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房内，挪开熟睡的小女，夫妻俩紧紧相拥。不敢出声，不敢动作过大，相互热吻，用娴熟的手法解去各自的衣物。汗水簌下，咬紧牙关，一场暗战紧锣密鼓进行。生恐惊醒小宝贝，周文龙极尽温柔之能事，把愧疚和不舍融入默契的恩爱中，人不时回望。

    南北朝向的长街一片沉寂，五名黑影弯腰潜行，一路避开巡逻兵将和更夫，迂回绕道直奔早打探出的伊玛木府邸。犬吠声隐约可闻，但很快消失，只因均被直接灭口。出手果断，办事老道，把死狗一律拖入偏僻小巷的垃圾堆，领头的魁梧黑影气定神闲。

    除去面貌有所差异，衣物早换为当地服饰，与夜色浑然一体的潜入者很快抵达府衙南侧的僻静巷弄。伏地静听一会，察觉出府内还有人在走动，随着领头者暗暗挥手，一行五人悄然散开。在府门外找出合适的隐藏地点，重点监控府门，由魁梧壮汉带两人亲自把守。余下两人一头窜入夜幕，东弯西拐，眨眼不知所踪。

    爱抚完委屈的美妻，小将又累出一身大汗，当然不敢下床，唯恐弄醒酣睡的小宝宝。帮妻子擦去汗水，安顿一番，转头在烛光下默默欣赏小女睡相，人百感交集。五年一去不回，的确愧对儿女，没有尽到一天做父亲的责任，可军令如山，只能把思念藏在心底。看着微微翕动的粉嫩鼻翼，欲伸手触摸，可惜不敢，人幽幽叹气。

    轻拽一把，娇蛮公主窃笑，“现在才舍不得了？瞧你那痴样，信不信等你下次回来，本宫照样给你变一个小棉袄出来？别叹气了，快睡吧……”

    “唉，为人之父，却无法尽一分责任，我……我太无能了……”乖乖躺下，小将惆怅不已，“连连征战，一去也不知何日才能回家，我真……真有些厌倦了这种日子……”

    “不可……男儿志在四方……岂能沉溺儿女情长？”拖夫君胳膊充当枕头，静静享受难得的温馨时刻，依婷公主一脸憧憬，“等你安定，接我们过去不就行了，何必伤感？在蒙古的确浑身不自在，也没谁把本宫当回事，几位皇子殿下对父王毫不在乎，那煎熬的日子你无法想象。若非本宫把全部注意力集中在麟儿身上，真不知道能否熬下来……”

    抚摸夫君胸膛，喃喃自语，“我有麟儿作伴倒也罢了，仙儿姐姐更难熬，这次一定让她怀上，否则姐姐会崩溃的。”

    “一切全凭天意，强求不得……”改换话题，小将一脸担忧，“仙儿跟蒙古人走得太近，会不会导致她性情大变？”左顾右盼，奈何分身无术，老老实实躺下，低声恳求，“婷儿，别对伊儿太苛求，你应该也能看出，她其实非常尊重你。看在我的面子上，饶过她吧？此一去又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家，有她和蝶儿为你作伴，再难熬的日子想必也会快乐些？”

    “周郎，你说实话，在所有女人中，你最喜欢谁？”狠掐一把，娇蛮人儿沮丧不已，“回想当初的山盟海誓，再看看你现在的表现，本宫……本宫真伤心……”

    “婷儿，你看着……”毫不在意，小将一脸真诚，“看着我的眼睛，眼睛会告诉你真相，你是我的第一个女人，我们相互欣赏，相互爱慕，这点谁也比不上……”

    “不看……不看……你就会哄人……”闭上媚眼，牵大手摁住愈发丰满的尤物，娇蛮人儿低声撒娇，“本宫要你用行动证明，否则绝不相信……快嘛……别弄醒蝶儿……像刚才一样温柔……”

    把美妻挪远一些，战斗再次打响，疲惫的小将被迫重返温柔乡。动作随小女的呓语时断时续，俩人暗自偷笑，堂堂正正的夫妻，居然如做贼一般。隔壁房间飘出呓语，让人倍感心酸，“父亲……翎儿不让你走……不让……你都没好好陪翎儿……母亲这几日时常哭醒……翎儿也想哭……父亲……你不要走嘛……”

    府门左侧的竹林内，三名黑衣人静静蛰伏，魁梧头领不时窥探前后左右，生怕一着不慎而导致功亏一篑。临行前，殿下和帖木儿大人下过严令，此番查不出南蛮小儿的机密，不许返回蒙古。可秘密查访至今，除去女人多，愣没发现伊玛木府有何异常。仅凭纳妾也不能置小儿于死地，何况多勒忽翰格列千户长的俩小妾也隐居于此，一切疏忽不得。

    但眼下大不一样，小儿好不容易才回家，且奉谕令必须返回碱海，时间紧促，若真有机密，一定有所动作。家丁虽彻夜巡逻，但天亮前必然松懈，内应理应早安排妥当，两人混入府中问题不大。等小儿出府，秘密跟踪定会查出端倪。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从身后压压手，暗示耐心等待机会出现。

    大房内，乏累归乏累，愧疚的小将依然一丝不苟，极力爱抚郁闷无比的美妻。缠绵的动作终于惊醒小精灵，左右摸摸，咧嘴大哭，“呜呜……我要母亲……蝶儿怕……呜呜呜……”

    闪电般翻下，一把搂住被褥里惊惶不安的小女，周文龙低声宽慰，“蝶儿别怕，父亲在呢，在呢，乖，继续睡……”

    “父亲……你刚才去哪了……蝶儿好怕……呜呜……”紧紧搂住父亲脖颈，小天使哇哇大哭，“我要母亲……母亲……你不要蝶儿了吗……呜呜呜……”

    绕过父女，娇蛮公主化身娘亲，轻拍小女后背，“蝶儿乖，蝶儿不哭，母亲在呢，在你旁边……”伸手猛掐一把，眨眼挤眉偷乐，“你父亲刚才帮蝶儿赶毛毛虫去了……”话出口才意识到不妥，“呸呸呸，没毛毛虫，去帮你……倒水……对……倒水去了……”

    屁颠颠下床，刚站起身，小将转眼醒悟，赶紧蹲下，冲泪眼朦胧的小女努努嘴，“父亲怕冷，所以……快陪母亲大人说悄悄话，父亲帮你去倒水……”

    端水、偷空穿衣、喂水、把尿，夫妻俩忙得不亦乐乎，等摆平小家伙，早先的激情也随着困意上涌渐渐消失。一左一右充当保护神，相互用眼神交流，配合极为默契。一直等小精灵睡熟，两人才溜回被窝，“周郎，你很累吧？要不，今晚就……”

    “唉，此一别也不知何日再能重温旧梦，来，我们继续……”搂住美妻，上下其手，小将主动挑衅，“造人……唔……”

    烛火渐渐黯淡，滑下的烛泪缓缓凝固，点点滴滴串成相思手链，在无边的夜里抚慰着思念的人们。暗自偷听，夜不成寐的仙儿公主把无奈用眼泪编织，一点点，一串串，一滴滴洒入被褥间。无儿无女，如何得了？此番能否一举怀上一儿半女，谁又说得清？孛儿帖皇后虽好，但毕竟老去，日后的地位又凭什么保证？

    搂紧小人儿，泪水洗面，人暗自伤感。周郎对自己虽然恩爱，但如果再怀不上，这么多公主，这么多侍妾，只怕？越想越担心，越想越恐惧，本欲痛哭一场，可又怕惊醒怀中小女和隔壁正恩爱的夫妻，只能咽泪装欢，拼命吸气，苦人儿独自煎熬。

    夜，渐渐退隐，黎明，大踏步进入视野。一左一右搂住小女，夫妻俩睡意正酣，可能感受到浓浓的爱意，侧身面对父亲的小精灵咂巴小嘴，“父亲……蝶儿喜欢你……唔……喜欢死了……”

    被禀告声惊醒，小将勉强睁开惺忪睡眼，“谁，谁在外面喧哗？”

    “是我，驸马爷，蝶儿昨晚没吵闹吧？”站在门外，忐忑不安的努伊儿放缓声音，“徒单克宁大人早在大厅等候，现在也不早了，请驸马爷和公主起床吧！”

    “母亲……是母亲……”一骨碌爬起，小精灵高声回答，“蝶儿好乖的，没吵父亲和母亲大人呢，我饿了，我要起床……”

    “蝶儿，等会，让父亲帮你……”手忙脚乱穿好衣物，笨手笨脚帮小女一一穿上，周文龙不忘取笑迷迷糊糊的美妻，“蝶儿，快看，母亲大人还想睡呢？挠醒她，别怕，我们一起来，一，二，三——”

    一个挠脖颈，一个挠胳肢窝，父女俩乐不可支。抵挡不住如潮攻势，笑得花枝乱颤的娇蛮公主被迫求饶，“别……别闹了……我投降……啊……投降……”

    殷勤帮美妻穿衣，服侍母女洗脸，小将乐在其中。忙完一头，飞步冲入隔壁房间，正好赶上母女嬉闹。不由分说，美美亲上母女一大口，再次精心伺候，人喜笑颜开。难得有机会，尽一把为人夫为人父之力理所当然，抱小女出门，随口逗弄，“翎儿，昨晚睡得可好？想为父不？”

    看看身后，小天使贴耳告密，“翎儿昨晚发现母亲大人一直在哭，翎儿好担心……父亲……您对母亲大人不好吗？”

    回头看看肿眼长妻，小将惭愧不已，“父亲的确不好，这么长时间也不来看望你们，所以母亲大人才……嗐……”

    横一眼赔上笑脸的夫君，冲古今精怪的小天使展眉一笑，仙儿和依婷公主随努伊儿去偏房用餐。一手抱住一个，缓步入厅，小将大笑，“好你个徒单克宁，难不成昨晚就摆平了？一夜之间，进步竟如此神速，老老实实交出秘诀，否则……哼哼……”

    “蝶儿见过伯伯大人……”低眉顺眼禀告，小天使扭头密语，“父亲……伯伯好凶哟……”

    “翎儿也见过伯伯大人，您吃了吗？”到底胆大些，小宝贝低声纠正，“蝶儿妹妹，你别怕，伯伯在冲我们笑呢，哪里凶了嘛？”

    “末将可真羡慕将军呀，这对姐妹花长大后可不得了……”听清密语，啼笑皆非的敢死队长悄声逗弄，“蝶儿，伯伯真的很凶，怕不怕？”

    抱紧父亲，小家伙拔高嗓音，“蝶儿不怕了，伯伯如果说自己凶，那就表明根本不凶嘛……”

    “厉害，伶牙俐齿，颇有贵父风范……”赞不绝口，敢死队长笑得直打跌，“一个蝶儿，一个翎儿，小小年纪竟如此落落大方，末将甘拜下风。”

    放下姐妹花，摸摸嫩滑小脸蛋，喜不自禁的小将低声叮嘱，“为父与伯伯大人有要事相商，你们自己去用餐。乖，昨晚真听话，为父喜欢死了，有你俩，今后的日子可有盼头咯！”

    “谢父亲大人夸奖，谢伯伯大人赏识……”相互握紧小手，小姐妹笑靥如花，“父亲快来哟，伯伯也来，孩儿去了——”

    痴痴的目光追随蝴蝶般飞舞的花影，瞪大眼睛，小将暗自发呆。同样痴痴盯视，敢死队长欲言又止，“将军……昨晚……烟云……”见主将没反应，悄然转换话题，“末将已经用过餐，您先去，兀曷赤一会赶到，祭拜物品早置备妥当，就等您了。”

    “哦……”一直看着花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小将才醒过神，“好，你稍候片刻，让兀曷赤催促家丁备马，我们快去快回。”

    一肚子迷惑，但再也不敢禀告，唯恐自己多疑，徒单克宁皱紧眉宇。昨晚烟云小姐与龙儿攀谈到深夜，临走时趁龙儿不注意，抛出飞吻，分明在引诱自己嘛。为什么？到底为什么？为何做出这般怪异行径？难不成嫌将军始乱终弃？可将军的女人谁又敢碰？暗自苦笑，恨恨痛骂自己，人变得神神叨叨。

    胡乱用餐完毕，叮嘱一番，小将奔出偏房。三人出府门，同时上马，向北门疾驰而去。无声无息间，改换装束的三名壮汉从偏巷内冒出，看清目标所奔方向，一人原地继续监控，两人直扑府邸偏门。骑上同伴送上的马匹，绕道直扑北门。

    时值正午，懒洋洋的阳光照上同样没精打采的守城兵士，城门内外人来人往，喧哗声此起彼伏。冲跪下的兵将摆摆手，周文龙径直冲出北门，二将紧随而出，按提示奔往离北门约三里地的幽静山岗。

    亮出鱼龙混珠的腰牌，两名大汉稍作停留，很快出城，暗暗咬定目标。一前一后奔北，来往的路人越来越多，等拐上偏僻小径，领头壮汉开始踌躇，“南蛮小儿究竟要干什么？莫非机密就在前面？嗯，对，那片山岗，他们肯定去那里……”估摸距离，指指左侧杂草丛生的荒径，“你沿此荒径秘密跟踪，我弃马上山，我们尽快追上。注意，千万别暴露！”

    “末将遵令！”纵马跃入杂草丛，大汉迂回奔进，当然尽量低腰伏鞍，以防被察觉。牵马奔入小径右侧树林深处，圈好马，让马儿就地啃食青草，壮汉悄然出林。紧贴树林飞速前进，以闪电般的速度追赶目标。

    道路崎岖，三人被迫放缓速度，随着地势越来越高，胯下马儿也分外吃力。跃马奔上小径右侧的一片平坦坡地，小将擦把汗，“歇会，都歇会，别把马儿累坏了，否则我们只有走回去咯……”翻身下马，放眼四望，连声赞叹，“不错，真不错，有山有水且幽静，师娘和宁儿一定喜欢……”

    回望来路，人一下子瞪圆眼睛，远处高高的荒草丛中似乎有东西在移动。待仔细再看，却转眼消失，揉揉眼睛，以防自己看错。静静等待，再也不见任何动静，小将自嘲，“嗐，连日操劳，导致腰膝发软带眼花，这温柔乡可真消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