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邙山头少闲土 第九十九章 敌首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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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豫州之乱的消息,说实在的,王生现在并没有听到。

    影楼的消息虽然也是很快的,但还是没有快过个郡县的急报速度。

    一个驿站一个驿站的接力,换马,这种速度,当然不是王生影楼能够媲美的。

    豫州之乱,与新土地税有关,当然,与齐王肯定也是有关的。

    这事情既然是发生在豫州,齐王当然是难辞其咎的,又是在皇帝宣布要在许昌练兵的时候。

    这个时机,太巧合了。

    看来,这是齐王对付皇帝的招式啊!

    王生先想了一下,说道:“内官,还请本侯前去换装,今日原本是要去田猎的,这身衣物若是去见陛下,恐怕御史台的人都要说本侯不懂礼数了。”

    “君侯要换装,还是快些罢,这豫州的事情让陛下大怒,若是拖得久了,对君侯来说也不是一个好消息。”

    王生轻轻点头。

    “本侯明白,放心,本侯不会让内官难做的。”

    从待客厅回到内院,王生先是去见了广平公主。

    “骧儿,恐怕今日我是不能去邙山春猎了,朝堂上有发生了大事,恐怕这一两日,都是难走的了。”

    广平公主轻轻点头,脸上是丝毫没有责怪之色的。

    她是从宫里面出来的,大局观还是非常好的。

    再者说,她既然要成为王生的妻子,就是想要做贤内助的。

    只要能够帮得上王生的,她自然是要帮的。

    “没事,还是大事重要,这几日春猎不成,等王郎的事情做完了,再去也不迟,囡囡那个丫头,骧儿会去好好说的,你放心。”

    王生轻轻点头。

    “那就多多劳烦公主了。”

    有权有势,便代表着很难兼顾到家人。

    这个道理,王生是希望囡囡理解的。

    囡囡之所以生气,当然也是在乎王生的。

    若是不在乎王生,她也就没有必要生气了。

    王生将广平公主拥入怀中,温存片刻之后,王生也不再耽搁了。

    要是继续磨磨蹭蹭下去,不说太极殿中的皇帝,恐怕现在在待客厅中的太极殿的内监都会急死了。

    以最快的速度换好朝服,王生便乘坐金谷园的车辇,朝着洛阳皇宫行驶而去。

    片刻后,王生到了太极殿,见到了皇帝司马遹。

    在听到豫州以乱的消息的时候,司马遹开始是震怒的。

    但是之后想了一下,这怒气渐渐消失了。

    此事与齐王有关,若是他现在失态了,做了错误的决策,这岂不是要被齐王笑话?

    再者说,他既然是帝王,就要喜怒不形于色。

    现在,他自己还是做得太差了。

    因此当王生见到皇帝的时候,皇帝司马遹脸上已经是没有多少怒色了,转而为之的是平静。

    非常平静。

    “臣,拜见陛下,陛下万年。”

    “起来吧,可知朕今日召见你过来,所谓何事?”

    “陛下是因为豫州的事情。”

    “看来大内官也与你说了事情,很好,中领军华恒办事不利,新土地税收税之事,朕是要他加快速度,但没要他如此加快速度,以至于豫州各地民怨沸腾,你看看罢。”

    司马遹将案牍上早就准备好的几份奏章推上来。

    大内官会意,将奏章拿到王生手上。

    这三份奏章,一个是来自于颍川郡,一个是来自于襄城郡,另外一个是来自于汝南国。

    里面的内容,大同小异,甚至可以说是完全相同。

    这连模板都是一模一样的。

    若王生之前只是怀疑的话,现在,就可以将这个怀疑坐实了。

    此事,定然是与齐王脱不了干系的。

    “陛下,这豫州之乱,颇为蹊跷。”

    “当然蹊跷了。”

    司马遹眼中杀气横生。

    “此事既然是在豫州发生,定然是与齐王脱不了干系的,这三个地方,连上的奏章,说的话都是一样的,呵呵,齐王当真是好手段,诈死他也会,现在给朕添乱子,他也会。”

    皇帝用平静的语气,说出怒气满满的话出来。

    “豫州生乱,那张光一部此事前去颍川,恐怕就有些危险了。”

    司马遹轻轻点头。

    “此事与齐王定然是相关的,他如此做,自然也是为了对付张光,现在张光若是在颍川,恐怕是有些危险的。”

    实际上,算算时间,现在的张光,其实已经是在颍川郡中了。

    “不过朕相信前卫将军张光的能力,他手上有朕最精锐的士卒,定然能够化险为夷的。”

    “陛下所言极是。”

    王生适时上前奉承两句,继续说道:“有陛下天佑,前卫将军定然无忧。”

    “罢了,现在便先不说前卫将军的事情了。”

    张光的能力,皇帝是比较信任的,加之张光手上的士卒都是精锐,即便是解决不了颍川的问题,也是可以抽身出来的。

    现在他最在意的,还是新土地税的问题。

    这可是他的财源啊!

    “爱卿看看,这汝南国,颍川郡,襄城郡,已经是向三十亩之上的人收土地税了,而且额度比之朕定下的额度,高出两三倍,这不是要逼死百姓吗?”

    三十亩之上土地的人,已经不算是富农了。

    三十亩地本来就不多,尤其是在这个时代的生产力,一亩地的产出,与后世是完全比拟不了的。

    三十亩地一年的产出,能够让自己一下老小度日,已经是颇为不易的了,现在还要收额外的新土地税,而且额度还这么高?

    这不是要把人逼得卖儿卖女?

    “陛下,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陛下的政令到了下面,自然是会有所变化的,地方官吏,贪官不计其数,有人想要中饱私囊,是故才有了这样的事情。”

    “当然,此事与齐王也有关系。”

    “唉~”

    司马遹有些烦闷的托举着自己的额头,说道:“这事情与齐王有关系,但是与中领军的失职,也是有关的,而且,豫州之乱的事情在洛阳可谓是传扬甚广,恐怕是有心人有意为之的,现在朝堂之上,对这个新土地税,已经是吵起来了,御史台在朕这里的奏章,可是堆积如山了。”

    司马遹指了指身侧小山一般的奏章,颇有些心累。

    “之前,朕还可以压住这些臣子,但是豫州的事情出来之后,朕便很难压住朝臣了。”

    虽然朝臣之中,有许多是他直接扶持上来的人。

    但是他扶持上来的人要不要听他的话,这是不一定的。

    他们都有自己的诉求。

    而司马遹崇尚的,就是帝王术,就是制衡之道。

    他所扶持的朝臣之中,并非是所有的人都是受他控制的。

    “陛下,豫州之乱,自然是让朝堂中会出现很多反对的声音,但臣下以为,现在还是要先解决豫州的事情。”

    “只是豫州的事情,要如何解决?”

    豫州的事情要如何解决?

    “豫州的事情,当然是要出兵镇压了。”

    司马遹轻轻摇头,现在他看上去颇为苦恼,说道:“只是现在魏郡邺城的事情还没来得及解决,这益州又出了乱子,现在若是豫州也要连带着镇压的话,恐怕便是洛阳的驻军倾巢出动,恐怕也是不够的。”

    三线作战,当然是不够的了。

    “陛下应该分清楚主要敌人与次要敌人的区别。”

    主要敌人与次要敌人?

    其实就是主要矛盾与次要矛盾的区别罢了。

    “魏郡,豫州,益州,三块地方,那一块才是陛下的心腹之患?”

    这个是不用想的。

    “自然是豫州了。”

    这豫州不仅就在洛阳脚底下,更重要的是,在豫州搞事情的,可是齐王司马冏。

    这个家伙狼子野心,实在是让人不得不防啊!

    “既然豫州是陛下的心腹大患,那现在,自然是要先解决豫州的事情了。”

    有齐王在,即便是邺城的事情搞定了,定然还是会出现第二个邺城,第三个邺城的。

    这是罪首,万恶之源。

    “现在与其想着解决豫州的问题,广元侯不妨给朕想想如何解决这朝堂上的事情。”

    现在宗王,朝臣,世家,基本上都反对皇帝的这个新土地税。

    这个新土地税看似没有触犯到宗王世家们的利益,实际上,或多或少还是有的。

    并非是所有世家,都有侯爵之上的爵位,宗亲之中,依附的世家,依附的门客幕僚,大多也是没有侯爵之上的爵位的。

    这些人受损,自然也是相当于宗王世家受损了。

    毕竟...

    既然是依附,那就是要‘上贡’的,但是皇帝的新土地税收了一轮,这‘上贡’的东西,就便少了,甚至与没有了。

    宗王能不着急?

    当然...

    这是大多数反对皇帝新土地税的声音,在平原王,王衍等人看来,新土地税,无疑是会损耗朝堂公信力,让原本脆弱的地方与中央的关系变得岌岌可危起来。

    原本皇帝在百姓心中,在基层官吏心中的好印象也就消失了。

    这对皇帝来说是不利的,对朝堂来说也是不利的。

    这是平原王等人反对的原因。

    不管是哪种声音,现在皇帝身边,支持他的人已经是不多了。

    孤家寡人,现在皇帝就感到了孤家寡人的味道。

    当然...

    也不是没有人支持皇帝。

    现在燕王司马彤等人,自然还是站在皇帝身边的。

    但仅凭这些人,还不够。

    “为今之计,只有先停下新土地税的收税之事了。”

    暂停?

    司马遹只是一听,便轻轻摇起头来了。

    “不行,若是没有这新土地税的税金,朕如何有钱粮去打仗?”

    “陛下,中领军恐怕也是收了数万金了,数万金虽然不多,但是也可以暂时解一解现在的燃眉之急了,况且,现在风头正盛,陛下让中领军在这个时候依然去收土地税金,恐怕更是事倍功半,而且还会受到天下不满。”

    王生的意思很明白。

    并非是直接取消新土地税的税金,而是现在豫州的事情出来了,这新土地税之事就是众矢之的,若是在这个关头,皇帝依然不退步,那岂不是硬着头皮向上?

    到时候,恐怕是会让两方都觉得尴尬。

    司马遹感觉朝臣不理解他的想法,而朝臣又觉得皇帝太想当然,太胡闹了。

    “你说的有些道理。”

    司马遹轻轻一想,也是明白了王生话中之意。

    “只是要停下收税,朕心中还有些不愿,既然这新土地税的事情可以先放下,那么,那卖爵之事,可否先提上日程?”

    听到司马遹这句话,王生更是摇头。

    “陛下,恐怕这卖爵之事就更加不宜操之过急了。”

    看着司马遹一脸迷惑的脸色,王生说道:“新土地税之事,恐怕已经有朝臣觉得陛下是在胡闹了,若是卖爵之事一出,太极殿外,恐怕是要跪满臣子的,届时,陛下也就不好收场的,难不成陛下还要与上次一般,罢免半朝官吏?”

    上次罢免半朝官吏,实在是迫不得已。

    而且在罢免了这些官吏之后,司马遹马上也受到了教训。

    那便是他下发的政令速度变得极慢,而他个人的事务,更是涨了一倍不止。

    也是在那段时间,司马遹让王生入宫,替他处理了一些奏章之事。

    不然,他恐怕是要在这案牍之上累死的。

    上次处理事情的方法,还是太冲动与稚嫩了。

    现在的司马遹如果回到当时,肯定是不会用如此简单粗暴的方法的。

    “那新土地税之事暂时停下来,让朝中的风波,先慢慢平息下来。”

    “不错。”

    王生轻轻点头,再说道:“现在事发突然,而且,朝中百官,以及洛阳勋贵能够如此迅速的得到消息,恐怕这背后,是有有心人作祟的,而且,陛下大可让中领军过来,以臣下对中领军的了解,中领军虽然是着急,但不会昏了头,在豫州收税收的如此彻底,此事,恐怕是有猫腻的。”

    王生轻轻看了司马遹一眼,说道:“这作祟的人,只怕是齐王,届时陛下说明缘由,再发下诏书,将逆贼司马冏诈死谋逆的事情公之于众,这新土地税的焦点,自然也是转移到齐王身上了,之后,这新土地税的事情,便又可以进行下去了。”

    “爱卿所言甚是,朕都差点糊涂了。”

    中领军华恒能力是不足,但是胆子也是没有那么大的。

    只要能说明豫州的事情与华恒无关,再将齐王牵扯出来。

    这新土地税的事情,也就过去了。

    而他,也能继续收税了。

    钱,没有一个人会嫌多,即便这个人是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