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百一十四）撤藩

    皇帝准备撤藩的迹象，在某几位王爷被限制行动就已经凸显端倪。

    不过，闲王早就有所防备，所以他借故抱恙秘密离开了京城。

    是夜。幽州。闲王府。

    闲王看着各位藩王泪流满面的狼狈样，觉得是一副很是讽刺的画面。

    有说臣下反叛的，有说府邸被查封的，有说藏银被追缴的……总之，王爷们都知道现在已经到了危急的时刻。

    而他们自己屁个办法没有，能想到的最简单也最直接有效的方法就是投奔闲王。

    冲着也许闲王能够救他们的命，并撂倒皇帝这样的天真想法。

    “闲王啊，看在大家份属藩王，你也该救救大家啊。”

    虽然这样求年轻的闲王很失颜面，但那位发言的藩王已经顾不得是不是应该保持年长者的威严。为了活命，他们只能团结起来。

    “是啊，如今大家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不能坐以待毙！”

    “不是那皇帝薨就是我等亡啊！情势已经时不我待了！”

    藩王们七嘴八舌地你一句我一言，闲王都听得头痛了。

    闲王澈揉揉发胀的太阳穴，应声道：“各位王爷稍安勿躁。皇上也只是说要撤藩，并没有说要大家的脑袋和年俸。并不是非要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吧？”

    闲王撑着脑袋，坐在主座上，声音威严而富有磁性，他的内心如此平和，没有被藩王们的焦躁心绪所影响。

    宛如吵闹的集市上安静的小花。

    听到闲王这句话，其他藩王们可不是这么认为的。

    “虽说年俸还在，但特权和仗仪都没有了，这王爷当不成了，岂不让人气愤！”

    “对啊！第一步削去仗仪，第二步削去特赦，第三步再削去年俸，接着不就是要你我的脑袋了么？”

    “闲王，你还年轻啊，所以糊涂啊！那皇帝老儿就是想把我们一网打尽！”

    闲王站了起来，作了作揖。

    “小王确实不如各位王爷们年长。小王也不想因此举起反旗。这事容后再议吧。各位王爷旅途劳顿，小王已经为各位准备好接风洗尘，王爷们先休息休息。容我好好想想吧。”

    闲王打发完那些藩王们，望着厅堂，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走出了屋内。

    此刻，月光正皎洁。

    突然，他的身上被披上了披风。

    “昨夜开始，冷空气北下，夜晚还是有些凉。莫着凉了，王爷。”

    “是你啊。”

    不用言说，闲王也知道来人是谁，他冰冷的手正被轻轻地握住，手心传来的温暖驱散了寒冷。

    “王爷是否为藩王们的事忧心？”

    闲王笑了笑。

    “其实，那些王爷们是死是活，并不在本王的义务之内。他们察觉到不对，来本王处，也在预料之中。”

    “王爷在悲叹么？”

    “没什么好叹息的。想本王十五岁开始戎马沙场，至今十余载，为国家为社稷立下赫赫战功，也无愧于祖宗先烈，想也知道功高有朝一日盖主，自然性命攸关，朝不保夕。因此，本王装作声色犬马、寻花作乐，以求混淆视听。也算是平安度过这些时日。你说，如果本王负荆请罪，支持撤藩，交出兵权，皇帝会饶本王一命么？”

    在论述自己的境遇的时候，闲王的语气平静地不能更平静了。

    高延宗更是握紧了闲王的手。

    “王爷想要释兵权么？”

    “不行么？”

    “如果属下是皇帝的话，可以放过其他那些藩王，也绝不会留王爷活于世上的。”

    闲王无谓地笑笑。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皇帝他要撤藩，十有八九就是冲着本王来的。这一点我知道。我比谁都清楚。”说着，闲王转过了身，一把扑进了身后之人的怀中，幽幽地说，“我明明并不想叛乱，也不想与他争天下，只想在这幽州边疆之地安静度日，他却不除去我这个后患誓不罢休。”

    “嗯，我明白。”

    说着，高延宗将怀中之人抱紧，黑发耷拉，在月光下更显出熠熠光彩。

    “还真是冷酷无情的皇帝。”

    “最是无情帝王家。只是，不论恭夜作出什么选择，我也会陪你到最后的。我一直在你身边。”

    高延宗的话语中满是柔情，他轻轻抚摸着闲王那柔顺的发丝，他虽然看不见在面具的掩盖之下，闲王的表情是如何，但他能够感受到怀中人紧捁住他。

    “生死同依么？”

    “生死相依。”

    闲王摘下面具，漂亮的眼中流露出柔和的光辉，一时间，高延宗倒是看差了。他的心被蛊惑了。

    “延宗，只有你不会背叛我。”

    “我不会背叛我的心，而恭夜你是我的全世界。”

    他们彼此凝视着，眼中也就只有了彼此。

    闲王笑着，那张绝美的脸上的笑意那么迷人，他环上高延宗的脖颈，第一次主动献上他的吻。

    月光下，他们彼此交换着生死誓言。十指交错，唇舌纠缠。

    你我生死相依，不弃不离。

    “我将自己交付于你，不论是今后的人生还是我的心，统统都给你。与我一同赴死，已经没有选择了，延宗。”

    高延宗轻轻地抚上那张绝美的脸庞，眼中温柔似水，他看他的眼神那么钟情，那么深情。

    “没有你的世界，对我来说只是充满绝望的地狱。直到最后，我还能对你有些用处，就已经是我最大的安慰了。大丈夫岂应贪生怕死。”

    “死生契阔……”

    “与子成说。”

    在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彼此的心意相通，也算是暮色之中的欣喜，命运并不会眷顾你我。

    残酷的未来早已明示，在他骑上战马的那一刻就决定了。

    他不是庸庸碌碌之辈，因此闲王那轰轰烈烈的人生，必将经历这样的谢幕。

    他若是资质平庸纵情声色犬马，倒也可以享受富贵荣华，一如那个燕王一般。

    他却是人中龙凤，心存高远，豪情挥斥方遒，志在建功立业，挥尽一生芳华。

    瑰色帐幕之中，青丝流泻，眼神迷离，手与手握紧，心与心贴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