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逼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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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晓凡简直是拍案而起,“什么?泄密?停职?你们局长怎么可以这样?以为是领导就了不起吗?你不知道那天的节目播出后,有多少观众打来热线电话!大家都很关注这个案子的进展,他居然在这么关键的时候让案件的主要负责人停职?!”

    杜钦靠上椅背,无所谓地说:“有什么办法?中国社会就是这样,官大一级压死人,所谓胳膊拧不过大腿!我算是看透了,咱们这些底层的,累死累活都不如领导的一句话。”

    任晓凡拍了拍杜钦的肩,突然豪气凌云起来,“你放心,你帮过我不少忙,这一次轮到我替你打抱不平了!”

    “打抱不平?怎么打抱不平?”

    任晓凡没有理会他,而是直接拨通了莫洪的电话,“喂?莫哥?你到台里了吗?好,是这样,现在有个紧急事件,我们需要去采访一下公安局的局长,我们在哪儿碰头比较方便?好,我这就过去。”

    挂了电话,她给了杜钦一个自信满满的眼神就闪了。

    杜钦站起来喊道:“大小姐,你还真是无法无天啊!”

    郭局长出门只是想吃一顿午饭,可是没想到刚走出公安局,一只话筒便递到了他的面前。

    任晓凡带着无比严肃而敬业的表情,连珠炮般向他提出了发问:“郭局长,听说灵异帖案件的主要负责人杜钦今天被停职了,请问是事实吗?

    “灵异帖案件近日来已经成为广大市民最为关注的案件,都说案发后七十二小时是破案的关键时间段,在这个时候替换负责人,是否会给案件的进展带来负面影响呢?

    “如果因为负责人的替换而延误了案件的破解,请问这个责任是不是由您来担?

    “像杜队长这么优秀的公安,突然被停职,真的仅仅是因为向媒体泄了密吗?难道公众没有知情权吗?”

    郭局长很尴尬,一直挡着镜头不愿回答。从局里走出来几名干警,开始了阻挡。

    正在僵持间,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过来,对任晓凡说:“任小姐,关于杜队被停职的事情,有个人想和您谈一谈。”

    任晓凡停下了追问,疑惑地看了看男人,问:“谁?想和我谈什么?”

    男人道:“您去了就知道了。地点由您来定。希望您可以赏脸。”

    杜旻豪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任晓凡挑选的地方居然是麦当劳。这与他的年纪、身份,都太不相符。

    任晓凡的选择自然有她的道理:被一个神秘人物,在这样一个敏感的时期约见,自然得选择一个人多的场所才更安全。她怎么知道对方不会是灵异案背后想阻止无畏记者追寻案情的凶手,抑或黑白勾结中,打压多事记者曝光内幕的黑手?

    而任晓凡见到杜旻豪的第一眼,却是瞠目结舌。

    她惊讶道:“杜……杜先生?怎么会是您?”

    杜旻豪笑笑说:“你认识我?”

    任晓凡略有拘谨地回答:“我看过财经报道啊!您可是t市的首富。哦,对了,我现在就住在您的地产公司开发的楼盘里呢。”

    “明月湾?”

    “嗯?您怎么知道?”

    “呵呵。”

    “我已经关注你一段时间了。”

    “我?”任晓凡低头打量了下自己,不可置信地问,“我……有什么值得您关注的?”

    杜旻豪坦言道:“实不相瞒,我是杜钦的父亲。”

    任晓凡张大了嘴,突然感觉说不出话来。

    杜钦?就那个她才认识几天的小警察?那个有一点点正义感,又有一点点吊儿郎当的家伙?那个工作的时候很认真,玩笑的时候却没正形的家伙?她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把他和杜旻豪这样的人物联系在一起。如果是杜钦来告诉她,她没准还会丢给他一个鄙视的眼神,讥笑他,“你就吹吧!”

    可问题是,告诉她这个消息的不是杜钦,而是杜旻豪本人!

    杜旻豪看出了她的失态,笑了笑,继续了自己的谈话,“其实我找任小姐来,是有事相求。”

    任晓凡有些局促,“哦……您说……”

    “我和钦儿,因为多年前的一些误会,关系一直不太融洽。钦儿自幼叛逆,放着公子哥儿不做,非要去做个小警察。起初,我觉得这也没什么不好,我本人也很反感那些倚仗着家势游手好闲不学无术的富二代,觉得让他去警界磨炼磨炼也有好处。但是日子久了,却发现他似乎并没有收心的意思。而我这几年来,身体越来越差,虽然离大限之时尚早,但公司的事务也需要有人来慢慢接管,我也和钦儿提过几次,但他的意思是,他很热爱他现在的行业,并没有打算回来打理生意……”

    任晓凡抓了抓头,有些不明白杜旻豪为什么向她提及这些家事。

    杜旻豪道:“根据我近期的观察了解,我知道任小姐对钦儿而言,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人。我很高兴自己的儿子可以交到任小姐这样优秀的女朋友。也希望,任小姐可以替我说服钦儿,放弃警察生涯,回到公司接管生意。”

    任晓凡这才渐渐明白了过来,原来这老人把自己当成杜钦的女朋友了。她不禁想笑,刚想解释,却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

    任晓凡严肃地问道:“杜钦刚刚告诉我,他被停职了。这件事……和您有关?”

    杜旻豪微微一笑,“任小姐果然敏锐。”

    说着,杜旻豪向椅背上一靠,道:“我一直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所以,任小姐只要能替我说服钦儿,有什么要求尽管开口。”

    任晓凡心里渐渐冷了下来,先前见到大富豪的激动和紧张之情一扫而空,反之,略略生出了一些鄙夷。

    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认真地说:“杜先生,我想有几件事情需要向你说明:第一,我并不是您儿子的女朋友,至少目前不是。第二,您和我说这些话,太看轻我了。您以为我是什么人呢?一点点小恩小惠就可以收买了吗?既然做警察是杜钦自己的选择,那么您这个当父亲的应该尊重他的选择才对。

    “据我对他的了解,他非常热爱现在的这份工作,他做得非常好,也很有成就感。我是不会帮着您去把他改造成一个充满铜臭的商人的!

    “所以,对于您的提议,我只能很抱歉地回答您:杜先生,您找错人了!”

    说完,任晓凡就站起了身,扬长而去。

    身后,杜旻豪靠在座椅上,表情难看,脸色渐渐有些发白。他抬手缓缓摸出口袋里的药瓶,倒出一粒药,就着桌上的水喝了下去。

    一直等在一边的助手走了过来,扶着他,问:“董事长,要不要去医院?”

    杜旻豪摆了摆手,换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重新坐定,看着任晓凡离去的方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任晓凡开机的时候,手机差点儿被短信轰炸掉,全都是来自杜钦的来电未接提示。

    任晓凡没好气地回了过去,一接听,杜钦就在那边吼了起来。

    “大小姐,你在哪儿?为什么一直不接我电话,还干脆关机?”

    “要是不关机,还不被你吵翻天了!”

    “你真的去找局长了?”

    “是啊。找了。不过没问到什么,也没拍到什么。”

    “那就好。”

    “喂!人家在帮你打抱不平,你怎么这个态度?”

    “算了,不说这个了。你在哪儿?我过去找你。”

    再见到杜钦,任晓凡突然生出了一种奇异的感觉。

    一直以来,他在她心里,不过是一个干劲十足的小警察,有点儿帅气,有点儿油滑,还有那么一丁点儿,夹杂了严肃认真和玩世不恭两种截然相反味道的气质。她见惯了他喝啤酒、吃快餐、为几块钱的炒冰大呼小叫的家常样子,谁承想,就是这样一个平凡踏实的小警察,居然出生在富豪之家。杜旻豪的儿子,该是什么样的身价?在他身上,却根本看不出高调张扬、不可一世。她不由得对杜钦有点儿刮目相看的意思。

    她摸着包包里的那只打火机。本来,这只打火机的确是想送给他的。可是她突然觉得,现在这种情况下给他,似乎有些不合时宜,想想,手又缩了回去。

    “怎么了?来替你的局长大人杀人灭口吗?”任晓凡问。

    “给你当跟班,成不?”

    “嗯?跟班?我可没钱雇你!”

    “是我雇你聘请我当你的跟班,管你一日三餐,外加交通费用,这生意怎么样?”

    “我想想……”任晓凡佯装思考状,突然回道,“不对不对,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有什么阴谋!”

    “其实也没什么,闲得慌。案子不让我插手,可是我这些天脑子里全是这些事,惯性作用,止也止不住。反正你也在跑这个,我就凑个热闹呗。”

    “哦……明白了!”任晓凡道,“自己负责的案子,舍不得就这么扔下不管,可是强行介入呢,面子上又过不去,所谓不在其职,不谋其事,所以就找我来打掩护,对吧?”

    “咳咳,”杜钦干咳两声,“说吧。下面去哪儿?”

    任晓凡在未央宫的身份是助理,那么杜钦呢?就是助理的助理。杜钦跟在任晓凡后面,搬着两箱矿泉水,忍不住唉声叹气,“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

    没想到,他的这副模样却被关明、向阳撞到了。

    “头儿……”关明招呼着,神情却不免有些尴尬。毕竟,杜钦本来是他的头儿,是案件的负责人,而一纸令下,身份转换,他成了新的负责人,原来的上司居然成了局外人,总感觉自己有点儿越俎代庖的意思。

    杜钦也有些尴尬,放下矿泉水,问:“你们也来啦。怎么样?案子还顺利吧?”

    “嗯。这边发现了新的情况,我们过来看看。”

    “什么情况?方便说吗?”

    “中午我们重新翻查监控录像的时候发现,27号晚上十点至十一点的时候,有一段录像有被删减过的痕迹。因为之前我们急于找线索,是快进着看的,所以没发现。我们调出了未央宫的值勤表,找到了当天值班的保安,已经问过话了。他交代了是刘丽娜买通他洗掉的,而且是当天晚上就洗掉了,所以我们一早调出录像的时候,就没有看到被删减的内容。”

    杜钦拍拍关明的肩感慨道:“还是你行!好好干吧!”

    任晓凡却突然一跃而起,“刘丽娜?我记得27号下午,她和莫绮丽曾经发生过争执。”

    关明点了点头,“这个情况我们之前也有所了解,所以想先从这个方向调查一下。”

    “有进展吗?”杜钦问。

    “之前我们拿这里选手和工作人员的指纹与在1206房间采集到的指纹对比过,发现了很多重合。但因为有不少人出入过莫绮丽的房间,所以不足以证明什么。发现录像带事件后,我们又重新对比了一下指纹,发现刘丽娜指纹出现的地方有些与众不同。”

    “都在什么地方?”

    “一般来串门的选手,留下的指纹无非在门上、遥控器上、床头柜上、桌椅上,可是刘丽娜的指纹却在门上、衣柜门上、洗手间化妆品的瓶盖上。”

    “那问过她没有?”

    “我们就是过来找她的,要带回去问话。”

    任晓凡看了看杜钦,扯着他的胳膊,向关明问道:“我们可不可以旁听?”

    关明为难地看了一眼杜钦,“这个……”

    杜钦会意地回头,道:“别瞎起哄了。人家办正事呢!你不是让我搬水吗?这些要送到哪儿去?”

    说着,他又扛起了矿泉水,示意任晓凡带路。

    两行人背道而驰。

    刘丽娜在哭,满脸惊慌的样子,脸上那道指甲划出的伤痕依然清晰。

    “真的不是我干的!”

    “那你为什么要买通保安删掉录像?”

    “因为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进过莫绮丽的房间。”

    “你进她的房间的具体时间是?”

    “应该是十点多的样子,我听到她们几个说出去吃消夜。本来以为门卫不会放行,我就跟下去看笑话,结果这点儿小事她也要打电话找人摆平,她们就真的出去了。我心里有些不服气,就去了她房间……”

    “你怎么有她房间的钥匙?”

    “这个……是因为,开始培训那天,住房是抽签决定的。算是冤家路窄吧,我正好抽到和她一屋了。我当然不愿意和她住,就去闹。然后正好导演助理那房空着一个床位,就安排我搬过去了。但没人让我交房卡,我就多留了个心眼,没主动去交。”

    “那你进了她房间之后呢?做了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一些小恶作剧……”

    “说具体点儿。”

    “谢谢你。”杜钦和任晓凡在排练厅坐定,一人开了一瓶水喝着。杜钦突然说了一句。

    “谢我什么?”

    “其实我知道,刚才你提出旁听,是因为你知道我想旁听。”

    “是这个呀。不过你那两个同事也真是,还管你叫‘头儿’呢,这点儿面子也不讲的。”

    “不怪他们的,各行各业都有自己的规矩,做刑侦这行,更要做到公私分明,他们也很难做的。所以你要明白,有时候我们撵你们记者,也只是职责所在。”

    “嘿嘿。”任晓凡突然笑了起来。

    “笑什么?”杜钦问道。

    “我是突然觉得挺有意思的。你想啊,咱俩的职业,一个要保密,一个要曝光,按说是冤家对头才对吧。没想到居然还能坐在一起喝喝水,聊聊天。缘分这东西,还真是神奇。”

    “嗯。”杜钦沉默了半晌,突然佯装正色道,“听出来了。你在和我攀缘分。”

    任晓凡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去你的!我要是早知道有这缘分,一定躲得远远的!你可别忘了,被你撞上的那天,可是我这辈子至今为止最最倒霉的一天!”

    走出审讯室,肖琳忍不住议论道:“这女人还真是可怕,这么损的招也能想出来。幸好她爹没真给她找个后妈。”

    “什么招?”一旁的许乐琴问道。

    “她偷偷跑到莫绮丽的房里,在人家的散粉里掺上胡椒粉,化妆水里滴进辣椒油。这要是用了,还不得哭死?”

    “真是够损的。”

    “这还不止呢,还把人家一条紧身裤裆部的线头都从里面挑断了。从外面看好好的,根本看不出来。如果人家不知道,穿出去了……”

    一旁的赵启鹏一口水差点儿喷出来,“这招……哈哈哈,太阴险了!比胡椒粉牛!”

    肖琳没好气地将审讯记录扔在桌上,将自己重重地摔在椅子上,说:“唉!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又断了。”

    想想,肖琳又说:“要是头儿在就好了。头儿要是在,一定会说:‘一个线索的中断,正意味着另一个线索的显现。’没准还真让他找出新线索来了。”

    “得了吧你!”许乐琴路过,推了她一把,“什么事都头儿头儿的,都快成粉丝了!”

    肖琳撇撇嘴说:“人家本来就强嘛!”说着,向前俯身,两手托着腮,喃喃道,“我有时候真在想,他那脑子都是用什么做出来的,怎么什么都懂。一点儿蛛丝马迹都逃不过他的法眼。”

    一旁的向阳正端了一杯咖啡走过来,看了肖琳一眼,又转身原路返回了。

    杜钦收到向阳的短信,笑逐颜开。

    “还是这小子有良心!约我吃饭呢。你晚上没事吧?要不,一起去?”

    任晓凡摇了摇头,“你同事找你吃饭,我去算哪门子呀。”

    杜钦打趣道:“这样啊。那给你个名分吧,比如雇主、保姆、女朋友什么的。你挑一个吧!”

    任晓凡推了他一把,脸上却是笑意盈盈。

    这时候,手机突然响了。是娄红。

    “晓凡姐,刚才我们接到报料电话,是周莎莎前男友打来的,说是知道一些灵异案的内情。林姐让你过去一趟。”

    “好,我这就过去。”

    “哦。对方还强调了,暂时不要通知警方,也不要带摄像机。”

    任晓凡站起来,立即收拾起东西就要走。

    杜钦问:“什么事?”

    “是周莎莎的前男友,据说知道一些灵异案的内情,林姐让我过去一趟。”

    “我也去!”

    任晓凡突然停下来,看着杜钦说:“唉……我想起来了。这可是我们《第一播报》接到的报料,而且对方强调了,不要通知警方。这个……现在是不是轮到我们做好保密工作了呢?”

    杜钦讨好道:“是是是,风水轮流转,现在你是领导,你是老大,你是女福尔摩斯!不过,我现在也不是‘警方’了啊!我现在这状况比开除好不了多少。我不过就是您老手下一打杂的。您老要去巡查,哪能少了小的鞍前马后地照料呢?”

    任晓凡得意地昂起头,向杜钦伸出手,道:“那好吧,小钦子,起驾……”

    “喳!”

    “一定是希凡萱干的!”那个叫赵永华的男人坚定地说。

    任晓凡打量着他,三十岁左右,中等身材,标准的白领打扮,脸上有些伤痕,手上还绑着绷带。

    “为什么这么肯定?”任晓凡问。

    “因为周莎莎、吴薇和周处,都知道希凡萱的一个很重要的秘密。而且希凡萱也知道她们知道这件事。”

    任晓凡和杜钦对视了一眼,问:“什么秘密?”

    “这件事的起因,是希凡萱在渊城的时候,和周莎莎之间的矛盾。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希凡萱在一个项目上,抢了周莎莎的风头。周莎莎这人心眼很小,又爱与人争个高低,就开始处处针对希凡萱。本来,女人之间的这些矛盾,都是闹一闹就过去的,谁也不能把谁怎么着。可是后来有一次,周莎莎无意中认识了希凡萱的一个老乡,知道了希凡萱的一段往事。”

    “什么往事?”任晓凡和杜钦异口同声地问道。

    “希凡萱被强奸过。”

    未央宫,1219,希凡萱正坐在飘窗上发呆。

    沈珂走过来,问:“这些天你怎么总是心神不宁的?”

    “你说……他们会查到那件事吗?”

    沈珂叹了口气,在她身旁坐了下来,“我就知道是为这事。”

    “这么多年,我都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没想到又生生地想起来。也许我真不应该写那本书。不写那本书,人们就不会因为一个莫名的案子牵连到我,我就不会被卷进来,总感觉自己成了一个观赏品,那些历史正一页页被翻开,一点儿安全感也没有。”

    “如果凶手真的是你的粉丝,没有那本书,他也会从你别的书里找桥段来布局,这和哪一本书没有关系。放心吧,就算警方查到又怎么样?你是受害者,他们应该懂得保护你的合法隐私,而且……”

    沈珂说着,拉住了希凡萱的手,“有我在呢。现在我们的实力已经今非昔比了。我知道你最介意的就是这件事情被宣扬出去,你放心,我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制止这种状况的发生。”

    希凡萱抬眼看向这位相交多年的好友,感激而信赖地点了点头。

    报料结束,任晓凡起身告辞。

    杜钦有意无意地问了一句:“兄弟,你的伤……没事吧?”

    “没……没事的。”赵永华目光闪烁地应了一句。

    出了门,两人的心情都有些沉重。

    任晓凡沉默了许久,突然迟疑着开了口,“别……别说出去,行吗?”

    杜钦没有应声。

    “我回去,也不打算说。如果林姐问起,我就说他报的料不过是一些过气新闻,就是周莎莎她们曾经和希凡萱闹过矛盾的事情,那么故弄玄虚,是想借机出名罢了。”

    杜钦拍拍她的胳膊,“开心点儿,别想那么多了。”

    任晓凡点点头。

    杜钦看了看时间,道:“快到点了,向阳那小子在等我呢。一起过去吧?”

    任晓凡摇摇头,道:“不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杜钦沉默地点了点头,目送她离开。

    一见到向阳,杜钦先前在赵永华那里沾染上的阴霾一扫而光。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养成这个毛病的,但凡与案件有关的人或事,总能激起他极大的热情。

    “怎么样?案子进展到哪一步了?”

    向阳却推了推眼镜,抬起头,淡定地看着他,道:“头儿,我约你出来,不是谈案子的。”

    “不是谈案子?”杜钦略略有些失望,“那谈什么,两个大男人的!”

    “头儿,”向阳犹豫着,发问道,“你是不是在谈恋爱?”

    “咳咳,”杜钦干咳两声,“你什么时候改行当狗仔了?我这八字还没一撇呢……他们……也知道啦?”

    向阳没有回答,自顾自地说着:“我约你是想提醒你一下。虽然你在局里,的确算得上是骨干,业务水平也高,有值得骄傲的资本,可是感情的事情上,还是严肃一些比较好。”

    “什……什么?”杜钦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怎么感觉……上面给我派了个政委来?”

    向阳推了推眼镜,不理会杜钦的调侃,“你最近和那个小记者走得挺近啊?”

    “嗯,是有点儿。怎么,组织上有意见啦?给我上升到作风问题啦?那可没有!我老实交代,手还没牵过呢!”

    “头儿!”向阳严肃地看着他,眼里似乎有了一丝痛意,“我一向很敬重你,在我心里,一直把你当老大。但是,感情的事情,真的游戏不得,否则到最后只能伤人伤己。特别是脚踏两条船这种事。”

    杜钦听他这么说,差点儿一头栽倒,半天也没反应过来。

    过了好久,他才勉强合拢起大张的嘴,问:“我知道……有一条船,就是你说的那个小记者,那另一条船在哪儿呢?”

    向阳幽幽地道:“你不是和肖琳一起看过电影吗?还是部爱情片。”

    杜钦大脑急速地运转着,终于明白了,恍然大悟道:“哦……你跟踪我们!不对,是跟踪她!”

    “说吧,是不是有这回事?”

    杜钦摇摇头,“我怎么感觉,这天天审人的人,今儿个轮到自己被审了。还真是风水轮流转。”

    “头儿……”向阳的语气有些语重心长。

    “咳咳……”杜钦勉强自己忍住笑,严肃下来,认真地解释着,“我以毛主席他老人家的名誉向你保证,我和肖琳,那完全是纯洁的同事关系。那天单独看电影,只是个意外。本来她是说向我赔罪的,因为吴薇在她眼皮子底下出了状况的事情。而且本来那天还有第三个人一起,后来临时缺席了,才会被你误会是我和她单独约会的。”

    “真的?”向阳显然松了一口气。

    杜钦有气无力地点点头,强调道:“毛主席!”

    看着向阳没话说了,杜钦忍不住调笑道:“你不是……对那丫头有意思吧?”

    向阳害羞地笑笑。

    “什么眼光啊!那丫头又野蛮又迷糊的!”

    向阳笑笑说:“凶是凶了点儿,不过人挺单纯的。迷糊也不是什么大毛病,挺可爱的。”

    杜钦夸张地叹着气,“唉,还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啊!什么话都可以反着说。”

    “头儿,你别这么说她,其实肖琳一直挺看重你的。要不,我也不会误会。”

    “哦!这你可以放心,肖琳就算是看重我,也肯定是景仰我英明神武,绝对没有那层意思。”

    “她怎么想,你又怎么知道!”

    “这个我当然知道!”杜钦高调地说,想了想,关于郑铎的那一层,还是不提的好,后面的话又缩了回去。

    “得。这件事了了,现在可以说说案子了吧?”

    向阳温和地笑笑说:“你不怕人家说你不在其职,却谋其事?”

    “我本来是这样想的,所以都憋了一天了,这不是憋不住了吗!”

    正在这时,杜钦的电话响了。

    放下电话,杜钦突然问:“你说……如果我现在把那一大票人拉出来开会,会不会引起公愤?”

    “出什么事了?”

    “郭局的电话,说停职令取消,让我尽快回来工作,案件仍由我继续负责。”

    郭局长的家里,郭局长放下电话后,一脸的汗,满脸苦相。

    任晓凡举着手里的录音笔,得意地说:“这样就好了。不过呢,这份当事人杜旻豪先生的口供我还得暂时保存着,免得你反悔。”

    原来那天任晓凡与杜旻豪的对话进行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想到了这个逼宫的主意,于是悄悄用手机将后面的对话录了下来。正好是杜旻豪承认自己动用了关系,才让杜钦停职的那一段。她再稍一打听,了解到了杜旻豪与郭局长是曾经的战友,于是找上门来。

    郭局长哭笑不得,指了指任晓凡,好气又好笑,“我清白一世,这一次破天荒卖了老战友一个人情,没想到却栽在你这小丫头手里。”

    任晓凡对着他吐了吐舌头。

    郭局长却嘉许地看着她,说:“其实我一直都很欣赏钦儿,他要是真的回去当老板,我也很舍不得,国家培养出一个像他这么优秀的警务人员,实在花费了不少资源。只不过老战友也有他的难处,这个人情我不得不卖。这样也好,我反正也是迫不得已,对他也算有个交代了。”

    任晓凡立即卖乖地替局长倒满了水,说:“杜伯伯那里呢,你尽管把罪名推到我身上好了。只是,杜钦那里,可不要透露一个字哦。”

    郭局长笑道:“我哪儿敢啊,女福尔摩斯!不过说真的,就你这种倔强的性子,和钦儿倒真是天生一对。”

    郭局长拍拍她的肩,道:“只是以我对老战友的了解,你们前面的路不好走啊。你放心,以后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就来找我,能帮的我一定会帮你。”

    任晓凡点点头,丢给他一个甜甜的笑,起身告辞。

    出了门,任晓凡的神情却突然间忧郁了起来。

    杜钦真的把人拉了出来,开了一场临时会议。作为补偿,替他们买了一堆KFC的外卖。

    一天的时间,放在别处,不过是白驹过隙。可是在刑事案件里,一天却足以发生很多事情,杜钦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补上他所错过的内容。

    “希凡萱那天问话的内容核实了吗?”

    肖琳说:“核实了。我们去找了古韵子,他作证,那天沈珂、希凡萱、秦风三人的确去找过他。不过九点左右就离开了。也找了t报《都市女性》专栏的编辑,她说28号一早她就收到了希凡萱发给她的稿件,一共四篇,每篇一千五百字。而且都是27号早上和希凡萱通话时约写的题材。我们看了下邮件,是分两次,每次两篇发送的,发件时间一次是27号晚上十一点零八分,一次是28号凌晨两点五十三分。看来她从古韵子家离开后,的确在家写作。”

    杜钦点点头,“不过这也只能证明她三点之前有不在场的证据,而莫绮丽死亡的时间是凌晨四五点钟,那么,从三点到五点这段时间,她在干什么呢?睡觉?”

    “正要向您汇报这件事呢。”许乐琴道,“关于莫绮丽的死亡时间,有新发现。”

    “哦?”

    “今天下午,因为刘丽娜的事情,我们又对莫绮丽的房间重新取证了一次,在她一件衣服的口袋里发现了一小袋减肥药。”

    “减肥药?”

    “对。并且药袋上不良反应一栏上写着:服用后两小时会出现高热现象。将这一线索提供给郑法医后,他对药物进行了化验,并做了实验,之后根据案发现场的温度、当天的温度、发现尸体时测量的尸体肝温等,重新进行了计算,将死亡时间推移到28日凌晨一点至三点。”

    杜钦若有所思。

    “还是不通啊……”杜钦喃喃道,“未央宫的录像上,莫绮丽是晚上十一点五十八分回到宾馆的,然后再也没有出去过。那个可疑的保洁员,是早上八点二十分才进出莫绮丽房间的。而恶人谷的鬼屋,又是案发第一现场,不存在移尸的可能……”

    甩了甩头,他强行停止了自己的思考,为了节省时间,继续发问:“刘丽娜那边呢?是什么情况?”

    关明说:“应该只是个恶作剧,因为莫绮丽之前曾与刘丽娜的父亲有染,两人矛盾一直很深,加上27号,封闭培训的第一天,莫绮丽就故意让刘丽娜当众出了丑,刘丽娜怀恨在心,所以想整整她。买通保安删减录像,是为了怕事发后万一莫绮丽追究,又有真凭实据,以莫的势力,她有可能会被除名。”

    “确定她没有撒谎吗?”

    “有没有撒谎不敢说。不过照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和她说的都基本吻合。”

    “还有哪些进展?”

    “暂时就这些了。”

    “好。这些方向继续进行,另外,再去查一查周莎莎的前男友。”

    “这个人?”赵启鹏想了一会儿,才回答道,“这个人没什么好查的呀。周莎莎死后我们就查过了,他当时在外地出差,票据俱全。头儿,你不是又有什么新发现了吧?”

    杜钦想了想任晓凡对他的交代,话到嘴边咽了下去,只轻轻地说:“查查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