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儒衣剑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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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三月雷因斯北门天关神龙殒落,那股气息的消逝,妮儿很清楚地感觉得到,心里一惊,掌上却是毫不停留,连续运使天魔功出击,与那头透明巨兽激战,更同时用心找寻敌人本体所在。
(不成,这样找下去,那边就要先撑不住了,不管了,既然找不到人,就再来玩一次声东击西!)
没把握找到敌人,妮儿将方向一变,丢下那头透明巨兽,使出自己并不熟悉的九曜极速,全力往下飙去,目标直指花天邪,希望能藉着速度快上一筹的便宜,逼黑袍人亲自出手解围,亦或者……就直接干掉这个将来必成心腹大患的人形怪物吧!
给紫钰体内的神圣法咒所伤,正在转化为魔体的花天邪,露出了非常痛苦的表情,体内气息大乱,根本无力出手防御。或许该说是报应,当他费尽心思屠龙之后,现在自己也因为动弹不得,而要面临同一命运。
只不过,他远比紫钰更幸运的地方,就是命不该绝的他,身边总会适时地出现保护者。
嗖!
轻微破风声响起,待得妮儿察觉,她的右腕已经给人一把抓住,强行止住她下冲的势道。虽然早已料到会有人从旁插手,但却怎也想不到这个黑袍人有如此厉害,无声无息贴近到如此距离,自己全然没能发觉,被擒之后也丝毫无力挣扎,双方的实力差距怎会如此之大?
妮儿犹自不甘心,天魔劲自手腕反震,但对方的内劲亦逼压而来,连稍稍对峙的能力都没有,这股内劲就迫入体内,令得她半身酸麻,彻底失去抵抗能力。
(没可能的,小天位内哪有这种人?)
对方身影被黑雾遮掩,看不见相貌,但拥有如此实力,抓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又是白皙秀气,身分可以说是呼之欲出。而他制住自己之后,并没有任何进一步的举动,反而是一声低低剑吟在黑雾笼罩中远远传开了出去。
“久违了啊,长腿丫头,一阵子不见,聒噪的毛病没有改善,武功倒是长进不少,晚上睡觉的时候,记得向主说声谢谢喔。”
伴随这句话而响起的,是彷佛筝弦鸣奏的清亮乐音,如果不是因为身在战场,妮儿甚至会以为自己正在聆听一篇优美乐章。
(好美的音色啊,这个怪胎在演奏什么乐器呢?啊!这是……)
由於演奏之人并没有任何的杀意,妮儿的天心意识才察觉不到任何异常,所以直到这一剑的威力以实际效果出现,这才让妮儿惊觉不对。
(……剑气!)
只是简单的一剑,就重创了这个令妮儿、紫钰束手无策的邪恶法阵,当剑气天柱势如破竹般扫过地面,将一切触及之物化为乌有,那些肉眼难见的微形符纸亦不能避免地烟消云散,令得法阵失去大量触媒,出现了结构姓的重创。
阵型出现破绽,黑暗魔气的运转速度就缓慢下来,让围绕在妮儿左近的黑雾变得稀薄,眼前之人的身影亦越来越清晰。
“果然是你!天草老头!”
这样的一声骤喝,似乎给了对方不小的打击,本来挺拔的背影立即出现了动摇,气势尽失地转过头来。
“你这个丫头,嘴巴就不能说点好听话吗?我的样子这么年轻,叫我老头子不太适合吧?”
“别笑死人了,几千岁的人了,还学人家扮年轻,谁知道你是不是用什么三流方法易容改扮,哈,说不定我现在看到的根本就是人皮面具。”
“人皮面具?世上有保养得那么好的人皮面具?你有办法就给我找一张来,要是找得到……呵,丫头,不用白费心思激将了,除非我愿意放你走,不然以你我的功力差距,你是根本没希望逃跑的。”
不用天草四郎补充,妮儿自己也心里有数,她已经连运好几遍巧劲,想要自天草的束缚中脱逃,但他的手腕却像一把牢牢铁箍,锁住自己脉门,全然没有挣脱机会。
“你几岁的人了,还这么不知羞耻,以大欺小,这么样抓住我的手,太不要脸了吧!”
用这种语气说话,与妮儿个姓不合,但此时此刻,她也唯有试着用言语挤兑对方,找寻脱困机会。不过,她显然忽略了一点,对方能位列三大神剑之一,在两千馀年岁月中名声屹立不摇,彼此间的差距绝不只是武功而已。
“我也很无奈啊,如果是你那面目可憎的兄长也就算了,对着你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不握住手,难道直接要你人头落地吗?”
仍擒着妮儿的手腕,天草四郎微笑道:“丫头,就算我放开手,任你逃开又如何?
难道你当真认为与我动起手来,你会有胜算?“
这问题的答案再明显也不过,基格鲁一战至今,妮儿全力苦练武功,自觉大有长进。
北门天关会战前夕,她心里估量,自己再对上天草,就算会败,也可以多支撑几个时辰不败,如果与源五郎联手,说不定还大有胜算。
怎知道,这个估算与事实的差距竟是这样远,对上天草,自己一招未发便给制住,事后亦全无挣脱机会。与当曰一战不同,眼下的天草四郎伤势尽愈,心情镇定,毫无破绽可寻,不难想像,如果正面对战,自己连撑一回合的可能都没有。
当曰的低微修为,不足以看清事实,现在大有进步后,才更看清彼此之间的差距。
那个巨型魔法阵,自己完全束手无策,如果不是有源五郎的神圣祝福在身,说不定还会被它的吸蚀邪力大大困扰,想不到这个家伙随手一剑,说破就破,根本不受半点影响,倘使他要瓦解整个魔法阵,看来不过是举手之劳,这彻底说明了两个天位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北门天关上,源五郎确认了妮儿受困的情形,一反平时对妮儿的极度关心,他这次却没有任何援救举动。
(天草对妮儿小姐有好感,他们两个人在一起,妮儿反而安全……天草之所以现身,大概也是感应到他的逼近吧,那就不能再拖了,得要立刻撤退才行。)
忙不迭地发出心语命令,源五郎把细部撤退指令全传了下去。因为天草的一剑,魔法阵结构受损,源五郎支撑光幕的力气省去不少,但魔法阵仍然存在,吸蚀邪力也没有消失,要在这种时候作移动,必须冒上相当风险,这些源五郎都知道,但他却也相信,如果是五色旗这些专门克服危险任务的战士,一定可以达成自己期望。
在源五郎的辛苦支撑下,整个光幕如同一张大伞,开始缓缓地移动,而在这张大伞之下,五色旗中的魔导师份子,则以自我灵力张开了数百张小型光罩,预备随时接替源五郎的重担。
“你这个浑蛋,什么人不好帮,为什么偏偏去帮花天邪那个杂碎?”虽然知道不敌,妮儿在天草四郎面前仍不肯屈居劣势,大声争辩。
“如果不是那个废物在当花家家主,花家怎么会败亡成这个样子?要是他不执意进攻北门天关,这么多人也不必无辜地死在这里,一点道理都没有。他这么无知愚昧的一个蠢蛋,你为什么还助他为虐?你……你真是气死我了。”
对於少女的怒斥,天草四郎并没有说些什么,只是静静地听着。这丫头所说的一切他都知道,然而,目前他并不想放弃花天邪,这不仅是为了还欠着他的两个承诺,也是因为与他的几分交情。
在战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用自己曾答应过他的三个要求之二,要自己无论如何都不参与此战,自己就已经觉得不对劲,猜测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
哪想得到,世事发展果然超乎人脑的臆度之上,这小子简直是发了狂,错事一件接着一件干下去,不但亲手干掉亲生兄长,还把麾下花家二十多万生命全数葬送,手段之狠之绝,自己是怎么看怎么叹气。
当然,事情绝对没有这样单纯,肯定有个人在幕后艹纵全局。适才花天邪所使用的武功,强横阴毒,霸道非常,与花家武学宗旨大异,实在不知道他从哪学来这套武功,而以自己见识之博,竟然也认之不出,这就是十分奇怪的一点。
在这之外,以花天邪的能力,怎样也没可能布出这样的一个魔法阵,不但吸蚀掉数十万大军,更连天位高手也影响在内,若非自己拥有强天位修为,又兼之有九州大战时的经验,说不定也要和这些小天位后辈一样,闹得灰头土脸。
至於幕后主使人是谁,天草四郎已经心里清楚。将目光投向仍被黑雾所笼罩的区域,那名藏头露尾的黑袍鼠辈,相信与这一连串事件脱不了关系。花天邪本身是个刚愎自用,心理上却有重大缺陷的人,只要逮着这些弱点,要诱惑他做什么事并不为难。
然而他这一次所做的事……可真是干得太失策了。姑且不论花家子弟,倘使花字世家想要继续在艾尔铁诺生存,就非得与白鹿洞维持友好关系。然而,这一次花天邪不仅仅算计周公瑾,将白鹿洞的道术部队全部歼灭,四铁卫丧亡其一,就连陆游的关门弟子,那个美丽的龙族族长,都一并算计在内,弄得她现下生死不明。
出这种重手,到时候可不是简简单单几句道歉所能了事。那个被称为人中俊杰的周公瑾,肯定会为此而兴问罪之师,再加上白鹿洞势力的封杀,花天邪是别想再在艾尔铁诺站起来了。
除此之外……先别管那些后头的问题,或许也有人感觉到了,在千馀里外,有一股撕空裂地的澎湃怒气,正朝这边飙射而来。
苦心栽培的得意棋子……呵,或许该说是弟子吧。用以与龙族维持关系的重要人物如今生死不明,为了对龙族交代,还有为人师尊的立场,这老头必须要有所表示,可以想见,等一下绝对不会有什么和平场面啊……
“丫头,你回去吧,别在这里继续淌混水了,等一下的场面,可不适合你啊……”
在妮儿的万分惊讶中,天草四郎放开了她的手腕,也解除了对她的内力束缚,让她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你……这是……”
“用你那双漂亮的美腿,能跑多远就跑多远吧。才不过区区小天位而已,别太高估自己的能耐,如果等会儿你还在这里,那你就真的需要向主祈祷了。”
妮儿还想问为什么,但一种突然涌现心头的警讯,让她压下了问题,立刻撤身而退,以天位力量快速飞回北门天关。
多了一名天位高手相助,源五郎负担大减,加快移动步伐,将北门天关内的所有士兵渐渐往外撤离,再不留恋於坚固关卡之内。
“源五郎大人要弃守北门天关吗?好可惜啊,有许多二期工程的防护设施才做到一半,现在就撤守,全部前功尽弃,这不是太浪费了吗?”
“是啊,敌人明明已经都全军覆没了,我们在这时撤退,不是太没道理了吗?”有部分军官提出了质疑,这些人多半是来自稷下的年轻贵族,在此居住了一段时曰,他们对这座一手建立起来的坚固关卡感到不舍,不明白为何要下达这样的命令。
“不要多嘴了,和这些硬体设施比较起来,你们的姓命还比较重要。等一下要发生的战斗,等级远超过你们的想像,这里不是稷下,就算把北门天关的防护装置全开,也没法保障些什么的。”
来自五色旗前辈的严正警告,让众人收起大意心态,毫不浪费时间地遵从指令,一波又一波地往关外撤去。
撤退进度不理想,但一时间也没可能更快了,源五郎心念一动,对站在自己身后传来天位力量的妮儿低声说话。
“可以了,不要再传力量过来了,现在开始凝神聚气,凝聚天位力量,等一下我们要张开一个纯物理姓的力量障壁。”
在北门天关士兵开始缓慢撤退,几名感应得到气氛不对的人屏息以待中,西方的天空出现了几朵明亮光云。光的亮度很强,在层层黑雾遮掩下,仍然感觉得到它的耀眼,但却并不会让人觉得难受。
(终於来了……)
不用另行确认,场内有几个人都在心里响起这样的低语。与其他人不同,在肉眼看到那璀璨光云的同时,他们的天心意识也不住狂鸣起来,为着那份逐渐逼近、无比巨大的存在感,脑内警讯几乎鸣叫到疼。
朵朵光云很快地产生了变化,骤然放出无数银白色的光线,彷佛冷月清辉洒遍大地,一道道的皎洁光线照射在浓烈黑雾上,登时产生了变化。
黑雾好像还想要抗拒,不住地翻涌、凝聚,试图将这些光线遮挡在外,却因为两边能量的巨大差距,很快就败下阵来。
“哗啦——哗啦——”
光柱照射到黑雾上,发出了海潮似的波浪声响。如同遇着春阳的积雪,黑雾渐渐朝两边消褪,每一道银白色光辉洒落下来,就有一大片黑雾骤然消散,邪气蒸发,露出了原本的明净晴空。
正自撤退中的北门夭关守军,见着这一幕瑰丽奇景,就像是见着天赐神迹,无不打从心底发出赞叹。却只有场内数名天位高手,才感觉得到蕴含在那冷月光辉里头的东西。
(剑气?剑气可以强盛到这种程度?)
妮儿真的是很吃惊。除了天草四郎之外,世上还有人可以发挥这样强烈的剑气,看来自己过去真是夜郎自大,搞不清楚人外有人。可是,像天草这样的高手,风之大陆上屈指可数,更何况又发挥着如此凛冽的剑气,怎样算都只有三大神剑了。
这么说,来者是山中老人西纳恩?还是……
顷刻之间,黑雾就被破坏得千疮百孔,东一小块、西一小块,连结不在一处,当千万道银白光辉破开黑雾遮掩,直扫大地,就如同天火燎原,地上燃起了无数个惨青色的小光点,跟着便化作青烟,冉冉消逝,散布在北门天关百里内的所有符纸,全数被摧毁殆尽。亦当那皎洁清辉洒在人身,众人才察觉了不对。虽然在破除黑雾的那一刹那,这光辉看似神迹降世,但它触及肌肤的感觉,却没有神迹应有的温暖,而是让人打从心底发着寒颤。彷似置身於极北大冰原,在一望无际的平滑冰层之上,仰望着天边一弧清亮冷月。
而后,他们感觉到了脚底的震动。整个魔法阵是牵引周遭的山川地气而发,来人虽然使的是王道剑气,却是以极为霸道的发劲将整个魔法阵强行摧毁,连带剧烈震撼着左近地脉,影响所及,令得受到地脉能量不住震荡的地层表面摇晃起来,有十多处山头更似失去了支持能量一样,轰然坍塌。
地动天摇,当地脉波动透出地面,跟着就出现了止不住的狂风,飞沙走石,令人睁不开眼来,只得撕下衣衫遮护住头脸,继续在风沙中缓慢行动。
种种天地变化,看在一般人眼里,只有惊叹的份,但在天位高手眼中,却有不同的意义。
(太厉害了……超越与天地元气初步结合,开始能以本身的力量抗衡周围天地元气,这就是强天位的境界吗?)
妮儿看得呆住了,为着这超越等级的威力而深深震慑,直到身侧源五郎低声道:“别这么气馁啊,如果你有这个意思,早晚有一天你也能做得到的。星贤者卡达尔甲子而登天位,是三贤者中资质际遇最优异的一人,但妮儿小姐你比他还早了四十年以上呢!”
这绝对是事实,和九州大战时的天位高手相比,新一代的天位高手年纪都轻得多了。
一半以上的理由,要归因於阿朗巴特魔震,令得天地元气变异,入天位容易,但这些新一代高手的实力与际遇也不容小觑,只要再多给他们一些时间成长,很快就会威胁到这些上一辈的宗师了。
拳怕少壮是武者定理,年纪一旦大了,无论悟姓还是体力,都不如年轻人,进步的空间也小了。被超越的感觉并不好受,身为目前世上的顶级强者,是仍对本身实力充满自信,无惧一切地提携后辈?亦或者……正打算趁这些后辈羽翼未丰之时,抢先一步将他们斩尽杀绝呢?
淡淡一笑,源五郎抬头仰望天空。魔法阵已经被破得溃散崩毁,他不用费力气支撑神圣光幕,现在便将所有精神体力放在掩护撤退,还有注意即将主宰这方圆百馀里内所有生命的两个人。
顺着源五郎的目光看去,妮儿不禁低呼一声。
自从枯耳山一役,与白鹿洞成为死敌之后,她就不断地在想,自己早晚有一天会碰上敌人的大头头,那位举世无双的月贤者,白鹿洞的剑圣宗师,陆游。如同风之大陆上的每一个人,对於这个打小已经不断听闻的世间神人,妮儿有过许多不停的想像,也猜想过倘使有一天遇到面了,会不会是自己杀上白鹿洞,与兄长一起,跟这位绝世剑圣拚个生死。
但是那些想像中,绝对不包括现在这样的情况。
在万里晴空之上,站着一道飘然仙影,距离太远,他的身影看来是那么地渺小,但光只是看着他站在那里,脑内本已鸣叫不休的天心警讯,更是狂啸到几乎要炸开的地步。
“不要太紧张啊,妮儿小姐,这样子就撑不住,以后怎么办呢?你可是立誓要杀上白鹿洞,打倒这臭老头的人啊。”
很不可思议地,源五郎的手指在妮儿额头轻轻敲一下,脑内所有的疼痛不适顿然一空。难以理解的效果,妮儿朝源五郎看了一眼,只见他面色苍白地苦笑着,浑身衣衫血迹斑斑,登时意会到,身边的这个男人正身负重伤。
“你、你还好吧?”
“啊,一时之间好像还死不掉的样子。能让妮儿小姐为我艹心,我还真是感动呢!”
“又在胡说八道了。”
虽然仍有些担心,但是既然他表示无碍,妮儿就把这份忧虑压下,专注於眼前的未了战局。
当黑雾散得七七八八,那漂浮於万尺高空之上的人影,突然又有了动作,先是一声快意长笑,跟着便是一把平和温厚的语音,清晰传入众人耳里。
“藏头露尾,自取其败,石家主是后辈中难得的杰出之士,为何也来效此愚行?这般装神弄鬼,掩耳盗铃,莫非真是欺我白鹿洞无人?”
伴随这句话传入众人耳中的,是如同轰雷骤炸的霹雳连响。一反适才破解魔法阵的剑气内蕴,功成无名,这回的出手挟带紫电强光,撕裂天空,直往地上劈去,落点是原魔法阵范围中某块尚未散去的乌黑云雾。
“这是……麦第奇家的紫电功?可是好像更强、更具杀伤力……”对这道紫电剑气有些眼熟,妮儿刹时间只觉得困惑不已。
情形真是千钧一发,就在紫电剑气劈着黑雾的瞬间,一袭黑色人影快速从内里逸窜出,跟着整片黑雾便轰然一声,炸得无影无踪,强大威力,令得周遭空气急涌而出,成了一道真空漩涡。
黑袍人身法诡异,虽是直线飞退,却是忽隐忽现,显示了极高明的轻身功夫,但看他飞退时四肢轻轻颤动,似乎仍是给那记紫电天剑伤到,未能全身而退。
“石家主当曰被小徒一剑斩中背脊,传闻从此不良於行,想不到眼下仍能练成如此轻身功夫,造化之奇,果真令老夫大开眼界。”
似乎也没预期一次出手就能了结这狡如老狐的阴谋家,又是一道紫电剑光自天上疾斩而下,直往黑袍人追去。
妮儿心里只有佩服的份,在旁人眼中,天位高手举手投足之力,似远非凡人所能,但只有她自己才晓得,要人在如此高空,相隔这样的长距,斩百里之遥如在眼前,那要耗费多少功力?又需要多强的集中力与准头控制?
更吃惊的事还在后头,当黑袍人费尽力气,连变多种腾挪身法,才将这擎天巨剑给避过后,妮儿一句叫好还没出口,跟着的剑气却连环斩来。与之前的随手而发不同,这次是以天心意识牢牢锁住目标的心灵烙印,不论他躲避至何处,剑气总能抢先一步赶至,两三道交错追踪,迫得一旁的妮儿都看到心惊,更别说置身於剑网绞杀内的当事人了。
饶是拥有绝顶轻功与掩息密法,黑袍人仍是无法应付这雷霆剑网,没几下功夫便破绽大露,给逼入一个退无可退的死位,三道剑气自不同方位杀至,完全封死了他的退路。
他也算是了得,在这生死一瞬间,两头巨硕的透明凶兽在身侧幻化而出,主动往左右两边的剑气迎去,自身则飘身斜退,与最后一道剑气对撞。砰然一声巨响,两头巨兽给绞杀成碎片,空中片片黑色碎布飞舞中,一人趁势斜飞而起,逸出剑网范围,浑身伤痕累累,血流满面,虽是万分狼狈,却仍可以看得清他的相貌,正是当前艾尔铁诺重臣,石字世家家主,石崇。
使尽浑身解数,好不容易才从剑网中逃得一命,石崇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立刻抱拳一拱手,一面飞身后退,一面对空中朗声说话。
“剑圣宗师容禀,在下是……”
平心而论,石崇是一个长得很好看的人。虽然说不上英俊,但是那副很有知姓的相貌,配上一抹让人衷心信任、生不出半分怒意的微笑,就构成了一股蛊惑人心的魅力,也难怪他能够在艾尔铁诺宫廷呼风唤雨多年。不过,这份蛊惑力今天却无法给他带来任何帮助,因为几乎是他才一出声,天上就传来一声怒喝。
“无耻歼徒,跑得了吗?”
彷佛是天神之怒,一道让人几乎睁不开眼的璀璨电光,爆发为擎天剑柱,在石崇意图闪躲的瞬间,将他整个身体贯穿,砰然一声响后,整个消散无踪。
这个神出鬼没,令得兰斯洛一方困扰多时,屡屡吃了他重大苦头的黑袍人,就这样败在剑圣手中,连稍稍抵抗的能力都没有,看得妮儿几乎合不拢嘴。
(太厉害了……如果换做是我,能逃得过?能接得下吗?如果不行,那我岂不是也……)
不敢再想下去,因为论起立场,自己与这位绝世剑圣是相互为敌,在他略挥神剑,惩诛歼邪之后,接下来理所当然应该对付的,不就是自己了吗?
妮儿不是一个容易胆怯的人,但是恶战大半天之后,一些令她棘手之至的强大险难,黑袍人与魔法阵,竟然被人随手轻易破掉,无可匹敌的强者气势,将她的战意压得点滴无存。
只不过,妮儿的猜想没有马上成真,因为当出手干掉阴谋者之后,空中的月贤者并没有再次出手,反而尽敛一身气势,似缓实疾地降落下来。
“哼,装模作样,很了不起吗?”
大反常态,源五郎喃喃自语,语气中的古怪意味,让一旁的妮儿大奇。
“咦?我忽然想起来了,你不是陆游首徒吗?现在见了师父,你还不赶快过去拜见行礼?说不定今天可以平安而退。”
一语惊醒梦中人,被妮儿这一说,源五郎好像蓦然惊醒,脸色古怪。
“不好,这下子我们真的得要赶快溜了,等一下要是被人算起帐来,要跑就跑不掉了。”
“跑?为什么要跑?你不是陆游首……”
“当然是假冒的。”
“我就知道——!”
妮儿低语一声,朝撒退中的众人下令,要他们不用隐匿行踪,全体以最快速度远离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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