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军中为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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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别人愿不愿意,四皇子府上闹鬼这件事以妾氏的死告终,坊言的传言也渐渐散了,虽说大邺言论自由,但无中生有的议论皇家,被官府的人听到,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北方边关传来消息,六皇子已经为军队集足了粮草,足够打上半年的仗。对此,延熙帝非常满意,看到折子后,连说了三个“好”。而赶赴边关的大军也是初战告捷,收复了寒关城。

    次日下朝,延熙帝将君离玹叫到了御书房。将君离澈送来的折子拿给他,说道:“听说这次借粮的事是你想的主意?”

    这件事既然落到君离澈头上,向二皇兄借粮的事就势在必行了,君离玹也没有在隐瞒的意思,“是。二皇兄虽有了封地,但仍旧是父皇的儿子,为父皇分忧也是理所应当的。而且二皇兄仁孝,对您恪尽人臣、人子之德。只奈何成年封王,不能在父皇身边尽孝。如今有这个机会,正好成全二皇兄对您的一片孝心。”

    延熙帝闻言点点头,“承璟的母妃出身不高,他学问虽好,但心肠过软,朕从未动立储之念,便封了王。这孩子倒也是极孝,凡入京一定会为朕准备一份亲手所制的礼物。如今,他能帮上朕,朕也深感安慰。念及他的孝心,朕也应嘉奖一二才是。”

    “父皇圣明。”君离玹恭敬地说道。

    “看到你们兄友弟恭,朕也甚为高兴。”延熙帝执起毛笔,边拟旨,边对君离玹道:“你退下吧。昨天你皇娘那儿新得了些好茶,你也去讨点给你妻卿吧。”

    “是,多谢父皇。”君离玹行了礼,退步离开。

    君离玹近最多了个嗜好——见皇上皇后有什么好东西,只要是不越祖制的,他都会讨一点,拿回去给凌麒央。时间久了,皇上皇后也发现了自家儿子近来的新习惯。笑着调侃了他两句,便认同了他这个习惯,有什么好东西也帮他想着。

    次日,延熙帝下旨,召六皇子回京,赐二皇子君承璟镇北一等公称号,以示对他这次借粮之举的褒奖。

    三日后,君离玹还没等到君离澈回来,倒是先见到了君离澈的贴身影卫。这位影卫本名叫什么君离玹并不清楚,只知道六哥一直喊他小影。他是六皇子唯一贴身的影卫,听君离渊说,温陌这个卿子服侍君离澈这么多年,却依旧只是个小侍,与这个小影脱不了关系。

    至于具体如何,君离渊也不清楚,只知道小影每晚都在君离澈房里执夜,若遇上休息,君离澈也不会允许别人进入寝室。

    “起来吧。你怎么没跟着六哥?”君离玹免了他的礼,问道。就连他六哥都不用他跪,他就更没必要了。

    “是主人派属下连夜赶来的。”小影起身,低头说道。君离玹对他来说并不陌生,他就是君离玹训练出的影卫之一。只是在通过考核后,就直接送君离澈那里,所以君离澈才是小影的第一个主人,也是唯一的。

    君离玹微微皱眉,“六哥怎么了?”按理来说,小影是不会离开君离澈身边的。

    “主人没事,王爷不必担心。主人派属下来是要告诉您,奕王军中最近似乎有些异状。近十日来,每隔几天,夜里就会有一两个兵卒如同梦游般的醒来,屠杀自己帐中同寝的士兵们。第一次没人发现,一帐中二十个人全部丧生。后两次有人发现,死了几个,大多数只是伤着了。”小影一五一十地说道。

    君离玹眉头皱得更深了些,这事发生在三哥手里,不是个的将士,他是没有权利过问的。君离渊没告诉他,可能也只是当成了单纯的事件来处理。

    小影正准备继续往下说,就听候在门外的茗礼说道:“王妃,王爷在里面谈事呢。”一般君离玹见影卫,或者有什么正事要谈,都是不许别人打扰的。”

    “知道了。你一会儿把这个拿给他。”凌麒央让珞素把手里的小篮子递给茗礼。篮子里整齐地码放着黄澄澄的橘子,君离玹今天中午想吃,只是府里没备,管家连忙遣了人去买,还要挑甜的。

    君离玹耳力好,从凌麒央进院子,他便知道了,说道:“茗礼,还不请王妃进来。”这若是换了别人,他一定得骂人,但茗礼上辈子跟他出生入死,自然不忍苛责。

    “是。”茗礼赶紧应了,又对凌麒央道:“是小的糊涂,王妃请。”

    凌麒央接过他手里的篮子,分了几个橘子给他和珞素,笑道:“忠心难得。”

    “谢王妃。”茗礼笑着接过橘子,给凌麒央开了门。珞素留在了门来,与茗礼分橘子吃。

    “王妃是自己人。”君离玹对小影道。

    “是。”小影心里清楚,关于这位王妃,六皇子也与他说过。

    凌麒央走进来,“打扰你了?”

    “没有,都是自家的事。”君离玹说道。

    “属下见过麟王妃,麟王妃万安。”小影欲下跪行礼,却被凌麒央一把托住。

    “不必多礼,原也是我来的不是时候。”凌麒央浅笑道。小影没带面巾,男生女相的脸让人觉得惊艳,眼里的冷冽中带着抹不去的警惕。但即便是冷冽,凌麒央仍从中看出了几分单纯。

    “你继续说。”君离玹将凌麒央坐到自己身边,对小影道。

    “是。那些梦游似的士兵次日早上便会清醒,然后完全不记得晚上的事。看上去也不像是装的。不过听其他人说,那些梦游的士兵在杀人前的一段时间里,性情变得十分暴躁,也与其中被杀的几个士兵发生过争执。”小影说道。

    “是否是有人指使?”君离玹问道,这事看起来的确蹊跷。

    “看起来不像。六皇子要过几日才能回京,所以先让属下来和您说了声。”小影说道。

    “嗯。”君离玹思索着点点头。若真是有人指使,三哥不可能查不出来。

    君离玹又将凌麒央没听到的那部分跟他说了一遍,随后问道:“你有什么看法?”

    “那些人可还有其他症状?”凌麒央问小影。

    小影想了想,说道:“那些人暂时被看守了起来,听说他们杀人次日开始就有些神思倦怠,面色憔悴。像是所有的力气都在那天晚上用完了一样。”

    “可是中毒所致?”君离玹看向凌麒央。

    凌麒央想了想,“我现在还不能断定,要见了人才知道。”

    “那我一会儿先去三哥那里看看。”君离玹道。以凌麒央的身份是不能进军营了,即使有心,不能当面诊断也是无用。

    “那属下先告退了。”小影行礼要走,却被凌麒央叫住了。

    “你赶来想必是日夜兼程的,还是留在王府休息一晚,再回去吧。六哥能把你派来,想必是能保证自身安全的。你这样不分昼夜的赶,万一累垮了,六哥的安全就真的堪忧了。”凌麒央说得句句在理。

    “也是。让茗礼带你去休息,明天再走。”君离玹也点了头。

    小影犹豫片刻,说道:“属下遵命。”

    茗礼带着小影下去休息了。君离玹看着自家王妃,问道:“你之前说珞素是你贴身小侍,所以你不用他行大礼,那小影这次又怎么算?他可是男子。”

    对于凌麒央去托了小影,君离玹心里有些冒酸水。

    凌麒央轻笑,道:“他身上有六哥的味道。”

    君离玹意外地看着他。

    “六哥所用的香料极为难得,他能沾上这种味道,一是他与六哥十分亲近,时常待在一起;二是六哥的香囊就在他身上,大邺男子的香囊是不会轻易给人的。这说明六哥看重他,也许还不止看重而已。六哥的人向我行礼,自然是能免则免。”凌麒央笑道。

    君离玹看着句句在理的凌麒央,无奈的笑道:“就你聪明。”

    还没等君离玹去奕王府,君离渊那边就派人来请了。昨天晚上又有士兵伤人,只不过这次那位士兵没有清醒,似是真的疯了。君离渊也发现事情并没有想的那么单纯,连忙派人让君离玹过去一趟。

    很快,事情也传到了延熙帝耳朵里。此事的确蹊跷,延熙帝随即派了太医去为那些士兵诊治,事情一时间也没有定论。

    两日后的早朝,延熙帝坐在大殿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一干臣子,说道:“军中发生兵卒梦游伤人的事,想必众卿家也知道,有什么看法都说一说。”

    群臣沉默了一会儿,兵部侍郎出列道:“启禀皇上,臣以为此事应是有人指示,否则原本好好的人,怎么会突然梦游伤人?应严刑盘问那些兵卒,定能得到答案。”

    “臣赞成兵部侍郎的话。”刑部尚书随后出列,“这事出的突然,若不是有人指使,也太奇怪了。微臣以为此人居心歹毒,定是想惑乱军心,削弱我军气势。若朝中不安,前方征战鞑玛部族的将士也一定会受到影响。”

    事情发生在奕王管辖的军队,群臣也不好多说什么。

    “郑太医。”延熙帝点了名。

    “微臣在。”郑太医出列。

    “你这两日去军中查看病情,结果如何?”延熙帝问道。

    “回禀皇上,微臣无能。臣与几位同仁前往诊了脉,发疯的那位士兵的确是得了疯症。而之前伤人被关押的士兵神志还算清明,只是身体状况日渐衰败。臣与同行的太医分析了一夜,也没断出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微臣有负皇上所托,肯请皇上降罪。”郑太医俯首叩地。

    “你起来吧。”延熙帝摆摆手,“你是太医院院判,若真是有人蓄意为之,你断不出来,只能说明那个人是有备而来。”

    “父皇。”五皇子君承晰出列道:“这件事发生在三皇兄军中,又如此迷雾重重,与三皇兄治军不严不无关系。否则怎么会只出现在三皇兄那儿,别人那里都无事。”

    延熙帝深深地看了君承晰一眼,没说有话。

    “儿臣愿意领罚。”君离渊没有辩解地跪下。

    延熙帝扫视了众臣一圈,提高了声音问道:“离玹,你有什么看法?”

    见自己兄长被君承晰刁难,君离玹十分不满,戾气肃杀地出跪到君离渊身边,说道:“回父皇,这件事只发生在三哥军里,明显是有人要针对三哥。三哥就算聪慧过人,也敌不过他人蓄意暗害。而且现在事情尚无定论,若这样处罚三哥,怕是会伤了军中将士们的心。”

    麟王君离玹的戾气满朝文武无人不知,谁也不敢真惹到他头上,一干人等也识相地低头沉默。

    “五皇兄将责任推到三哥身上,是不是想说将士伤人是三哥指使?”君离玹看向一边的君承晰。

    “我可没这么说。”君承晰被君离玹的戾色惊了一跳,但还是故作镇定地说道。

    “人心难测。别人如何想都不要紧,但你我与三哥都是父皇的儿子,彼此的兄弟手足,遇事自然应该尽量照应帮忙,而不是站着说闲话。”君离玹继续道:“三哥不会做这种此地无银的事,也不会让父皇烦心。望父皇明鉴。”

    延熙帝看向君承晰的眼神明显有些不满,随后对两人道:“你们起来吧。”

    “谢父皇。”君离渊与君离玹起身。

    沉默了一会儿,延熙帝冷声道:“离渊做事向来谨慎有分寸,朕相信这件事与他无关。至于治军不严一说,据朕所知,伤人的士兵都是前段时间暂时编到离渊军中的那一队,而那一队人原本是跟着君承荣出征打压鞑玛族的。离渊只是临时监管罢了。此事若真是人为,那么那些士兵是什么时候埋下的隐患还不得而知,不能以此就说是离渊的错。”

    君承荣并没有兵权,去打压鞑玛族时,才得到一个临时兵权。后来寒关城事发,原本跟着君承荣的将士一多半重返边关,另一部分则在君承荣被收回临时兵权后,暂时分散编制。待寒关城平定后,重新组建。所以这些人很有可能是在分给君离渊之前就有问题了,否则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在君离渊军中做手脚,是绝对不可能的。

    “吾皇明鉴!”左右丞相一并跪下,高声道。

    其他人也听出了延熙帝的意思,忙跪下道:“吾皇圣明。”

    延熙帝也不欲再多说,只道:“离玹,明日你带麒央去瞧瞧,看能不能发现点什么?”

    虽然对延熙帝这一决定颇为意外,但君离玹还是立刻应道:“是。”

    他记得自己并没向父皇提起凌麒央会医术的事,不过想来,也可能是皇娘说的。

    “父皇,凌麒央是卿子,怎可去军中?而且凌麒央虽才华出众,可也不能治病啊。”君承晰说道。

    随后,五皇子一派的人也跳出来反对,例来没有女子和卿子步入军营的先例。

    延熙帝起身喝道:“你们要么现在就给朕一个结果,拿不出结果就给朕闭嘴!”

    君承晰噤声。

    “退朝。”延熙帝挥袖离开。

    君离玹扫视了一眼殿内的众臣,五皇子的人都迅速别过头,装作没看见。君承晰也低着头,准备一会儿随后离开。

    君离渊拍拍君离玹,对两位老相做了个请的手示。左右丞相摸着胡子点点头,率先离开大殿。他之所以刚刚什么都不辩解,是认定延熙帝会站在他这一边,不是偏心,而是事实上这事的确与他无关。

    现在延熙帝让凌麒央前去,他也安心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