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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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爸爸妈妈病逝之后,15岁的哥哥就负担起整个家庭的重担,而且对她百般疼爱,什么活都不让她干,把最好吃的都留给她吃,有一次她被人欺负,哥哥跑上前去和对方拼命,但哥哥年少体弱,打不过对方,被打倒在地上,她要用身子挡住对方的拳头,反而被哥哥按在地上,让拳头落在哥哥的身上,直到对方打累了,才走了,她把哥哥扶回家,脱下哥哥的衣服,背上伤痕累累一身青肿,躺上床上用中药医治了半个月才能下地走动……往事一幕幕在她脑海上映,想到这里,她又甩甩头,好像要把恐惧赶走似的,她下决心不管出现什么情况,她都不出卖哥哥!常局长陪着吴江和小克走进审讯室,看真学静已经被他们凉得差不多了,便打开记录本,准备慢慢和她磨,他俩不相信一个没有任何犯罪经验的女老师真的那么能扛。
“真学静,你为人师表,也很懂法律,我们还希望你不要隐瞒,把你哥哥的住址告诉我们,这样我们双方都轻松了。”
“我,我真的不知道,叫我怎么说?”
“你哥哥的问题很严重,他可能是连环杀人的嫌疑人,连17岁的少年不放过,如果你不说出真相,他可能还会继续杀人,都说老师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你不希望你哥哥的灵魂再涂上一层黑色吧?不希望有更多人死在他手上是不是?”
“不,不,我哥哥绝对不会杀人,他的灵魂是纯洁的,不许你污辱他的人格!”真学静倏然从椅子上站起来,瞪着一双红红的大眼喊道,情绪十分激动。
“你们将近20年没联系,你怎么知道他的灵魂是纯洁的?”
“我……”她被问得哑口无言,才后悔上了吴江的当。
“说吧,你现在说还来得及,如果让我们查出你隐瞒事实,你不仅要被开除公职,还要被判刑,后果你是很清楚的,再说,假如你哥哥不是杀人嫌疑人,你又不能帮我们,让我们去澄清,你总不希望他一辈子背个杀人嫌疑的臭名吧?”
“……好吧,我说,但是你们要在我们校长面前把我的事说圆了。”
“你放心,这个保证没问题。”
“我父母早逝,是哥哥一手把我带大的,哥哥一直培养我读书,又送我上大学,他是我的精神支柱,亲如父亲,他强奸女嫌疑人的事是被冤枉的,是黑道人物和某些官员设下的陷阱,让他往里套子里跳,因为我哥哥嫉恶如仇,得罪了某些高官,所以哥哥被赶出深海,一直不敢回家,这些年他在长江发展得不错,我叫他回家看看我们,但他怎么也不肯回家,因为连刚和幕后官员的势力已经今非昔比,他的仇恨可能一辈子也报不了,他担忧回深海后,会自投罗网,所以他不让我告诉任何人他的电话和住址,我打给他的电话是专用的号码,我不知哥哥为何这么小心,他说小心没大错……”
“长话短说吧,真义住在哪里?”
“长江市建设路29巷13号……”说到这里她突然泣不成声了,接着又说:“哥哥,妹妹对不起你了,如果有下辈子,让我当姐姐来疼你吧……”
真学静把真义的电话公司所在地都写给他们,吴江和小克看了看,知道长江确实有她所写的地址,而且就离他们刑警队不远,吴江偶尔还会那里散步。
他俩满载而归,十分开心,小克把车开得飞快,希望能快点归队,早日见到真义的庐山真面目。
真义住在林园小区,按照真学静所说的地址,他们很快就找到了真义家,小克按响了真义的门铃,来开门的正是真义本人,虽然他们没有见过他,但那张按连刚所描述的真义画像已经烂熟于胸,真义看见两个警察找上门,迷惑不解地望着他俩问:“你们找谁?”
“就找你,你叫真义吧?”
“那是我过去的名字,现在我叫真水,真水无香的真水。”他并不想把他俩让进客厅,而是站在门口用身子挡住门,好像他们会硬闯进去似的。
“你是让我们进去说,还是你跟我们去刑警队说?”吴江看见他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架势,心里有些不快。
“对不起,我要看看你们的警官证。”
原来真义怕他俩是冒牌货,毕竟是当过警察,他扫了一眼小克出示的警官证就请他们进客厅坐,这时,一个年轻亮丽的少妇上来为他俩沏茶,真义说介绍说是他老婆,少妇矜持地向他俩点个头,这一点头很专业很有韵味,好像是日本料理餐厅的服务员,看来她曾经在日本餐厅工作过。
“你认识连刚吗?”
“连刚?认识,就是化成灰我都认得他,那个畜生。”
“你是不是和连刚有深仇大恨?”
“我恨不得杀了他,以解我心头之恨!”真义咬牙切齿地说。
“我们怀疑你和一桩谋杀案有关,因为你有杀人动机。”
“是不是连刚被杀了?”
“不是,是他儿子被谋杀了。”
“报应啊,真是报应,连刚,我知道你会有生不如死的一天。”
“是你杀了他儿子吧?”
“什么?不不不,我怎么会杀他儿子,他老爸作孽,干吗要儿子承担?小孩子是无罪的,我绝对不会拿他儿子出气,除非我疯了。”他真诚地说。
“我们调查的结果,你是杀他儿子的最大嫌疑人。”
“嫌疑人不等于犯罪人吧?”
“你说得对,因为所有的调查结果都指向你,我们需要你的配合。”
“怎么配合?”
“我们需要你的DNA检材。”
“没问题,我血样还是头发?”
“最好是留血样给我们。”
“我和你一起到你们刑警队抽血吧。”
他非常主动地跟他俩下楼,走到车库准备拿车,吴江怕他耍诡计,叫他坐他们的车一起走,说等一会儿再送他回家,他表示理解,和吴江坐在后厢里,神情沉静地思索着什么。
“真先生,你已经快20年没有回深海了吧?为什么不回去看看?”
“不是不回家,是不敢回家。”
“你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深海那地方太黑,再说我在长江混到现在很不容易,人也老了,不想再在险恶的江湖上争斗,过安稳的日子是我最想要的。所以我才把名字改了,不想深海的任何人知道我,以免惹来横祸,唉……”真闭上眼睛,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种低调的说法,在吴江和小克看来,只不过是他在演戏。
到刑警队抽完血之后,小克就把真义送回家了,在真义的DNA检测结果没出来之前,他被专案组监控起来,并不许他走出长江。
3天后,真义的血样的DNA出来了,经过和3号尸骨现场提取头发的DNA比对,结果不相符,因此真义的杀人嫌疑基本被排除了。但吴江认为还不能完全排除,留在3号尸骨现场的头发可能是真义同伙的,因为他们杀的都是身高体壮的人,像真义那种中等身材的人是很难做到的,或者真义可能买凶杀人。江一明同意吴江的看法,对真义的调查还是要继续,对他的监视也不能放松。
如何才能重新找到线索呢?大家共同分析了一个上午,认为凶手肯定有车,而且不止一个人,两人共同作案的可能性极大,一个人作案搬不动尸体,三个人作案目标太大,参与作案的人越多,暴露有风险系数就越大,这是每个罪犯都明白的道理。
那么,凶手的条件和轮廓就基本清楚:一是两人作案;二是有车;三是男性;而且心狠手辣孔武有力,又胆大细心;四是专门找外地肥胖者下手;五是对定军山和点将山的环境非常熟悉,六是动机不明确,死者之间没有任何联系……
江一明请来了局里心理分析师黄火丰,让他对罪犯进行描述,黄火丰查阅了他们给他大量走访的笔录,并且亲自去定军山和点将山体验了那里的气氛,作出了如下的描述:犯罪嫌疑人30到40岁之间,男性,没有职业,没有老婆孩子,可能两个凶手同住一个地方,这个地方可能就是他的杀人场所,假如是两个凶手,那么其中一个凶手十分残暴,我们暂时称他为张三,而另一个凶手受张三的指使,我们称他为李四,李四绝对服从张三的命令,两个凶手的关系是从小就建立起来的,张三小时候的家境肯定十分困苦,可能被长期饥饿过,所以对身高体胖者十分嫉恨,产生了报复心理,但这不是他杀人的主要动机,他们的动机应该是为了某种利益。
李四应该慈眉善目能说会道,因为三个死者是被他们骗上车,或者是被骗到餐厅吃饭,在酒水饭菜里下了安眠药之类的东西,然后把他们拉到隐蔽的场所进行杀害的。张三则沉默寡言面相凶狠,他在死者面前扮演老板的角色,李四扮演经理和助手,他们配合得十分默契,张三和李四杀人可能都是受雇于人,比如受雇于方金财,或者真义,所以三个死者之间没有任何关系,我们很难找出他们的杀人动机,但他们杀人手法肯定是一样的,处理尸体的方法也一样,因为他们认为这种掩埋尸体的方法最保险,所以他们就习惯了这种方法。而且我猜想,可能还有其他死者没被我们发现。
“小黄,你别吓我们,如果这样的话,我们的压力不是更大了吗?”吴江说。
“我说是可能,但这种可能有80%的比率,不是每个死者都会被发现,也不是每个死者都能得伸冤。张三长得比较高大,爱穿西服,因为他很要面子,出手也很大方,也讲江湖义气,要不李四就不会和他合作杀了那么多人,李四爱穿休闲服,特别是牛仔衣和牛仔裤,乐意追随张三做任何事,哪怕他觉得是错的,也会去做。也许他们之中有一个是屠夫,一个有一定医学知识。他们应该住在定军山和点将山不远,因为运尸越远风险就越大,路上有电子眼、交警、巡警和目击者等等。他们所住的房子是租来的独门小院,房东也不常去,他们的犯罪心理已经十分成熟稳定,不怕警察,一旦有机会,他们还会继续杀人。”
“继续杀人这点,我十分赞同,杀人已经成了他们的职业,他们甚至从这种职业中得快感,开始他们可能是为了利益,但后来因为屡试不爽,他们已经难从杀人中得心理满足,所以我们要尽快破案。”江一明说。
“他们的住处能看得这两座山的南面,他们经常坐阳台上看着山上,经常议论山上被他们掩埋的死者,也许他们还看到了搜山的武警……”
“小黄,按你这么说,我们只需在定军山和点将山下,找独门独户里两个男人一起居住的30多岁的男人,就能抓到他们了?”吴江问。
“我是根据你们交给我的资料进行心理分析,得出的结论,如果你们的收集的资料不完整,就会有偏差,但我学的犯罪心理学造诣的深浅也会影响判断。所以我用的都是可能,或者应该这样的词语。”
“那不是模棱两可吗?”
“是的,但这是缩小范围的模棱两可。”
“好了,我们按照小黄的说法,对定军山和点将山下的所有独户居住进行排查,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他们给找出来。”
“这工作可就大了,两座山下的范围太大,山下的人口不下50万,房子不下于5万户,怎么找?”
“一年之内出租而且是独门户的房子不上1万户吧?我叫江北分局所有的民警帮忙,再从队里各科室抽调100人,分成20组,对山下的独门住户进行地毯式排查,一定要做到人人入户,个个有记录,没有开门的要把门牌号记录下来,进行第二,甚至第三次走访,直到主人开门为止,我负责总监督。”江一明对他们说。
江一明亲自赶到江北分局,找到了毛局长,叫他们手下把不很重要的工作都放下,抽调大部分警力协助他们排查,毛局长二话没说,答应了江一明,江一明十分高兴,紧紧地握住了毛局长的手,连说谢谢,虽然同是为了工作,但如果局长不支持,他可以找各种借口推辞,因为这毕竟不是他们分局的主要工作。
经过他们5天的排查,只有4个人符合小黄所说的条件的人,为了加快侦破速度,江一明叫左丽和小克一组,他和吴江一组,分别对这4个人进行深度调查。江一明每次都会把左丽和小克分在一组,总希望他们年轻人能擦出一点感情的火花,但往往事与愿违,而且左丽对他这种安排产生了逆反心理,根本不把小克放在心上。
江一明和吴江到红旗街145号,摁响1号嫌疑人的门铃,来开门的是一个中年人,个子将近1.80米,穿着一身灰色的阿迪达斯短袖、短裤和鞋子,看上去既休闲又精神。他们看见两个警察,一点也不觉得意外,好像看到朋友一样热情地把他们让进屋子里。
这是一栋位于定军山脚下的房子,站在院子里能看到定军山和点将山的南面,房子只有两层半,带着一个小院子,大概占地200平方,房子占地120平方,小院子里停着一辆半旧的帕沙特小车,还有一个小亭子,亭子下有一石板小圆桌,4个小石凳,主人叫于军,他请他们坐在小石凳上,然后走进屋子,一会儿端出了一个小茶盘和一烧水壶,于军把茶具放在圆桌上,点燃酒精灯,把水壶放在上面烧,然后望着他俩问:“两位警官有何贵干?”
“我们是来调查案子的,希望你能配合,如实回答问题。”
“好的,我一定好好配合你们。”
“你这房子是谁的?一共几个人住?”
“房子是我姑妈的,就我一个人住。”
“这么大的房子就你一个人住,不是浪费吗?没有和朋友一起住?”
“我姑妈移民去澳大利亚了,她叫我帮她看房子,我在本市也有房子,但我怕和父母住在一起,我今年已经38岁了还没结婚,父母老爱唠叨,我说搬出来帮姑妈看房子,这种生活环境是我最喜欢的,所以没有把房子租出一层出去,我不喜欢和朋友一起住。再好的朋友,走得太近了,难免发生矛盾。”
“今天是星期二,你没有上班,请问于先生是从事什么职业的?”
“也没什么正当职业,因为我年轻时经常出入地下赌场,而且十赌九赢,有一次把赢来的百万家产都输了,后来才知道是被高手出千,从此再也不沾赌了,前几年认识了一个好赌的大老板,他对我说他输了近千万身家,和我探讨赌钱的秘密,他对我的分析很欣赏,叫我陪他去澳门赌,不管输赢,只要我陪他去一次澳门,他都给我3000元,这职业就叫陪赌,就像陪练一样。”
“难道赌博也有奥秘吗?”
“当然有了,如果打铁(赌话,意思是不出千)的话,庄家的牌风一定有起有落,不可能一直旺,肯定有衰弱期,如果在庄家旺的时候少下注,在庄家衰的时候多下注,那么赢的胜算很大,当然有不少人懂得这道理,但没有几个人能控制得住,而我就是能控制得住,所以老板很喜欢我,我们每个月最少要去澳门两次,这样我一个月最少有6000元的收入,当然不止这些了,老板赢了钱会给我红包,而我们十次去赌,八次都能赢,所以,我一年收入都在15万以上。”水壶里的水开了,一直在冒着气,他等了一会儿,才地把开水提上来,倒进茶壶泡茶。
“你老板叫什么?做什么生意的?”
“长江纸业有限公司的老总肖可。”
“没想到世上有这种职业,假如肖老板把钱输光了,你怎么办?”
“我是一个很理性的人,只要有我在,肖老板就不可能把钱输光,如果他的纸业倒闭了,我就无能为力了。”他边说边把第二道茶汤递给他俩,说话的样子十分自信。
“那你为什么不去赌?”
“赌场出千的人太多,虽然大部分的出千手法我都能看出来,但现在科技日新月异突飞猛进,如果用于出千,我是无法看出来的,所以我不想涉险,什么心态决定过什么日子,我喜欢过平静和安逸的日子。”他悠然自得地说,看来他的心态非常好,心理素质也不差,在这个浮躁的社会里,有这种心态的人实在难能可贵。
“我想看看你的房子,你不介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