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坤觉得自己不过就是剃了个光头而已,老妈非让他早上出门时候戴顶帽子让他无法接受。

    “太不像好人了,”老妈把一顶黄帽子扣到他脑袋上,“本来就长得不像好人……”

    “这什么帽子！”付坤把帽子扯下来看了一眼,扔到了桌上,“这不一截儿小黄帽么，我戴这个比光头还吓人！”

    “那怎么办？要不我拿你爸鞋油帮你把脑袋涂黑了吧？”老妈拽着他不让出门。

    “不是，有那么惨么？”付坤无奈了,转过头看着付一杰,“一截儿，你说句实话，你哥现很难看么？”

    付一杰靠门边，眼睛笑得都打弯儿了：“实话啊？”

    “算了别说了。”付坤看着他这样子顿时没了底气。

    “好看。”付一杰说。

    “嗯？”付坤愣了愣。

    “很好看,”付一杰用手挡着脸,避开了老妈目光，“我喜欢。”

    “听见没！”付坤立马乐了，甩开了老妈手就往外跑，“我弟说他喜欢……”

    付一杰是实话实说，不是因为他一直觉得付坤好看，而是真挺好看，付坤脑袋和脸型都撑得住这个造型。

    孙玮长得也不难看，但要孙玮剃个光头，那肯定惨不忍睹。

    光头不是谁都能剃。

    虽然付一杰很讨厌那个张可欣，张可欣有句话却说得没错，她说，付坤身上有匪气，她就喜欢这个。

    付一杰床头墙上贴着几张照片，都是爸爸妈妈带着他们出去玩时候拍全家福，还有一张付坤单人照，付坤迎着阳光眯缝着眼，左边嘴角勾出一个笑容。

    付一杰觉得这张一直被老妈嫌歪着嘴笑得极不正经照片，是好看。

    “哥，”付一杰搂着付坤腰，把脸贴他后背上，“为什么突然去剃个光头啊？”

    “热。”付坤回答得很简单。

    “不信。”付一杰撇撇嘴。

    “剃光了省得张可欣整天罗罗嗦嗦让我弄汉奸头。”

    “啊，”付一杰笑了，掀起付坤衬衣闭着眼他背上蹭了蹭脸，“她会生气。”

    “爱气气去。”

    这个光头除了让老妈对付坤横竖看不顺眼之外，还有一个人因为他光头，对着他一分钟没说出话来。

    付坤靠七中后门围墙边，双手插兜里，很平静地看着指着他半天说不出话张可欣。

    旁边站着是几次想起头说点儿什么，后又什么也说不出来孙玮。

    带着些凉意秋风第三次把付坤胸口一拉得吹得飘起来时候，张可欣终于开了口：“付坤，你故意吧！”

    “嗯。”付坤点点头。

    “为什么？”张可欣估计是气得够呛，嘴唇都有点儿发抖，“谁都知道你付坤是我男朋友，现你这德性还上我们学校来展览？你是怕我丢人丢得不够么！”

    “丢人？”付坤瞅了孙玮一眼，“丢人了？”

    “审美观不同，审美观不同。”孙玮笑了笑，他顾不上理会这俩怎么吵，他怕碰上唐俊，唐俊平时看他都没好脸色，要看到付坤居然敢上他地盘来，肯定得干架。

    “付坤，你说吧，你老跟我这么拧着，到底想干嘛！”张可欣提高了声音，身边不少经过女生，都往这边看。

    付坤虽然不如唐俊老打架那么出名，但就他跟谁也不是一伙，从来不主动惹麻烦却也从来不怕有麻烦这份“独”，也同样让不少女生有兴趣。

    现付坤这么不给她面子，张可欣觉得别女生看她时候都跟扇她巴掌似。

    “我就这样，你受得了受，受不了拉倒。”付坤说。

    “拉倒就拉倒！”张可欣咬着嘴唇。

    “行。”付坤也没说别，拍了拍孙玮肩，转身就走。

    张可欣没想到付坤会是这样态度，哪怕付坤剃了光头，也还是很经看，不管怎么说，有个这样男朋友，是长脸事儿，她并没想真分手。

    现付坤扭头就走，她急了，一把抓住了付坤手：“付坤！”

    “嗯？”付坤回头看她。

    “我开玩笑。”张可欣轻轻跺了跺脚。

    “开玩笑？这事儿有什么可开玩笑，好笑么，”付坤抽回手，“我没开玩笑。”

    “你不会是……”张可欣咬着嘴唇，“不会是为了你们班那女吧！”

    “你有意思没意思啊？”付坤皱了皱眉，张可欣说是陈莉，这让他很不舒服，陈莉被唐俊媳妇儿扇巴掌事儿他没问，陈莉还跟平时一样，他也不好问，但心里是挺过意不去。

    “付坤，”张可欣看了看身边经过人，突然看到了从学校里走出来许佳美，她又拉住了付坤手，声音里带着哀求，“你别这样，你让我以后怎么她们面前抬头啊！”

    付坤这回没有再抽回自己手，他盯着张可欣看了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走吧，我送你回去，回头你跟人说你甩我就行了。”

    付坤就这么被张可欣给“甩”了，他没什么感觉，其实跟张可欣一块儿时间也不算短，但他除了跟张可欣逛个街，偶尔被张可欣逼着牵个手之外，亲密事儿也就是她脸上亲过一口，而且还有一半亲了张可欣头发上，都不如亲付一杰舒服。

    要再说还有什么亲密事，大概就有时候梦里想耍个流氓，摸摸张可欣腿和胸什么，但就没一次成功……

    除去这些，所谓女朋友对于付坤来说，也就那么回事，反正他是没找着漫画书里那些所谓甜蜜感觉。

    不过孙玮还是很心力地关心了他挺长时间，一直到入秋了，付坤都换上那套传说中立领小西服了，孙玮才总算放心确定了付坤没事。

    “够爷们儿！”他对于付坤为了张可欣面子而扛下“被人甩”这么丢人担子而由衷佩服。

    “什么？”付坤正专心挑磁带，莫名其妙地扫了他一眼。

    “说你呢，是不是亏点儿，跟张可欣好了那么久，啵儿都没打一个，”孙玮啧了一声，盯着付坤看了几眼，又说了一句，“操一中校服真他妈好看，脱下来我穿穿呗。”

    付坤把外套脱下来扔给他：“你就想着打啵儿。”

    “不是我就想着这个，”孙玮穿上小西服，对着玻璃窗瞅了瞅，有腿上那条蓝色运动裤，上身配什么都让人想把眼珠子抠出来，“是你有现成居然什么也没干。”

    “没兴趣。”付坤拿了磁带去交钱，几盒磁带里还有两盒bn jvi，他不爱听这些，是买给付一杰。

    付坤对于所有听不懂歌词歌都没兴趣，听歌和看书这两件事上，付一杰像是夏飞他弟。

    今天学校大扫除，付一杰和蒋松负责一扇窗户。

    擦完了之后，付一杰坐操场边看书，蒋松挨着他地上百无聊赖地把一根粉笔磨成了小白末儿，再看着风把它们都吹没了。

    “一杰，”蒋松看了付一杰一眼，“别看了，聊天呗。”

    “聊呗，一样能聊。”付一杰头都没抬地盯着书，他看是从夏飞家拿一本十月，这是夏飞犹豫了很长时间才让他借走。

    本来他有些不理解为什么夏飞会对一本杂志这么犹豫，看了一会里面文章以后他才明白过来。

    “你看什么呢？”蒋松凑过去往书上看。

    付一杰迅速合上了书，把书塞进了书包：“废都。”

    “啊？”蒋松愣了愣，“是不是贾平凸那个黄书？”

    “是凹。”付一杰回答。

    “真是啊？你看这个？”蒋松挺吃惊。

    “不是‘是啊’，是凹，贾平凹。”

    “贾平凹？那人叫贾平凹啊，不是凸啊？分不清，”蒋松对凹凸分不清，也没兴趣，他有兴趣是内容，“是不是很黄？很多……那种。”

    “没有，”付一杰看了他一眼，“都是一个开始，然后就‘此处省略45字’，‘此处省略11字’了。”

    “那多没劲，”蒋松很失望，“还不如我表哥去租书店借书呢，没有此处省略多少字。”

    “我又不是为看那些，”付一杰想起了付坤那本书，“没意思。”

    蒋松没说话，抱着膝盖盯着他看。

    过了好一会儿，蒋松伸手摸了摸他脸：“付一杰，你长得真好看。”

    “哦，”付一杰没什么感觉，从小到大，这样话他听得太多，他知道自己长什么样，第一次跟付坤见面时候，付坤就已经告诉了他，“你手干净么？”

    “你睫毛真长，”蒋松又说，“我刚不是用这只手玩粉笔。”

    “溜达一会儿吧，我屁股麻了。”付一杰站了起来，大扫除还没完，得老师检查合格了才能回家。

    “嗯，去树林吧。”蒋松跟着站了起来。

    蒋松说树林，其实就是学校后操场旁边一小片林子，说是林子不准确，就二三十棵树，平时女生爱到那里说悄悄话。

    这会儿都大扫除，林子里没人，俩人踩着落叶走了进去。

    “看，”蒋松拉着付一杰手，把他拉到里面一棵树旁边，指着树干，“这是上回有人写给陈菲。”

    付一杰看到树干上不知道用什么刻上去字，陈菲我爱你。

    “谁写？”付一杰有点儿好奇，其实学校围墙上经常能看到谁谁我爱你，谁谁爱谁谁谁。

    “谁知道呢，不过陈菲不是喜欢你么。”蒋松弯腰地上落叶里翻了半天，翻出一根锈了小铁钉，走到另一棵树旁边，开始往上刻。

    “你写什么？”付一杰问他。

    “先别过来，一会写完了让你看。”蒋松挡住了自己正写东西。

    “你爱谁啊？”付一杰笑了笑，没再走过去，蹲下捡了片叶子拿手里捏着。

    蒋松老半天才把字刻完了，转过身叫了他一声：“付一杰。”

    “嗯？”付一杰抬头，看到蒋松脸都红了，表情也很紧张，“你写什么了啊，不好意思我就不看了。”

    “别，”蒋松有点儿着急，往旁边移了一步，“你看吧。”

    付一杰站起来慢慢走到那棵树面前，看到了歪歪扭扭地刻上面字。

    字刻得很浅，不过付一杰还是能看得清，他愣住了。

    付一杰我喜欢你。

    付一杰盯着这竖着排得并不笔直一溜字看了一会儿，又转头看着蒋松，再转头确定了一下自己没有看花眼，然后才开了口：“你喜欢我？”

    对于付一杰来说，蒋松胆子不是一般大，班上谁喜欢谁都没人敢这么直接地说出来，会被人笑话，老师知道了还会被叫家长，何况还是个男，要让人知道了，蒋松肯定会被人骂是变态。

    “嗯，”蒋松点点头，脸比刚才红了，两只手一块使劲捏着，半天才跟下了决心似地一抬头，“我就觉得你长得好看，谁也没你好看……”

    “我是男。”付一杰提醒他。

    “我知道，”蒋松声音低了下去，“你会不会不理我了？”

    付一杰盯着那几个字没说话。

    蒋松话让他想了夏飞和张青凯。

    蒋松跟他们……一样吧？一个男，喜欢另一个男。

    “你不说你喜欢李婷婷么？”付一杰问他。

    “骗人，”蒋松脑门儿都冒汗了，“陈菲她们问我喜欢谁，我不敢说你，我就说喜欢李婷婷了……你会不会不理我了？”

    蒋松对这个问题很执着。

    “那到不会。”付一杰说。

    “真？”蒋松脸上紧张表情有了一些缓和。

    “嗯，真。”因为夏飞和张青凯，付一杰觉得这样事并没有什么太大不了，而且他和蒋松从一年级开始就一直是好朋友，也不可能说不理就不理。

    只是哪怕有夏飞和张青凯，他也知道，这种事跟哪个男喜欢哪个女不同。

    蒋松没再说话，只是站他面前一直瞪着他，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也只好瞪着蒋松。

    不知道这么瞪了有多久，蒋松突然往前垮了一步，伸出胳膊一把搂住了他：“一杰，我下学期……”

    付一杰没反应过来，只来得及闻到蒋松身上巧克力味，蒋松爱吃巧克力，身上总能闻到淡淡巧克力味。

    但紧接着付一杰就回过了神，没等蒋松话说完，猛地推了他一把。

    他虽然没有蒋松个儿高，但一直打篮球让他手劲挺大，直接给蒋松推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没等蒋松再说话，他转身拨腿就跑，冲出了林子，一口气跑回了教室。

    他趴课桌上一个劲地喘，心跳得很厉害，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了，就觉得心慌得厉害。

    蒋松以前也抱过他，别说蒋松，班上同学里抱过他人不少，但全都不是这样感觉。

    他突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地害怕。

    蒋松过了很长时间才回到教室，老师都点名了，蒋松才低着头走进来，坐到了他旁边，一句话也没跟他说。

    老师宣布了可以回家之后，蒋松很地站起来，拿着书包小跑着冲出了教室，这还是他第一次没有等付一杰一块儿走。

    付一杰下楼之后没有马上回家，他楼下犹豫了一会儿，去了后操场。

    林子里没有人，他走到里面那棵树前，发现蒋松之前刻上面字没了，被刮掉了。

    付一杰今天回家比平时晚，他走得很慢，路上还等了一锅爆米花。

    到家时候老妈正厨房里忙活，老爸很勤劳地拿了个拖把拖地，平时他开车累，家务都是老妈干，所以一有空闲他就会特别积极地收拾屋子。

    “爸，”付一杰扔下书包，“我来。”

    “你别弄，写作业去，”老爸抓着拖把不撒手，“我表现一下给你妈看，讨好讨好，下月等着她下诣买辆摩托车呢。”

    “买辆25，125没劲。”付坤躺床上乐。

    “又不是买给你，你兴奋个什么劲儿。”老爸瞅他。

    “我开着院儿里兜呗。”

    付一杰没再坚持拖地，拿了书包进了小屋，把小屋门给关上了。

    “关门干嘛？冷啊？”付坤问。

    “哥。”付一杰看着他，心里突然有种说不上来滋味儿。

    “怎么了？”付坤看他这样子，立马站了起来，手捏着他下巴抬起来盯着他脸看。

    “哥，”付一杰靠过去搂住了付坤腰，闭上眼睛，“你会不会觉得我很烦人？特讨厌？”

    “啊？”付坤愣了，伸手也搂住了他，声音很轻地说，“怎么会呢？这是怎么了突然说这么一句。”

    “没什么。”付一杰胳膊收了收，紧紧搂着付坤。

    “你别吓我，到底怎么了？”付坤有点儿急了，推了推他，想看看他表情。

    付一杰没松手：“别动。”

    “你没哭吧？”

    “没，”付一杰狠狠地吸了一口气，付坤身上他熟悉气息让他觉得安心，“你就抱我一会儿就行。”

    “嗯，抱，”付坤抱紧他，“一截儿啊，你怎么老是这样，有事儿没事儿也不说。”

    “真没事儿，”付一杰闷着声音，“就是突然有点儿害怕你不理我了。”

    “不可能事老瞎琢磨，咱哥俩一辈子都得一块儿，”付坤抓抓他头发，“我也舍不得不理你啊。”

    作者有话要说：一开始我一直分不清贾平凹还是贾平凸，后来知道是凹，再后来才知道那字他名字里不念嗷要念挖……

    然后，别说一截儿早熟，一截儿其实这方面只是有些朦朦胧胧，蒋松这样才是真·早熟，反正一截儿这样小孩儿我同学里有，蒋松这样好像没有。不过这样一个半现实不现实向小白文……觉得蒋松同学太早熟，还请多担待，要是实不爽……你来打我一顿吧⊙▽⊙。

    明天休息，然后从周日开始到周四，都zlngnet，没有存稿了，只能现码，我会力，如果有实没码出来要跳票或者是推迟一点zlngnet时候我会提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