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浑水大摸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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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风萧瑟,长夜寂寥,眉目传情的两人你来我往,一帮侍卫暗自着急。冷眼回望,焦虑的副头领再也按捺不住,放缓速度,等前呼后拥的人群奔近,伸出狼牙棒阻住去路。人马被迫止步,本能勒马,不明所以的男子把脸一沉,正待呵斥。直入人群,也不言语,副头领用狼牙棒指向鬼影重重的蜿蜒丘陵。

    羊群恰好停留在弓箭射程末端,埋伏的乃蛮兵一个个气急败坏,巴巴的目光投向地势最高的土坡。主将同样着急,沉住气暗暗窥探,一言不发。主将不动,所有伏兵自然不敢擅自发起攻击,呼吸越来越粗重,拉满的弓弦也渐渐绷不住,发出轻微的声响。

    夜幕,瞅瞅风声鹤唳的丘陵,回过神的周文龙惊出一头冷汗。所处地势,极为不利,连绵的丘陵带将人群包围。万一其中埋伏敌兵,后果不难预料,必造成重大损失。处变不惊,窥探一番,冲副头领招招手。贴耳交代,声音非常微弱,即便在一旁也难以听清,“别乱动,布置严密的盾牌铁桶阵,将所有人牢牢罩住。我长枪,高举为进攻,拖拽为撤退,指前为分散侦探。”

    摆摆手,努嘴示意努伊儿退后,年轻主帅不慌不忙。命令迅速下传,一声声闷响飘出,先行出击的一百多人眨眼消失。犹如铜墙铁壁一般的盾牌阵瞬间冒出,交叉布防,所有死角均被封死。露出的一个个孔隙内,负责射击的大力士严阵以待,微挽强弓,用于远射的驼骨箭头凸出阵外,随目光上下左右移动。

    拽拽身上的丝质长袍,男子扭头叮嘱,“我出去瞧瞧,一旦逢敌,大家迅速后撤。传令蒙古骑兵和高昌勇士,沿两翼包抄,蒙古人负责北线,务必截断敌兵的退路……”着传令兵冲出阵营,吐出一口长气,“别怕,我们这点人还吸引不了乃蛮兵,即便有埋伏,他们也不会悍然发动攻击,这样只会打草惊蛇。记住,一会无论我说什么,你们只长枪行事。上,为进攻,前,为分散,后,为撤退!”

    冲惶恐的玲珑侍女眨眨眼睛,不住摆手,暗示往后退。挤出人群,悄声断喝,“让开!”左手举特制大盾牌,右手持长枪并挽牢缰绳,年轻主帅待盾牌挪开,跃出阵营。悄然合拢,铁桶阵又恢复原貌,急促的喘气声让现场气氛越来越凝重。副头领挤到阵列前方,透过孔隙往外张望,心情随缓缓离去的主帅变得分外紧张。

    既不前进,也不后退,还摆出铁桶阵,这帮敌兵真胆大。人数不会超过两百,显然是一支侦探骑兵,其后续部队估计很快赶到。鄙视的眼神锁定谨慎移动的人影,清只有一人,乃蛮主将撇撇嘴,扭头做一个待命的手势。命令被快速传递,所有乃蛮兵不得不松开弓箭,静静观望。

    仔细观察地形地势,心中有数的男子有意无意靠近地势最高的土坡,估摸距离,在一百步开外停下。反复查,虽不出任何异常,但一股危险迫临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按捺住上前察的冲动,长枪扎地,在怀中左摸右掏,最终找出缴获的南院大王兵符。暗自欣赏一会,借助长袍反复擦拭,让其光亮无比。

    不管有无伏兵,诈唬一下为好,举高兵符,高亢的声音显得异常突兀,“给我清楚,本将奉北院大王之命,持兵符进攻浑八升,如今已拿下城池。刚才击退蒙古骑兵,请所有兵将配合我追击逃窜的敌兵,快——”

    加重语气,“战机稍纵即逝,迟疑不得?蒙古人并不多,不到五千,如果能大力配合,一举全歼大有希望……”警觉的目光左右梭巡,暗暗观察反应,继续刺激,“别怕,本将麾下的一万乃蛮勇士毫发无损,再不出来,一举建功的机会可就白白丢失?嗯?”

    所有的目光均被高举的兵符吸引,疑惑的兵众瞪大眼睛,有人一时忍不住,探头探脑努力辨认。光线不明,何况距离也远,当然不清。无人吭声,但动静明显增大,悉悉索索的声响淹没在呼啸而过的风声中,显得若有若无。主将也被弄糊涂,虽不动弹,但也伸长脖颈。

    距离近加居高临下,光线也有所增强,勉强能出兵符的大致模样。的确像大王兵符,至于南北倒分不清,越越熟悉,越瞅越亲切,乃蛮主将强忍冲动,反复辨认。一旁的亲兵打出请命手势,被狠狠的眼神吓住,重新趴下,大气也不敢出。

    风,掠过耳畔,汗珠,不知不觉冒出。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察觉异常的年轻主帅暗暗心惊。附近绝对有人,而且人数不少,为高昌骑兵的可能性几乎没有。招牌式的青面獠牙面具无人不知,一直不动,可能被兵符迷惑,但绝不会是友军。不见回音,人就坡下驴,收兵符,拔长枪,掉马头,动作一气呵成。

    飞马奔出,拖拽的长枪划过石面,叮当作响。使出最高速度,全神戒备的男子左右窥探,话语极富煽动性,“如此绝佳机会,居然没人相助,真令人扼腕叹息。老天也不帮我乃蛮大军,眼睁睁着蒙古人逃离,却冷眼旁观,天要灭我呀——”

    “去!”终于心动的乃蛮主将贴耳下令,“是否真为我乃蛮援兵?如今的形势扑朔迷离,我们的援兵理应到位。敌兵疲于应对四面出击的友军,浑八升形同空城,被拿下也极具可能。”

    清拖拽的长枪,副头领低声下令,“撤!”盾牌阵瞬间向后移动,阵型不变,但速度越来越快。短短的时间,已逃离弓箭射程,狂奔的男子被身后飘出的吆喝吓一大跳,本能回头,不由得喜上眉梢。果真有人,判断无误,但得确认一下究竟是溃散的敌兵还是埋伏的大军?

    装出没听见,只管飞奔,一路估摸距离,直至离开最近的土坡约三百五十步以上,才勒住马缰。气喘吁吁掉转马头,冷眼查追赶的人影,怒斥如雷贯耳,“什么人?敢追击本将?活得不耐烦了吗?”出对方并没有摆出攻击架势,提高戒备,枪盾合一,一把抽出斜挂在肩背上的紫金弓,警告的话语劈头盖脸砸向黑影,“不得再靠近,否则本将干掉你……”

    虚张声势,摆出一副放箭的姿态,年轻主帅暗暗偷乐。乃蛮人太老实,随便诈唬一下,就忍不住冒出,如何能与蒙古骑兵匹敌?回头瞧瞧止步的盾牌阵,大声吆喝,“别担心,是我们的友军,我乃蛮骑兵无敌天下,蒙古人自当望风而逃……”吹嘘中夹杂警告,“小心被偷袭,给我打起精神!”

    被警告吓住,止步在一百步以外,奉令联络的亲兵遥遥拱手,“别误会,我们是北方出击的乃蛮大军,适才被一股敌兵偷袭,兵将折损不少,所以……所以特别谨慎……”

    “谨慎?去你妈的谨慎……”大爆粗口,男子破口大骂,“一帮蠢货,战机会随时流逝,等你们反复确认,蒙古人早溜得无影无踪。我会上报北院大王,治你们一个贻误战机之罪……”怒目而视,“回去告诉你的主子,让他把那肮脏的脖颈洗干净。到时省得刽子手费神,一刀下去,干脆利落,也好快点去投胎。”

    骂声飘入埋伏的阵地,一帮乃蛮兵咬牙切齿,一个个敢怒不敢言。主将气得哇哇大叫,纵马跃下土坡,暴雷般的回骂震破夜空,“妈的,仗着有北院大王庇护,简直没把我们放在眼底。你才是个蠢货,傻啦吧唧,一个人轻易闯入阵地,刚才如果我忍不住,你他妈早变成冤魂,还能在这里指手画脚吗?”

    埋伏的兵将齐齐涌出,跟在主将身后,冷冷观望。有人小声咀咒,“北院大王有啥了不起?妈的,就知道仗势欺人,把我们简直不当人。挥之即来,呼之即去,如狗一样使唤。老子早不想干了,如此待遇,还不如回家种地?有气冲蒙古人撒,使唤我们算什么本领?”

    “就是,妈妈的,一名小小的将领也狂妄得不知天高地厚,依老子以前的作风,管他是谁,先干掉再说……”应和声渐渐增大,领头的副将努努嘴,“此人再敢出言不逊,大伙一起上,全歼这股敌兵。反正风高夜黑,权当他们是冒称我乃蛮兵的蒙古人。”

    令人暴跳如雷的声音接踵而至,远处飘出高亢的命令,“乃蛮兵听令,上主道,追击刚被本将击退的另一支蒙古骑兵。他们奔西而去,如果任其逃脱,所有人全体处斩。尤其主将,抽筋剥皮带五马分尸,咽气后挫骨扬灰!”

    追上侍卫群,男子几乎笑破肚皮,“乃蛮人真有趣,一点即爆,如炮仗一般,也不想想这正常不正常?哈哈哈……”副头领也忍俊不止,大笑几声,听出变得急促的蹄声,下意识回头窥探,面色突变,“不好,乃蛮人被激怒,正大举进攻——”

    “哼,来得好,我们浑水摸鱼,装出被迫迎战,将他们引上大道……”微微轻笑,男子一脸淡定,“传令下去,阵势不变,一定要堵住东南北三面通道。如果乃蛮人真若上当追赶我们,则跟在后面,等其入彀,全军出击,坚决消灭这股敌兵!”

    副头领领命而出,眨眼融入夜幕,一百多号兵将围住主帅,静等命令。万户长土拓儿挤入人群,“将军,如何迎敌?”

    “嘿嘿,不用迎战,只管兜大圈吸引敌兵……”命令即刻下达,“土拓儿、徒单克宁和刘安听令,各自带十名勇士离开阵营,分别留守三个方位,观察敌兵动态,随时回报。联络暗号为——乃蛮勇士,废物一群!”

    蹄声震耳欲聋,呐喊惊天动地,一帮亲兵照样放声大笑。各自跟上所属将领,催动战马,眨眼消失在夜色中。先逃向正东,而后右转,凭借先发速度,男子带剩下的兵将埋头猛冲。努伊儿早吓白脸,紧紧跟在情郎身后,唯恐被甩下。一帮侍卫的目光不离两人左右,不时回头,悄声提醒,“驸马爷,乃蛮人真的追来了,好像全体出动?”

    一个个使出全力,逃命的人群如疾风扫过大地,卷起的尘灰转眼被如云的烟尘取代。夜太黑,也不清脚下,追上情郎的努伊儿一没留神,被失蹄的战马生生甩出。“啊——”惊叫飘出,人也同时堕马。身后的人群压根没提防,翻飞的马蹄毫不留情,直奔还在空中挣扎的人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