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回 二探沈家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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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炼亦喝了一声:“衮儿,回房去!这里哪来你说话的分!”那沈小霞闻声也急忙赶来,道:“二哥,你注意身体!”将沈衮拽了回房。 沈炼转向严鸿道:“钦差见笑了。此人是犬子沈衮,近来生病,胡言乱语,钦差休要责怪。”

    张青砚道:“沈长官,我家严长官对这夏太太十分宠爱,你若真知道他的下落,务必告之,我家长官必有重谢。再说,这是严府家事,不涉及朝政,沈长官全当帮个忙,日后大家方便。”

    沈炼笑道:“严钦差乃是堂堂锦衣卫,连锦衣卫都找不出的人,我又如何知道下落?夏姑娘前些时候确实在我家,但早已离去。去向哪里,我也说不上来。”

    严鸿待要再问,张青砚轻轻拉了他一下。严鸿会意,拱手道:“既然如此,下官也不便多叨扰。沈先生,这就告退。”

    沈炼道:“严钦差,好说。待拿下杨顺之后,告知一人,我便收拾准备随先生进京。”

    严鸿与张青砚推门而出,却见带来的十多名护卫各自站定方位,守得甚是严密。严鸿道声:“走吧!”带队出了庄子,翻身上马,朝本家营寨而去。

    沈家庄外不到十里的一处农舍中,一个后生飞奔进屋道:“老兄,钦差真带人去沈炼庄上了。”

    屋中,一个满脸胡子的汉子眉头一皱:“他们在里面待了多久?”

    后生道:“约莫有大半个时辰。出来时,沈炼亲自相送,我看他们说说笑笑的,似乎不像吵翻的样子。”

    那汉子右手握拳,在桌上轻轻敲击两下:“不妙,这样看来。那严鸿严钦差,又想用山东的故技重施。咱大帅或许要糟。赶紧准备信鸽,通知大帅。”

    蔚县、保安、淮安交界处的一个山寨里,点着几盏昏暗的油灯。这山寨自无水浒传里“忠义堂”那般气魄。甚至比起飞虎山孙烈的大堂也要少了几分气派。正中交椅上。坐着一个满面胡须的中年汉子,脸上几道刀疤说明其江湖阅历。此刻。他正与上手客座上的一个老者答话。

    “宁先生,以您说来,这钦差严鸿来保安地界,是要对沈先生有所不利?”

    那“宁先生”身材甚高。面容瘦削,皮肤却甚白,尤其一双手全无皱纹。三绺长须已见花白,双眸炯炯有神,说话中气十足:

    “慕容寨主,老朽倒也不能一定说存心不利。然而沈先生得罪严府不浅,杨顺又是严嵩的义子。这一番严鸿出巡宣大。到底存了怎样的心思,谁也说不准。只是沈先生多次到宣大各境走访边民、军士,这事实在闹得不小。若是严嵩铁了心要包庇自家的党羽,我看哪……沈先生却是他们的心腹之患。”

    那慕容寨主道:“既然如此。我且叫手下兄弟们细细巡查。若是真有甚长短,就算拼出性命,也要保了沈先生,不能叫这名闻天下的好汉子,在我慕容语的地界上出事。宁先生,您是华山派名宿,便请留下寨中主持,如何?”

    那宁先生长叹一声,轻抚胡须道:“老了,老了。老者不以筋骨为能,也只是来给慕容寨主通个消息。此间事体如何,全凭慕容寨主裁定。老朽还有些俗务,却须先告辞一步了。”

    慕容寨主劝了几句,见那宁先生意思坚决,只好作罢。要紧吩咐二当家,安排哨马,监视沈家庄一带。

    严鸿回到自家营寨,早有王霆、刘连等人接着。严鸿也不多说,带领随从亲信,进到中军帐中,召陶智、邵安、梁如飞、奚童、严峰、严复等人道:“诸位都是我的心腹,今天这一趟拜访沈家,有何所见?”

    梁如飞道:“大公子,今日您与张女侠进去和沈炼谈话时,我等在外面放哨。梁某闲来没事,在庄中溜达一圈,却看有个江湖上的汉子,络腮胡子的,在躲躲藏藏。见到梁某,慌忙躲避。”

    严鸿道:“遮莫是那什么忠义盟中的人?我听说沈炼与忠义盟交好,或许忠义盟便在沈家。”

    梁如飞道:“我看不是。那忠义盟咱们在山东见过,行事也算大方,断无这藏头露尾的道理。后来庄子里又出来三四个汉子,那为头的老者我却认得,乃是雁门派的掌门,倒不知道他是不是忠义盟的。他多半不认得我,但见了我还是点头招呼。这般看来,却越发显得先前那人有鬼。”

    严鸿听罢,心想这沈炼本是大明朝官场的一个异类,他结交江湖人士,倒也并不奇怪。可为何会有一个人表现这般古怪,莫非是个逃犯之类?

    问问其余人等,也打听不出什么来。严鸿便屏退众人,与张青砚私下相问道:“青砚,你且说说,有甚么见解?”

    张青砚道:“相公,我随相公进屋会那沈炼,相公在与他答话,我却在看沈炼神情。他话里有未尽之意呢。”

    严鸿点头道:“不错。我问他还有证据没有,他说没有,但神情之间,却不似这么简单。而告辞之时,看他隐隐带笑,有些不怀好意的味道。”

    张青砚道:“相公想要与他沈家化仇为友,也可谓是折节下士,彬彬有礼。但这沈炼始终又臭又硬。这倒也罢了。他手中掌握的这些证据,还不肯交给相公,定要上京之后,自己亲自作证。他到底安的是什么心肠?”

    严鸿道:“他若真是手中拿着这些杨顺的证据,不肯交给我,倒也不是甚么大事。反正看杨顺在宣大的作为,大约也呆不长了。但只怕他这未尽之意,到底还有何打算,使人捉摸不透。这人既然对我严家如此深的成见,又在边庭待这数年,对他决不可轻视。”

    张青砚又道:“还有一条,今儿相公问到夏师姐的事,沈炼也是遮遮掩掩,不肯直说。他那儿子沈衮,却如此急火火的进来,对相公无礼。这其中的内幕……哎,妾身也不明白。”

    严鸿想到此事,心头又是一阵不快:“青砚,我当时待要问个究竟,你却如何拦我?”

    张青砚沉吟片刻,道:“相公,沈炼明摆着不对您说实话,多问无益,反而给他机会继续蒙蔽您。”她又想了一想,一咬牙:“相公,若您真想知道此事,妾身倒有个计较。只是,只是您也须得答应我一件事。”

    严鸿道:“你说,什么计较?只要你想要的,我一概答应你便是。”

    张青砚道:“我不是要相公你给我什么东西,只是要相公你答应,永远不为此事责怪我,也永远不把此事告诉其他任何一个人。这沈家庄里,谜团委实太多。相公若是允许,妾身便再去探上一探。今天我第一次去,是化妆成男子,所以量来没人认得我。然而此事实为鸡鸣狗盗的举动,沈炼又是堂堂名士,若是为我师门得知我做出这种行为,决不会轻饶。便是江湖上,或者日后咱相府里的姐妹们知道此事,多半也要笑话我不知羞耻。所以,相公,若是你同意我去,我便去,但这事,我只要你一个人知道,知道我是为你去的,那便好。千万……千万不要让其他人知道。不然,我就全然毁了。”说到此,张青砚的眼眸中已然含了一层泪花。

    严鸿见张青砚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要紧伸手搂住,轻抚她的秀发道:“傻丫头,相公我如何会怪罪你?你一切都是为我好,我又不是不明事理的。”

    张青砚哽咽道:“我自知道相公对我好,也聪明。可是只因我一颗心拴在你身上,师姐便不喜欢我,邵大哥和忠义盟的其他好汉怕也要瞧我不起,说我阿附权贵,贪恋富贵。那沈炼,我怕他对相公不利,要去探他的庄子。这要传到江湖上,那更是无法立足。还有,如果探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我怕相公生气……相公,你不要生我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