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雄心壮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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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十五艘双头舰组成的战船队,泊在永兴岛东面一个海湾里,如此纵有敌船从陆岸驶来,除非绕到海岛另一边梭巡,否则绝不可能发现他们。所以只要在海岛南处设岗哨,入侵范围的敌舰将无可遁形,而要打要逃,厘定进攻退守之法的主动权,亦能完全掌握在手上。

    只以隐藏避敌而言,水兴岛实比长蛇岛群优胜,但缺点却是更为偏远,从这里到海盐去,一路顺风顺流也要多花上两大的时间。

    不过刘裕和屠奉三都没为此忧心,因为他们巳发现了徐道覆的秘密基地,只要天师军一有异动的信息传来,他们仍有足够的时间及时行动,不虞错失良机。

    此时正在岛上砍树伐木,以建造临时码头的一众兄弟,看到奇兵号昂然进入海湾,另有阴奇的双头舰追随在旁,均晓得是刘裕来了,人人抛下手上的工作,不顾一切的拥往岸边,高声欢叫喝采,兴奋雀跃,状如疯狂。

    刘裕看得目瞪口呆,真是怎么也顶料不到众兄弟的反应如此热烈。

    站在刘裕左边的阴奇道:“刘爷听到他们在嚷什么吗?他们在叫刘爷万岁。”

    刘裕苦笑道:“如果此事传至司马道子耳中,我们会大祸临头。”

    另一边的屠奉三欣然道:“刘爷可以放心,这班兄弟都是经过精心挑选,从我原振荆会和大江帮的兄弟选出来的,忠诚方面无可怀疑。更重要的是每个人都深信不疑你足真命天广。告诉我,谁敢出卖心口中的真命天广呢?还有更愚蠢的事吗?”

    喝采声更响亮了,“刘爷万岁”的喊叫声潮水般在海湾来回激荡着,令人热血沸腾。

    刘裕心中生出难以形容的感觉,似乎他一生的事业,从这一刻方开始,而由这一刻起,他的荣辱再不限于个人,而是属于眼前的所有兄弟,大家已变成一个整体。

    就在这时,他的日光终于在以千计狂热欢迎他们的人群中,搜索到目标。

    江文清卓立岸旁一块巨石上,没有像其它人般挥手呐喊,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他,陪伴她一旁的是宋悲风。

    刘裕心中一颤,明白了阴奇先前对她的形容,久违了的“边荒公子”终于“回来了”。

    江文清一身男装打扮,衣袂随海风吹拂飘扬,一副翩翩佳公子玉树临风的情态,说不尽的风流尔雅,从容自若。

    刘裕没法形容骤见到她这般动人模样的心情;没法描述地在他心中激起复杂微妙的感觉,他们之间的关系更是无法有任何言辞可以适当形容的,他只知道在这一刻心神全被她占据了,而且比任何一刻,他更需要地。

    屠奉三轻推他一把。

    刘裕会意的高举双手,大喝道:“各位兄弟!刘裕来哩!”

    喊叫声立即攀上巅,震荡着海湾,直冲上宵汉。

    拓跋珪醒转过来,一时间以为自己仍身处沙漠,直到睁开眼睛,方回到帐幕内的现实里。赤裸的楚无暇蜷伏在他怀里,双手抱紧了他。

    昨夜他义梦到那沙漠,在骆驼背上嗅着那秘族芙少女的动人体香,虽然隔了个燕飞,但仍足以今他忘记了沙漠的可怕,至乎忘记了一切,所以刚才一时问不知身处何方何地,分不清楚是冷酷的现实还是醉人的梦境。

    怀里的美女颤动了一下,接着发力把他搂紧,心满意足的吁出一口气,娇柔的轻轻道:“族主在想什么呢?”

    拓跋珪心中苦笑,假如自己老老实实的说出真话,告诉她自己正在想另一女人,她会有什么反应?

    帐外传来战马走动和嘶叫的声音,帐内却是另一个世界,他忽然发觉自己很享受这种强烈对比下的安宁。

    拓跋珪目光落在怀内美女的俏脸上,刚好她睁开眸子,两人目光接触,拓跋珪微笑道:“我在想敌人,也在想你。”

    楚无暇“呵”一声叫起来,然后把香唇凑往他的耳朵旁,似用尽了全身的气力,叮咛道:“永远不要舍弃我,族主,没有了族主的爱宠,无暇将一无所有。”

    燕飞进入驿场的主堂,拓跋仪正在来回踱步,看样子便知他满脑子烦恼。

    见燕飞来找他,拓跋仪欣然道:“你来得正好,我正想找你,昨夜我们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来,坐下再说。”

    两人到一旁坐下。

    燕飞道:“素君怎么想呢?”

    拓跋仪叹道:“她当然不愿离开我,但有什么办法呢,我费尽唇舌才说服了她,她亦不得不为我们的骨肉着想。”

    燕飞道:“今晚决战后,我们立即起程,你最好安排一艘船,走水路会舒服点:”拓跋仪点头道:“这方面当然没有问题。对今次决战,你有把握吗?”

    燕飞暗叹一口气,自己有把握吗?他真的不知道、直到此刻,他仍没法摸通摸透向雨田,在鬼影的虎视眈眈下,他们均没有留手的可能,否则如被万俟明瑶晓得向雨田只是虚应故事,一怒之下毁掉宝卷,那会今向雨田生不如死,抱憾终生。

    事实上燕飞心情矛盾,既希望向雨田全力出手,好山万俟明瑶“还债”,了却心事,但另一方面又怕自己架不住向雨田的奇功秘技,一时失手,那就非常糟糕。

    他的为难处是向雨田可以全力出手,而他却不可以这么做。没有“小三合”的“日月丽天大法”,可否今向雨田“知难”而退呢?他真的没有把握。

    想到这里,燕飞心中一动,想到了一个后果非常严重的问题:耐心等待他答话的拓跋仪皱眉道:“你想到了什么呢?”

    燕飞微笑道:“我也说不上来自己想到了什么,希望是解决今晚难题的办法吧!”

    拓跋仪沉声道:“向雨田真的那么厉害吗?”

    燕飞点头道:“我町以肯定地告诉你,向雨田的身手绝对是孙恩那个级数,不过请你老哥放心,今夜我会和你扬帆北上,我们和莫容垂的战争会继续进行,直至分出胜负。”

    接着站了起来,亲切地拍拍拓跋仪的脸颊,笑道:“告诉素君,你们的孩子会在一个远离战火、山明水秀的地方出生,而在适当的时机,我会设法让她孩子的父亲回到她的身旁,那时甚争雄斗胜也与你们无关了。”

    江文清语调铿锵的道:“若燕飞所料无误,李淑庄、陈公公和那个叫奉先的人,以至于干归和四川谯家,均属于所谓的圣门派系,他们短期的目标是要助桓玄夺权,最终的臼标则是出而主宰天下,然后把儒家赶尽杀绝,洗雪自汉武帝以来备受排挤压逼的耻恨。”

    一身男装的江文清,俏立正临海的一块大石上,侃侃而论从燕飞处得来的重要情报,用辞精准、生动传神,把整件错纵复杂的事,巨细无遗、有条不紊地交代出来。

    风从大海吹来,令她衣袂拂扬,袍服紧贴的身体,突显了地修长苗条的体形,明朗直爽的神态气度,使得坐在另一边行滩上的刘裕、宋悲风、屠奉三、阴奇、蒯恩和老手,心神都不由被她吸引了,听着她的叙述完全没有丝毫冗长沉闷的感觉。

    在明媚的冬日阳光照射下,益显她明艳照人的风姿,一双明眸在两道弯弯的秀眉下差可与天上的阳光争辉。

    刘裕呆看着她,心十涌起难以形容的感觉,有点像经历过了千辛万苦的旅程后,回到了久违的故上,见到初恋的情人,骤然发觉她长大了,出落得更美更迷人,更能触动他的心。但她的“与前不同”,又使他感到似有一道无形的鸿沟把他们分隔开来,那是一种揉合了内疚、自惭形秽,由衷感到配不上她的负面情绪,一时间真的不知是何滋味:不知是否因为她回复以前装扮成“边荒公子”的神采,又或是她予人焕然一新且更添秀外慧中的感觉,在刘裕眼中的江文清就像另一个人,拥有以前没有的优点和吸引力。

    一时间他全被她的风采吸引,说不出话来。

    屠奉三道:“聿好燕飞识破魔门这个近乎隐形的恶势力,否则我们一败涂地后仍不晓得是什么一回事,只从干归、陈公公、李淑庄三人去看,便知魔门人材济济,如他们全力扶助桓玄,会顿令我们处于非常恶劣的形势。”

    宋悲风皱眉道:“可是当日干归追杀小裕,小裕正是利用干归和陈公公之间的敌对关系逃生,如果他们同是魔门中人,小裕怎逃得了呢?”

    刘裕暗叫惭愧,这番话理该由自己说出来,现在反由宋悲风提出,可见江文清对他的魅力有多大,令他神魂飘荡,失去平时的精明。

    江文清讶道:“竟有此事?”目光往刘裕投去。

    刘裕被她的目光看得心儿卜卜跳,忙道:“我可以肯定干归和陈公公是敌人,互相怀疑,所我才能利用当时微妙的情况,制造逃走的机会。”

    屠奉三道:“这么看干归该非魔门中人,只是被魔门利用的人,故而谯家须透过谯嫩玉来牵制他。由此可见魔门一直希望隐藏形迹。一直到干归被杀,魔门的人不得不出面,因此才被我们察觉到他们的存在。他们的另一个错误,是低估了燕飞,不但让三个高手饮恨蝶恋花之下,也暴露了阴谋,致牵一发而动全身。”

    江文清道:“纵然我们晓得魔门的存在,但对魔门真正的实力,我们仍是近乎一无所知。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所以我们现在首要之务,是要先了解魔门的动向,再掌握他们的实力,方有办法对付他们。”

    宋悲风道:“文清说得对,不过虽然我们对魔门所知不多,但可肯定有魔门撑腰,桓玄将平空多出一大批可怕的高手。在一般的情况下,这批魔门高手的作用始终有限,可是如被桓玄攻陷建康,这批高于发挥出来的力量会是非常可怕,伞乎可把整个局势扭转过来,今我们失去还手的信心。”

    众人无不动容,想不到宋悲风说出厂这有见地的一番话来。

    宋悲风接着有点不好意思的道:“坦白说,这并不是我的见解,而是安公的看法。当时他是针对弥勒教南来而说的,当弥勒教变成司马道子助纣为虐的杀人利器,司马道广会悍然借弥勒教之力对反对者进行杀戮,再把一切责任推在弥勒教身上,现在桓玄有魔门助恶,便像弥勒教之于司马道广,一样是一股很大的破坏力。”

    江文清点头道:“这个比喻很贴切,燕飞亦怀疑竺法庆是魔门的人。”

    阴奇吁一口气道:“如果竺法庆确是魔门的人,那么魔门派出高手伏击燕飞,便是含有报复之意了。”

    屠奉三苦笑道:“垣叫一波末乎一波又起,桓玄已不容易对付,加上魔门对他的支持,今情势更趋复杂。现在我们要对付天师军已非常吃力,还如何顾及建康的情况?”

    江文清美目投向刘裕,道:“刘爷心中有什么主意呢?你今天好像特别沉默哩!”

    刘裕忙收拢心神,忽然间他感到一阵轻松,好像抛开了某一个沉重的包袱,对未来充满生机和斗志。他自己并不明白怎会变成这个样子,只知目前正面对生死存亡的关头,而自己正处于主帅的位置上,必须作出正确的判断,厘定行事的大方向,令大家有力可施:转向一直没有说话的蒯恩道:“小恩有什么意见?”

    蒯恩似一直在等侯这个发言的机会,问言道:“我想先对未来情况的发展,作一个大胆的假设。”

    屠奉三显然特别照顾这个被知己侯亮牛慧眼看中的小子,欣然道:“不论想到什么,小恩有话直说,小要胆怯,更个须有任何避忌。”

    蒯恩道:“现在南方分作二条战线,首先是建康牵涉到司马氏皇权的战线,在这条战线上,现时的桓玄是占尽上风,控制了主动,而司马氏只能采取守势。这条战线是我们日前无力兼顾的,亦不宜理会,我们若硬要文管,只会适得其反,至乎两头皆空。”

    老手点头道:“小恩说得对,我们是自顾不暇,只能先管这里的事。”

    蒯恩得到老手认同,立即信心大增,道:“另外两条战线分别是我们与天师军在这区域的斗争和寿阳的争夺战,后者直接牵涉到边荒集的存亡,更代表着谁能控制淮水的问题,其重要性绝不在另两条战线之下。”

    屠奉三赞道:“说得好!”

    蒯恩感激地看了屠奉三一眼,续道:“假使司马道子父子不敌桓玄,被桓玄攻占了建康,那桓玄将把整条大河置于绝对控制之下,实力骤然倍增。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唯一击败桓玄的办法,就是逼桓玄打一场两条战线的战争,今他无法集中力量去歼灭任何一方的敌人。这就是我可以想出来的策略。”

    刘裕微笑道:“小恩能纵观全局,定出长远的大计,可见是大将之才。”

    蒯恩再得刘裕赞赏,嫩脸一红,神情兴奋。

    刘裕环视众人,目光在江文清身上忍不住的多逗留了一会,方道:“小恩大致上说出了我心中的想法,边荒集方面我们不用担心,我们的荒人兄弟既清楚形势,自有应付的办法。现在我们虽奈何不了魔门,但却非无计可施,我们愈能掌握魔门的虚实,将来对付起来愈有把握,奉三可否在此事上想办法?”

    屠奉三皱眉道:“我们应否知会司马元显有关魔门的事呢?好让他能有所提防。”

    宋悲风道:“让司马元显晓得此事,与直接告知司马道子无疑,会否有反效果呢?”

    刘裕道:“司马道子足老谋深算的人,该有能力对我们的情报作出明智的判断,关键是应选择在甚时候让他知道:”江文清道:“当桓玄收拾了杨全期和殷仲堪的时候,我们直接知会司马道子如何?”

    刘裕欣然道:“就这么办!”

    阴奇道:“终于暂时解决了这个问题,我们现在又如何?”

    刘裕道:“只要我们能解决通信的问题,便可立即往海盐去,继续我们的计划。”

    江文清甜甜一笑道:“这个包在我身上,只要有十天光景,我们的信鸽高手可设立一个飞鸽傅书的系统,可往返海盐和永兴岛之间,保证不会贻误军机。”

    刘裕大喜道:“如此我们将町人增胜算,今晚我们便到海盐文,看情况再决定下一步的行动。”

    屠奉三道:“那时会稽该巳落入谢琰手上,天师军反击的行动将告展开,该是刘爷找刘毅谈心的时候了。”

    阴奇笑道:“届时我保证敕喋文书一应俱全,刘毅这未见过真正圣旨的家伙肯定难辨真伪。”

    刘裕目光投往江文清,后者亦往他瞧去,眼光相触,江文清俏睑微红的把目光移开。

    刘裕登时心情大佳,颇有点否极泰来的舒畅感觉,在这一刻,一切负担再不成包袱,对未来他充满了信心和希玺+燕飞说得对,人不能老是活在仇恨里,那是任何人都负担不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