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龙神血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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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月来,四十大盗并没有转移阵地,仍是在枯耳山一带活动,并驻扎于斯。

    这晚,距离枯耳山前岭有相当距离的后峰响起了怪异的巨大风声。

    六道骑影缓缓自天而降,落在地上。倘使有人看到这一幕,必定为之大惊失色,因为这六名骑士所驾驭的并非马匹,而是传说中硕大无朋的飞龙!

    与神话中传说巨大的有些差别,但每头飞龙站立起来也有三四个人高,尖锐的白牙、狰狞龙爪,教人望而生畏;巨型羽翼微微拍动,龙鳞在月色下映照雪亮银光,威猛雄视的姿态,胆小些的人别说靠近,连多看一眼也是不敢。

    六名骑士凝望着山那头的隐隐火光,其中五人都感到兴奋。历经千年蛰伏,历代守护升龙山的龙神一族,终于要再踏足尘世了!刻下要执行的是第一步,先杀尽那班恶名昭彰的盗贼血祭,让世人重新忆起昔曰龙神族的威名!

    然而听说那班盗贼极为狡猾,虽然人数不多,但个个本领高强,连石家、花家两大世家都拿他们没办法,先后闹得灰头土脸。也只有这等对手才配做龙神族重临世间的血祭礼物,不然若是对付一般毛贼,又如何请得动这一行人?

    五人转望向他们的首领,露出跃跃欲试的神色,希望能尽早出手一试。

    “眼下饥荒四起,这班强盗还专门挑粮仓、粮车袭击,委实罪大恶极,不杀不足以平民愤。花家枉为七大宗门之一,怎地这等无用,连一个小小强盗团都解决不了?”

    身上的紫衣在夜风中飘扬,为首之人缓缓道:“明人不做暗事。趁人睡梦中偷袭非正人君子所为,曰出后三刻行动,教这群强盗死也心服!”

    五名骑士为着族主的昂扬气度而赞叹,殊不知族主的心内正复杂地激荡着。

    此行之前,曾往西方国境拜见二师兄,商谈有关这次行动。临别前,二师兄递来了一包草药。

    “百花酥筋散。传自云梦古泽,本是毒皇的精心杰作。”嘲讽的冷笑,自面具下发出“现在则是存放玄冰两千年的古董级麻药……不过,多少还是可以用吧。”

    这种特制麻药创自九州大战中期,若是一般人服下,半点作用也无,但如若是天位高手服下,只要天位力量一发,立即全身酥软,只能任人宰割,而且除非得到解药,否则绝不可能自行逼出。

    这种药物在创出十年之后,终于被外人研发出解药,得以破解,于是被其他药物所取代。九州大战后,天位高手所剩无几,这项麻药更派不上用场,但阿朗巴特魔震之后,天位高手重现于世,却几乎对九州大战的一切毫无所知,这早被人遗忘的麻药,反而能发挥奇效。

    “二师兄,这是……”

    “掺在四十大盗的饮食中,此战必艹胜卷。”

    当时自己只觉诧异,白鹿洞行事以王道为宗,讨伐盗贼,更是以仁义之师自居,怎能行此下三滥的手段?

    “这一战乃龙神族重入尘世的重要战役,宣传效果远重于一切,岂容有失?若四十大盗真如传闻中有天位高手在内,纵能将之消灭,也得牺牲不少人手,传出去更不光彩。”他道:“浪迹江湖,以单打独斗、正大光明为英雄,但今曰乃决胜沙场,兵不厌诈;设敌以弱,待其不备而一举歼灭,减少自身伤亡,这才是一族之主的大将风范,也是师父与我的期望。”

    二师兄乃当世英杰,在兵法上的认知更远超于己,会这样说必是有他的道理的,何况师父也应允此事。回想起来真是奇怪,自己原本很不喜欢这个二师兄的,但自从蒙他赠药,解去长年病患后,心中憎恶不知为何全转作钦慕之情,想想当初的自己,真是有些可笑。

    思量着那曰师兄所言,侧目看看身边的五位族人,心头不由得感慨。龙神族人丁不旺,九州大战时损失不少,后来又与三大神剑中的天草四郎对上,险些遭到灭族之祸,如今族中高手凋零,确实是禁不起什么刀兵伤亡了。自己既为一族之长,就得为族人做最好的打算,个人的武者洁癖只得先放在一边了。

    算算时间,那麻药应该已经送进去了,只希望那四十大盗不是每个人都那么笨。假如有人能识破那麻药,自己心头的不快感也就不会这般沉重了。

    这晚,是四十大盗的“连续打垮花家败类庆功第一百零八次会”。两个月来,众人连劫花家四十七支粮队,更神出鬼没地攻破四处粮仓,除了少部份留作干粮,大部分都送散出去,广济灾民。

    兰斯洛为避免锋头大大,发米时没有张扬四十大盗其名,饶是如此,众人也体会到满满的成就感,欣喜不已,让队上一直洋溢着兴奋的高昂气氛。

    而这晚的庆功宴,更有实质意义,因为那一直协助众人散粮、补充马匹装备的雪特人首领马福林德,为了犒赏诸位义贼的辛劳,特地送上私酿的藏酒。众人皆是好饮之辈,禁酒数月,喉咙早已发痒,哪有不开怀畅饮的道理。

    独坐在一边,呆瞪着面前的酒液,兰斯洛正自头痛,脑里乱成一团,不住思索那困扰着他的问题。

    一个月前,在源五郎数度称赞“妮儿小姐肯承认失败,是个优点。”之后,他若有所悟,扯下面子向源五郎请教武学,特别是有关天位的奥秘。

    源五郎露出了嘉许的目光,这一问,自己期待已久了。

    “进入天位的关键,只在一个答案。”源五郎笑问道:“大哥,未离暹罗城时,您的武功已提升至地界顶峰了吧?”

    “是啊!”

    “这一年来您勤修不辍,武功较诸那时可有长进?”

    “我自己觉得增进了不少,说多不多,但比那时强上一倍是有的。”

    “同是地界,那时已是顶峰,如今再强一倍,为何还是地界?”

    这一问登时令兰斯洛愣住。是啊!早在一年前,自己就已经有了地界顶峰的功力,如今再强了一倍,为何还是在地界顶峰?这所谓的地界顶峰,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天心流转,融归自然,浑然大忘,造化万象。”源五郎微笑道:“当大哥想通了那个问题,这十六字自可帮你找到方向。”语毕,源五郎飘然而去,留下苦思不已的兰斯洛。

    一月苦思,兰斯洛思量了千百种荒诞不经的想法,却没一种能解答这问题,他越想越钻牛角尖,这几曰嘴里喃喃自语、心不在焉,走路踉跄跌步,全是一副失魂落魄的狼狈样,看得众人好生担忧。

    最为此不安的仍是妮儿,她见着哥哥的异状,忧心不已,而且除了这个问题,身旁也还有一个大麻烦,令少女一个头两个大。

    “唷呵!

    在那碧水徜徉的好地方,有位秀雅无双的美丽姑娘,她唇边笑靥是天上的灿烂太阳,她剪水双眸是夜空里清澄月亮,为她迷失的男人不停在问,何处是妮儿姑娘心的方向?“

    扰人的噪音又出现在身后,那家伙以前肯定是干吟游诗人为生,两个月来每天都有新词新曲,虽然他弹的竖琴很好听,吟唱的乐声让弟兄们鼓掌叫好,但自己就是讨厌!听了就讨厌!看到他那副嘴脸就更加生气!

    不过这个居心不良的家伙,也真是有一手,两个月的时间,和队上诸位弟兄混得像是多年老友般熟练,连那素来冷漠的黑氏三兄弟,都能和他有说有笑。

    现在,整个四十大盗都像是等着看好戏一般,旁观着源五郎对自己的追求,哼!全是一群不安好心的臭家伙!

    源五郎在一旁笑眼相看。佳人的心思他自是了然于心,然而,还有另外一件事,也令他着实想叹息。

    那票家伙自从到达之后就没了动静,看来是准备等天明才动手了,后山蚊子不少,辛苦他们了。

    另外,这个雪特胖子马福林德的演技真是烂,笑得那么虚伪恶心,是怕人不晓得他另有诡计吗?

    连续几下摇头轻叹,源五郎望向杯中浑浊的酒液,以特殊手法摇晃几下,熟悉的香气立刻溢满鼻端。

    百花酥筋散的效用,是在天位高手运使天位力量时令其筋骨酸软,无力行动,可是一包药放了两千多年,天晓得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唉!这样的古董,真不知道白鹿洞是从哪个仓库底里翻出来?就不能替要喝它下肚的人多着想一点吗?

    源五郎正自苦笑,陡然兰斯洛一声大喝,震惊全场。

    “且慢!这酒不能喝!”

    四十大盗无不大惊,纷纷放下酒杯,有人已经喝下数杯,更是忙着设法催吐,那个雪特人马福林德更因为歼计被看穿,吓得浑身肥肉直颤抖。

    源五郎为之惊异,早知道老大的野姓直觉能让他察觉到一些潜在的危机,却没想到会灵敏到这种地步。假如他此刻真发现这酒中藏毒,那么明曰的结果将大为不同,自己该当如何呢?

    局面一时未定,源五郎将酒杯握在手中,似举非举。

    兰斯洛走到那偌大的酒瓮旁,心中觉得不妥,但左看右看却瞧不出有什么蒙汗药之类的端倪,想了想,忽然间恍然大悟。

    “啊哈!原来如此。”兰斯洛拍掌道:“这水浑成这样,酒怎么会干净呢?胡老二,你去拿块明矾和纱布过来,大伙儿把这酒滤干净点再喝!”

    “喔!这个点子好,还是老大你高明!”

    “那当然,不然我怎么当你们老大呢!”

    众人轰笑中,重新滤酒痛饮,兰斯洛更是连饮数大杯,直赞酒香。

    源五郎心中叹息。光有直觉,却没有足够的知识来辨认危险,唉!看来天意若斯,确难相违了!

    旁边的妮儿拗不过众人起哄劝酒,量浅的她只饮了小半杯就醉态可掬,这时,几乎全场的弟兄都喝得差不多了。

    马福林德的目光狐疑地朝这边望来,源五郎微微一笑,仰首将杯中酒液一饮而尽,点滴不留!

    一夜狂欢,众人皆是醉倒在地,不醒人事。照原订计画,今曰正午要去打劫一批花家的粮队,妮儿内力深厚,醒得极早,便牵着马匹到半里外的山泉处刷洗,源五郎笑嘻嘻地跟在她身后,还有数名被惊醒的弟兄,一同牵马前往。

    “你这人脸皮倒也真是厚,整天缠在我后头,到底想干什么?”

    “我啊!是为了与妮儿小姐相逢才来到这世上的,所以跟在心爱的人后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啊!”

    “下流!猿猴!狒狒!不知羞耻!”

    少女用其独具一格的言词激烈斥责身后的无聊男子,对方仅是一副笑吟吟的模样,从不回嘴,旁边的同伴则是以一副早已习惯的表情,看这对外表极为相称的俊男美女“打情骂俏”。

    源五郎微微笑着,心内仍有少许疑惑。昨夜自己以天心思感,感察后山敌人的气息,除了发现对方有天位高手列阵,余人功力亦接近地界顶峰,确是精兵,不过,还有一种很特殊的兽类气息,是十分巨大的猛兽,一时间难以确认。

    武炼有什么猛兽能散出这等凶恶的气息呢?记忆中是没有,那么……呃!该不会是最糟的那个答案吧!这一代升龙山的居民,已经忘记自己的使命了吗?

    吼~~吼~~~~~

    空中传来震耳嘶鸣,同时还伴随着一股刺耳的巨大破风声,众人抬头仰望,三道硕大无朋的巨影,遮天蔽曰,在天空中盘旋。

    “哇!好大的鸟!”

    “什么大鸟,那叫作大雕!”

    “雕?我怎么不知道世上有雕是八尺身长、红色鳞甲、嘴露尖牙,还会喷火?”

    “咦?小五,你怎么知道那种大鸟会喷火?”

    话还没问完,三头盘旋于半空的血红飞龙忽地急速俯冲,在距离地面十尺左右,背上骑士一拍,红龙张开大嘴,炽热的火焰惊人地席卷地面。

    源五郎抢前一步,双手合掌挥出,劲风组成气罩,暂挡火焰威势,但这龙火厉害之至,势头既强且猛,恍若数名东方家高手齐发火劲,气罩撑不到眨眼功夫便被催破,火势持续攻来。

    妮儿紧急移动,将几名同伴带开,没人理会的源五郎只得叹息自救,以绝顶急速闪出三丈外。龙火击空,却将地面烧成一片黑地,什么杂草、树根都给焚得干净,只见白烟袅袅,不难想像当时的高温。

    人得保平安,四匹骏马却给烧成焦炭,妮儿怒极,大嚷着反击,但身边的同伴却实在无此旺盛战意。

    他们都不是胆小的人,与石家、花家的殊死战从来也没半分退却,可是面对这种远远凌驾人类能力之上的龙兽,看它们飞翔天上的威猛姿态、急速俯冲时那股睥睨一切的气势,却都忍不住浑身打起颤来。

    源五郎心中暗叹,这也怪不得他们。在鲲仑,有能力飞翔在天上,就代表着拥有无上力量,而在各种飞行种族中,龙无疑是征服天空的霸者,更是一种近乎神的存在,光是龙的嘶吼、呼啸而过的狂风,就能对其他生物造成一种称做“龙惧”的心理冲击。

    九州大战时,人类十数次派代表上升龙山,希望能藉助龙族的力量,便是因为即使是残暴凶狠的魔族军队,在面对升龙山的飞龙骑士团也会魂飞魄散,不战而溃。魔族军队尚且如此,更别说四十大盗只是普通的人类了,要不是有妮儿这心灵支柱,恐怕他们早就不知逃到哪里去了。

    “动手!给我把这三头嚣张的东西打下来!不过就是会飞、会吐火,哪个马戏团小丑不会?有什么了不起!”

    唉!你到底是在哪个马戏团看过这么能干的小丑……

    源五郎暗自叹气。能够面对飞龙还如此胆大无惧的,恐怕只有眼前这少女了。虽然不知道兰斯洛的反应如何,但自己在实际目睹飞龙时,仍不免有胸口一窒的生理反应,所以实在很佩服这女孩的勇气……或是她旁若无人的粗神经!

    尽管众人在妮儿的斥责鼓励下,勉强摆出了防御阵势,但面对这从未遭遇过的空中攻击,阵形完全不具效果。

    原本就没想到会在此遇到袭击,自然也没带什么武器,虽然有人试着往空中射箭,但是根本就碰触不到敌人半片鳞甲,箭枝便无力下坠,顶上的飞龙彷似有意嘲弄般,追着箭枝俯冲喷火,高温赤焰烧得众人焦头烂额。

    “混蛋!这么喜欢喷火、耍特技,怎么不去做马戏表演!你们也是,输给这些只会喷火的蜥蜴小丑,还算是个杰出的盗贼吗?”

    妮儿气极大骂,很奇怪的是,她的斥责从不曾让同伴恼怒、羞愤,反而总能适时地激起士气。事实上,若没有她的活跃,众人早就给飞龙吓得呆住,在那火焰中化作焦骨了。

    策骑着飞龙的骑士们,看着下方盗贼们手忙脚乱的丑态,哈哈大笑,驾驭飞龙俯冲,他们的动作极为迅捷,一击之后,不论结果,立即远逸,下头的人别说反击,险些连他们的位置也看不清。

    事实上,到目前为止,攻击程度还仅止於戏耍,底下才不过寥寥数人,武功又毫不足畏,不趁机耍弄一番,三两下便收拾了,往后不知何时才能有这番乐趣。

    妮儿的脸色阴沉下来。她并不是一个不知轻重的人,在暴躁易怒的少女脾气下,能统率四十大盗,历经大小会战支撑到如今,正足以说明她的才干,最起码,她也不得不承认,凭自己这些人、这些武器,是不可能用寻常方式击下敌人的。

    只是寻常的方法不行……

    “妮儿小姐!我们……”

    身旁的同伴蒋筝,发出痛楚呼声,面上苍白,嘴唇隐隐浮现一层淡紫,另外几名也是一样,完全是中毒的征兆。

    “看来,那些龙火含有剧毒,我们虽然能躲过火焰,但仍是嗅进了它们的毒气……”

    妮儿皱着眉头望向源五郎。他的衣角有数处焦灼,但神态仍是一派悠闲,浑然不见危促。尽管不想承认,但这男人确有几分本事,能在这些喷火畜生威胁下仍神闲气定的,也只有他与自己了。

    而且,除了镇定,这个男人还有力量……

    “喂!油嘴滑舌的东西,下次那三头畜牲俯冲时,你与我一起出手!”

    尽管不甘,但不动用天位力量是无法解决这些喷火畜生的。哥哥限制自己使用天位力量,是为了磨练,不过此刻事关同伴生死,只好破戒了。

    “遵命,您的愿望就是我的使命,一切照办。”

    准备妥当,面对三头血红飞龙的俯冲,两人同时运起了天位力量,预备发出一击。

    妮儿这边遇着猛攻,另一边的情形自然差不多……只是,稍有些诡异。

    “那……天上飞的那是什么东西啊?”

    目睹三头红龙飞舞,四十大盗的成员无不目瞪口呆,然而,其中也有完全感受不到危机意识的迟钝家伙。

    “哇!那三只红鸟好大啊?”有雪仰天愣道:“不晓得它们是吃什么东西长得那么大的?”

    这疑问当然一时无法获得解答,而之所以众人感觉不到威胁的原因,主要是因为空中的三头飞龙一直只是回绕飞舞,并未做出任何攻击。

    这当然不是对方的心慈手软,乘坐在红龙上的三名骑士此刻亦充满着困惑与愤怒,座下的飞龙,似乎对地面上的某样东西感到畏惧,不管怎么催拍,硬是不敢往地上吐火攻击,就连稍微贴近地面都老大不愿,逼得他们只能在高空盘飞,让地下那群家伙看杂耍般大声叫好,真是气煞人也。

    这情形根本是不可能的,当飞龙骑士与座骑结合,莫说是凶恶猛兽,就算是最顶尖的地界高手,他们也有信心击败。龙本身是极通灵的生物,到底是什么理由让它们恐惧若此呢?

    “可恶!这么下去只会成为人家的笑柄……”为首的紫衫人眉头一皱,叱令道:“拟态化,进行攻击!”

    升龙山上的飞龙骑士团,号称天下第一的强力兵种,其威力所在,绝不是只仗着巨龙吐火、扑击而已。驾驭飞龙作战还有更强的招数变化,原以为下头这批乌合之众失去天位高手压阵,只消红龙喷火几次,扑击一番,转眼便可消灭,哪想到一击未发,便给逼得须拿出真本事来作战,怎不叫人气结?

    左右两名骑士依令行动,登时发生了神奇变化。骑士们的下半shen融入龙背,红色龙鳞往上蔓延,在骑士躯干上形成一件龙鳞赤甲,双方结合一体,恍若史前恶兽,手执赤色长枪,模样威猛之至。

    骑士们所策骑的飞龙,仅是升龙山中被称作地龙的龙兽,而非受族人膜拜的龙神。这些龙兽虽有智能,且远超过一般飞禽走兽,但到底是与人心有段差距,为了便于驾驭,骑士们可用“拟态化”与龙兽合体,直接以自己的意识来艹作这合二为一的强大躯体。

    被选为飞龙骑士团成员的骑士,武功已是族内的好手,再与龙兽的力量结合,威力殊不逊于地界顶峰级数的高手,任敌人再强大,也有信心击破。

    而此刻,当骑士们的意识取得了身体的控制权,龙兽原先所感到的恐惧,再不能阻碍攻击行动,他们急飞下降,预备往地上发动攻击。

    “阿里巴巴四十大盗劫夺赈灾米粮,罪无可赦,天所难容,今曰我龙神族以苍天、正义之名行道,在此诛灭你等一干人间败类!”

    为首的紫衫人自重身份,既未进行拟态化,也未参与攻击,只是乘着飞龙停留在高空,冷冷地说出攻击宣告。

    一番抢白,四十大盗无不大怒,但一句“你他妈的放什么狗屁”还没来得及说出,对方已经采取攻击。

    一拍龙背,飞龙张口吐炎,腥臭的高温朱焰暴风般向四方席卷而去。惨呼声随之响起,已然有人闪躲动作过慢,伤在这火焰攻击之下。

    四十大盗的训练着实精良,场面虽在瞬间落入绝对劣势,众人仍不慌乱,急忙拿起兵刃试图进行反攻;然而,他们遇到的情形与妮儿先前相同,两头飞龙倏起骤落,动作快速已极,别说反击,就连看清楚位置也不能。

    成员中的鎝宁,内力极为不俗,当一波龙火袭来,他将内力灌注于盾牌上,试图抵挡一阵,哪知在这高温毒火肆虐下,铜盾像烂泥般融化,若非旁边黑氏三兄弟的长兄将他扑倒滚开,立刻便要丧生在火焰攻击下。

    只不过眨眼间,四十大盗已经折损四、五人,在两头血红飞龙的交错攻击下节节败退,正当情势危急,一道厉喝骤响。

    “哪个家伙敢动本大爷的人!”

    惊闻首领来援,众人皆是士气大振,虽在伤疲,仍忍不住爆出欢呼。只见兰斯洛展开轻功,一下子奔到众人身前,手一抖,风华刀已在掌中,一头红龙对他张口喷出毒焰,兰斯洛心中忐忑,却手起便是一刀,鸿翼刀第二式的“赤壁故垒”。

    刀势回圆成圈,抖荡阵阵涟漪,由一个大圆荡震出千百小圆,与龙焰一接触,小圆气劲不住削减龙焰威力,待得龙焰烧到护着众人的大圆气劲,其势已疲,轻而易举地被震散。

    巨龙吐焰,既强且猛,从未失手,此刻被兰斯洛一刀消诸于无形,两名飞龙骑士都微感错愕,而当他们用心控制火焰威力,集中喷射,却仍被那山岳般的雄浑刀劲化散,两人的信心登时动摇。

    当曰王五传授鸿翼刀时,曾说过这是套简简单单,没什么累赘变化的刀法,但那是以其绝世刀道运刀的结果,兰斯洛修为未至那反璞归真的化境,近月来潜心思索天位奥秘,于鸿翼刀亦有更多领悟,将那蕴藏于刀招中的奥妙变化一一开发出来,今曰一试,果然建立奇功。

    两名飞龙骑士数次催动火焰攻敌,却总溃散于“赤壁故垒”一式的绵密气网下,实在想不通,这简简单单的一招,为何能连续挡住高温龙火,支撑不失。

    有首领做掩护,四十大盗得以专心打防御战。他们在气网庇护下,试着朝红龙射出弓箭,但面对如此长距,弓箭才射至一半便已无力下坠,至于众人平素所爱用的短弩,射程则更是不济。

    而当众人退到一处山崖下,几个人悄悄地进入山洞,推出了三台木车,那是源五郎早先设计,将火yao铁弹用弹力投掷出的炮弩,现在铁弹尚未制成,众人无奈只得先以铁矛代替,他们连发两记,铁矛破空而去,正中两头红龙左侧。

    “好啊!打中了……”

    战至此时,终于奏功,众人齐声欢呼,但声音不久便低落下来,铁矛与鳞甲相撞,迸出点点星火,却终究无法突破坚硬的龙鳞而力尽坠下。

    两名飞龙骑士俱是一惊,没想到这批人还有如此装备。尽管这推测有些可笑,但难道这就是先前飞龙畏惧的东西?

    飞龙虽是甲坚皮厚,寻常刀剑难伤,但如果被铁矛打中腋下、颈部等脆弱部位,那便大势去矣!这批盗贼武功不算特出,团结起来却也棘手,那个使刀男子用的不知是什么功夫,两头飞龙吐焰,威力不下于两名地界顶峰高手施展东方家火劲,他来来去去只是一招,竟将前后几十波龙焰全数挡下!

    在后头目睹这幕的紫衫人,微感恼怒之余,亦是赞叹于兰斯洛的刀法之奇。创这刀招的必是天位奇人,其中原理竟与师门绝学“抵天三剑”有些类似。用着虽只是地界的功力,周围天地元气却随着刀招舞动,而隐约呼应,回荡出千百小圆气劲,令出招者用最小的功力却能够维持这看似巨大耗损的华丽刀招。

    感觉起来,这刀法许多精微之处尚未能发挥出来,这当是和使用者仅有地界功力有关,但是,这刀法究竟出自何门何派?为何以自己的见识,竟是从来未曾听闻……

    再拖片刻,四十大盗的弓箭、铁矛均已用尽,却仍无法损及对方分毫,两名飞龙骑士见对方弹尽援绝,也发现兰斯洛此招并无伤人威力,索姓驾驭飞龙靠近,令火焰更具威势。

    兰斯洛亦发觉不妙,弟兄们渐渐出现了口吐白沫、嘴唇变色的中毒征兆,自己亦感呼吸维艰,四十大盗中除自己之外,并无其他能与之相抗的高手,妮儿与源五郎外出不归,显然也遇上了麻烦,若不尽快把这两头不知从哪来的碍眼蜥蜴了结,恐怕就要重演伊格布尔的惨剧……

    不过,这两个笨家伙终于也中了自己的计,慢慢的飞近过来了。

    两头红龙飞分左右,自两个方向分别吐出高温火焰,试图在这近距离之下,一举催破兰斯洛的防御气网。

    “不对!”

    在后方旁观,一股不对劲的感觉,令紫衫人催策座骑,往这儿飞来。

    “混蛋蜥蜴,滚回你老家吧!”

    兰斯洛抖手一振,风华刀划出数个正反弧形,随着他身形急转,每一下旋身便多了一道回力于刀上,正是专门借力打力的鸿翼第六式“多情应笑我”。

    龙火虽是无形,终究是有质之物,在这一代天刀妙手偶得的奇招之下,给兰斯洛一回一带,不可思议地倒卷而归,熊熊龙火,刹时吞卷向两头血红巨龙。

    人龙一体的组合在这时发挥了作用,两名飞龙骑士一面急速爬升,躲开火焰;一面鼓劲出招,以龙族武学的“升龙气旋”,将反噬而来的烈火打散卸去。

    可是,除了熊熊龙火,也还有别的威胁紧跟而来,等待已久的兰斯洛终于逮着了反攻机会。

    趁着红龙尚未飞高,兰斯洛腾身而起,躲避过一记尾扫、两下爪扑,构着一头红龙躯体,脚尖连续踏在它身上,借力飞身而起,跃至半空,对着那名正自手忙脚乱的龙甲骑士,一刀疾劈。

    “王八蛋!死你的吧!”

    那飞龙骑士绝对不弱,猛刀迎面,还能举枪反击,可是兰斯洛此时已是地界中数一数二的高手,风华宝刀更是锋锐无匹,一声脆响,招破、兵刃断,跟着便要杀生夺魄!

    “休伤我族弟兄!”

    一声叱喝,劲风激起,阻住兰斯洛攻势,令他动作为之一顿,紧接着便是一截枪尖闪电般直射脑后!

    身在半空,周围的一切彷佛全部停顿,兰斯洛有一种奇异的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被一股奇异而庞大的力量压制,难以动弹,这感觉在一年前也曾感受过,那是义兄东方玄龙出手,以天位修为将自己硬生生定在半空的效果。

    来人是天位高手?

    兰斯洛大骇,幸而自己武功在这一年间大有长进,又事先有过多次经验,晓得应对之法,长吸一口气,宝刀以一个玄妙角度,硬是不着力地突破封锁,回旋至背后,与那将破脑的长枪对上一招。

    一声爆响,火星四溅,兰斯洛身上压制尽破,胸口真气一浊,伸手接回宝刀,整个人便往下坠。

    落地还来不及站稳,枪尖化作千百流星,凌空下击,杀得兰斯洛连滚带爬,拼尽了吃奶的力气才勉强撑下,蓄起全力,一刀劈在枪杆上,纵然对方内力强己诸多,神兵到底是占了便宜。

    哪知,这把朱枪亦非凡铁所铸,被风华刀砍上枪杆,只是出现一道小细纹,并未断裂,一股反震大力却震得兰斯洛手腕都麻了。

    忙乱一瞥,但见一名紫衫人傲立六尺空中,着男装打扮,衣袂迎风飘荡,眉目俊美得彷佛神仙中人,却含着一股冷肃杀气。

    “我叫紫钰。”紫衫人道:“希望你好好记住,这就是今曰杀你之人的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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