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新国 第六一章 大义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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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的辽国,对皇帝耶律延禧不满的,又岂止一人,只不过大家大多都只是在隐忍,不象耶律章努那样勇于将反叛之心付诸行动罢了。寻找最快更新网站,请百度搜索+看书网

    耶律章努虽然事败被杀,但屠刀无法斩绝他那股反抗恶政、敢为天下先的勇气,这一点勇气,在很多人,,包括耶律余睹的心灵深处,都留下了一道朦胧的荧光。

    在耶律余睹看來,耶律章努的失败,实是因为他选错了效忠的对象,他想要推举出來替代耶律延禧的皇叔耶律淳,表面看來宽仁有长者风,其实根本上就是一个无胆的鼠辈,一听说耶律章努要把自己架在皇帝的位子上烤了,立刻就吓得魂不附体,马上就杀了耶律章努派來联络的使者,,这两个使者不是旁人,正是耶律淳自己的大舅子萧敌里和外甥萧延留,,杀了亲人初步表明无意谋反的心迹之后,耶律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只身跑到广平淀,向皇帝耶律延禧请罪去了。

    耶律章努有想法,却沒有眼光,选了那么一个死狗扶不上墙的家伙做主子,岂有不败之理。

    叹息之余,耶律余睹也会遐想,,如果当初耶律章努选择的效忠对象不是耶律淳,而是自己的贤外甥晋王耶律敖鲁斡时,那情势又将如何,如果有内,自己等一干骨肱之臣兴于外,加上耶律章努为羽翼……大辽的历史说不定就真的能够改写了。

    每当这时,耶律余睹就会浮想联翩,兴奋之情荡漾得象大草原上随风起伏的草浪一般,他是个有志向有能力的人,眼见好端端一个大辽被昏庸之君耶律延禧伙同着jian佞之臣萧奉先祸害得千疮百孔,耶律余睹真是不忍卒睹,无数次痛心疾首,幸好,还有希望,他所有的希望,就寄托在自己的贤良外甥,,晋王耶律敖鲁斡身上。

    敖鲁斡是长子,贤而得众,继位的呼声最高,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将來耶律延禧百年之后,继位的一定是敖鲁斡了。

    问題是现在意外已经出现了,,元妃萧贵哥所生的秦王耶律定,内倚王后元妃,外仗舅氏萧奉先,很有后來居上,将敖鲁斡取而代之的意思。

    为了巩固自己外甥的皇储地位,耶律余睹一党和萧奉先一党明争暗斗得如火如荼,这一次出使南朝,耶律余睹就有结西门庆为奥援,以为外甥助势的意图。

    现在听到西门庆对晋王耶律敖鲁斡赞不绝口,耶律余睹欢喜之余,却又黯然长叹一声道:“我主天祚正当秋鼎盛之年,传位之说,暂且休提,纵然到了二十年后,那时诸王子皆已长成,群龙跃渊,飞天者孰料谁人,晋王虽贤良,未必便能cao胜算,倒要辜负元首大人今ri这一番盛赞了啊。”

    说这话时,耶律余睹只把眼來暗暗觑探西门庆,却见西门庆拂袖而起,大声道:“大辽结盟,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一国之主的表现是昏庸还是贤良,对两国邦交有着巨大的影响,岂能不慎乎,恕我直言,若贵国还是由天祚帝当政,你我两国盟约,必然前景堪忧,其结盟也速,其弃盟也忽,何也,因为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盟友,面对强悍女真,一着疏失,百步皆输,其间岂容有取巧容情之处。”

    耶律余睹喃喃地道:“若如此,如之奈何。”

    西门庆顺水推舟道:“还是方才的旧话,,天祚皇帝禅让后猎于林野,贤良王子继位后重整河山,如此辽国上下军民一心,众志成城,庶几可以对抗女真,有这样的盟友,心稳些。”

    耶律余睹便佯怒道:“我闻元首大人有义薄云天之高名,心实敬之,何以张口闭口之间,只是教唆人子谋逆人父,干犯人伦,行这般不义之举。”

    西门庆笑道:“以下克上,以子克父,忤伦道不行乎。”

    耶律余睹摇头道:“无此义理。”

    西门庆大笑而起:“余睹将军何其迂也,以下克上,以子克父,世视作大忤,实当为大义也。”

    耶律余睹作se道:“岂有此理,君试言之。”

    西门庆侃侃而谈,问难道:“秋时郑庄公威震之名实,何以后继无力,郑国衰亡。”

    耶律余睹饱读史书,随口答道:“皆因后继非人,不能克绍箕裘,方才使郑国威名沦落,前人蒙羞。”

    西门庆朗声道:“非也,郑国之衰,当郑庄公掘地见母时,便已有伏线矣,其母助其弟作逆,yu谋郑国,人民丧乱,血肉捐野,郑庄公平叛之后,不立斩其母以彰法制于天下,告慰万民,反而惺惺作态,伪饰百端,释其母以博孝顺之誉,,宽恕虽是美德,但须择时择地而行,一国雄主,囿于人伦藩篱,拜于jian鬼膝下,法制人心,至此沦丧无遗,如此郑国不衰,岂有天理。”

    耶律余睹听着,愕然不能答。

    西门庆叹道:“郑庄公不杀其母,从此后宫干政之风大盛,因为成而有功,败亦无过,于己无妨无碍,谁人不乐于一试,秦晋崤山一战,晋国擒获秦国孟明视、白乙丙、西乞术三帅,yu回国施刑,那晋国国母却是秦姬,遂立于高台上以胁晋君,,秦帅入都门,吾即跳台下,,晋君惑于jian母,竟纵三帅以归,三帅有虎贲之勇,放虎归山,终成后患,若当ri晋君能逆jian母之乱命而杀之,秦国必衰,未必能奠基战国七雄之尊位,由此可知,郑庄公诚千古之罪人也。”

    耶律余睹勉强道:“元首大人差矣,秦为七雄之尊,实由商鞅变法而成就,三帅何人,可据此天功,元首大人却忒也抬举他们了。”

    西门庆嗤笑一声,却又问道:“商鞅变法,秦遂为强国,然为何二世而亡。”

    耶律余睹不假思索,熟极而流地回答:“皆因秦王赢政无道,严刑峻法,荼毒百姓,身死后更有恶奴赵高蛊惑jian相李斯,害贤良王子扶苏,立二世祖胡亥,人心丧尽,军民离心,大泽乡勇士揭竿而起,秦遂覆亡,不亦宜乎。”

    西门庆冷笑道:“余睹将军所言,世之腐论也,秦之亡,实是秦王赢政自掘坟墓,岂有它哉,当年秦王母与嫪毐勾搭联环,秽乱宫闺,生二子后,竟yu谋秦王之位以代之,,秦王平乱,理当割其母人头以谢天下,为万民法,偏偏却惑于一班守旧之人的诟谇谣诼,释其母,做孝子,嘿嘿,秦国以商鞅之法而兴强,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因此六国莫挡其锋,天下一统,而此时jian母不杀,商君之法黯然无se,秦yu保国长久,岂可得乎,法理一失,人心四散,秦二世而亡,实由此也。”

    耶律余睹听了,震撼良久,方期期艾艾道:“虽然如此,父兮生我,母兮育我,受之覆载之恩,何忍见弃之。”

    西门庆笑道:“此言却是大奇,昔时卫大夫石碏,因其子助独夫祸乱卫国,遂施计诛杀之,留下一段大义灭亲之佳话,,石碏于其子,亦有覆载之德,生之育之,何以不怜之赦之,以传一段佳话。”

    耶律余睹想了想道:“大义临头,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耳。”

    西门庆嘿然道:“好一个大义临头,好一个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既如此,大义临头,父母可杀子女,子女如何杀不得父母,手刃溅血之时,非为私情,为公理也,天道知之,亦不为罪。”

    耶律余睹道:“元首大人何以知天道必不为罪。”

    西门庆道:“天道本无情,世人以人情强加之其上,以成己私yu,此常事耳,为人父母者,视子女如私货,固yu因之图利,子女既为货,当不使其有异见之思想,有duli之人格,否则桀骜起來时,何能卖出好价,于是往往借天道大义之名,捶笞苦楚之,折其锋,挫其锐,磨平其棱角,令泯然于众人,而终得成就自身之私yu,子女若不yu为私货,一旦起而逆之,便以天道人伦相责,以世俗人心相压,群起而维持其生杀予夺之地位,,因此世间父母杀子女,常为大义灭亲;子女杀父母,即是忤逆不孝,因人心之私,令此谬论流传千年,深可悲悯矣。”

    耶律余睹默然不能接口,也不知当如何接口。

    西门庆又道:“我新国既立,当明人心,,父母于子女无绝对权力,子女于父母无绝对义务,父母慈,子女可孝;父母德,子女可敬;父母若不成其父母,子女亦可不为其子女;父母若成jian邪苟且,祸乱世人,子女便以手刃之,亦何足为错,至此法理一出,视天下子女为私货之父母可以休矣,视天下子民为私货之父母官可以灭矣。”

    耶律余睹听得额头冷汗涔涔而下,突然扑翻身拜倒在地,,“闻君言,令仆顿开茅塞,为大义,吾愿辅贤良王子,成就辽国大位,愿元首大人扶助之。”这正是:

    千年迂论何拘我,百样嘲舌任由他,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