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衍来后不久，便有官差押着一批人来了。

    顾大夫先是给他们每人都做了个全面的检查，确保不会出现意外，这才给他们打了天花疫苗。

    他对这个疫苗，还算是比较有信心，只不过使用之前，试验的例子还是太少，让他心里有点不踏实，只能再试一试。

    但这些人即便是大牢里的犯人，那也是一条一条活生生的命啊，他怎么能够随意轻之贱之？如果能确保万无一失的话，还是还确保。

    齐衍让人送来的，一共有十个人，当天夜里，凡是接种了疫苗的人，皆有些发病的征兆，有的轻，有的重，和永真当时的反应差不了多少。

    顾大夫只悉心观察照料着，一直到了次日晚上，这十个人身上发病的迹象，竟是慢慢地消退了。他欣喜不已，这个结果，那便是说明，他们做出来的疫苗，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都会是有效果的。副作用，可能就是刚打完后，会出现一些发病的迹象。

    经此试验，顾大夫心中更是坚定了下来，要把这药用出去。这也是顾婉的心血，不能让它白费了。

    但就在他打算用药的前一天晚上，春回堂里又闯进了一个不速之客。

    是个身着青布衣裙的妇人，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脸色煞白。她见了顾大夫，竟是“噗通”一声，直接跪了下来。

    “大夫救命，救命啊！”妇人大声喊道。

    顾大夫心下诧异，忙向她问道：“怎么了？”

    谁料，那妇人却并不是来看病，而是来求药。

    “求大夫把那药给我吧，要多少钱我都愿意给。”她扯着顾大夫的衣摆，一脸惊恐的样子说道。

    她亲眼见到了那些染病的人是个什么情形，哪里能不怕？听说春回堂有救命的药，怎会不心动？此刻就算让她拿半条命来换，只怕她也会毫不犹豫。

    “你先起来”，顾大夫劝道，想要告诉她让她稍等片刻，药很快就可以拿出来用了，但谁料，忽而又听她说道，“我知道我知道，王妃不是妖女，是被人诬蔑的，是小翠说的，真的是小翠说的！”

    她语无伦次地说着这些话，听起来就像是疯疯癫癫的疯话一样。但这话，却在顾大夫的心里砸出了一个巨浪。

    她说的，可都是真的？

    “小翠什么时候说的？”顾大夫忙问。

    当日顾婷逃离了临湘温府，化身小翠的事情，他也知道。因此，一听这话，霎时不能镇定了。

    难道说，真的是她？

    妇人像是完全丧失了理智一样，回道：“是小翠还在抱月楼的时候，和我说的，这话也是我传出去的。我能证明，王妃不是妖，是被冤枉的，求大夫给我药吧。”

    说着这话，她又不停地磕头，额头在冰冷的地面上磕的咚咚响。

    顾大夫半天没反应过来，后来总算是想明白了。

    原来，竟是这样。

    这样的话，那一切也就能说的清了。

    顾婷已经死了，自然不会再出来传播谣言。但这谣言，是她生前传出来的，又被别人这么一传，就演变成了眼下的局势。

    这妇人虽疯疯癫癫的，但顾大夫心中依然存着气。不管什么话，她都敢乱传的吗？传了出去，造成了如此巨大的困扰，她竟然还想以此为要挟，让他给她药。她想的，是不是太理所当然了一点？

    “那你怎么不早说？”顾大夫没好气地问道。

    这些混话刚刚露出个苗头的时候，宁卿就有让人在调查，但查着查着，所有的线索全都断在了一个女人的身上。

    既然她知道事情的始末的话，为何不早点说出来？非要等到现在，反而还来要挟？

    那女人一听他这么问，竟是唰唰地流下了眼泪。

    王爷亲自介入调查，她敢说吗？如果被他知道了，这些谣言竟然都是从她口中传出的，那还不当场就要捏死她？

    但现在王爷和王妃全都不在楚湘了，她心中对他们的恐惧便减少了一些。再有，她亲眼看着染病的人是何等状态，早已吓破了胆。如今只想求得那救命的药，如何还管的其他？

    她要是早知道只因为当初一时好奇，从小翠口中听到了这些话，并为她引来了如此大的麻烦，她当时必定要死死地堵住耳朵，绝对不听一个字。

    “大夫，大夫，救命啊，救救我吧！”妇人又跪在地上哭喊着说道。

    顾大夫抿了抿唇，低头看着她说道：“记住你说的话，王妃是被人诬蔑的，王妃一心向着百姓，不顾六个月有孕在身，冒着巨大的危险，制出了这药，就是预防天花的。”

    夫人忙不迭地点头：“记住了，记住了，王妃是清白的，是被人诬蔑的，王妃不是妖女，不是妖女！”

    顾大夫听完她这话，微微叹息一声说道：“好了，起来吧。”

    既然已经打算把疫苗拿出来使用了，那他就肯定会拿出来。至于眼前的这个妇人，他会为她接种，但在那之后，还是让齐衍来直接提走的好。先关在牢里，等着王爷和王妃回来之后再行审讯。

    不过，这件事情，总算是解决了，多日以来，顾大夫一直沉重着的心，像是突然得到了解脱了一样。

    王妃为了这楚湘的百姓，为他们做了多少？付出了多少？然而到头来，竟是被一个长舌妇的谣言全毁了。这让谁，谁也不能甘心。

    好在现在事情都弄清楚了，也总算可以还王妃一个清白。

    只不过，王爷和王妃，他们二人，仍然下落不明，至今都还没找到。

    现在楚湘的局势，已经有了“拨开云雾见青天”的趋势。但顾婉虽然并没有离开这里多远，对这变化，却一点都不知晓。

    如果被她知道，那些说她是妖孽的话，是顾婷传出来的，只怕她又要好一番震怒。她到底是上辈子欠了她什么？这辈子与她斗了一辈子，到死了怎么还不能消停？

    不过她现在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孩子身上。

    “你怎么还不去把包子接来？”顾婉凝眉看向宁卿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