辞越发的直接不堪,谢逸依旧表情如常,不怒不躁,这让贺兰楚石越发好奇。难怪岳父大人对此人颇为关注,不是没有道理啊,单是这份定力和心性……

    还有,前几日他刚从刺史府收了一百贯的天价诊金,虽不够置办豪宅大院,但换个好些的住处该可以,何以非得住在那个破屋里呢?

    贺兰楚石对此也很不解,但片刻之后便得到了答案。

    只听谢逸悠悠道:“在下所居确是陋室破屋,只是常言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可以调素琴,阅金经。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南阳诸葛庐,西蜀子云亭。孔子云:何陋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