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军情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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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飞后发先至,就趁尼惠晖三人逾墙进入后院的刹那,从另一边墙翻入后院。

    比起荥阳城慕容垂行宫的布置,弥勒教妖人藏身的兴泰隆布行实差远了,燕飞最高明的地方,是趁安排在后院的六个暗哨注意力均被尼惠晖三人吸引了去的一刻,觑隙而入,加上动作快如闪电,贴着墙翻进去,又有黑暗作掩护,到敌人如常运作之时,他已躲到其中一座货仓旁的杂物堆内去。

    尼惠晖三人在他上方掠过,从货仓顶跃落地面,进入兴泰隆后进的房舍去。

    燕飞盘膝趺坐,全力运功,把所有杂念完全排出脑海之外。

    首先传人耳内的是后方仓房内的呼吸声,骤听之下已可肯定,仓内足有百人之众,以四个仓房计算,藏身后院的敌人该在四百至五百人间。

    他的注意力迅快移往尼惠晖三人处,以灵锐的听觉追踪他们的足音。

    尼惠晖忽然止步,另两人随之停下来。

    接着是尼惠晖一声冷哼,听得燕飞大惑不解,不过她肯在后进停留,已令燕飞喜出望外,因为,如竺法庆是在前进的铺子处,而尼惠晖要到那裹和他说话,那离开他将是超过二十丈的距离,又有坚固的石墙阻隔,他将要被逼潜到那里去,方能听个清楚分明。

    女子惶恐的声音响起道:“佛娘福安!佛爷在裹面恭候法驾。”

    尼惠晖淡淡的道:“看你衣衫不整、钗横鬓乱的样子,成何体统?快给我滚!”

    接着是足音远去的响声。

    燕飞听得直摇头,妖人毕竟是妖人,临此大战即至的时刻,竺法庆仍忍不住找女徒来行淫取乐,且给尼惠晖撞个正着。

    竺法庆的声音响起道:“是不是我的小惠晖来哩!有你来便最好哩!小媚那骚蹄子怎及得上我的宝贝呢?”

    说罢又一阵淫笑。

    尼惠晖低声吩咐身旁的两人道:“你们四处巡视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漏子。”

    两人应命去了。

    风声倏起,其中一人返回后院内,在燕飞身旁两丈不到处掠过,到其中一座仓房去了。

    燕飞的心神又回到尼惠晖身上。

    门关。

    尼惠晖余怒未消的声音在房内响起道:“你是怎么搞的?遇上燕飞却没有杀他,还让他识破姚兴与我们的关系。”

    竺法庆不悦道:“你和慕容垂又是怎么搞的?布下天罗地网,竟让燕飞在荥阳城来去自如,完全拿他没法。是否和慕容垂干柴遇着烈火,打得火热,把其它事完全忘掉。”

    燕飞听得暗吃一惊,尼惠晖显然在来此途上听过下属的汇报,并清楚知道阴谋败露。

    如此问题便非常严重,会否是呼雷方在逼于无奈下与他们虚与委蛇,却暗中点醒乔琳呢?

    竺法庆“哎?”的叫了一声,接着是衣衫摩擦的响音和尼惠晖的娇喘,看来应是尼惠晖纵体入竺法庆怀中,并狠狠捏了竺法庆一把,而竺法庆一对手却在尼惠晖丰满的身体肆虐。

    这对夫妇关系奇怪,又是淫秽不堪。

    尼惠晖娇嗔道:“住手!否则我和你没完没了。唔……”

    竺法庆“啧啧”连声亲了几个嘴儿,才道:“慕容垂有没有赞你的床上功夫了得?”

    燕飞差点想掩耳不听,这对邪人的对话总离不开男女两性的事情。

    尼惠晖嗔道:“慕容垂现在除纪千千外,对其他女人再没有兴趣,你再胡言乱语呷干醋,我绝不会放过你。”

    竺法庆淫笑道:“那慕容垂便是大蠢蛋,竟不知自己错过了什么好东西。哈!纪千千,待慕容垂玩厌她后,我便拿娘子去和他交换一晚。哎哟!娘子愈来愈有劲哩!”

    尼惠晖又嗔道:“住手!现在是什么时候,亏你还这么有兴头。现在我最怕的是被这小子看破我们和慕容垂、姚苌三方联成一气,若此事经边荒集传入慕容冲耳内去,那我们整个经精心策划的妙计便不灵光了。”

    暗里偷听的燕飞顿时打了个寒噤,心呼好险,更大感不虚此行。

    呼雷方肯定有问题,因为他并没有透露这方面的情况。

    竺法庆冷笑道:“不论是姚苌得关中,又或慕容垂统一慕容鲜卑族,暂时来说对我们已是无关痛痒,最好是慕容冲被歼后,姚苌再和慕容垂斗个两败俱伤。而我们则尽得边荒集之利,再在南方隔岸观火,宏扬我教。”

    尼惠晖不满道:“佛爷怎会是如此短视的人呢?我们当然不会为慕容垂和姚苌着想,可是却不得不为勃勃着想,他现在投靠姚苌,以对抗拓跋珪,此事关乎到我们在北方的基业和发展,绝不可以掉以轻心。”

    竺法庆闷哼一声,道:“拓跋珪算什么东西,他敢进犯平城和雁门,只是自寻死路。他根本远不是慕容垂的对手,有何足惧之处?”

    又问道:“你见过姚兴吗?”

    尼惠晖答道:“黄昏时大家碰过头,对于提前于今晚突袭边荒集,他那方面没有问题,他的一万羌兵均属精锐,姚兴更是骁勇善战,该可一举攻下码头区。国宝方面顺利吗?”

    竺法庆答道:“国宝的二千建康军,已从陆路潜至边荒集南面的密林山区,一切妥当。

    今回是因祸得福,边荒集的一班蠢材太不知死活了,死到临头仍忙着说什么仁义道德,到今晚丑寅之交,他们将知道错得有多厉害。”

    接着问道:“慕容垂方面有什么话说?我真不明白在攻陷边荒集后,他的好处在哪里?”

    燕飞本已想离开,听到这段话,立即决定多留一会儿。

    尼惠晖道:“他唯一的要求,是活捉燕飞送往荥阳去。你说他不智,我却说他是老奸巨猾才真。即使我们得到边荒集,可是当泗水以北的城池尽入他手中,我们敢不与他平分边荒集的利益吗?如此不费一兵一卒,便可得到边荒集,他才是真正的聪明人。”

    燕飞作出判断,竺法庆武功虽比尼惠晖高明,才智却及不上她。

    竺法庆笑道:“谁是最骢明的人,要等到将来方晓得。无独有偶,司马道子开出的条件亦是要活捉一个人。”

    尼惠晖道:“刘裕?”

    竺法庆道:“娘子猜个正着。趁还有点时间,我又强忍了百多天,我们不如……”

    尼惠晖嗔道:“你忍了百多天吗?我还未曾和你算账,刚才算什么一回事?”

    燕飞正要离开,竺法庆淫笑道:“娘子大人有大量,我有重礼送给你。”

    尼惠晖欣然道:“快给我把宝物拿来。”

    燕飞大吃一惊,猜到竺法庆要送什么给尼惠晖。

    高彦来到四人身前,道:“形势和我们预料的有出入。”

    刘裕道:“是否在集南发现敌踪?”

    高彦一呆道:“你怎能一猜即中?”

    卓狂生紧张地问道:“时间无多,不要再说废话。”

    高彦道:“入黑后,赫连勃勃的人马开始从鹞子峡走出来,在山区结阵,并开始谨慎而缓慢地向我集推进。照他们现在的情况,在子时后便可到达集西的平原区。”

    宋悲风问道:“是什么兵种?”

    高彦道:“全是骑兵,人数在一万五千到一万八千人间,队形整齐,不似是由匈奴兵和弥勒教徒临时凑合的乌合之众。”

    屠奉三沉声问道:“南面的敌人情况如何?”

    高彦道:“南面的敌人隐伏在镇荒岗西北的山区,人数不详,应在数千人间,若我没有看错,该是来自司马道子的建康军,亦是轻骑兵。如他们离开藏身处,可在一至两个时辰内攻打南门。”

    宋悲风与刘裕交换个眼色,均看到对方内心的想法。既然弥勒教出手对付边荒集,与弥勒教勾结的司马道子和王国宝当然不会置身事外。

    屠奉三目光投向刘裕,道:“刘兄是否想到我心里想的事呢?”

    刘裕点头道:“如我们盲目地相信乔琳向呼雷方透露从西、北两门攻打边荒集的计划,这一仗我们会输得很惨。”

    卓狂生倒抽一口凉气道:“呼雷方会否有问题呢?”

    屠奉三道:“这个仍很难说,不过,原谅叛徒一向不是我的作风,我们必须先小人后君子,假设呼雷方不肯乖乖的合作,我们便先杀他一个片甲不留。否则如让建康军从南门进入边荒集,与呼雷方的羌帮会合,我们将死无葬身之地。”

    宋悲风道:“可是在现今的情况下,我们向呼雷方的人动刀子,会打草惊蛇,令我们没法先一步歼灭集内的弥勒教伏兵。”

    屠奉三向刘裕问道:“刘兄对此有什么意见?”

    刘裕心中升起奇异的感觉,屠奉三似在不断考量自己的判断和应变力,究竟他心中有何意图呢?是否要借此机会来试探自己有否资格作谢玄的继承人,还是要摸清自己的底子,好于将来对付自己时更有把握?旋又推翻这个想法,因为屠奉三对边荒集的忠诚像卓狂生热恋边荒集般,是无容置疑的。从这角度去看,屠奉三确有背叛桓玄之心,所以自己一旦成为北府兵的最高领袖,或许可得到屠奉三的全力支持。

    任何想在边荒集混的势力,如没有集外的势力支持,会是非常吃亏的事。

    想到这里,再不犹豫,沉声道:“现在最重要的事,是要弄清楚呼雷方真正的立常”

    转向高彦道:“敌人不但低估了边荒集,更低估了我们首席风媒高彦小子的侦察能力,高彦,你现在须全力搜索颖水东岸的区域,如呼雷方确是口不对心的人,那姚兴的大军,肯定藏身于东岸某隐蔽之处。”

    卓狂生皱眉道:“姚兴的人也可能藏身西岸,因可以省却渡河的麻烦。”

    高彦动容道:“刘大哥确是出色的探子,我的想法便如老卓般以为若有敌人,肯定是在西岸某处,所以集中人手搜索西岸,东岸则是应个景儿。”

    屠奉三欣然瞥刘裕一眼,露出赞赏的神色,道:“高彦,你可以码头区为起点,遍搜两个时辰马程内所有东岸山林荒野,出动的探子须是最有本领的,万勿让敌人发觉。”

    高彦领命去了。

    卓狂生摊手道:“探子确非我的本行,好了!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刘裕与屠奉三交换一个会心微笑,然后从容道:“我们现在可作出判断,敌人该于两个时辰后方可以发动全面的进攻,既然我们仍有时间,应该耐心静候我们小燕飞的好消息,他从来不会令我们失望的。”

    燕飞探手从怀里掏出心佩,紧握在手里。

    心佩热得差点烫手,那种热力是发射性的,一阵一阵的,令人生出她在跃动着的古怪感觉。

    尼惠晖的娇呼传入耳内道:“你在干什么?堂堂大活弥勒爷,怎可以跪在地上呢?”

    燕飞已无暇取笑竺法庆的私房丑态,心忖,天地佩果如刘裕所料,是密藏在盒子一类的东西里,所以直至此刻,对方仍未发现天地佩因心佩而起的异常情况。

    不过,若一旦给这对妖夫妇发现天地佩温热起来,后果颇难预料。天晓得他们是不是早从奉善处逼问出所有关于天地佩的秘密。

    就在此时,脑际灵光乍现。

    竺法庆一本正经的道:“闺房之乐,在乎无所不用其极,收起所有羞耻之心,重现人的真情真性,如此方能尽兴。本佛爷现在向佛娘献上道家异宝,希望娘子收礼后,忘掉本佛爷所有过错,只记得本佛爷的好处,在大开杀戒前与本佛爷修练欢喜禅功,我憋得很辛苦哩!”

    来自丹劫的火热真气,输进手内去,把心佩紧裹其内。

    正如燕飞能封闭自己的心灵,他的真气亦该有同样的异能,可把心佩与天地佩神妙的感应隔绝。

    燕飞心中求神拜佛的当儿,心佩果然开始冷却起来。

    盒子掀起,发出“当”的一声清响。

    尼惠晖“呵”的娇呼,赞道:“果然是不世奇珍。噢!你在干什么?”

    竺法庆淫笑道:“你以为我在干什么呢?当然是为娘子宽衣解带。”

    尼惠晖颤声喘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哩?”

    竺法庆冷哼道:“你当我竺法庆是什么人,竟不知是杀人的时候吗?现在我神功大成,与你修欢喜禅,是要助你在武功上作出突破,待会杀得更痛快,你要依我的吩咐去办,作我最乖最听话的心肝宝贝。”

    尼惠晖颤抖着昵声道:“我的弥勒佛爷,你要奴家怎么办便怎么办吧!一切全听佛爷指示。”

    燕飞心想如要偷袭竺法庆,这不失为千载难逢的机会,可是,此刻身负传达敌情重任,只好连忙悄悄离开。

    刘裕凝望东大街的方向,道:“我敢肯定姚兴的人马在东岸处。”

    屠奉三点头道:“如不是姚兴的人马参与今夜的行动,呼雷方便不用隐瞒来自建康的敌人,更不用对我们说谎。”

    卓狂生叹道:“真可惜!可是我到现在仍很难接受呼雷方是这样一个出卖兄弟朋友的人。”

    屠奉三淡淡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当日他和我们共抗大敌,义无反顾,为的是利益。

    现在他也是为利益,只不过为的是他族人的利益,而非边荒集的利益。”

    卓狂生摇头苦笑,道:“我们能顶得住敌人的三路大军吗?在敌人大举进犯前,我们还要先对付竺法庆夫妇和呼雷方,只是羌帮总坛便有三千兵马。”

    屠奉三道:“今夜的形势,凶险处实不下于应付慕容垂和孙恩之战,不过,只要我们把同一套搬来应用,该可度遇难关。”

    卓狂生讶道:“哪一套呢?”

    屠奉三道:“就是先确立清晰的指挥权,我愿意全力支持刘兄作今战的总指挥,而说服各方老大的当然人选,自然是我们的卓名士。”

    卓狂生看看屠奉三,又看看刘裕,哑然笑道:“这么简明易行的办法,偏是我想不到的。

    领命!”说毕欣然去了。

    宋悲风一震道:“小飞的讯号来哩!”

    两人大喜望去,在夜窝子边沿区处,微弱的风灯光一下长一下短的闪耀着,显示须立即进击的最紧急传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