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邙山头少闲土 第四十七章 陈眕背后的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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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臣下确实是没有这个能力,以我看,浔阳侯,便很适合这项任命。”

    交恶王敦,这可不是王生想要看到的事情。

    但这不是王生想要看到的事情,却是司马遹想要看到的事情。

    “中书侍郎之前便为朕出征益州,这才在洛阳没歇脚一两日,如何能够再如此做若我真让中书侍郎出征,恐怕襄城公主都要说朕的不对了。”

    司马遹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

    但是听在众人心中,却又是另外一种表情。

    平原王司马干自然是面带微笑的。

    现在的这个皇帝虽然在很多方面不够成熟,但确实是现阶段司马家最好的皇帝了。

    皇帝能够理解自己的良苦用心,司马干也感到十分欣慰。

    至于王敦,自然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皇帝司马遹这番说辞,让他后面的话都只能堵在嘴中。

    他知道,便是他说再多,这任命之事,也不会落在他的身上。

    原本益州回来,心情舒畅的王敦,心中不禁又染上了一层灰霾。

    “陛下,臣下,实在难当此任。”

    你要我做孤臣可以啊

    但要是一直得罪人,这孤臣也是没法当的了。

    “广元侯放心,这征伐之事,可还是一件没有说定的事情,即便是真的要征伐邺城,朕也会为你找到合适的帮手的。”

    皇帝的话语,已经有其他意味在里面了。

    在这个时候,王生知道自己说再多的话,也是无用了。

    皇帝要他得罪人,他还真得得罪人。

    “那,臣下领命。”

    “朕没有看错你。”

    司马遹轻轻点头,脸上带着淡淡的笑靥,心情看起来是当真不错的。

    “既然诸位没有异议,那便离去罢,广元侯留下来。”

    “诺。”

    司马遹的这种区别对待,无疑又是将王生放在烤架上烘烤。

    当真是要把自己烤成烤乳猪了皇帝才放心啊

    众人离去,王敦看着王生的眼神却不如何友善,至于司马干,则是朝着王生笑着点头,宛如后辈照看晚辈一般。

    但王生又不是傻子,他自然是知道平原王司马干这家伙的心计的。

    待所有人走了之后,王生对着司马遹行了一礼,问道“陛下独留臣于此地,可有要事”

    “自然是要事。”

    司马遹皮笑肉不笑的看着王生。

    “朕有意让你建功立业,但看你的模样,却不如何欢喜,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好心老板关心下属。

    但是,这个老板,恐怕是知道我的难言之隐的。

    “陛下,臣下如何有难言之隐,只是觉得臣下资历尚浅,难当此任而已。”

    “哈哈哈。”

    司马遹看破不说破。

    “这洛阳之中,你若是觉得难当此任,恐怕便少有人能当此任了。”

    说完这句话,司马遹深深看了王生一眼,说道“我知道你是忌惮琅琊王氏的势力,但有朕在你身后,你不必害怕,等你与广平公主成婚之后,你与朕,也可以说是一家子的人了。”

    “微臣明白。”

    “明白便好。”

    和聪明人说话,向来是十分轻松的。

    司马遹知道自己的话,王生已经是领会了其中的要义了。

    “其实朕留你下来,还有别的原因。”

    别的原因

    “陛下若是有其他的问题,可直问之。”

    司马遹轻轻点头。

    “这个陈眕是颍川陈氏的,之前颍川陈氏与齐王走得近,只是现在齐王已经是薨逝了,这陈眕背后得势力,又是何人呢”

    其实不仅是司马遹迷惑,王生心中也略微疑惑。

    “陈准公死在洛阳,恐怕颍川陈氏以为是陛下所为,是故心怀芥蒂,颍川陈氏站在陛下的对立面,不难理解,只是现在镇守许昌得不是齐王,这颍川陈氏要想与齐王走得近,恐怕不容易。”

    “你说得没错,司马蕤不过匹夫而已,不足为惧,颍川陈氏自然也是看不上他的,但除了司马蕤与齐王,他还能与谁走得近”

    “陛下不是三日后再议此事了吗三日时间,不仅邺城的事情能够变得清楚不少,像是陈眕这种人的狐狸尾巴,也是可以及时揪出来的。”

    司马遹微微颔首。

    他认同王生的这句话。

    “只是朕在洛阳,这许昌邺城成都长安,朕都是鞭长莫及的,宗王权势太大,实在是让朕如鲠在喉。”

    “但要让宗王将手上的权力交出来,恐怕不容易,那些宗王放肆惯了,如何会接受陛下的束缚,再者说,恐怕那些宗王也害怕在失势之后陛下的报复。”

    司马遹轻轻点头。

    留下这么多辈分比自己高的人,确实是多余的。

    司马遹做了皇帝之后,心肠也是越来越硬了。

    “我听说骧儿那丫头一直与显阳殿有交集,不知道可有此事”

    王生心中凛然,脸上的颜色却一如往常。

    “确实如此,公主与皇后殿下也算是同龄人,相处得好,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王生撇了司马遹一眼,说道“若陛下觉得不妥,臣下之后便与公主说一声。”

    “不必了,小事而已,呵呵。”

    皇帝特意提出来的事情,自然就不算是小事了。

    司马遹看着王生。

    他之所以特意提这么一句,也是想要王生与琅琊王氏走得远一些。

    现在的王生,还是与琅琊王氏走得太近了一些。

    至于广平公主去不去拜会皇后,司马遹也觉得不无不可。

    说起来,他心中对王惠风,还是有些愧疚的。

    皇后也没有做错什么,而他一直疏远

    不过,每当司马遹心中生出这种想法的时候,他便会想朕是皇帝,权谋的事情,可不能有儿女私心。

    如此一想,这软下来的心,马上变得比铁还要硬。

    “批阅奏章的事情,爱卿便不必做了,你这几日要督促铸兵之事,还要多去中军走动,学习统兵之道,可不能一味只是有学识,这马上的功夫,还是要有一些的。”

    王生轻轻点头。

    “臣下记住了。”

    这批阅奏章的权力,原本就是皇帝的。

    把这个权力交到王生手上,自然表示着对王生的看重。

    如今将这个权力收回,王生心中也没有丝毫不悦。

    不是自己的东西,便拿不到。

    面前的这个皇帝虽然厌政,但比起那些草包皇帝来说,还是有许多可取之处的。

    最起码,他的对标皇帝,可是汉武帝啊

    “如此,便无事了,你下去罢。”

    “诺。”

    王生缓缓退后。

    既然没有了太极殿的差事,这还没到正午,王生便去了广平公主所在的小院之中。

    与此同时,洛阳南郊的一处庄园外面,停驻了几辆马车。

    看这规格,全是是勋贵之家。

    而这处庄园,是属于颍川陈氏的。

    如今自然是陈眕的了。

    庄园之中,又是另外一幅景象。

    虽然是草庐石亭。

    但在春花春树的映衬下,却显出雅致之意。

    流觞曲水之中,各有客座。

    主位之上,自然就是庄园的主人陈眕了。

    在陈眕下首,则是王生的两个熟人。

    一个便是须发皆白的左思,另外一个则是憔悴许多的潘岳了。

    两人身后,则是一个中年文士打扮的人,正是刘舆。

    他乃是中山刘氏之后,与并州刺史刘琨也是兄弟。

    与刘舆走对侧的,则是一个老人,此人也是金谷二十四友之一,乃是杜预兄长杜斌。

    金谷二十四友现在还能聚集其人来,也让在场的人十分感慨。

    “陈凖子将我等聚在此处,不知道有何事”

    左思现在是怕极了朝廷风波,一般人相邀,他都是拒而不见的,也就是陈眕之前与关系还行,这才出了一次门。

    “听说陈凖子在今日的朝会之中别有一番高谈阔论,今日来此,莫非于此有关”

    潘岳虽然是赋闲在家了,但看起来他的消息倒还是十分灵通的。

    陈眕看着左思与潘岳,轻轻点头。

    “确与此事有关。”

    左思眉头一皱,潘岳则是挪动了屁股,要是这个陈眕再说出一些话出来,他可能就要起身告辞了。

    面前此景此幕,陈眕自然是看在眼里的。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当日鲁公在时,我等何至于如此凄凉,便是聚会言语,也如坐针毡。”

    鲁公,指的自然就是贾谧了。

    “当年的事情,便不必说了,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潘岳轻轻摇头。

    他当时依附贾谧,本就是为了仕途的通畅,贾谧失势后,他的政治生命基本上也就结束了。

    虽然无权无势,但总算是有些家财声名,当今陛下也算是大度,并没有让他活不下去。

    这般

    也就够了。

    甚至潘岳还觉得些许的轻松。

    赋闲在家之后,他也有更多的时间研究文学之事,现在摒弃了那些权谋之争,潘岳自觉在文赋上,还有了上进。

    “当年的潘岳,也变成如今这般了吗”

    “陈凖子,我知道陈准公已死,你恐怕是心中有所芥蒂的,但是事已至此,便也就放下罢,如今的朝堂,已经与年前的朝堂,完全不一样了。”

    刘舆也是轻轻叹气。

    他家虽然还行,没有受到太多的牵连,但要说完全没有影响,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朝堂之事,既然无法伸手,何不吟诵风月清谈辩论,传到后世,也不失美名。”

    “诸位想得这般明朗,在下可没有这般豁达。”

    陈眕握着酒樽的手微微用力,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之前的风度,而是变得十分狰狞起来了。

    “我要查清我父亲是如何死的。”

    “廷尉已经给出了答案,失火。”

    “当日失火几处,齐王死了,我父亲也死了,诸位不觉得有些诡异有些奇怪”

    左思拍了拍身下的灰尘,站起身来。

    “若陈凖子邀老夫前来,便是因为此事,那还请让老夫告退了。”

    “左公稍等。”

    陈眕笑着拦住左思。

    “今日邀诸位来,其实并非是要诸位来听在下诉苦的,或者说,今日邀诸位来的人,也不是我,而是另有他人。”

    “你在替谁做事”

    潘岳从陈眕得口中,听出了别样的意味出来。

    “事到如今,我也不瞒着诸位了,我如今是替齐王做事,邀尔等过来得,便也是齐王。”

    齐王

    “哈哈哈”

    刘舆先是大笑一声,再说道“齐王如今乳臭未干,陈凖子愿意替他买命,倒是奇也怪哉。”

    “齐王仁义,行王道之事,我为齐王做事,攘除奸凶,如何不行”

    “陈凖子你欲如何,与我等无关,告辞了。”

    听到这里,左思哪里还不知道这个陈眕就是想要拉他下水。

    这如何使得

    他可是要活得久一些的。

    就算他已经没有几年好活了。

    “哈哈哈,我看诸位想走,今日也是走不了的了。”

    草庐之内,却是有清朗声音传来。

    这个声音听过去,便知道是年纪不大的。

    “阁下何人”

    草庐之中的人也没有与在场的人打哑谜的意思,直接是走了出来。

    是一个青年俊彦,潘岳看其衣着不凡,相貌堂堂,便知道不是一般人物了。

    “既然是客,客要走,主人如何能够不让他走呢”

    “若是放在之前,客要走,自然是可以走的,但是现在诸位听到了这些事情,还想要走,恐怕不容易罢”

    “老夫发誓,今日之事,定然藏于心中,不说与他人。”

    那青年俊彦轻蔑一笑,说道“相比于活人,死人更会守住秘密。”

    “阁下是”

    “在下司马冰。”

    司马冰

    潘岳马上反应过来了。

    “是广阳侯”

    司马冰,就是司马冏的次子。

    “广阳侯居然也到了此处。”

    到现在,潘岳刘舆左思等人已经知道这就是陈眕的陷阱了。

    原来的好友,现在居然坑害自己。

    左思心中郁闷,这血都差点吐出来了。

    “到此处,便是要见见诸位的。”

    潘岳颇善清谈,他眼珠一转,说道“我等皆是无权无势之人,广阳侯见我等,为何事”

    司马冰轻轻一笑,说道“诸位虽然无权,但并非是无势的,文坛领袖,士林之中,多少敬仰左公,潘公的。”

    “此事,不敢当。”

    “其实我父王今日要我过来,只是为了一件事。”

    潘岳刚想说,我什么事情都不会为你做的。

    但是司马冰的话却让他愣了一下。

    “老齐王,早就已经薨逝了,君侯这是在梦里听到老齐王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