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省委书记发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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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就是如此,他听完省市检察院检察长的汇报后,就不那么客气了,甚至还发了脾气,拍了桌子:“不管他是副省长还是副书记,只要做出了违反党章、损坏群众利益的事情,都要一查到底!查错了,不用你们承担责任!全由我这个省委书记负责!”姓唐的为什么会提出王东山的名字?应该说他不会这么没原则呀!唐学强为什么没叫王副省长,而是直呼其名呢?对于这个案子的专案组组长来说,他在此时此刻提出王东山来,意味着什么呢?
西兰省检察院检察长年均剑,带着唐学强来到了省委书记的办公室。
省委书记苏清林让秘书把两人请到了他的办公室。
省委书记办公室一套四间,宽敞明亮,大方气派。刚进门是约20平方米的会客厅,秘书办公、简单会客、听小范围的汇报,全在这里。里间约50平方米的大房子,就是省委书记苏清林办公的地方了。
西兰省的重要文件、重大事件以及中央的最高级绝密文件,都是在这里由苏清林亲自处理的。哪些该上报,哪些该交常委会审议,哪些该交省委个别领导酌处,哪些该他自己拍板定案……,这一切,对于苏清林来说,都需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他就像战时的将军,运筹帷幄于50平方米之间,决胜于千里之外。苏清林是敏锐的,果断的,有时是清醒的,有时是糊涂的。但党的形象人民的利益受到影响和损害的时候,牵扯到农村农业农民问题及工人问题的时候,遇到大事大非的事情的时候,他是清醒的!那么,他什么时候的糊涂的呢?在不违反原则的情况下,在党和人民的利益得到充分保障的情况下,针对省委、省政府领导之间针头线脑、鸡毛蒜皮的小事,不痛不痒的矛盾时,他是糊涂的。他甚至装做不知道。
他这个中共西兰省委常委们的班长、全体西兰省共产党员的头当的也不轻松啊!可是,大多情况下,他都是潇洒的。他认为,中共西兰省委的大多数常委们,都是可以放心的,都是靠得住的,他们代表的是全省人民的最根本利益。这一点,他深信不疑!如省长陈云天,就是这些人的代表。陈省长给他汇报工作时,他就很潇洒:“你定吧!”“你酌情处理吧!”“你说了算!”“按你的意见办!”
在有些情况下,苏清林就变的不那么讨人喜欢了。这里的“人”是少数人,也是极个别人。今天就是如此,他听完省市检察院检察长的汇报后,就不那么客气了,甚至还发了脾气,拍了桌子:“不管他是副省长还是副书记,只要做出了违反党章、损坏群众利益的事情,都要一查到底!查错了,不用你们承担责任!全由我这个省委书记负责!”
年均剑、唐学强是应省委书记之约,来向省委书记汇报“2.6特大火灾事故”的查处情况的。按惯例,省检察院检察长年均剑和市检察院检察长唐学强是不能直接给省委书记汇报工作的。可是在中共西兰省委,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凡是大案要案,只要是省委授过权的,都可以直接向省委书记汇报。省委书记亲自约见办案人员时,省委分管领导都可以不参加。同时,唐学强还是省委常委扩大会确定的专案组组长。
从十条山街道办主任到区、市有关单位的领导,涉及到渎职犯罪的领导干部共53人,基本上都查出了问题。可是,在这些渎职单位、渎职人员的办公室里,都无一例外的查出了副省长王东山的书法条幅:“依法办事”!因为王东山是副省级领导,未经省委批准,别说是省检察院,就是省纪委,也是不能擅自对其进行调查的。
“‘依法办事’,从字面上讲是没有问题的,你们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省委书记神情冷俊,几乎是一字一顿:“否则,你们是不会专门提出这个问题的!”
“是的,苏书记,学强一向是个很严谨、很有原则的同志!”
“听说我们的1号检察官当过市委副书记?”省委书记对唐学强很感兴趣。
年均剑说:“说句违反原则的话,这都和王副省长有一定的关系!”
唐学强接上说:“年检,没有证据的话,我们不能说!”
“那是你不愿意让查,要是查下去,不就有证据了?”
苏清林点头说:“学强同志的话正确,在法律面前,证据为先嘛!好了!鉴于‘2.6特大火灾事故’的特殊性,我同意对王东山实行双规!你们先‘请’王东山到专案组,然后再向省政法委、省纪委汇报!”
年均剑有些担心的说:“苏书记,我们的来意是,让省委同意我们先从外围调查,等掌握证据了,再来决定是否要双轨他。”
唐学强也接着说:“就怕查不出问题来,到时省委会被动的。”
苏清林马上想起了被大火烧死的107名学生,和那些失去宝贝孩子的家长。他走访慰问过部分受害家庭,其中好几户人家已经家破人亡。那天到一户姓闫的老太太家中送钱送物,被老太太拒绝了。老太太见省委书记来了,忙跪倒在地磕破了头。她哭着说,孙子死后,儿媳急疯了住进了精神病医院,老实巴交的当工人的儿子想不开,上吊死了。现在就剩下了她这个孤零零的老婆子了,她之所以活着,就是等着共产党对那些草菅人命的王八蛋们绳之以法。孙子儿子的仇报了,她就能安安静静到阴曹地府去了……
苏清林紧握着拳头说:“我一想起闫老太的话,我就感到脸红。我们这些共产党人,究竟给老百姓带来了什么?想起这起火灾给老百姓带来的灾难,我就感到我这个省委书记太不称职了!”
“太不称职了!”苏清林气愤的拍起了桌子,发起了脾气,说出了掷地有声,令省市两级检察长瞠目结舌的话来。……
年均剑慌了,忙说:“苏书记,别生气,是我们办案不力,让你失望了。”
唐学强走过来扶省委书记坐了下来:“苏书记,冷静一点,都是我们失职,没有把案子拿下来。”
苏清林接过年均剑递过来的茶杯,喝下了一口水:“对不起,我又发火了。”
年均剑说:“你是着急呀!”
苏清林马上把情绪调正了过来:“你们已经尽力了,怪不得你们啊!”
唐学强马上说:“苏书记,你放心,只要你允许我们暗中调查王东山就行。三天之内,我们保证解决问题!”
“好!”苏清林握住了唐学强的手:“谢谢!谢谢你们阻止了我犯错误。别下什么军令状,你们办案的速度,省委是信得过的!”
苏清林又握住了年均剑的手:“祝你们成功!”
“谢谢!”
……
经过公安人员的进一步侦查,人为故意纵火的因素被彻底排出了。
那个在“兰河第一楼”一楼库房里发现的塑料捅,是库房保管员盛水用的。
省公安厅消防总队全面介入,终于查出了火灾的真正原因:初三(2)班的学生在自己接的电插板上给复读机、单放机冲电。由于插板质量不合格,再加上电路负荷过重,久而久之便烧坏了两线中间的塑料隔板。插板内的两线接触的时候,初三(2)班的同学锁上门到电教中心上机去了。两线接触的后果是烧着了学生们私接的明线,明线又引着了木头墙板。这样,那场可怕的大火便烧起来了。
鉴定结论的结语是人为失火。人为失火的性质仅次于人为纵火。这个结论当然是有些人所希望的了。不管怎么说,你违规用电了,否则,这火能烧起来吗?也就是说,这场大火跟“兰河第一楼”的主要建筑材质,有一定的关系,但关联不是太大。不是直接而是间接的一种关系。
那么,接下来的问题就成了失误和渎职了。
对于这场大火所造成的后果,失误显然是太轻描淡写了。当然了,如果查不清楚朱坤荣这样做的其它原因,恐怕对于朱坤荣来说,那就只能是“轻描淡写”了。而问题的焦点就到了渎职犯罪上了!到目前为止,仅仅是渎职而已,就像朱坤荣的行为一样,你并没有查出其它的因素。比如,渎职者有没有受贿嫌疑?始作俑者有没有其它主观上的故意?等等等等。
这就是唐学强感到头疼的问题。
如果是这样,渎职者就不可能被从重处罚,人家这样做并没有收受好处,甚至连饭都没有去吃一顿。也就是说,没有任何主观上的故意,你就是量刑定罪,也罪不至死啊!
同样的道理,坤荣仿古建筑公司的老板朱坤荣,也很可能会逃脱法律的严惩!
如果是这样,九泉之下的107个灵魂能安宁吗?这107个孩子的家长,包括107个家长的直系亲属,往少里算,1千人总有吧?这1千位受害者亲属,再加上同情这件事的善良的兰河人民,他们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吗?
唐学强并不是无中生有,想把简单的问题弄复杂了。唐学强不是那样的人,也不可能做那样的事。问题是除了怀疑这个天衣无缝的结果外,还有两个疑团,他始终解不开。
第一个疑团是,为什么出事的地方都有你王东山的条幅?究竟是依法办事还是另有隐情?
第二个疑团是,为什么王东山、官阶平反复摧促让快点结案?为什么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死的死了,活着的还要保护!从街道到区上,从区上到市里,牵连了这么多的干部,我们于心不忍啊!所以,我们要保护和爱护基层的干部,他们也不容易啊!
王东山、官阶平说这番话的时候,同样是代表省委!
唐学强就不明白了,王东山、官阶平为什么就不能感受一下107位孩子们家长的心情呢?对渎职犯罪者于心不忍,对受害者家属,怎么就于心能忍呢?
同时,自从办案以来,求情说话的人用络绎不绝来形容,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为什么这么多的人,为他们说话呢?
这一切,都是唐学强反复思考的问题。
面对这一切,唐学强没有退缩。从省委书记同意暗中调查王东山的那一刻起,他就下定了必胜的决心。
给省委书记汇报后的当天晚上,唐学强就兵分两路,调查王东山条幅的来龙去脉。一路由他亲自挂帅,对渎职人员重新审讯;一路由省检察院副检察长兼起诉处处长高久辛挂帅,在外围进行调查。
苏兰芳看着窗外的高楼和灰蒙蒙的天空出神,葡萄糖吊瓶里的液体正在滴哒滴哒,通过输液器的软管,朝她的血管里流着。
烧成轻伤的孩子和武警公安人员,都陆续的出院了,只有重伤号还得住些日子,等彻底痊愈了,然后才能出院。她也快要出院了,住院期间,她想父亲想母亲,也想妹妹苏晶。想的更多的人,则是兰宗震。
兰宗震在和钱一中们的斗争中,表现得太出色了。在金钱、美色面前,他经受住了考验,在邪恶势力面前,他没有低头,表现出了一名新闻工作者的高风亮节。她为这样出色的男人而自豪,她为有这样优秀的未婚夫而感到骄傲。
本来,她要把兰宗震的一切告诉父亲的,可唐学强告诉她,兰宗震的事情他能处理,千万别再分省委书记的心了。其实,他已经把兰宗震关照的很好了,在看守所里,兰宗震住的是干净舒适的单间,吃的也是较为可口的饭菜。唐学强说:“怕什么?让他在安全的情况下,体验体验生活也好嘛!”
是啊,体验一下看守所里犯罪嫌疑人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坏处。这对他的新闻工作、文学创作都会有一定帮助的。这样一想,她也就释然了,也就心安理得了。她想马上出院,马上去看望兰宗震。……其实,她早让小保姆于风去看过他好几次了。当然,这都是唐学强亲自安排的……
窗台上、桌子上,全是朋友、学校的同事、学生,还有学生家长送来的鲜花和花篮。一场大火,让苏兰芳成了名人,连日来,报纸、电视、广播,全在介绍她抢救孩子的英雄壮举。因此,社会上一些认识她和不认识她的人们,也都来看她,弄的她常常不好意思。小保姆于风每天来送饭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些花和水果,分送到烧伤的学生、武警和公安战士病房里。于风又是特别会说话的姑娘,送这些东西时三言两语就能把学生家长、武警公安战士们激动地热泪盈眶……
“当!当!当!”有人敲门。
“请进!”
进来的是唐学强的司机小程和护士小朱。
“小程,你怎么来了?唐叔叔呢?”苏兰芳高兴的问:“你来看我,一定有高兴的事了?”
“那是。”小程告诉她,兰宗震的强xx案,法院今天开庭。唐检说,他再忙也要去为兰宗震辩护,让你也一定赶到。
“啥时间?”
“下午三点。”
下午三点,区法院的审判大厅里,座无虚席。听说是宣判《兰河晚报》名记者兰宗震的强xx案,旁听的群众来了不少。
法官宣布:兰宗震涉嫌强xx燕子一案,现在开庭!
法官宣布开庭时,唐学强身穿便服走过来坐到了兰宗震的旁边,把被告辩护人的铜牌子放到了自己面前。法官见状一惊,让书记员过来问唐学强是怎么回事?
唐学强站起来冲法官、国家公诉人他原告律师点头致意后说:“尊敬的法官先生、原告的辩护律师先生,以及区检察院的检察官先生!我,唐学强今天是以个人身份来的。我受被告兰宗震的委托,为被告挖兰宗震涉嫌强xx一案进行辩护。……这是我的法律文书!”
唐学强把一沓法律文书交给了书记员。
法官、原告律师及国家公诉人大惊失色。
兰宗震欣喜发看了看坐在下边同样面带笑容的未婚妻苏兰芳。
旁听席的群众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法官接过书记员递过来的文书后,站起来对唐学强说:“唐检,这,这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呢?”唐学强站起来对法官说:“尊敬的法官先生,别叫我唐检,叫我被告辩护人吧!我也是学法律的,今天的行为符合国家法律,为有效行为,请继续开庭吧!”
旁听席上响起一片掌声。
法官无奈,只好开庭。
国家公诉人读完了对犯罪嫌疑人的指控。紧接着,原告辩护人提供了所有证据。
法官冲唐学强点头致意后,说:“请被告辩护人当庭辩护!”
唐学强离开席位,冲法官扬了扬手中的材料,又冲旁听席上的群众扬扬手中的材料,对法官说:“尊敬的法官先生,我这里有三份证据,足以证明,我的当事人是无罪的!”
国家公诉人、原告辩护人惊慌失措,面面相觑。
旁听席上大哗。
唐学强把第一份证明扬了扬:“这是受害人燕子的证词,她受人指使陷害被告人兰宗震是真,被被告人强xx是假!”
唐学强把燕子的证词交到了法官的手里。法官当庭宣布了燕子的证词。
旁听席上一片寂静。
唐学强把第二份证词扬了扬:“这是十条山宾馆客房部经理于武的证词,燕子是十条山洗浴中心新到的小姐是真,宾馆服务员是假!编造这个谎言的目的就一个,企图陷害我的当事人!”
苏兰芳带头鼓掌,旁听席上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
唐学强把于武的证词交到了法官的手里。法官当庭宣布了于武的证词。
唐学强把第三份证词扬了扬:“这是十条山洗浴中心老板邱巴彦的证词,我的当事人兰宗震强xx燕子是假,十条山街道办事处副主任钱一中诱奸燕子是真!”
“啊?”
“……”
旁听席上又一次大哗!
唐学强把邱巴彦的证词交到了法官的手里。法官当庭宣布了邱巴彦的证词。
原告辩护人站起来说:“反对,审判长,被告辩护人的证词有假,因为,燕子早就失踪了!”
法官:“反对有效!请被告辩护人提供人证!”
唐学强冲门口喊了一声:“请人证出庭做证!”
在四位公安人员的陪同下,燕子、于武和邱巴彦被带了进来,站在了证人席上。
原告辩护人和旁听席上的个别人,又一次大惊失色,瞠目结舌。
法官照例说明了做假证要负法律责任的话,然后让燕子为兰宗震做证。
“我已经做了一回假证了,是我害的兰记者。”燕子哭诉道:“都是钱一中和于武让我这样做的。”
唐学强问:“燕子,兰宗震强xx你了吗?”
“没有。”
“那你的处女血和我的当事人兰宗震的毛发是怎么回事?”
“血是钱一中弄出的。毛发是从兰记者睡过的床上拣的。”
掌声。旁听席上响起了掌声。
……
于武做证:“我叫于武,男,今年34岁,十条山宾馆客房部经理。”
“于武,为什么要陷害兰宗震?”
“因为兰记者在报纸上说了真话,钱一中害怕了,所以才陷害他。”
“为什么兰宗震说了真话,他们要害怕呢?”
“因为狗咬球市场是支木街道办事处的,他们怕把市场还给支木街道办。”
“狗咬球市场一年能收多少费?”
“20几万吧。”
“为20几万块钱,能动这么大的干戈吗?”
“实际上是为了市场旁边的十条山宾馆。”
“怎么回事?”
“十条山宾馆的地皮过去是狗咬球市场的库房,后来租给我们修建了宾馆。我们一年要给十条山街道办事处上交1百多万呢!”
“这就是十条山街道办赖着不把市场交给支木街道办事处的真正原因?”
“是的。”
……
邱巴彦做证。
……
一片掌声中,法官将兰宗震当庭释放。
兰宗震在众目睽睽之下,拥抱了苏兰芳,也拥抱了唐学强……
唐学强问过田婷玉的姓名、年龄、工作单位和职务后,直截了当地问:“你跟王东山是什么关系?”
田婷玉吓了一跳,但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没有让更多的惊讶留在脸上。姓唐的为什么会提出王东山的名字?应该说他不会这么没原则呀!唐学强为什么没叫王副省长,而是直呼其名呢?对于这个案子的专案组组长来说,在此时此刻提出王东山来,意味着什么呢?
田婷玉的第一个感觉是,王东山可能出事儿了。
唐学强故意给田婷玉留了一点思考的空间。
田婷玉见今天询问她的阵容比平时强大了许多。首先是唐学强亲自出马了,其次是省市纪委的头,省检察院的年均剑检察长都亲自出马了。
这个农家女出身的国家干部、十条山街道办的主任,此时此刻慌乱了起来。如果王东山出了问题,那么,她就彻底完了。
想当年,她通过林叮咚认识了当市文联副主席的王东山。想想也是缘分啊!在认识王东山之前,她田婷玉是谁呀,没有一个男人引诱过她。她对男女之间事儿的认识,只停留在电视上。那时候,她只想把市委书记家的家务干好,博得老太太的欢心,让她把自己每月两百元的工资早日发给她,她好早一天把钱寄回农村的老家。那时候,家里用钱的地方太多了。打桩盖房要花钱,两个哥哥娶媳妇需要钱,修河垒坝需要钱,浇水种地需要钱,买化肥农药需要钱……总而言之,哪里都需要钱。
在她的印象里,做个农民太不容易了。这也要钱那也要钱,好像离开钱就什么也干不成。她就特别地向往有钱,也特别地希望自己有钱。她甚至想,自己能变成魔法师那该有多好呀!手指一点,遍沙滩的石子就变成钱了,头一点,麦田里的麦穗子也变成钱了。她有了好多好多的钱。有了钱的她,首先给自己存上十万元,然后,给两个哥哥各盖一院子房子,娶上两个方圆几十里最漂亮的媳妇。再到城里买一院房子,把父母亲接到城里来,过城里人才能过的日子。
自从认识了王东山,又在王东山和林叮咚的引诱下,把身子交给了王东山。那时的她真的很单纯,自认为把自己的第一次交给了王东山,那么自己的一辈子也就交给了王东山。从此后,她就时时处处为自己的男人王东山着想,帮王东山撒谎燎屁,和市委书记对上了干亲家。王东山从此后就一路顺风、一步一步往上爬,一直爬到了副省长的位置。
她呢,也随着王东山的升迁,地位也在发生着不断的变化。先是王东山帮她由小保姆成为了城关区政府的一名报纸收发员,拿上了一个月三百块钱的工资。而后又招干到了城关区十条山街道办事处,当上了一名办事员。最后,在王东山的一路关照下,一步登天当上了街道办事处的副主任、主任。
转眼十多年过去了。18岁的农家女成了30岁出头的正科级干部。这个时候的田婷玉已经是今非昔比了,除了一颗心还在王东山身上,其它方面都变了。农家女土里土气的穿戴打扮、言行举止全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漂漂亮亮、大方端庄和风韵犹存的街道一把手。
本来,王东山还想把她往高里提一下的。她诚恳的对王东山说:“够数儿了,再高我可能就干不好了。就这个办事处主任吧,我想一直干下去!”
王东山说:“你能有这种心态,是最好的了。凡事要量力而行,过分了就适得其反了。你真的很了不起啊!”
可以这么讲,没有王东山就没有她田婷玉。没有王东山,就没有她田婷玉的今天。如果说,王东山真的出事儿了,我田婷玉不保他,还有哪个能保他……
“朋友关系。”田婷玉冷静的说。
“什么样的朋友?”唐学强盯住她的眼睛问:“能不能说清楚一点?”
“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怎么会帮你那么大的忙呢?”
“他帮了我什么忙?”
“他以写条幅的形式,给你打通了那么多环节,办了那么多的事,这不是帮忙是什么?”
“能不能具体点?”
“十条山宾馆的土地证、建设许可证以及房产证,都是你用他的条幅换来的,对不对?”
“不对!”田婷玉的思路仍然很清晰:“代送条幅跟办这些证没有任何关系!”
“那么有关系的事情是那些呢?”
田婷玉一口咬定:“没有!王省长从来都没有给我本人,以及街道办过任何事情!”
……
“再想想看,纸里头是包不住火的。如果你有意隐瞒了什么,对你将是很不利的!”唐学强耐心的说:“你还很年轻,今后的路还很长,别一时糊涂酿成终身大错呀!”
“我没有隐瞒什么。”
“你太过分了!”省纪委检查员丁一满生气地喝道:“好话给你说了一箩筐,还执迷不误!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田婷玉用嘲笑的口吻说:“我到要看看,你们想要干什么?”
“你想登鼻子上脸吗?”
“别发火呀,火大要伤身的。”
“我们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我是没有任何权力的被审查者,是弱者。”
唐学强拦住了发脾气的丁一满。丁一满气愤地点燃了一支烟,狠狠地抽了一口。
唐学强从田婷玉不慌不忙的答话中知道,这个女人不简单。知道再问下去,也不可能从她嘴巴里掏出什么来,就提前结束了询问。
“今天就到这里。”唐学强严厉地说:“下去把今天我们提的问题详细的写出来!下去吧!”
……
就像商量过似的,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都自动承担了责任。关于“依法办事”的条幅,调查的结果是,跟“兰河第一楼”的设计、修建到起火没有因果关系。他们几乎是同一句话:王副省长是提醒我们依法办事。结果呢,不听省长言,吃苦在眼前。我们认了,愿接受法律的制裁……
就连“天下第一楼”的始作俑者朱坤荣,也一口咬定,他代人求过王副省长的字,但送条幅、求字,跟工程没有任何联系。至于设计修建木头楼,就为一个目的,弘扬古典建筑文化,突出仿古建筑公司的特色。造成今天这种后果,只是失误,没有故意。愿意接受政府的任何制裁。
木料供应商梁平山,也是一句话,就是为了多赚点钱。问及谁给他和朱坤荣牵的线搭的桥,梁平山回答跟朱坤荣的一模一样,他本身就是卖木材的,听说朱坤荣的仿古建筑公司需要木材,就主动找上门来的……
一切都天衣无缝,一切都有理有据。
这在唐学强的办案史上,是绝无仅有的一次。唐学强知道,这些人一定在这之前,订立过攻守同盟。而且,这些人的幕后,一定有一个手眼通天的高手。这个高手是谁呢?他心里明镜似的,这个人不是别人,一定是王东山。他本以为,拿着省委的尚方宝剑,就可以突破这个看似简单实际非常复杂的案子。但是,他想错了。通常情况下,在副省长王东山没有被采取措施之前,只要有人敢名目张胆地调查王东山的问题,这些人一定会感到王东山出问题了。可是,他们明明感觉到了这一切,可就是不开口。你简直拿他们没有办法。
唐学强又一次看起了这一大串人的名单,看到梁平山这个名字时,他眼睛一亮。听调查梁平山的同志讲,梁平山有个亲戚在省城。马力大得很,梁平山有今天这个成色,跟这个亲戚的帮助是分不开的。他当时疏忽大意了,没有多考虑这个问题。现在看来,这个案子的突破口就在梁平山身上!
他马上把专案组副组长高久辛叫到了办公室。高久辛根据他的提示,把梁平山和田婷玉的档案及调查材料带来了。唐学强看完两人的材料后连声叫好。高久辛问:“唐检,好什么?”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呀!带梁平山!”
两人来到了审讯室。
“梁平山,田婷玉跟你是什么关系?”
“她,她是我外甥女。”
“为什么现在才说?”唐学强狠狠地盯住了梁平山。
梁平山一下子瘫软了,他以为外甥女供出了他。他慌乱地说:“我,我,忘掉了。”
“那好!”高久辛说:“现在就给你一个机会。如果再不说实话,不但会害了你,还会害了你外甥女。”
“这……”梁平山脑门上渗出了汗珠子。
“快说!朱坤荣多给了你多少钱?这些钱都那里去了?”
“我说,我说。朱坤荣多给了我1千5百万,1千万给我外甥女了。”
唐学强一听这话,松了一口气:“田婷玉把这些钱存放到那里了?她给了别人多少钱?”
“存在我姐夫的名下了。”
“你姐夫?是田婷玉的爹?”
“就是的。这钱她一分都没有花,…”
“存折呢?”
“在家里呢。”
“家里啥地方?”
“杂役房的梁上。”
唐学强冲高久辛说:“高检,你让刘团长配合一下,派辆军车,再派上几个人,让省市检察院的侦察处长带着梁平山,马上去梁平山家中!”
“办三件事。”高久辛和唐学强走出了审讯室,来到了唐学强的办公室:“一是把田婷玉以她爹的名义存的1千万冻结,然后把存折带回来。”
“还要到派出所把田婷玉、她爹和她舅的户口证明带来!”
“好的。第二,把梁平山的5百万以及其他全部存款冻结,并取回相关证明。三是,在周围的所有银行里查一下,看梁平山和田婷玉有没有其他存款。”
“好!高检,马上布置!”
“好的,唐检,等会儿见!”
送走省市检察院两位侦察处长后,唐学强和省纪委检查员丁一满、省检察院副检察长兼起诉处处长高久辛继续审讯田婷玉。
“田婷玉,你存在你父亲名下的1千万巨款是哪里来的?”
田婷玉这下傻眼了:“这……你们都……”
唐学强心平气和的说:“都知道了!……田婷玉,这样,虽然你前面拒不配合办案,但是只要你现在改变态度,还来得及!我们等待你立功赎罪!”
田婷玉先是惊恐万状,但她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她当然害怕了,受贿1千万意味着什么,她心里再清楚不过了。是朱坤荣供出来的,还是舅舅害怕说出来了?朱坤荣的可能性不大,说出一切来,必死无疑,不说,背后有大人物在暗中帮助,说不定还能拣条活命。一定是舅舅坏事儿了!舅舅啊!你个老糊涂,你害死我了!你不说,谁能知道这1千万?你这一说出来,麻烦可就大了!
高久辛见田婷玉这个样子,早就来气了。他要发作时,被唐学强拦住了。
“你咋回事?说话呀!”丁一满也来气了。
田婷玉想,既是1千万暴露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钱是朱坤荣给舅舅的,跟我有什么相干?我让舅舅存款了谁能证明。要是别人,这也许就是死罪可我田婷玉不怕,祸从口里出,我姓田的来个死不承认,再加上王东山的庇护,你唐学强本事再大,又能把我怎么样?
唐学强又一次耐心的说:“田婷玉,立功赎罪吧!”
“立功赎罪?”田婷玉冷笑:“立什么功?赎什么罪?我有什么罪?”
高久辛、丁一满气的拍桌子骂娘了。
唐学强望着田婷玉,冷冷地说:“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好吧!押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