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章 三会莫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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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江南风气开放,与北地不同,扬州更是属于敢开风气之先的地方。 因此男女混行,也属寻常事。王翠翘、赛昭君与花月仙、耿金铃,都是姿色出众的美人,单独出来倒还不显眼,如今同时出现陪伴严鸿左右,引的路人注目。只是又看到那些身强力壮,佩带军械的仆役,便纷纷转过头去,不敢再看。这一行人径直来到保扬湖附近的富贵坊一带,巷首的一处宅院,便是莫家的住宅所在。只见两扇木门紧闭,门前围着一群人在说着什么,等到离近了,才听到一个婆子在门首处说道:“刘氏娘子,你这般藏头露尾不是办法。难道你家还能一辈子不出门了?当年这事,还是你男人做主订下的婚姻,三媒六证俱全,是赖不得的。快快开门,让我们把小姐接走,你们一家也到张家去享富贵。若是执迷不悟,抓破了面皮,到时候彼此没脸。”
严鸿只见,在巷子外原来早放了一乘花轿,三乘软轿,一旁有轿夫、吹鼓手伺候着,看来只等着接人。再看门首,除了几个打扮的很是妖艳的婆子,还有十几条大汉,皆是身强力壮之人。
见这院门未开,那妇人又道:“好一个没脸没皮的娼妇,果然是坊司出来的贱货。本就是被千人骑万人压过的表子,还拿自己当个公主看了?张员外抬举你们,给个正室娘子的身份不要,惹得张员外发恼,把你们捉到府里,便晓得厉害了。”
眼见还不开门,那几个婆子又放声咒骂,语言污秽。难以入耳。严鸿将手一摆,喝了声:“与我打散了!”
那些化装保护的人,未曾露面,只在远处张望。亲随的六十来人。皆是精挑细选的人物。如骆尚志、曾家父子、龙入海、杨大业及黄河双侠等皆身手了得,而且其中更有部分是打老了仗的军兵。身上又都内披着铁甲。带的兵器也是军中制式军械,还配了二十张强弓,十张弩,外加十杆鸟铳。这种阵容便是个寻常小门派也足以打的平,何况是一群打手?
加上他们是突然出手,那些打手也好,婆子也罢,顿时被打的鸡飞狗跳,哭爹叫娘,连同几乘轿子都被砸的稀烂。那婆子被打的如同杀猪般嚎叫道:“我们可是张半城张大官人派来的。你们难道不知张大官人的厉害?”
严鸿闻听,走上前去兜心一脚,将她踢了个筋斗:“我如何不知,你们是那姓张的乌龟王八派来的。回去告诉他,莫家的男人回来了,三日之内,我要他报应临头!”
这群人见势不好,只得抱头鼠窜,狼狈而逃。严鸿方抬手拍门,就听门里传来莫兴祖的声音:“果真是姐夫,果真是姐夫啊!这回有救了,姐姐也不必急着寻死。”
随着门分左右,只见莫兴祖冲出来,抱住严鸿道:“姐夫,你可算来了,再晚来一步,姐姐便要自尽了。”又看到身后跟着好几十人,内中还有四个女子,脸色不免有些难看。
严鸿一拍他的头道:“小鬼头,还不让我们进去说话?有我在,万事放心。”
莫兴祖此时也算是有了主心骨,道:“姐夫,我们可被那该死的张大户欺负惨了,你可一定要给我们报仇!我非要整治的他跪下叫祖宗不可。”
这六十人自然不可能全进去,曾继祖带一部分人在门首及巷子口警戒,另一部分人在院子里,那些乔装改扮的护卫,也在巷子四周戒备。
严鸿及黄河双侠、严峰严复还有四个女子进了客厅,只见刘氏娘子、雪艳娘、莫清儿三女已经迎了出来。见三人都面色憔悴,清儿更是双目红肿,面色无光。一见严鸿,清儿急忙盈盈下拜,只叫了一声:“男君。”却又忍不住泪如雨落,泣不成声。
严鸿伸手扶道:“清儿妹妹,你受委屈了。如今我既然来了,自然为你出气。” 闫东来本来对莫清儿没什么好感,也就始终未加以辞色,以为那丫头在民风开放的江南,过个一年半载,自己就遇到了意中人。说不定还怕自己要娶她做妾,再说自己和雪艳娘那事,收了清儿,似乎也不太方便。因此他始终没立下什么文字契约,只是为了给这小姑娘一个自由选择空间。
可是今日相见,他才发现,这事其实还是自己办差了。这丫头想嫁自己,并非迫于无奈,或者仅仅为了报恩。她原来对自己是有情的,甚至到了不惜一死的地步。若是自己始终拒人于千里之外,反倒是伤了她的心。因此严鸿心思转动,已经决定给莫清儿一个交代。
那刘氏却气哼哼地道:“若非小相公今岁不娶,明年不聘,又何至于有如今的局面?若不是我看的紧,清儿丫头方才就险些投了缳。”她也是心疼女儿,加上这段日子担惊受怕,忍辱负重,此时索性全都发泄了出来。坐到椅上,也忍不住抽泣起来。
刘氏娘子也是短见,她见严鸿迟迟不来提亲,便觉得这样耗下去,自己女儿岂不是成了老姑娘?将来落的没人要的下场。再说,张大户提出来是娶妻,这个怎么也比做妾强,张家是大盐商,固然贵不及严家,可论富却有可能有过之而无不及。又加上媒婆的嘴能说的顽石点头、铁树开花,一时糊涂便点了头。
后来局势发展,已经远超出她能力控制范围,若非是雪艳娘去邵家别院门前哭了一次秦庭,怕是自己家连大带小,都被张大户包圆了。后来张大户使出损招,派了婆子天天来自己家门前搅闹,不但让自己一家丢尽了人,也弄的连门都没法出,日子过的苦不堪言。如今这严公子来是来了,可是看他身边美女如云,自己的女儿又该往哪摆?想到此,不禁更加伤心。
至于莫清儿,对她来说,到严家做妾并不是什么十八层地狱,相反倒是个极佳的归宿。严鸿年少英俊,远比那些老朽或是脑满肠肥的富商强的多。而且二人初遇,正是莫清儿坠入火窟,正要含悲忍辱,去接受沦落风尘的命运。又是严鸿将她从那等地方拯救了出来,因此对清儿来说,严鸿非但不是仇人,反而是救自己出离苦海的大英雄。
这情窦初开的姑娘,把一腔心思全都放在了这位相府公子身上,乃至后来听说他下山东,闹济南,诛杀三司一巡按,力抗蒙古兵等等故事,直让清儿在心中,把严鸿无限神话。认定他就是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的大豪杰。便是丹阳的那个什么邵大侠,在她心中,也远不如自己相公。
今天又是严鸿在自己万念俱灰之时,及时出现,打走了那群坏人,救了自己,这大概就是僧人们说的缘?可是偷眼看去,见严鸿身边四个女子,个个如花似玉,或青春阳光,或温柔妩媚,哪个都不比自己长的差,看神态分明与严公子亲昵异常,自己这个小丫头,是否严相公已经忘了?
又想到母亲一时糊涂,居然答应过张大户的提亲,虽然没形成事实,可是听说男人对这种事很在乎的。他会不会因此就嫌弃自己,再也不会娶自己了?清儿此时正是敏感的年纪,越想越觉得自己没了希望,不由心如刀绞,哭的更凶了。
这娘两个哭的如同泪人,一边雪艳娘暗中想道: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当真是没本事的,若是把严鸿哭的性发,拂袖而去,看你们又该如何,还是得自己舍脸。
她自从王翠翘进门,眼睛就一直落在她身上。二人一个是从小坐科接受系统培训的扬州瘦马,秦淮河上笑傲公卿慢王侯的花魁;一个是半路出家,在扬州打下好大名声,引得无数广陵少年千金一笑为红颜的名妓。所谓同行是冤家,因此雪艳娘对王翠翘最为敏感,一双眼睛直盯住对方。王翠翘也不示弱,含笑对望,手有意无意的就搭在了严鸿的臂上。斗室之内,顷刻间眼刀目剑,不知较量了多少回合。
可雪艳纵然再了得,终归无奈友军不利,也只能拱手认输。勉强一笑,来到严鸿面前道:“我们一家只道这一回劫数难逃,没想到,严公子仿佛神兵天降,解了我们的危难。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也是我家清儿的大造化,小相公快请坐下,我这就去煮茶。”
严鸿道:“邱姨娘不必如此,清儿是我的人,这里也便是我家,我也就没什么客气的。兴祖,你领这位姐姐到灶下去煮茶。”他用手一指赛昭君,莫兴祖点头称是,引着赛昭君下去。王翠翘也命那四个健妇随着过去。
莫清儿听到那句“清儿是我的人”,直如喝了蜜汁一般,一块石头落了大半,又担心哭花了脸,不好看,急忙用手绢擦拭。严鸿笑道:“挺大个人了,还像个孩子”走到清儿面前,用自己的手绢为对方擦去泪水,又笑道:“爱哭鬼,小心哭成个大花猫,怎么见了我,就那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