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拆迁·截访·穿越·围剿 第九七章 曾家围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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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监军正忙活着收拾行李箱笼 准备往关胜军中避劫去 突然外面又有探事的小兵连滚带爬來报 凌州城西尘头大起 遮天蔽日 也不知來了多少人马宫、道二监军一听这是个走不成的样子 都唬得面如土色 陈州兵马都监吴秉彝奇道:“若是呼延叛军 应该从凌州东边來 甚么时候他们肋生双翅 绕过城池去啦 其中定然有诈 各位大人 咱们往城头一观便知 ”
于是众人乱哄哄登城一看 原來却不是呼延兵 而是曾头市发來的人马 在城下列开阵势 曾长者这回也是真急了 不顾年老亲自披挂 拈条狼牙棒出阵 曾长者身边 左有总教师栾廷玉 右有副教师苏定 史文恭的儿子史玉珮带着妹妹史玉珠和曾不鲁押住后阵 阵前是曾家五虎叫声如雷 口口声声只要两个无耻的狗太监出城献头纳命
在青州时 曾头市只來了五百义勇 在千军万马里还显不出什么 现在却是受辱拼命 曾头市每家都出精壮 來了何止四五千人 这些人衣甲简陋 兵刃不齐 但却是人人都骑烈马 个个都挎弓箭 马蹄子践踏起黄尘 配合着狂野的冲阵嚎叫 真似要掀翻了天地一般
不止是宫、道二太监 八路兵马都监见了这势头 亦是脸上变色 他们这才知道 先前单廷珪、魏定国说的都是实话 光凭曾头市眼前这些骁勇人马 就不是他们麾下的草包官军能摇撼得动的 何况曾头市肯定还有留守的人 那又得多少军马
只凭他们这八路军兵 想吞曾头市 只怕会崩了牙
道太监看着城下流星群一般飞卷的快马 两眼发直 颤声道:“西有叛匪 东有刁民 却害咱家沒了走路 这下可如何是好 ”
宫太监还剩着点儿急智:“莫不如派几个精锐的勇士闯出重围 往关胜军那里求救 ”
此言一出 四下里鸦雀无声 眼见曾头市阵上人人都是骑兵 什么马能跑得过他们 出城就是自寻死路 傻子才乐意去
他们在城上探头探脑 城下曾头市人马早看见了 曾家五虎里的曾升飞马过來 指着城头大叫:“那两匹阉了的牲口 出來说话 俺曾头市自进了大宋 要马给马 要钱给钱 有甚么亏负你们处 你们丧了良心 却把欺压汉人的那一套用到俺们女真头上來 俺们不吃这一套 ”
曾家五虎里的曾索也飞马上來 笑嘻嘻地道:“咱们今天把话摊开了说个明白 若不给给俺们凌州女真一个好答复 咱们便要闹到东京御前 打皇帝的官司去 ”曾头市众人听了 都是一阵有恃无恐的大笑
一言受辱 便起兵相向 曾头市有这般大的胆子 其实也是朝廷惯出來的
这朝廷有个比较犯贱的毛病 就是视自己的百姓如脚底的烂泥 却将外国人当宝贝 说到底 都是虚荣心在做怪 当权的自以为是天朝上国 四夷宾服 那是倍儿有面子的事 因此但凡有个外国异族來称臣的 就恨不得能供到天下去 外国人一看 送去三瓜俩枣做贡品 就得捞回來无数的真金白银 这冤大头的钱不要太好赚哦 于是纷至沓來 你得面子 我捞实惠 有奶就是娘 沒奶就來抢 积弊千年缕缕不绝 早失了当初汉武帝厚待归化匈奴 是为了分化匈奴、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本意
曾头市也是这样 他们百余年前本是辽西熟女真中的一个小部落 辽国皇帝历代喜欢畋猎 对女真人驯出來的海东青猎鹰爱不释手 而且女真人挖得好参、养得好马、采得好珍珠 卷得好貂皮 都是剥削阶级喜欢的妙物儿 所以历朝辽帝对女真人的压榨都非常苛刻 民不聊生
有一年曾家先祖的部落里遭了瘟灾 人口马匹死亡过半 只得举族迁移 好不容易安定下來后 部落元气已经大伤 可要交的苛捐杂税还是一文也不能少
正绝望时 有族中老辈人想起海外有个大宋国 狠着自己人 宠着外国人 是异族的天堂 于是走投无路的部族孤注一掷 全族卷包了上船 往大宋泊來
也是他们运气 海上风平浪静 居然就被他们漂到了登州 见了登州太守 族长虽然不会说汉话 但画得一手传神的好画儿 寥寥数笔 就让当时的登州太守明白了 这些异族是來朝圣的
这可是不得了的大事 当时的宋朝正在跟辽国争正统的地位 两国在天文历法、礼仪源流上吵得不可开交 正当此时 突然有原属辽国的女真部族來向天朝进贡 这说明了什么 大统正义在哪边还用说吗
报入东京汴梁城 官家喜出望外 金殿接见 温勉有加 当场赐姓为曾氏 赏了金银财宝无数 就近在凌州拣处水草丰茂的美地安置 专门让这些女真归化人养马 这些女真人得其所哉 大是快局
天长日久的 周围的老百姓发现但凡能抱上这些异族人的粗腿 官府就不敢将自家不当人的欺负 于是扶老携幼投奔者日多 逐渐形成了一个大镇 因为是以曾家人为头 就叫做曾头市
顶着归化义民的头衔 历代朝廷都对曾头市另眼相看 曾家也知道自家在大宋根底浅 因此严格约束子弟 不许惹事 更厚结四周民心 胡汉一家之下 曾头市越來越兴旺 逐渐成了朝廷军马供应的头家
但随着海上丝绸之路的兴起 世界各国來到大宋的人越來越多 异族就渐渐不值钱起來 倒不是天朝不想图那个虚名儿 而是他们自家的官吏已经泛滥 残酷剥削老百姓都快养不起了 哪里还顾得上养外国人
到徽宗当政的时候 曾家已经在朝廷印象中彻底淡出了;童贯高俅那种奸臣秉军政 广纳贿赂 排挤贤良 军马采购的大宗买卖也被别处空壳儿马贩子抢了去;凌州府也开始向这些归化的义民收税 虽然仗着祖荫 税的名目和额数比其它地方轻好几倍 但也够繁重的了
现任曾家族长曾长者一夜之间老迈了许多 曾家正在慢慢沒落下去 昔日的好时光一去而不复返 他要带这万户人家走向何方
就因为曾家沒落了 所以宫、道二太监才敢随随便便就上來踩几脚 他们是掌局的人 身边的狗腿子 有这个底气
只是从前被他们欺负的顺民 都是唯唯诺诺一副奴才相 打左脸给右脸的主儿 真正碰上了忍无可忍的刁民 他们也抓瞎 曾头市这帮人到底流着异族野性的血 受了压迫 为什么不反抗 此番曾头市这几千人上街 不是为了曾不鲁一个人 而是为了大家 如果今天坐视曾不鲁被强权掳走 明天每户人家的女儿都会朝不保夕
所以 曾头市这一回决定要大闹一场 要让天朝那些掌权的王八蛋们长长记性 曾头市不是顺民 而是义民
你犯了错甚至犯了罪 我掴你一巴掌 你不能恼 还得陪笑说打得好 打得妙 打得呱呱叫 这才是天朝的义务 义民的责任
所以 曾家五虎决定把这一巴掌掴得响一些 那两个阉货欺人太甚 这回要砍下他们的头送回东京去 跟随他们的从人尽数坑了 以为后來冒犯者诫
城头见城外曾头市军兵人如虎、马如龙 都不敢上前答话 单廷珪、魏定国对视一眼 二人暗中鄙视一笑 单廷珪便出列道:“二位监军大人 小将不才 愿出城退去曾头市人马 ”
二阉货一听 如久旱逢甘霖 急忙问道:“如此说 单将军要带多少人马 赏钱几何 ”
单廷珪笑道:“事到如今 不差钱 小将斗胆 要请监军大人承诺 曾头市兵退后 二位大人不追究他们今日冒犯之罪 ”
火烧眉毛只顾眼下 两个阉货沒口子的答应了 单廷珪脱了甲 连柄匕首都不带 挽住了魏定国手里的长索 飞身从城头上蹬着城墙跳了下去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 单廷珪身轻如燕 早到城下 扬声道:“我要见曾老爷子 ”
曾家五虎和单廷珪魏定国都是老交情 深敬二将清廉有能 见他孤身无刃而來 更服他的胆气 客客气气将他请到了曾长者马前
都是熟人 曾长者、史文恭、苏定都下马同单廷珪见了礼 单廷珪问道:“众位何來 ”
曾长者道:“特來诛阉竖 我们不杀他们 他们就要來杀我们 凌州城里 不是兵都点好了吗 ”
单廷珪听了大笑:“小将与众位都是刎颈之交 若真有兵马要攻打曾头市 小将岂能在此袖手旁观 不瞒各位说 城中点兵欲打曾头市是实 但有魏兄弟略施疑兵计 已经将这一场兵祸消弭了 ”
众人听了 将信将疑 这正是:
贪官从來无须惧 小民自古不可轻 却不知后事如何 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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