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红衣。银铠。白马。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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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狂奔之后的第三日黄昏,我出现在京城边上一个叫卢安的小镇之上,一身风尘疲惫无处安置。

    虽然饥肠辘辘的,但是相对于疲惫而言,我更需要一个下榻之处。

    此时的我,终于发现了一样比角浦的茅草屋更可爱的东西,那就是:客栈。此次逃婚之后,我的人生观和价值观,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曾经,我的梦想是,盖漫山遍野的茅草屋。

    现在,我的梦想是,开漫山遍野的连锁客栈,它们统统是茅草屋样式的。

    就在我打算找家客栈先行洗去满身尘土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身上居然不曾带半样行李,自然不曾带钱。

    没关系,一切难不倒我。别忘记,我的职业是一个贼,所以,这种自力更生的能力,我比谁都强。

    于是,我强忍着饥饿和疲惫,牵着和我一样几乎快要崩溃的枣红马,向人群之中走去,眼睛溜溜,专向腰间鼓起者蹭去。

    南来的,北往的,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一边凉快去。

    老兄,就是你了!谁让你这么胖而且你的腰又是那么鼓呢!你可别告诉我那是腰间盘突出。

    抬手,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指缝探针如丝,划开他腰间衣服。

    反手,疾速伸入,轻轻夹到,掏出……呃……这钱包怎么这么软?这手感绝对上好的细羊皮都不及啊……胖子就是脂肪多……一个钱包都捂得这么热……可是……我拽……我拽……怎么就拽不到手里呢?

    抬头,发现那胖兄弟,正一脸愕然地看着我,满脸少女般的绯红。我才发现事情似乎不对,低头,才发现自己的手里,居然拽着一砣长在胖子腰间的肉瘤。

    于是,我尖叫一声,慌忙撒手,翻上枣红马就跑;没想到,那位胖仁兄比我更崩溃,大概他活了这么多年,被打劫过、盗窃过、偷过无数次,但是从来不知道世风日下,居然有个女色狼会在青天白日之下,连一个病人的肉瘤都不放过!所以,他也尖叫着、抱着脑袋疯跑着,在人群之中横冲直撞!

    在我翻上马逃跑的那一刻,我并不知道,在下一秒,将会发生什么事情;但是当我从不远处一边嘈杂声和行人的闪躲之色下发现不妙的时候,为时已晚。

    这时,一队浩浩荡荡的人马迎面而来,奔在最前方,风驰电掣的,是一个跨骑白马英气逼人的男子。

    红衣烈烈,银甲熠熠。

    如同一团疯狂燃烧的火焰,又似一道凛冽刺眼的闪电,迅速刺穿人群,荡起一骑尘土。速度之快,令人难以看清他的模样。

    人群之中,响起一阵呼声,道是:史大将军班师回朝了!

    我就这样与这个甩开队伍疾驰而来的白马红衣的男子相向而驰,唯一不同的是,他的速度是二百麦,我的速度是三十麦。但是,如果相撞,这仍然会让我或者我们俩个从地球上彻底消失。

    就在这一瞬间,我的大脑里迅速地转着一些思考,我想,我是一个多么不幸的少女啊,刚刚经历了婚变,饥饿,奔波,行窃失手等一系列的打击,居然要阵亡在这么倒霉的交通事故之下。

    此时此刻,我多么盼望段青衣这个帅气的小青年会出现啊,就如同以往的无数次危难,他如天神一样,勾着兰花指,翻着白眼球,从天而降,将我一把抱起,抱离这非死即伤的危难之地。

    祈祷无效。

    于是,在我收紧缰绳,掉转马头企图做最后的补救。但是,刚才说了,为时已晚,那白马戎装男子已迫到我眼前,很显然,眼前一切也不在他反应范围之内了。

    缰绳将他的手勒得青筋暴绽,挽缰止马的后果恐怕就是白马扬身,双蹄腾空,然后我这机灵的小脑瓜被它的蹄子给踢爆。

    在这一瞬间,我想,我完了。一代女贼,丁小仙,连遗嘱都没来得及写,就葬身在封建社会罪恶的马蹄之下了。眼前这男子,虽然尚未看清,但是似乎不错。唉,我真宁愿他不紧缰绳,我也不紧缰绳,然后,我们就一起撞死好了。这样,好歹黄泉路上还有个伴,一起谈谈人生谈谈理想,也好过我独自一人被马蹄踩爆脑袋。

    生死一瞬间。

    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我闭目待亡的那一瞬间,白马之上的红衣男子缰绳一送,放弃收缰,双脚夹紧马肚,狠命一踢,一声马嘶,直冲我而来。我临死不改花痴念头,心想,难道这男人也发现我也是一标致人物,一见情钟,欲与我同生死?

    就在这时,只听两旁行人一声惊呼,白马长嘶,四蹄腾空,一跃而起。马背上的男子,神情凝重,眉宇之间肃穆之色,让周围的空气在惊呼之后,变得凝重。

    我呆若木鸡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他和他的胯下之骑跃过我的头顶之时,我还怀疑他们会“啪——”一声摔下来,将我压成“丁小仙”牌肉饼。

    直到我的身后,白马落地,再次嘶鸣,如同神驹,我才缓过了神。

    马蹄落处,银甲熠熠生辉,红色披风因风扬起,如同一面猎猎旌旗。

    我回眸,他亦调转马头,望向我,星眉朗目,气宇轩昂,一脸辛劳疲惫之色,依旧不减清越风骨,摄人气魄。细看之下,腮边眼帘之下,有一道伤口留下的薄薄痕迹,却愈加平添了他挺拔英俊、卓尔不凡之姿。

    他看着我,眼底一抹浅浅的关切之色。显然,他并不知道,对面的那个叫做丁小仙的无赖女子,大难不死之后,居然对着他开始无限的遐想——此刻,他正在和一个叫段青衣的男子,为了她做殊死决战;而她,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啃着地瓜,摆着小手说,你们别打了,别打了。大不了,我为难一下自己,把你们两个都收下,一个做大,一个做小……

    他看着眼前这个眼神莫名其妙涣散、身着“奔月之衣”男女不辨的怪人,开口,声音微微的疲惫,却十分有穿透力,道:小兄弟,你没事吧!

    小兄弟?

    哗啦啦——一盆冷水泼下,我从头冰到脚。我几乎想跳到马背上站着冲他吼,你看我哪里像你“小兄弟”了?你哪里找我这么标致的“兄弟”?难道你不知道地球上还有一种是“女生”的物种吗?

    但是,此刻的我已经饿得风雨飘摇,为了多剩一口气,不至于饿死街头,沦为将来小段同志哄他续弦的笑话,那我可真就得不偿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