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最长的一天（二）

    日军依然选定北门作为进攻的要点，日军利用自己炮火的优势来攻克北门，从中午12点40分开始，几十门大炮向北门作大面积、大纵深的交叉炮击。几十门大炮，在空飞出的炮弹弹道足够织成一张天罗地网。烟雾弥漫中，那炮弹发射声，刺激空气的嗤嗤声，落地爆炸声，让人耳朵里分辨不出声音来自何方。也分辨不出是枪声还是炮声，这响声已成为一片天塌地陷的阵势。日军步兵就在这炮火掩护下，开始了波状密集队形的冲锋。

    李少明营长带领一个营就守在北门，他的阵地里还剩下两座小的碉堡，还有纵横的几道石头工事，他和营里的弟兄就掩藏在这里面做拼死抵抗。他将两挺机枪据守两个碉堡，自己则亲自端着步枪，带了大部分的弟兄在第一道散兵壕里作近距离的逆袭。日军端着枪冲上来，首先遭到碉堡里机枪的交叉射击，射杀一批日军。当幸存的日军士兵冲过来，他就带领弟兄们挺着刺刀迎上去，用肉搏战凭借刺刀手榴弹将日军赶出去。

    鏖战两个小时，日军在北门阵地遗尸两百多具。63联队联队长福荣真平大佐明知中国守军不多，却使他的部队蒙受这么大的损失，心里不免有些寒战。其实，不仅仅是福荣真平大佐心寒，就是濑谷启少将、濑武平少将都是胆战心寒。此次台儿庄攻击战，每一战都打得很费力，中**人的顽强程度出乎日军将佐意料，临沂、藤县、台儿庄，几乎日军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血的代价。

    恼怒的福荣真平大佐从后面调集四门平射炮上来，逼近李少明的碉堡，轮流轰击。这种平射炮本来是预备打巷战时用的，但见北门守军如此顽强，大佐只能将所有的手段都拿出来，在所不惜了。

    这两个碉堡被平射炮轰击了几轮，轰然坍塌。李少明带着碉堡里的弟兄转移到散兵壕，然而，散兵壕也已经被平射炮轰平了，他们只能趴在大一点、深一点的弹坑里。弹片和子弹在耳边“嗖嗖”的嘶响，李少明数数人数，居然奇迹般的，还有两百来个弟兄。李营长跑到坍塌的碉堡废墟，从里边掏出两挺机枪，拍拍枪身，机枪居然没炸坏，高兴的说，“还能用，有它我就可以守下去了！”鬼子三个波状进攻部队又攻上来了。

    李少明亲自操纵机枪，对着日军使劲猛射，边上的弟兄们也用手榴弹向敌人密集处砸去，一边打，他们一边发疯般的高声咒骂：“狗日本强盗！”

    “小人本卵子！”

    “鹅（我）**的小日本！”

    “炸死你个王八日的！”

    “见你娘的东洋老娘去吧！”

    “王八蛋！来送死吧！”

    正打得高兴，突然从日军侧面发来几发迫击炮弹，“嗵嗵”正好在他们中间爆炸，升起几股焦糊味的白烟，5名弟兄顿时就在烟火中阵亡了。李少明一见，立即端着步枪冲出去，“弟兄们，快上刺刀，和小鬼子干！”两百来个中国士兵端着刺刀冲上去，和攻进城的日军士兵撞在一起。

    没有言语，没有退缩，只有士兵们呼哧呼哧的粗喘，和刺刀碰撞的声音，刺刀进入**的钝响，枪托杂碎日军脑壳的沉闷的声响.....李少明率领弟兄们再一次凭借刺刀击退日军。但是，站在阵地上的灰色军装的中**人只有一百来人了。

    台儿庄的南洛、北洛，以及刘家湖一带，到处是厮杀的士兵，到处是枪声、炮声。整个台儿庄一线，全成了一个火场，烟尘密布。疯狂的濑谷、濑武少将指挥两个旅团轮番冲击中**队防线。

    北门，福荣真平大佐指挥部下再次发动进攻。李少明有点吃不住了，赶紧打电话给师长，要求火炮支援。池峰城手中的重炮团炮弹几乎全打光了，只有战防炮还有一些备弹，以防日军坦克进攻用的。池峰城问炮兵团长还有炮弹没有？团长手中还捏了5发炮弹，不到最后，舍不得用。池峰城高兴坏了，没想到还有5发重炮炮弹。立即下令发射，支援北门。这几天，重炮团可是发挥了重大作用，它就是一个流动炮群，像一把舞动的拳头，哪里最危险，就砸向哪里。从炮轰波式攻击，到定点清除日军工事，打得可圈可点。可是，炮弹毕竟不是鸡蛋，打一发就少一发，不能再生出来。

    李少明明知炮兵没有炮弹了，可步兵渴望炮兵支援，几乎成了下意识的情结，李营长明知没有炮弹了，那些大炮都成了“瞎**”，可脑门一急，还是习惯性的开口要炮兵开炮。然而，意外的是，炮兵团长居然预留了5发炮弹，池峰城师长下令开炮。眼看日军就要冲上阵地了，李少明还没听见炮响。

    原来，炮兵团长到了炮兵阵地，炮兵观测员测量了距离，向他报告说，日军和**的距离太近了，敌军已在炮弹发射的射程限定之内，如果一定要开炮，那么他将无法保证效果。团长说，我来。自己观测一看，确实，距离太近了，那么只有做零距离射击了。所谓零距离射击，就是在第一线将炮的射程进到不能再减的程度，炮口的度数，也就是缩到不能再缩的程度。这种射击法，有很大的危险，若是使用不灵，不仅炮本身会炸膛，而观测不准，还可能炸到自己人。打还是不打？炮兵团长做了几秒钟的考虑。打！最后他还是毅然决定：“打！一切后果由我负责！”

    炮兵团长亲自指挥两门榴弹炮填了弹，他先在一门炮旁极仔细的观测准确，他把在德国学来的技术全用在日本人身上，然后按照零距离的射击储元发出指令－－“开炮！”

    “轰嗵”一声，白烟射入天幕。

    他目不转睛，望着那弹着点的地方，估计正是北门日军冲锋队形最密集的地方。身旁电话铃响起，他蹲在地上，拿起话机，听到李少明兴奋的声音：“打得好！射击得非常准确，第一波的敌人被打的人仰马翻！”

    炮兵团长放下电话，又按照前法，放了第二炮，第三炮。这种零距离的奇袭在日军那里显得很意外，他们没有料到，沉寂了很久的**炮兵又莫名其妙的响起。正在狐疑徘徊之际，李少明的部队逆袭上来，一阵喊杀喊打，日军摸不着虚实，就掉头先退了下去。

    福荣真平大佐气得火冒三丈，大骂中国人“狡猾狡猾的”。遥望北门，他命令炮兵：“轰，给我轰！”

    参谋军官问道：“大佐阁下，轰多少时间？”

    “不定时间，轰平为止！”大佐冷酷而残忍的说。

    李少明申请开炮，**炮兵三发炮弹，招致来日军几百倍、几千倍炮弹的报复。北门地段顿时火光、白烟冲天，如果那时有航拍照片，还以为是一个火山爆发的奇观。

    幸好重炮团的弟兄们在打出三炮后，就立即转移了阵地，没有被日军报复的炮火炸毁。

    北门在日军超乎寻常的炮击中，轰然坍塌，北门被夷为平地。日军400来人组成六个波状队形，列成一二三阵势。在波形冲锋的同时，又用掷弹筒封锁李少明的退路，使他们没有撤退的可能。而且后方的增援兵力也投送不上来。这次日本人是拿出了势在必得的架势，做最凶猛的一次进攻。

    看到这情景，李少明也热血沸腾，豁出去干了。他命令全体活着的弟兄，把手榴弹盖子拧开握在手里或是挂在身上，待到日军逼到很近的距离，全部从堑壕里或是弹坑里跳将出来。这样，双方连开枪的机会都没有，**弟兄手里的手榴弹就爆炸了，火花开处，敌我双方都人仰马翻，地上躺倒一片。**弟兄没有一个人退缩，没有一个人犹豫。

    日军是分成六个波阵，李少明也将弟兄们分成六拨，一波接一波的和日军同归于尽。日军最后一波冲上阵地，李少明也率领残余的弟兄，包括负伤的弟兄，撕裂嗓门，虎啸一声，便抱着手榴弹冲上去。冲到日军人堆里，根本就不需要肉搏了，把手里的手榴弹往日军脑壳上一砸，砸的时候小指就拽开了导火索，一声声爆炸的轰鸣，所有的一切都消失在硝烟火焰之中了。

    阵地骤然安静下来，一片狼藉中，只有一阵阵硝烟不时腾起一股股烟尘。平均算下来，每一个中国士兵起码赚了五六个日本士兵的性命。李少明在告诉福荣真平大佐：中国人不怕死！中国人的命一点不比日本人贱！

    遥望硝烟弥漫的北门，福荣真平大佐猛然间觉得很无奈，很茫然！这还只是开始，接下来会怎么样？谁也无法回答，大佐更是感到迷惑，无法解答......

    岳翰屏一整天听着到处都是激烈的枪炮声，轰轰的声响此起彼伏，一直到夜晚九点多钟。漫长的一天终于慢慢过去，明天，也许就要**36旅上去了！今天，估计31师残部也要打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