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持枪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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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咔嚓……这是手枪上膛的声音,也是狄恩恢复意识之后听到的第一个声音。所以当他的双眼重新找到焦点时,理所当然的看到了那支格洛克的枪口。

    之前与死尸无异女人,现在正用那只格洛克指着这个,身上只有一条浴巾的男人。

    狄恩并不意外与她手中有枪,因为背包就放在床头。他所意外的是,她清醒过来的时间比他预计的要早很多。

    受了枪伤还能够到处乱跑,包里装着一个刻着smallpox的未知容器,还有一支华夏国大陆极少出现的格洛克。似乎,这个答案并不难猜。

    作为一个男人,狄恩的目光自然的聚焦到了某些高耸的曲线上。很可惜,它们都已经被布料挡住了。以现在的情形来看,狄恩恐怕没有机会再把这些碍事的布料剪开。因为他现在已经被捆的像一只待售的螃蟹。

    狄恩提醒道:“你的伤口刚刚缝合。如果可以,最好用左手持枪。”

    女人不为所动:“你是谁?”

    “狄恩。”

    面对一支上膛的枪口,害怕的人她见过,不害怕的她见过,装着害怕和装着不怕的人她也都见过。但眼前这个人给她的感觉与害怕或是不害怕都无关。短暂的思考之后,女人听话的把枪换到了左手。当然枪口依然指向狄恩。

    “我叫玛丽。”

    “假名?”

    “是的。”

    “那么,你好玛丽。”

    “你好,狄恩。”

    “那边的袋子里有芬太尼,如果你需要的话请自便。”

    玛丽从自封袋中取出一片贴剂问到:“这是强生的?”

    狄恩点头:“没错,敢用吗?”

    想了一下,自称玛丽的女人还是摇了头。强生的芬太尼贴剂,止痛效果和它的副作用一样著名。手腕翻转间,狄恩隐约的看过她手臂内侧似乎多了些闪烁的东西。

    放下贴剂,玛丽看着桌子上洒落的药片说道:“那么,你有病。”

    狄恩点头:“当然有。”

    “很重?”

    “快死的那种。”

    “具体一点。”

    “右胸,黑色素瘤三期扩散,我还剩两周或者更少。”

    玛丽眼神出现了一瞬间的动摇。作为一个职业的特工,她也只能允许自己有这一瞬间的动摇。

    从包里取出两支金属柱之后,玛丽剪开了背包的肩带和包底。一副手套,一个呼吸器,还有一只三寸大小的屏幕。

    套上几乎透明的手套,玛丽把屏幕贴在手臂内侧那个,皮肤下有红光闪动的地方。黑色的屏幕瞬间出现一串字符。狄恩看不到屏幕上写了什么,但看玛丽的表情应该没有好消息。

    几十秒后,玛丽把屏幕丢进了烟灰缸。隐约的电流声之后,空气出现了淡淡的焦糊味。

    把袖珍的呼吸器含在嘴里,呼吸几次确认工作良好之后,玛丽拿起了那支刻着smallpox的金属柱。

    在狄恩手中,连一丝缝隙都没有找到的金属柱,在玛丽的手中如同花朵一般展开。她从展开的柱体中取出了一支银色金属包裹的试管。

    扭动试管,在下方弹出了七根针头。玛丽没再有任何迟疑,七根针头全部刺入了狄恩的手臂。

    呲……试管内压瞬间就将所有的药液都注入了狄恩的身体。

    而自始自终,狄恩都没有做任何,哪怕是象征意义上反抗。玛丽在他的眼神中,不仅没有看到一丝的恐惧,反而看到的全都是好奇。

    看着自己胳膊上那冰花一样排列的七个针孔,狄恩问:“这是天花的哪一种?”

    玛丽冷冷的回答:“大天花。”

    狄恩又问:“我是不是世界上最后一个天花病毒携带者?”

    玛丽抬起手,看着腕表开始计时:“应该是。”

    半分钟后,从刻着r的金属柱中取出的试管,也同样注入了狄恩的体内。注射完成之后,玛丽把两支试管重新装入了金属柱中。

    “r是什么?”

    “rebo,重生。是以天花病毒为蓝本研发出的药物,作用应该是修复神经系统。”

    “美国货?”

    “no,产地就在对岸。”

    “北高利有这样的技术?”

    “只是在北高利研究开发,提供技术的是强生的一位实权董事。他本人高位截瘫很多年,这种药剂起初就是为他而研究的。全世界范围内,北高利拥有最稳定的社会环境,是最难被间谍渗透的国家,立法对人体实验几乎没有任何限制,实验材料也是几乎无限的。而对这个被全世界共同封锁的国家来说,生化技术是唯一的出路。”

    玛丽说的很容易理解,狄恩说道:“解释的这么清楚,说明你不是打算把我当做人体储药罐,而是准备把我连同两个试管中的东西一起销毁。”

    玛丽依旧保持着冷硬的语气:“是。我接到的命令是彻底清理。以你的身体状况,只要完全进入血液循环,药剂成分不可能被完整分离出来。二十分钟后,到时我会杀了你然后焚尸。”

    狄恩笑着摇了摇头:“我化疗用的是烷化剂疗法,三氮烯类达卡巴。副作用是对dna蛋白质链产生损伤,分子产生断裂。联合抗生素,强效止痛药,强效麻醉药。我的身体就像医院后院的垃圾桶。你不需要等二十分钟,十分钟或者保守一点十五分钟,你就可以动手了。看得出来,你应该在赶时间。”

    玛丽她拿起手枪,褪下弹夹,检查枪膛然后是保险,最后重新上膛。此时她的内心,并不像他装出的那样冷硬。

    终于,玛丽还是没有忍住:“为什么不反抗”

    狄恩语气轻松,他反问:“反抗会有用吗?”

    “那为什么救我?”

    狄恩有些戏谑的看了看自己身上不多的布料:“我已经把你脱光,洗干净,抱上了床。你说我的目的实是什么。”

    “那你还在等什么?”

    “当然是把自己也洗干净。难道,你喜欢做完再洗?”

    狄恩的嘴角在上扬,进而变成了笑容。他们的笑容从微笑变成了大笑,畅快淋漓的大笑。

    一个还有几分钟命的人,和一个几分钟后就要去取他命的人,面对面畅快淋漓的大笑。几乎已经忘记笑为何物的狄恩,已经忘记自己已经多久没有这样笑过了。这种感觉甚至让他有点陌生。但,感觉真的还不错。

    不虚伪,不做作,不掩饰,不伪装。生死这样的事都已经定下,还有什么值得装下去?这一刻他是真的他,她也是真的她。

    玛丽解开了捆绑狄恩的布条,指了指自己:“estelle,真名。”

    狄恩慢慢的念道:“艾……斯……蒂……尔,虽然不知道什么意思,但听起来是个不错的名字。不过,你这不算违反纪律吗?”

    艾斯蒂尔果断点头:“当然算。”

    狄恩从酒柜中拎出一瓶威士忌:“我会争取保守住这个秘密。”

    “我真的很好奇,你这样一个自毁倾向如此严重的绝症病人,是怎么活到现在的。你有虔诚的宗教信仰?天主教还是基督教?”

    狄恩摇了摇头:“我们没有任何信仰,但我承诺过,不会自虐、自残、自杀。为了靠近危险,我做过三年的战地法医。去过中东,去过马尔干半岛,却都完整的回来了。原本我还要去北非,但在出发前查出了黑色素瘤。所以你才会在这个城市遇到我。”

    灌了一大口威士忌,狄恩走进向卫生间:“其实我早就已经死了,你看到的只不过是一具正在腐烂的臭皮囊罢了。”

    狄恩扯下了浴帘,用刚刚用来捆他的布条和医用胶布,做了个一头封死的圆筒。然后自己钻了进去,躺进那个高级的按摩浴缸中。

    狄恩坚持要这么做。因为他的血液中现在至少有一种具有强传染性的病毒,还有一种药效和副作用未知的药剂成分,让这样的血液飞溅很不安全。

    还是这个浴缸,还是这两个人,还是一个躺着一个坐着,一个拿着酒杯,另一个拿着酒瓶。狄恩举起酒杯,语调不自觉的升高了几分:

    “第一杯,应该敬这片我出生的地方。”

    “第二杯,应该敬已经早我一步离开这个世界的父母。”

    “第三杯,敬曾经的朋友们。”

    “第四杯,敬就快要再见的她。虽然答应过你,不会再想起你。但我想你不会介意这最后几分钟。”

    “第五杯,敬这个我将要离开的世界。活着的人啊,你们就尽情折腾吧。”

    “最后一杯口,敬你。”狄恩闭上了眼睛,在浴缸中给自己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

    艾斯蒂尔放下酒瓶,拿起了手枪。

    “敬你给我的这个华丽的落幕。”

    轰……

    枪声?怎么会这么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