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高临深归去来 第七百四十六章:通风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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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京城外约三十里,有一座荒废已久的宅院,孤零零地立于茫茫荒野之中。这里曾是金国的兵马驿站,金国覆灭后蒙古人在此修建马场,将驿站作为马倌们的营舍。后来,段天鸿接手蒙古马场,一干人等陆续进驻段家堡。
久而久之,这座宅院渐渐荒废下来,四周水草耗尽,不再适合养马,马场不得不迁徙他处,周围也变的愈发冷清。
今日,陆庭湘携陆家弟子暂借荒宅落脚,一者此地隐蔽,大批人马潜伏其中不易被人察觉。二者,西京府近在咫尺,方便与秦氏三杰互通有无。
上午,风和日丽,万里晴空。陆庭湘坐在杂草丛生的天井内,一边喝茶,一边翻阅着遗落在荒宅中的几本书卷,一时间竟是看的津津有味。
“茶凉了,我替公子换一杯。”
董宵儿晃动着水蛇般的腰肢缓缓来到陆庭湘身旁,伸手去端桌上的茶杯。
却没料到,陆庭湘竟是头也不抬地攥住她的皓腕,顺势一拽,将其拉入怀中,柔声道“霜儿你看,这本书上写着”
言至于此,陆庭湘忽然意识到自己此时并非在陆府,怀中的女人也并非与自己朝夕相伴的白霜,登时眼神一变,匆忙将猝不及防的董宵儿推开,同时仓惶起身,与笑而不语的董宵儿四目相对,气氛尴尬无比,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解释。
“董姑娘,刚刚陆某”
“陆公子专心致志,看的忘情,刚刚误将小女子认作白姑娘,亦是人之常情。”董宵儿并不恼怒,语气中反而参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挑逗之意,“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白姑娘真是好福气,陆公子与她相隔千里仍念念不忘,真是羡煞旁人。”
“董姑娘通情达理,陆某甚为感激。”
“如若公子不弃,在河西的这几天就让小女子代替白姑娘为公子端茶倒水更衣暖被。至于那些五大三粗的男人们,舞枪弄棒尚可,伺候人又岂能细心”
说话的同时,董宵儿那双充满媚惑的大眼睛不断地朝陆庭湘投去别有深意的目光。
论年纪,董宵儿比白霜年长,甚至比陆庭湘还大几岁。论姿色,她也远不如白霜那般仙姿玉质,国色天香。
但董宵儿天生带有一种令男人难以抗拒的特殊魅力,似妩媚、似妖娆、似浓艳她蛊惑男人的手段更是登峰造极,炉火纯青。
因而,面对与白霜迥然不同的另一种女人的引诱,血气方刚的陆庭湘难免心猿意马,浮想联翩。
“这”
“咳咳”
未等陆庭湘应答,一阵轻咳突然自二人身后响起。紧接着,满眼狐疑的司空竹目光不善地审视着董宵儿,快步朝陆庭湘走来。
“竹老”
陆庭湘一怔,恍惚的精神瞬间清醒,当他再度看向风情万种的董宵儿时,心中不禁暗暗惊诧“此女的媚术果然厉害”
“公子,丁轻鸿的消息到了。”
司空竹将一只信鸽递到陆庭湘手中,同时横身站在他与董宵儿之间,似是故意将二人分隔一段距离。
“终于来了”
陆庭湘面色一喜,赶忙将信打开,细细观阅一番,脸上的笑容变的愈发深邃。
“今日凌晨,丁轻鸿已找到柳寻衣的下落,他催促我们尽快动手。”
“在哪儿”司空竹和董宵儿异口同声地问道。
“蔚州客栈。”陆庭湘应答,“丁轻鸿在信上说,赵馨身体抱恙,他们决定在蔚州客栈歇息两日,并于五月二十九赶赴京北大营,真是天助我也”
说话的功夫,丁傲、陆遥等人闻讯赶来,得知柳寻衣的下落后,一个个不禁摩拳擦掌,蓄势待发。
“京北大营”司空竹沉吟道,“那里是隋佐的地盘,据说驻扎着五万蒙古精兵。”
“蔚州距京北大营不过一日路程,并且沿途多有蒙古兵马巡查。如果让他们从蔚州客栈启行,我们截杀柳寻衣的机会将变的十分渺茫。”董宵儿思忖道,“事不宜迟,我们应尽快动手,以免夜长梦多。”
“丁轻鸿给我们的建议也是如此,今日部署已是来不及,他的建议是明日深夜动手。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还有一个麻烦”丁傲插话道,“追杀柳寻衣的江湖人大都聚集在西京周围,既然丁轻鸿能发现柳寻衣的踪迹,想必其他人也能陆续察觉到蛛丝马迹。万一有人耐不住性子提前动手,岂不是打草惊蛇一旦让柳寻衣知道蔚州客栈不再安全,他们一定不会坐以待毙。”
“有道理”面对丁傲的担心,陆庭湘不可置否,“此事对我们来说或是一桩麻烦,但对河西秦氏而言却是小菜一碟。”
“陆公子的意思是”
“竹老”陆庭湘不理会董宵儿的追问,径自向司空竹吩咐道,“告诉秦氏三杰,让他们以秦家的名义放出消息,就说柳寻衣明日会在西京府现身,以此吸引江湖群雄的注意。”
“公子想调虎离山”
“不错我不管秦氏三杰打谁的旗号、以什么名义、用什么方法,总之我要他们在明日傍晚前帮我彻底清场,让一切碍手碍脚的人统统远离蔚州客栈。”
“还有官府”丁傲提醒道,“蔚州毕竟是蒙古人的地盘,柳寻衣又打着送亲的名义,难免与地方官府勾结”
“此事不必担心”陆庭湘打断道,“经过云牙镇一场风波,送亲的队伍只剩寥寥数人,他们一路上乔装改扮,并未惊动任何府衙,想来他们已信不过人多眼杂的官府,更不想重蹈云牙镇的覆辙。因此,只要柳寻衣他们坚信自己的行踪没有暴露,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思,一定不会主动联络蔚州府衙。”
“如此甚好”丁傲坚持道,“但为以防万一,最好让秦家秘密买通蔚州府衙,讲明是江湖私怨,与他人无关。让官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无论明晚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干涉。”
“丁轻鸿负责找出柳寻衣的下落,我们负责动手,秦氏三杰负责善后,只要我们三家通力合作,势必无往而不利。”陆庭湘神情傲然,言辞笃定,“兵贵神速我意,即刻清点人马连夜赶奔蔚州设伏。我从府中足足抽调了一百名精锐弟子,再加上金剑坞两位高手鼎力相助,就不信对付不了一个小小的柳寻衣。这一次,我绝不能空手而归”
中午,秦大应邀与司空竹于映天楼密会。一个时辰后,二人相继离开。
满心凝重的秦大一回到秦府,便将秦二、秦三召至自己的房间,向他们传达陆庭湘的意思。
“我本以为此事再快也要十天半月,却没料到陆庭湘的动作竟然这么快。”
当秦二、秦三听完秦大的转述后,二人的脸上皆充满惊愕之意。尤其是秦三,毫不掩饰自己对陆庭湘的钦佩“此人年纪虽浅,但行事做派却十分老辣。他远比我们想象的更果决,也更大胆。”
“以前我们怎么没发现陆庭湘如此狡猾”秦二哭笑不得,呢喃自语。
“昔日,江湖中有两座大山,一个是洛天瑾,一个是金复羽。他二人跺一跺脚,整个中原武林都要抖三抖。有他们在,莫说江南陆府,纵使少林、武当也不敢太过招摇。那时,天下英雄的目光全部聚集在他二人身上,隔三差五就会闹出一场惊天动地的风波。彼时的陆庭湘少年得志,根基未稳,故而一直潜伏于金复羽之下,自是不显山、不露水。”秦大感慨道,“一场武林大会,紧接着一场内奸叛乱,先后令金剑坞、贤王府元气大伤,原本相互制衡的武林格局被彻底打乱。对江湖各方而言,眼下之乱既是机会,亦是挑战。说句不好听的,现在什么牛鬼蛇神都敢跳出来折腾,无不希望借江湖动荡之际替自己博一个好前程。武当掌门清风年近古稀,一向自诩清静无为,如今不也满心欢喜地坐在武林盟主的宝座上更何况年纪轻轻的陆庭湘,又岂肯安于现状”
“我不知道陆庭湘用什么法子说服金复羽在背后帮他,但我敢肯定一旦此次功成,江南陆府在江湖中的地位必定扶摇直上。”秦三苦涩道,“反观我们秦家,自从秦苦上任后可谓江河日下,一蹶不振。同是名门之后,同是年纪轻轻,同是武功盖世。为何秦苦与陆庭湘的差距竟会如此巨大一个不思进取,安于现状,置家族兴衰于不顾。另一个则鸿骞凤立,气充志定,一心想着壮大祖业。唉”
言至于此,秦三将踌躇的目光投向默不作声的秦大、秦二,别有深意道“大哥、二哥,其实我们应该有自知之明,无论是武功还是权谋,都与真正的霸主枭雄相去甚远。单单一个司空竹,足已将我们兄弟三人玩弄于股掌之中,更何况陆庭湘乃至腾三石、唐轩、殷白眉甚至清风、金复羽之辈有朝一日若与他们交手,仅凭我们三人的手段,只怕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老三,在这个节骨眼上说这些丧气话,究竟是什么意思”秦二眉头一挑,语气颇有不悦。
“我的意思是如果秦苦肯回归正途,他的潜力未必小于陆庭湘”
“废话”秦二勃然大怒,登时将手中的茶杯摔在桌上,愤懑道,“如果秦苦能堪大任,我们兄弟三人又何必在此长吁短叹他再如何不济,终究是我们的侄儿。依你刚刚所言,仿佛指责我们利欲熏心,一心想推自己的亲侄子去死”
“二哥,我绝无此意”
“行了”秦大面色一沉,挥手打断二人的争执,“眼下,既然我们已搭上陆庭湘和金复羽的船,那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如果现在后悔,则是里外不讨好,两面不是人。因此,其他的事等解决柳寻衣后再议不迟。”
秦大此言在情在理,令秦二、秦三面露羞愧,迅速将心中的杂念抛诸九霄云外。
“昨夜,秦苦在后院玩的通宵达旦,此刻尚在呼呼大睡,正好方便我们做事。”秦三思量道,“我马上派人放出消息,将江湖群雄引来西京府。”
“我准备一份厚礼,而后亲自走一趟蔚州府衙。”秦二附和道。
“不仅如此”秦大若有所思,一字一句地说道,“常言道送佛送到西。二十九日深夜,我们也要率人赶奔蔚州客栈,助陆庭湘一臂之力。至少我要让金剑坞的人亲眼看到,河西秦氏对金坞主充满诚意。”
秦三暗吃一惊,反问道“大哥是担心陆庭湘过河拆桥”
“相比陆庭湘,我更相信金复羽。毕竟,秦明在世时,我们与金剑坞的关系一直是四大世家中最亲密的。时至今日,我仍想保持这种牢靠。金剑坞在武林大会后深受巨创,而今东山再起,正值用人之际,只要我们与财雄势大的金复羽搭上线,就不怕诡计多端的陆庭湘卸磨杀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