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3.轻骑战重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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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黑,风高月淡,适宜杀人放火兼偷袭。野径无人,唯余蹄声一片,对手的静默令众将士心惊肉跳。临近城堡才缓行,只担心中伏,暗暗垂下长枪,周文龙不紧不慢戴上獠牙面具。冲紧张的兵将抬抬手,低声下令,“戴面具,提高戒备,我们原地等候侦探小分队折返。”驱离民众,焚烧村舍,确保鞑靼人所经之地均为无人区。命各自为政的众封国联手拒敌,率主力军据守都城克拉克夫,波兰国王鲍烈斯拉夫五世默默祈祷。政出多门,谕令早失去号召力,惟愿上苍施以援手,助以重甲骑兵为主的骑士团一臂之力,最好重创贪得无厌的入侵者,迫其知难而退。
待三将率兵安然回返,仔细询问,止步距离敌阵约一千步的草地,亲自抵前侦探,周文龙暗自高兴。在‘曼古歹’战术面前,笨拙的重甲骑兵如同活靶子,想逃逃不掉,欲追追不了,只能被动挨揍,迟早沦为亡魂。
反复观察似乎无懈可击的森严敌阵,拿定主意,带众亲军悄然返回滞留地,周文龙当即发令,“徒单克宁率五百人进攻敌左翼,土拓儿领五百人紧逼敌右翼,我带五百人主攻中路,里必合指挥全军先进后退,诱敌出击。卡娃公主率三百罗斯勇士殿后,选出最佳伏击地,另人均带上一袋土,且马尾绑木托,来回撒土奔行,让对手以为我们是一支主力。”
眺望静默一团的敌营方向,继续布置进攻战术,“呈纵队轮番进攻,确保安全距离,此举只为诱敌。若敌不上当,用精准箭术射杀对方将领,三骑并头齐发,力保一击必杀。后方左右两翼均有友军,我攻敌守,不用担心。但,我希望此战由我探马先军独立完成。击败对手,扬威只在今夜明早,大家有无信心?”
“有,轻骑兵的优势在于速度,重甲骑兵的优势在于阵地战,而我们,偏偏不按套路来……”击败重甲骑兵的经验少之又少,但耶律迪烈依然把握十足,“彻夜轮番骚扰,敌军迟早按捺不住,等天亮发现我真实兵力,大举追袭极有可能。”
“咱玩的就是心跳,无论敌军如何应对,他们都输定了……”扬扬长枪,周文龙耐心点拨,“只要敌轻骑胆敢出击,余下的重甲骑兵早晚沦为靶子,到时候可别客气。都记住了,不许近战,除非敌军战损已达八成或变为一群羊。”
“遵令!”对主将秉性一清二楚,耐心听完作战策略,众大将眉开眼笑。终于有机会陪异域骑士团过招,无论结果如何,对探马先军也获益匪浅。各自点兵,悄然离开滞留地,众将士相继隐没。
不离夫婿左右,一直等众军消失,卡娃才悄声发问,“周郎,之前在斡罗斯,你始终坚持保存实力,如今却倾囊而出,到底为何?难道就不怕失败?”
“好钢用在刀刃上,既已决定,我必须倾尽全力,打出我探马先军的金字招牌……”挤眼一笑,周文龙一语双关暗示,“有机会,多提罗斯勇士,对我们以后有大用处。”
“明白,少提大军……”吐吐舌头,卡娃转马奔开,“三百罗斯勇士出列,随本将去后方摇旗呐喊,看驸马爷如何决战千里。”
“萧不察斤,你带上全体侍卫保护两位总管大人,并策应卡娃公主……”淡淡提醒,周文龙飞马而出,“迪烈,我们联手上演一出大戏——”
得闻异族大举入侵的消息,桑多米尔国主放手一搏,摆主力于离城十里外的平原地带,以逸待劳迎战远道而来的鞑靼西征军。多少了解对手,严令不得追击,一旦战机出现,利用重甲兵摧毁敌主力。想法虽好,但兵力太少,况且将在外也未必听令。
迎战阵势中规中矩,近七千重骑兵摆出方阵,左右两翼由五千余轻骑兵担纲防护,也不冒进,耐心等候对手出现。派出的小分队很快传回消息,鞑靼军前锋星夜抵临,兵力不明,越靠近,速度越迟缓。牢记谕令,众骑士强打精神,一个个越来越紧张。
偷袭于夜半时分上演,徒单克宁率五百人突然冒出,对敌左翼发起猛烈攻击。兵力虽少,但战斗力分外强悍,人人均为神箭手,个个堪称虎贲士。进抵敌阵外约五百步,第一波箭雨劈头盖脸飞向岿然不动的重甲骑兵,星月虽黯淡,却毫不影响精度。
防护再周全,但眼睛总得露出,不然与木乃伊毫无分别。盾牌林立,死神无孔不入,首当其冲的第一排骑士当场倒下一多半。惨叫一声比一声凄厉,中箭者大体类似,窥探对手间,人莫名变成瞎子。
如林标枪离手,迫对手远遁,众倒霉蛋被紧急抢回阵内,波兰骑士团不受任何影响。左翼轻骑兵奋力还击,当然毫无建树,不敢追击,一个个气绿眼。掠阵而过,一百死士径直左拐,绕圈折回,再次发起猛烈攻击。
右翼遭遇并无两样,狡猾进攻如潮水一般,周而复始,无止无休。激战场面令人发笑,一个巍然如山,任由撕咬,忍痛保持阵型。一个却动如脱兔,放手攻击,摆明欺负对手。一静一动,相得益彰,当然伤亡比太过于悬殊。
外方兄弟不断倒下,对手却毫发无损,怒气渐涨,一帮轻骑兵纷纷请求出战。群情激昂终究无效,指挥将领再次重申谕令,绝对不许主动出击。堂堂一万余骑士,被迫变为缩头乌龟,举高盾牌,在冷风凄夜中苦熬。
中路进攻更为大胆,五百人呈三列长纵队,正副将领率部轮番上场。完全有恃无恐,如潮攻势宛如击鼓传花,首排进攻,中排备战,后排瞭望。两人为一作战单位,前后排一律错开,相距颇远,队形极为散乱。
左中右路同时遭受攻击,反击虽然凶猛,但效果不容乐观。对手根本不进入射程范围内,劈空飞出的箭雨非常好看,但形同挠痒痒,对狡猾的入侵者形不成任何威胁。一个肆无忌惮攻击,一个咬牙切齿防守,战损比越拉越大。
脾气再好,也架不住没完没了的缠斗,眼睁睁看着重甲骑士一个接一个倒下,指挥将领怒发冲冠。反击无用,被动挨揍,众骑士气得哇哇大叫。唯恐中伏,也不敢违抗谕令,煎熬至天色微亮时分,才发现对手不到二千人。至于后方声响烟尘,分明在故弄玄虚,吓唬而已。
轻骑兵全线出击,重甲兵缓缓压上,波兰骑士团试图一举扭转颓势。进攻转眼变为大溃退,让耶律迪烈率部先撤,周文龙带一百勇士负责断后。任由敌军左右包抄,两支小分队如受惊的兔子,很快融入中路军,沿来路狂奔而去,当然不忘阻击身后追兵。
‘曼古歹’战术酣畅淋漓上演,反击较之进攻毫不逊色,攻击无效,尾随的倒霉蛋纷纷堕马,众骑士七窍生烟。被动防守挨揍,主攻进攻居然也一样,不出尽窝囊气,迟早变成疯子。奉令出击渐渐演变为斗气,也不理会身后重甲骑兵,拼命追赶,咬牙切齿的众将士恨不得一口吞下对手。
人一旦被情绪左右,尤其指挥千军万马的将领,失败自然在所难免。率中军死死咬住对手,波兰守将不断咆哮,“追,一定要追上这群疯子,务必全歼之。即便重甲骑兵跟不上,我们也不用怕,普通轻骑兵奈何不得,杀——”
一路猛追,等四面八方飞出箭雨,一切悔之晚矣。义无反顾一头钻入口袋阵,将领模样的波兰骑士一律被重点照顾,至于普通兵众,只剩下两种选择。一,抱头逃窜。二,束手待毙。谁也不傻,在付出惨重代价后,少许残兵沿原路逃回。
如赶羊一般,存心为之的周文龙率部穷追不舍,任由残兵一头冲入重甲军团。趁局面混乱,下令大举围攻,以火箭为主要进攻手段。反复冲击,压迫对手,令其惊恐撤兵,以便一口一口解决。
两翼失去保护,机动性比不上轻骑兵,留下只能沦为靶子。见势不妙,六千余重甲骑兵被迫后撤,只可惜始终被穷出不穷的箭雨笼罩。一路仓惶撤退,一路丢盔弃甲,众骑士狼狈不堪。
等退回距城门约一里地的野林,心惊胆战的人马也只剩下不到三成,回望身后,一颗颗剧烈跳动的心彻底凉透。后方追兵越来越多,赫然万余众,观冲天烟尘,左右两翼分明还有敌军。
重甲环马也跑不快,须臾之间,一干倒霉蛋被合围,至于下场,谁也猜得出。纵然老虎,若失去牙齿,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一一宰割,何况还不是。命左右两路大军分头绕道包围城堡,率亲卫军支援先锋团,拜答儿兴致盎然。
刻意滞后出兵,只为看一看探马先军的真实战斗力,当然也藉此考验南蛮儿。若继续游斗,也好回禀太子殿下,便于秋后算账。可一路所见,南蛮儿分明倾尽全力,指挥也张弛有度。先解决敌方轻骑兵,再驱赶重甲军,一路轻松猎杀,策略极为老道。
联手摆平残兵,拜答儿照例不留俘虏,下令就地斩杀。也不出言劝谏,命人召回娇妻,周文龙埋头检查战损。鏖战一宿带大半天,所部损失甚微,除去百余人挂彩,阵亡者只有区区十余众。一再确认,眉头越皱越紧,“安德烈,首战中所有阵亡者均为罗斯勇士,身为指挥将领,你难辞其咎。”
冲欲言又止的美妻压压手,“训练至今,依然无法保证罗斯勇士团的无敌战斗力。说,你又如何解释?”
“作战哪有不死……”身后的罗斯副将本能辩解,转眼被严厉眼神吓回话语,老老实实呆在一旁准备挨训。
“战死沙场固然正常,但,我探马先军不允许……”瞪视低下头的众将,尤其不以为然的美妻,周文龙加重语气,“我的要求如下,今后无论战斗如何激烈,也不许出现将士阵亡。否则,追究该部主将之责。”
“周郎,罗斯勇士哪里比得上你麾下那些久经战阵的虎贲军,这可怪不得安德烈……”有心袒护,倚仗宠爱的卡娃高声辩解,“训练归训练,终究不如实战,以轻骑兵对重甲军,战损……”
“称呼我将军……”打断话语,周文龙沉下脸,“平时多流汗,战时才会少流血,首战如此结果,你也得负相应责任。古鲁安,主将失职,该当何罪?”
头次被当众呵斥,娇蛮公主一时接受不了,脸色通红,大口大口喘气,“我……我不服……打了大胜仗也要受罚……我……”
“公主千万别误解,如此严格要求,相信驸马爷只为一点……”儒者及时出面,低声安抚众将,“把伤亡牢牢控制在最小范围内,不然,我探马先军迟早拼光本钱。所有兄弟均以一当百,若不幸战死,实在让人扼腕叹息。”
“总管大人所言甚是,末将能理解驸马爷的良苦用心……”惭愧不已,安德烈下马请罪,“末将指挥不力,导致十余勇士不幸战死,请驸马爷降罪。”
“卡娃,下马!”语气严厉,周文龙一跃而下,“你也一并受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