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六章 看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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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中校,说笑了,这些……本来就是下官应该做的……岂敢怨恨。”周玮强笑道,忍辱负重?不,他还没有这么高的觉悟,只不过是明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说白了,也就是典型的欺软怕硬。周玮的本质,不过是个乡下土豪的子弟,仗着有个扬州别驾的姑父,平时没少做仗势欺人的事情,所以,对于比自己强势的人,天生就有种惧怕的心理,眼看,自己最大的靠山,越王李泰,没有功夫理会自己,所以,面对韩瑞的落井下石,周玮心中再是怨声载道,也不敢表现出来,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我再忍……“不错,有长进。”韩瑞微笑,目光闪烁了下,左右打量,真是小瞧这个纨绔子弟了,也不是一无是处嘛,至少,地扫得很干净,以后在官场混不下去了,到大户人家应征杂役,也是条光明出路。
是夸赞,还是诅咒,或者是羞辱,周玮胸闷、憋气,勉强挤出的笑脸,立即僵滞起来,表情很是怪异。
韩瑞突然说道:“周玮,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应该清楚,越王殿下荐举你为官,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不过他只是皇子,朝廷官员的升迁贬谪,轮不到他插手,而我恰好与水部司郎中,以及考功司郎中的关系不错……”
周玮不笨,当然明白,这是威胁,赤/裸/裸的威胁,一个是隶属的上司,一个是掌握政绩考核的官员,只要两人在考评的时候,分别给个劣等,那么自己主事的位置还没有坐暖,就不知道要便宜谁人了。
脸色青红白变幻起来,周玮嘴唇嗫嚅,犹豫不决,秋风吹拂,呼呼作响,旁边的树木,悠悠飘落几片叶子,韩瑞随手抄拿,放在掌中仔细欣赏,微笑说道:“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清楚,在朝廷之中,你我不过是小人物而已,只须上官一笔一勾一画,就能决定去留,不过我比你幸运,勉强入了大人物的视线,而你,真的确定,自己能够得到越王殿下的另眼相看,不惜代价,为你出头?”
当然……不可能,周玮非常清楚,自己这个官位,是多么的侥幸,才砸到自己的头上,那不过是源于一句玩笑话罢了。
那天,越王李泰宴请几个客人,周玮在旁边待酒,提壶斟酒给李泰之时,或许是喝醉了,又或者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李泰玩笑似的,指着周玮,许了个官职。
当场,周玮就给这块馅饼砸晕了,迷迷糊糊的,窘态百出,惹得席间欢笑不止,笑就笑,周玮丝毫没有在意,与飞黄腾达相比,区区的嘲笑,又算得了什么,李泰很快就兑现了承认,周玮自然是感激涕零,哽咽顿首,其实心里,不免有几分虚情假意。
大家可能忘记了,周玮是读过书的,而且,尽管才华不算横溢,但也不是很差,不然,扬州别驾韦允成,不可能就是为了小妾,就对周玮多加照拂,甚至于给他收拾烂摊子,毕竟能够与名记吟风咏月的人,才学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不过,自从与萧晔勾塔为歼之后,周玮就开始藏拙了,凡事都以萧晔为主,不敢抢他的风头,只是这个大哥太愚蠢,做小弟的也跟着倒霉,周玮欲哭无泪,好不容易才摆脱他了,考虑着什么时候,在李泰面前表现一翻,证明自己不是白痴。
没想,又来了个贺兰安石,见识过他的手段之后,周玮吓得冷汗直流,都是些什么人呀,总是喜欢耍阴谋诡计,为了小命着想,周玮乖乖的,继续打杂,直到被馅饼砸到。
李泰如此作为,不过是千金买马骨而已,这个典故,周玮又不是不知道,感激的心情,自然不会有多浓厚,而且,瞄了眼韩瑞,周玮苦闷,真是福祸相依,悔不该得意忘形,报应来了,自动送上门找虐,悲惨哇。
“怎样,想通了没?”韩瑞轻笑道:“记得,铸兵坊还差个搬运工……”
脸色顿时大变,周玮不再犹豫,低声下气道:“你…想怎样。”
“进来,我们聊聊。”韩瑞挑眉,转身返回签押房。
周玮不是萧晔那种,已经蠢得不可救药的纨绔子弟,自然明白,韩瑞可不是单纯找自己聊天而已,隐约察觉,走了进去,以后的命运,可能出现变化,但是转身离开,那么结果也可以料到。心中挣扎,犹豫了片刻,周玮最终选择迈步而进,心中自我安慰,没事的,最多是给贬到作坊当苦工,又死不了人。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周玮出来,脸上表情怪异,有点儿迷惑,有点儿彷徨,又有点解脱似的,回到了衙房,快手收拾物品,拿起了包袱,匆匆忙忙离去。
“受不住苦累,主动辞官走人了?”
“可能是韩中校大发慈悲,放他回去了吧。”
众人猜测纷纷,笑谈几句,也没有在意,继续忙碌起来,唯一感到遗憾的就是那些杂役,少了个免费劳力,分担工作,又要辛苦了。
与此同时,韩瑞坐在签押房中,嘴角泛笑,心情愉悦,听到外面敲门的声音,立即说道:“进来。”
一个书吏进来禀报道:“韩中校,阎少监有请。”
“知道了。”韩瑞应声,继续勾画几下,搁笔起身,随口问道:“可知为了何事?”
见到书吏摇头,韩瑞哂然,却是问错对象了,理了下衣冠,快步而去,来到了阎立本的官署之前,伸手轻敲,清声道:“阎少监,下官韩瑞,奉令前来拜见。”
吱呀,房屋顿时敞开,韩瑞望去,只见官署之内,不仅阎立本一人而已,旁边还有几个书吏,正襟危坐,见到韩瑞来了,连忙躬身行礼。
“韩中校来了。”阎立本微笑,招手道:“快些过来,且看下这本书册如何。”
谢过开门之人,韩瑞心中迷惑,什么书册?
“匠工技艺书册。”阎立本得意笑道,这几个月来,他可没有闲着,仔细收集各种资料,没有资料可以收集的,就自己观察编写,可谓是全身心投入,努力了许久,终于定下了初稿,派人印刷出来,方便核对修改。
韩瑞愣住了,惊讶道:“阎少监,这件事情,不是……”
“哦,你说那三个佐官呀。”阎立本摆手说道:“我看过了,他们编著的书册,狗屁不通,印出来简直就是丢人现眼,给我们将作监抹黑,就免了他们的工作,交给别人,我又不放心,所以干脆接过重担,自己来做了。”
“那他们……”韩瑞迟疑。
阎立本笑道:“编著书册,虽说没有功劳,却有苦劳,恰巧工部有缺,我就推荐他们上去了,算是补偿。”
韩瑞无语,也难怪,回到将作监这么久,都没见那三个佐官,还以为他们忙着编书呢,原来是升官了,怎么没人告诉自己?
其实,这是两个月前的事情了,书吏以为韩瑞知道,自然没说,况且,这段时间,官署上下,都在忙碌清算修建陵园的账目,也把这事给忘记了。
“不说杂事了,你来看下。”阎立本递上了书册。
伸手接拿,看得出来,阎立本非常重视这本书册,用的是上等纸张,手感不错,但是最重要的还是内容,韩瑞仔细翻阅,过了片刻,顿时皱起了眉头。
阎立本愕然道:“符节,有什么不对?”
“阎少监……”韩瑞欲言又止,看了眼旁边的几人。
阎立本立即挥手道:“我与韩中校有事要商议,你们先退下。”
几个书吏连忙却步而出,识趣的掩上了房门,适时,阎立本不解道:“符节,有什么不对之处,这可是按照你的意思,文字配图解说,没有丝毫遗漏呀。”
“图画,的确没有什么问题,每笔每画的勾勒,清晰逼真,应该是出于阎少监之手。”韩瑞笑呵呵道:“还是将作监的匠师厉害,居然真把印刷画版制作出来了。”
“那是自然,也不看……符节,你是在夸赞我,还是夸赞匠工,少东拉西扯。”阎立本笑骂道:“快说,书里有什么问题。”
“当然是在夸赞阎少监呀,毕竟无论匠工取得什么成就,都是在你的英明领导下,努力创造发明完成的。”扯了下,韩瑞正了正面容,认真说道:“的确有个问题,而且还很严重,少监,你觉得我的学问怎样?”
“符节,还卖关子。”阎立本不悦。
“绝对没有。”韩瑞郑重其事道:“阎少监,我的学识,即使称不上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但是也应该算是不差吧。”
“岂止不差而已,简直就是年轻有为,才华横溢……以后的文坛,多半是以你为尊。”阎立本不吝于赞美之词。
“阎少监过誉了,我可担当不起。”一脸的黑线,这话要是传扬出去,不知道又惹出什么麻烦,韩瑞连忙回归正题,肃容说道:“我才学不差,可是书册的内容,十有八九,我却不能领会其意,真是奇怪。”
“你看不懂?”阎立本惊讶道。
“是啊。”韩瑞苦笑道:“这些文字,我都认得,可是并合起来是什么意思,我真是一头雾水,稀里糊涂的。”
阎立本连忙翻书,迷惑不解道:“不可能,非常简单呀。”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