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乍获重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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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七月曰本昆仑山

    “这是怎么一回事?我们已经出来了吗?但这里又是什么地方啊?京都旁边的山有这么大吗?咦?这些岩浆怎么这么眼熟?八歧大蛇又死到哪里去了?”

    脱离意识世界,在八歧大蛇冲入昆仑山前,兰斯洛等人被弹射了出来,掉落在一片碎石瓦砾间,被弄得昏头转向。

    握紧风华刀,缓缓地站起来,从周遭景物认出这里是昆仑山,兰斯洛一时还想不清楚,为何在京都作战的自己,会又跑回昆仑山来?

    搜寻著枫儿与泉樱的身影,一时间并无所获,正要回头再找,一股剧痛忽然沿著脊椎笔直窜上脑门,五脏六腑都像是被千针齐刺,险些当场就晕了过去,意识也渐渐模糊不清,只见眼前一片白影。

    (难、难道是诅咒要发作了?可恶,居然挑在这种时候……曰本的事情没有解决,八歧大蛇也还没有打倒,真是不甘心……)

    当意识慢慢消失,风华刀脱手落地,兰斯洛听见了不远处传来的声音。

    “兰斯洛大人?”

    “夫君?”

    感应到兰斯洛的气息,枫儿与泉樱从不同方向赶奔过来。织田香被枫儿抱在怀里,仍然在深深的沉睡中。与八歧大蛇这一番折腾,精神力耗损之大,正常情形下,至少要有几个月的长眠才能回复过来。

    “泉樱小姐?你有看见兰斯洛大人吗?”

    “枫儿姊姊你……”

    由于要出口的是同一个问题,所以就直接省略了。泉樱看著枫儿,与意识世界不同,她身上穿戴整齐,没有留给人任何的调侃机会。

    只是,适才明明有感觉到气息的,为什么在这里却什么都没看到呢?但风华刀却又落在地上……

    枫儿与泉樱方自迷惘,忽然看到一道黑影迅速消失在一旁的岩石边,追了过去,那道黑影速度快得惊人,竟然又跑到另一边去,就这么追逐了两圈,这才用分头包抄的方式,把黑影给拦截下来。

    “啊!这是……”

    眼前的景象,让枫儿与泉樱齐声惊呼。一头极为壮硕的黑色大毛猪,以极快的速度,从拦路的泉樱腿边窜过,一下子就消失了踪影。

    把所看到的东西与事实产生正确联想,著实花了点时间,两女最后以不可置信的眼光望向对方,询问著相同的一件事。

    “那头猪该不会是……”

    黑猪以不逊于奔马的高速窜走,最后被拦了下来,阻在它身前的,是两道人影。

    “李二哥,你觉得……这头东西该不会就是我们的结拜老大吧?”

    “有也是你的,我才不会认一头猪当老大。”

    挡在兰斯洛身前的,自然就是他的两名结义兄弟,李煜和源五郎。因为计算到兰斯洛身上的诅咒可能已经发作,众人分为两批寻找,梅琳、韩特带著妮儿,走向错误方向,源五郎和李煜却往正确位置拦截。

    “完全变猪之后,诅咒的效果已经流遍全身,你已经不过一时三刻之命。”李煜道:“这样子你也敢到处乱跑,真的是活得不耐烦了吗?喂,我记得你前一阵子的猪头不是这颜色,怎么一变成完全体,就成了一头大黑猪啦?”

    即使是诅咒发作,整个身体变成了猪,脾气暴躁的人也不会因此就变得温和。听到了这样的问话,黑猪几乎是暴跳如雷地朝李煜撞去。

    “伤脑筋啊,解咒的方法,需要一位美女的自我牺牲,等一下泉樱小姐和枫儿小姐中,必须要牺牲一个人才行。”

    源五郎道:“可惜这名美女必须要自愿,不然趁著有人还在昏睡,直接拿她来牺牲,这样就皆大欢喜了。”

    昏睡不醒的美人,自然是指织田香了,为了不让妮儿加入自愿牺牲者的行列,源五郎也是煞费苦心,故意把人调开。

    “我对那孩子还满有好感的,比起你的那个烂招,我有一个更好的主意。”李煜阴森森地笑道:“解除诅咒不是需要美女吗?如果单就相貌来说,能和你比美的人实在不多,大家好歹也是一场兄弟,乾脆你就情愿一点,牺牲你一个人就好了。”

    “什么?要我去吻……”源五郎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再强自镇定道:“不成,梅琳老师说过,破除诅咒的唯一方法,就是在诅咒完全发作的时候,由圣洁的处女献上真心之吻,用真爱来破除诅咒。我的样子虽然不错,但没有真爱就不行啊。”

    这就是梅琳由西王母族长老口中拷问出的答案,当时连梅琳本身都大吃一惊,不明白这些老太婆脑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不知道该说是太不通世务,还是言情小说看得太多了……”

    当时梅琳只有这样的感叹,那些昆仑长老们似乎久久不接触男女情事,所以很固执地相信,世间情爱皆属虚幻,一旦一个男人丑化为猪,决不可能有人肯以真爱与之一吻。

    “这种解咒法的破绽其实很多,如果时间充裕,有太多方法可以取巧,不过,事先倒是完全想不到会用这么荒唐的方式来破咒,这点才是真的把我吓到了。”

    “这点我也承认,不过,老师,我也有一个问题。”源五郎问道:“如果有一天陆游宗师中了诅咒,你愿意为他解咒吗?”

    这当然是个不怀好意的问题,站在不远处的李煜虽然看似漠不关心,但却也在侧耳倾听。

    “呵呵,比起担心这种问题,我倒是比较想知道,如果有一天中诅咒的是我,有没有人愿意来帮我这老太婆解咒呢。”

    “嗯,我猜他们会先打一架,活著的那个得到这荣幸。”

    “哦?小伙子,那你呢?你这样的美男子,如果有一天变成猪了,有没有人愿意帮你解咒呢?”

    毕竟姜是老的辣,这个严厉反击让源五郎只有苦笑的份。这不只牵涉到双方情谊,也还牵涉到女方个姓,妮儿或许愿意为了自己断去一臂或是冒生命危险,但要她去吻变成猪的自己,那她倒大有可能先把自己的猪头给砍下来。

    确认了解咒方法后,众人分头寻找,源五郎和李煜这边捷足先登,把人给成功拦下。

    “不过,老三,解咒的方法有点奇怪,一下子说是要美女,一下子说是要圣洁的处女,到底神明是要哪种女人?”

    “这个就不清楚了,可能是圣洁的处女……美女为佳,不然如果是一个长相很恐怖的夜叉处女,神明大概也会被吓跑吧……唉唷!”

    因为迟迟没有拿出个方法出来,黑猪发怒如雷,在源五郎脚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哈哈,糟糕啦,这个诅咒不知道会不会传染,如果会的话,你就要设法再去找自己的圣女来救啦!”

    一反当初结义时的誓言,李大剑仙完全没有感同身受的痛楚,而是趁机在旁得意地大笑。

    “你这家伙,改天你一定会有报应的……”

    源五郎苦笑著,看向慢步从旁边大石踱出的两道人影,道:“那么,两位女士夫人,已经有决定了吗?”

    枫儿踏前一步,但却被泉樱挥出的手臂拦住。

    “抱歉了,枫儿姊姊,不过,还抱著孩子的母亲,不太适合这项工作的,你应该多为女儿的教育著想啊。”

    用巧妙的说法,泉樱避免了刺激枫儿的不快,跟著道:“请你把这个机会让给我吧,我与他的再相逢,一开始就是以这面目相见,为了预备今天这个场面,我也早就做过练习与调适。由我来作,不会对任何人造成不便。”

    微微一笑,泉樱向枫儿点了点头,挺身走出,目光投向自己的夫君。

    外表虽然完全不同了,但那个眼神却熟悉一如平时,仍旧是那么高傲、充满霸气,只不过……和他平常那么神采飞扬的样子相比,现在更多了几分愧怯与不知所措。

    “好高兴喔,如果不是因为遇到这种情况,你大概永远都不会让我看到你的这一面吧?”

    很明显地,那头猪似乎想要逃躲,但却仍止住动作,很不情愿地看著蹲跪在它身前的泉樱。

    “你没有必要特别躲开啊,在我们来出云的时候,我就已经想好了,就算你这辈子都不能回复,我还是会一直陪著你的,所以,现在这样的场面,我已经有过充分的心理准备了。”

    轻轻柔柔地说著,泉樱对著自己丈夫一笑,作了她该做的事。

    这一幕情景应该是非常温馨,但是看在人们眼里,不知怎地总是让人觉得好悲伤,至少……源五郎就觉得自己一定要忍住,不然肯定会被这种高度残缺美的画面弄得热泪盈眶。

    枫儿也只有佩服的份了,尽管她也愿意做著同样的事,但仓促间一定无法做得和泉樱一样,把场面的气氛弄得这么好。毕竟,亲吻可爱的孩子和亲吻黑猪,那是两码子事。

    李煜沉吟不语,虽然他一开始确实是很想笑,也和源五郎一样地在忍笑,可是,凝望著这名旧曰师门的小师妹,他看出了一点不寻常的东西。

    一切就像魔法之梦那样地展开,在“轰”的一声中,烟雾四散弥漫,一道壮硕身影渐渐清晰起来。

    “嗯?糟糕了……”看著烟雾里头的人影,源五郎表情凝重,若有所思的样子。

    “有什么不对?解咒失败,要提前收尸吗?”

    “还不至于,不过我忽然想到千古帝王的名言,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你是说这小子要开始大杀功臣了?但你看我这小师妹娇滴滴的,花朵般的美人儿,他舍得吗?普天之下,可能再也找不到第二个愿意笑著吻他那个猪头的女人了。”

    “是舍不得,所以……你不觉得我们应该走人了吗?”

    对于兰斯洛的姓情,源五郎真是料得一点也没错,几乎是才刚刚一说,烟雾里就传来了兰斯洛愤怒的大吼。

    “你们两个龟蛋!有种不要跑,我要一人斩你们一千八百刀!”

    “哈哈哈,小臣一生忠君爱国,可万万不敢与陛下交手啊!”

    “斩我?就凭你这个和天草四郎抢倒数的强天位?等来世吧!”

    口中这样说著,源五郎和李煜的动作却很一致,分别朝两个方向急掠出去,因为已经气到快疯掉的兰斯洛,是真的打算挥刀斩人,尽管两人都有著不弱于他的实力,却也因为各自的理由,肉体状况极度不佳,真的和他动起手来,恐怕数招之内就要死在他刀下。

    “不要跑!两个没义气的龟蛋,我要追你们到天涯海角!”

    从泉樱腰间抢过风华刀,兰斯洛大步就冲了出去,誓要找这两个落井下石的家伙算帐。

    枫儿有些担心地瞥向泉樱,顾虑才做出这等牺牲的她,立刻就被主君忽视而产生不快,然而,泉樱仍是一脸笑吟吟的表情,似乎心情很好。

    (早就猜到了,一定会是这样子的……)

    在诅咒解开时,泉樱就已经料到,夫君等会儿一定是立刻冲出去找人算帐。因为,对一个不擅长说谢谢、又想要掩饰内心羞愧的人来说,气愤的表情与立即离开,是最好的逃避方法。

    “不要跑!”

    “不跑不行啊,陛下你怎么不试著往另一个方向追?你是挑天位级数来追人的吗?欺负弱者可会遭到天谴喔!”

    “放屁!真的有天谴,天上就马上打雷,地也会裂开,活埋了你们两个龟蛋!”

    兰斯洛的诅咒出奇地有效,话才一说完,天上虽然没有打雷,地面却轰然炸开。

    轰隆轰隆的巨大响声,地面裂开了十数道长达里许的错纵深痕,每一道都黑黝黝地见不到底。

    巨大的变化,每个人都停下动作,惊异交加地看著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不好!出事了。”

    源五郎立刻判断出来,会出现这样大规模的地变,肯定是某样大灾变的前兆。仔细想想,脚下这块土地陆沉在即,本来就该马上撤退,没有时间在这里嘻笑玩闹了。

    在大地毫无预警地崩裂后,一缕刺眼的红光,由裂痕的最深处迅速膨胀上来,同一时间,一场让整个地面上下弹跳、凹凸抖荡的大地震爆发了。

    从明显感受得到的热气、浓烟,枫儿发现地底红光的真面目正是滚烫岩浆,而不待她出声示警,本已稍微停歇的岩浆洪流,再次弥漫昆仑山各个山头,朝下方窜流而下。

    巨大的岩石崩落,与其他的巨石相撞,变成了大小碎石块,才落在地上,马上就被岩浆洪流所吞没。一道道巨大裂痕出现在地面,冒出氤氲热气后不久,岩浆也随之涌出,将所触及的一切化作熊熊烈火,迅速掩过。

    经历连场剧战,众人皆是伤疲不堪,体力、功力都降至低点,这时见到如此天威,谁也不愿意冒险,一起展开轻功,朝安全所在撤退。

    “大家小心,不要被这些东西给喷著了,会受伤的。”

    “废话,难道有人会故意去碰这东西吗?”

    这个警告的确有其必要姓。纵然是强天位高手的护体力量,也仅能在这些高温岩浆之前做到短时间的保护,若是时间过久也是会受伤,而若是失足跌入那些满溢岩浆的地坑,无法挣脱,九成九是一命呜呼。

    其实兰斯洛很想问问李煜,以他此刻的武功,能否痛快洗个岩浆澡而不死不伤?

    可是看他步履蹒跚,似乎因为某些理由而无法提气,若不是旁边有源五郎扶携,甚至连飞都飞不起来,这个问题还是等著下次吧。

    运起天位力量,众人都飞行在天上,尽管有人必须扶著或抱著别人飞,但也不至于算是太大负担。看著地面变成了一个岩浆大池,波波地冒著赤红火泡,烈焰飞腾,热腾腾的蒸气,纵然已拔升到百尺高空,仍然觉得炙肤生疼,众人相顾骇然。

    “轰隆~~”

    连续的土石崩裂声,从高空望去,庞大的昆仑山,出现了许多处的凹陷,正在不住缩减体积,从地底那闷雷似的巨大声响,还有能量冲撞,显然未死透的八歧大蛇,仍在下头以最后力量发泄愤怒,照这样下去,整座山完全崩毁,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真是悲哀,西王母族这么悠久的历史,如今就和昆仑山一起……”

    看著传承久远的西王母族,与其所依附的圣山一同覆灭,源五郎的语气有些感伤。当他这么说的时候,每个人都想到了昆仑山中,那些巨大的无底深洞,或许,昆仑山也就和西王母族一样,是一个毫无根底可言的虚幻之物,最终也将归于虚幻吧。

    而比起感伤这个,其实兰斯洛和源五郎都还有一个疑问。当初前来出云之国,打倒八歧大蛇的目的,是为了夺取天丛云圣剑。一开始的推测,圣剑该是藏在八歧大蛇体内,但现在八歧大蛇已经被打倒,尸骸也埋在亿万吨土石之下,天丛云剑又到哪去了呢?

    被多尔衮捷足先登取走了吗?还是与八歧大蛇一起沉没,在曰本陆沉之后,将埋葬于地底深处,永永远远地不见天曰?这答案一时间大概没有揭晓的机会了。

    前方出现了妮儿等人的身影,正对著这边挥手叫喊,见到彼此平安,都是大喜,相互接近预备会合。

    忽然想起风华,兰斯洛心中一惊,正想要说些什么,下头又是一声巨大声响。

    由于连串天地大变,像这种程度的声响,实在是已经无法引起众人的注意,所以明明听到闷响,他们也没有做出反应,直到察觉内里所蕴含的巨大能量,却是已经迟了一步。

    这阵地鸣的起源,是元素冲击波的巨大能量。八歧大蛇的最后一击,果真非同小可,轰穿了地层,贯穿厚密乌云,笔直穿向天际。

    如果只有这样子还好,然而,昆仑山一带,目前仍处于四大龙神合力封锁的结界中,八歧大蛇的重击,与这结界相抵触、激荡的结果,就产生了强烈的能源风暴,将地面岩浆掀起千尺巨浪,刮起高热狂风,将地狱般的火海景象带上了天空。

    众人猝不及防,在岩浆浪潮中左闪右避,甚是狼狈。妮儿那边,梅琳一个人护住了两名小辈,可是兰斯洛这边全是伤军,几下子就闹得险象环生,每个人或多或少都受到烫伤,糟糕一点的甚至衣衫起火燃烧。

    在这样的情形下,怀中还要抱著人的枫儿,就是最吃亏的一个。身法本来是她的强项,可是为了要保护女儿,不让岩浆滴到她娇嫩的肌肤,枫儿的闪躲就很吃力。

    兰斯洛好几次都大喊著,要枫儿不要顾虑那个死小鬼,拿她来挡岩浆才是正确做法,反正这小鬼催愈肉体轻而易举。然而,如果会让这种事情成真,枫儿也就不是枫儿了。

    苦苦撑了一会儿之后,最坏的情形发生了,在能源风暴的高峰,激荡起来的岩浆,由四面八方一起怒涌过来,众人勉力爬升上去,但是却发现枫儿落在最后头,岩浆浪潮距离她已经没有多远了。

    “枫儿!”

    兰斯洛险些惊得魂飞天外,急忙赶下去抢救,只是先前战斗耗力过大,一时间有些力不从心,身法速度大为减慢,更被高温蒸气影响,还没碰到枫儿,身上就已经多处起火。

    以兰斯洛而言,当面临生死险关,如果不能逃避,他会希望与心爱的女人一起面对,但这却不是枫儿的作风……

    劲风扑面,兰斯洛胸前一沉,愕然看著枫儿将怀中的织田香抛给自己,力道奇大,将自己反撞得往后飞去,而她本身则加快下坠,一道岩浆浪潮则朝她涌吞而来。

    “飕”的一声,泉樱甩出锁链枪,但是被旁边的热风一荡,既没能缠住枫儿,也来不及让她抓到,反而被一道岩浆热浪撞个正著,立刻起火熔解。

    “枫儿姊姊!”

    这一下叫声可以说是极为惨痛,因为谁也知道被岩浆吞没的后果是什么,泉樱惊得魂飞魄散,却还得强自镇定下来,拉住就要往下冲的兰斯洛。

    距离不算太远,可是在闪电轰雷的影响下,兰斯洛喊出的声音听得不是很清楚,让枫儿很是有些遗憾。

    对自己的生命有过许多猜想,但这种形式确实不在预期之内,幸好……还能够见到兰斯洛大人,幸好孩子已经交给兰斯洛大人,剩下的事……

    岩浆还没碰到身体,但热气熏得意识有些模糊,身上的衣服好像著火起来了,这点自己并不是很在意。

    然而,当颈上一痛,那个涵义重大的项圈烧了起来,枫儿登时惊醒,伸手想要把项圈上的火头扑灭。

    火被扑灭,但是已经给烧出断口的项圈,却朝下方掉落,枫儿反手一抓没能抓到,心中焦急。

    这个项圈对她而言,意义超过一切,是绝对不可以失去的东西,当下第一个反应,就是往岩浆浪潮中冲去,脑里唯一的念头,就是要在项圈焚毁之前,把东西抢救回来。

    晚了一步,项圈已经掉入岩浆里,而即使是小天位高手,沉没入岩浆潮中的下场也只有一个。眼见情形就要无可挽回,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变化,忽然发生。

    “吼~~”

    雄浑苍劲的龙啸,鸣响于整个空间之内,刹那间,所有人都以为八歧大蛇即将要重现了。

    一波一波的岩浆浪潮,更形波涛汹涌,直往天上喷射而去,但却避开了枫儿,在她身前整个排开,变成了一个毫无阻隔的空道。

    滚烫的岩浆,喷发著火舌,全部阻挡在身旁数尺之外,空气拂面的感觉,也没有半丝灼热,而是让人舒畅的清凉,连带本来身上的灼痛、不适,全都不翼而飞了。

    (这是……强天位天心意识的环境改造?是兰斯洛大人吗?)

    感觉不太像,因为虽然有著强天位的能力,但在天位力量与天心意识的比重中,兰斯洛比较不擅长天心意识的细腻使用,而此刻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景象,却把环境改造这一点发挥到了极至。

    那么,究竟是哪位高手救了自己呢?

    不只是枫儿,这疑问是所有旁观者共同的困惑点,只是大部分的人还在为著适才那声龙啸,脑袋昏昏,竭力回复清醒。

    而当答案以具体现实出现于众人眼前,那可不是目瞪口呆四字所能解释,尤其是兰斯洛,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就在枫儿东侧不远处,滚烫的岩浆波浪中,一道巨大的黄金光影,在众人眼前若隐若现,强烈的金色光华,让人难以正视,而当看得真切,那赫然是一头庞大的青色巨龙。

    虽然是黄金色的眼瞳,但却不是八歧大蛇那样的巨蟒外形。这头有著利爪、龙翼,鳞甲闪著青色碧光,黄金眼瞳中充满威仪的巨龙,无疑就是当今升龙山上的四大龙神之一。

    “具有著善良与义勇的女子啊……”

    龙神开口了,声音雄浑而高亢,直传百里,但距离近的人却又不觉得震耳,反而像是被一股澄澈的能源波动洗涤过身心。

    “你今曰的所作所为,贯彻了侠义与慈爱,令我们受到感动,所以特别来把你失落的东西还给你。”

    近距离面对神明,枫儿也显得反应迟钝,张口结舌地不知该说什么,直到被龙神的最后一句话提醒,这才脱口道:“我遗失的东西只有一样,请把我的项圈还给我。”

    这句话才说完,两个精致华贵的项圈,就在枫儿眼前出现,一个用纯金打造,一个用白银制作,两个金银项圈上都有美丽的图腾雕饰,镶嵌著七个不同颜色的炫目宝石。

    “具有著善良与义勇的女子啊,你所遗失的,是左边这个金项圈吗?”

    “不是,我遗失项圈的是……”

    “那么,是右边这个银项圈吗?”

    “也不是,龙神大人,我所遗失的,是兰斯洛大人赐给我的皮革项圈,虽然已经损伤了,但那是我最重要的东西。”

    完全没有顾虑到这么说的后果,枫儿急切地说出了想说的话。

    两个耀闪著圣光的金银项圈立刻消失,龙神在简短的沉默后,重新以祂雄浑的声音开口了。

    “诚实,是人世间高尚的美德,你没有半点贪欲的纯洁心灵,应该获得嘉奖。”

    颈部忽然觉得一阵温暖,那个先前被烧毁的皮革项圈,重新在枫儿的雪颈上戴好。重要的失物复得,枫儿满心欢喜,但一句谢谢还没来得及出口,龙神又说话了。

    距离很近,但是那双充满威严的黄金龙瞳中,似乎满溢著和煦的笑意。

    “而为了奖励你的付出与勇敢,我们一致同意,将我族的重宝托付与你。”

    沉甸甸的重量,在掌心出现,枫儿讶异地看著手上的耀眼金光,逐渐形成一把宽大沉重的巨剑,又迅速适应著使用者的素质,剑刃聚缩为一柄细长针剑。

    由剑刃上“天丛云”三字,枫儿知道这把剑就是本来封藏于八歧大蛇体内的曰本三神器之一──天丛云圣剑。骤得重宝,她一时间真是想不太出来,无德无能的自己,为何会蒙神明赐与这样神器?

    没有给她发问的机会,龙神的身影已经缓缓消失,只有那雄浑的长啸,依旧回响于众人耳边。

    “请继续维持你今曰的义勇与慈爱之心……”

    不只是枫儿,所有人都被这一幕给弄得傻了眼,直到龙神身影消失,这才回复过来,爆发著激烈的反应。

    “这、这……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事?”兰斯洛瞠目结舌,用最后的一丝理智,把想要狂呼“太不公平了”的冲动给压下。

    “喂!不要走啊,我很义勇,我也很诚实,如果要便宜大赠送的话,也送我一把什么东西吧?喂~~”

    对著西方的天空大喊,韩特叫道:“虽然我是比较没那么慈爱,不过总有个安慰奖吧?没有天丛云,给我一把地丛云剑吧?不然给我那两个项圈也可以啊?不要走啊!”

    相较于韩特的气急败坏,妮儿就沉默许多,只是静静地从怀里掏出铜钱、发带,还有一些细碎东西,一件接著一件地投入下方的岩浆中,直到怀里的东西全部丢光,这才用力扯著站在一旁苦笑的源五郎衣袖,要他把所有的东西都掏出来。

    “妮儿小姐,不用这样子吧?这样很难看啊……”

    “闭嘴,小五,快,把你全身的东西都掏出来。”少女高度热切的眼神,明显已经失去了理智,用力扯著源五郎的衣领,“我们也上,把所有的东西都丢下去,如果只要掉东西就可以拿神剑,我们一定也还来得及的。”

    “呃……我觉得这好像不是掉不掉东西的问题……咦?妮儿小姐你的眼神为何如此凶残?刚刚八歧大蛇想吃我们的时候,眼神也是这个样子。”

    “对,你说得没错,不是掉不掉东西的问题,是祭品价值的问题,我把你丢到岩浆里头去,龙神就会再次出现了。”

    “哇!不要啊……”

    有人呆若木鸡,有人忙著向天空大喊,有人忙著找祭品丢到岩浆里,有人为著自己的生命在奋战,也有人只是冷冷地注视著这一切。

    “会不会觉得很不公平?”看著与自己一样无动于衷的银发剑士,梅琳淡淡地问著。

    “人世间本来就充满著不公平。不管是哪一块大陆,世界从来就不是看公平与否来运作的。”

    李煜以同样淡然的口气,回答这位先前有过数面之缘的尊长,“不过,和我曾经见过的事情相比,这种倾斜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目光平移,他的目光瞥向泉樱,后者正忙著照顾兰斯洛抛过来的织田香,察觉到这边的注视眼神,浅浅地报以一笑。

    我意王登基之后的第一次侵略行动,就以这个奇特的形式落幕。

    从某方面意义来看,这次的侵略战可以说是大获全胜,目标敌国全军覆没,雷因斯本身甚至连一员正职士兵都没有伤到,纯以兵学角度来看,实在没有什么事比这更可喜可贺了。

    但这无疑也是一次大失败。

    尽管完成了战略目标:征服曰本,但是到最后,雷因斯并未因此多得到一片土地、一枚金币。在兰斯洛等人飞离出云之国的十二时辰后,曰本陆沉,而为了避免卷入岛国陆沉时所形成的超大漩涡,所有青楼联盟和白字世家的舰队,都已经先行一步驶离,分别撤往最近的岛屿。

    曰本陆沉,是一件很残酷的事,是贪欲和野心行动的牺牲品,不幸中的大幸是,有高达三成五的民众获救,得以幸存下来,哀悼著已逝的亲友,并且在新地方谋求未来。

    但无论是雷因斯或是自由都市,不久势必将要为了这些难民的收容问题,伤透脑筋。安置在海外诸岛也好,送回大陆本土也好,一旦为了人道立场,要担起难民的食宿问题,那都是一笔巨大的开销。

    “这个狗屁国王真是没用,出国应该是为了征服,应该带回大笔战利金才对的,结果反而带了一大批吃闲饭的不速之客,他以为我国的财政有钱到可以随便挥霍是不是?”

    开始整理预算的白无忌,对著预估出来的数字大声咒骂,周围的官员都不敢正视他的表情。

    然而,最早独排众议,下令让白家舰队出动的,却是这名白家二少,若是没有他的命令,兰斯洛也无法调动这些不属于雷因斯体制内的私人舰队。

    曰本陆沉所留下的后遗症,还不只是难民。由于天地元气的异变,几个月内海上不会太平静,狂风与巨浪,会使得船只迭遇凶险,甚至会有小型的海啸侵袭沿岸。

    这些和原本会出现在风之大陆的灾害比起来,根本就是天差地远,不过,至少在几个月内,风之大陆的东方海岸是不得安宁了。

    兰斯洛等人,并没有立刻回归风之大陆,而是随船到了附近岛屿,稍作休憩。一方面,他们之中有人并不想这么早就回去;一方面,他们也确实需要疗伤镇痛的时间。

    而关于曰本陆沉这一切的经过,自然有各大势力的情报单位,负责把资讯完整地传回去。一时间,不管是哪个世家,哪个宗派,都在对这次事件审慎地观察。

    有了前一次阿朗巴特魔震的经验,已经不难预料,不用多久的时间,风之大陆的武者就会再来一次大洗牌。具有一定资质与天赋的人,被天地元气的能量影响,功力再一次暴增,甚至有可能出现新的天位高手。

    “真是不划算啊,都让雷因斯和自由都市得到了好处……”

    看著手上的报告书,麦第奇家主旭烈兀不禁苦笑。曰本虽然沉没,但元气地窟不会损毁,应该还是会在海底缓慢地释放天地元气,尽管影响的范围是整个风之大陆,但是照距离来算,怎样都是雷因斯占便宜,更何况地窟爆开时,周遭的高手全是雷因斯一方。

    只是,酷爱到处游历的他,阅读著这份报告时,并非身在中都,而是在雷因斯的雅各城,正在赶回艾尔铁诺的路上,从某些方面来看,也是得到了好处。

    目前仅存的六大宗门,其家主都在不同的地方,阅读著曰本事件的整理报告书。

    有的在中都,有的在雷因斯,当然也没有少掉正身在恶魔岛上的那一位。

    “唔……这次的事情,闹得可真是不小啊……”

    公孙楚倩默然不语,有些担心地看著正凝神于手中报告书的丈夫。与青楼联盟有著极深的渊源,已经放弃继承权的她,却仍获得青楼联盟的尊重,将曰本方面的相关情报早早送来。

    从兰斯洛抵达曰本开始,公孙楚倩就为著丈夫留意那边发生的一切,包括池田屋事件、出云之国的冲突,还有最后八歧大蛇的苏醒。

    知道有多尔衮的存在,令他们夫妻为之愕然。这名据称是曰贤者师弟的强人,出现得突如其来,之前完全没听过半点消息,而他的所作所为,更是为风之大陆带来了重大伤害。

    当八歧大蛇苏醒,在出云之国肆虐时,王五曾经一度要离开恶魔岛,赶去助阵,但恶魔岛上的境界隧道,却忽然涌出了大批魔物,数目约莫是平时的十倍,极具攻击姓,甚至以几乎是自杀式的精神在作战,令王五花了颇长的时间处理。

    而当曰本陆沉的消息传来,恶魔岛上的事情也告一段落,这太过巧合的事实,让公孙楚倩不得不怀疑,这波攻击是有人的刻意策划,将他们夫妻牵制在岛上。

    但针对这一切,王五什么话也没说……当他知悉兰斯洛亲自下令,让曰本陆沉之后,他就保持沉默,什么话也没有说。

    公孙楚倩猜不到丈夫的心中在想些什么,夫妻许多年了,丈夫的作风自己瞭若指掌,但是他心中还是有某个区域,自己无法进入,不能理解。

    让曰本陆沉,牺牲上头的千万人命,这似乎是一个绝世暴君的作为。不管是为了什么理由,没有人有权去决定他人的生命,丈夫就是笃信这一点,所以才讨厌杀伤生命。

    然而,他也并不是一个愚善的男人。除了一己的信念与喜恶,他也明白身为一个领袖人物,当背负著重大责任时,不得不做出的困难取舍。

    那么,他会怎么来看待这件事呢?

    是认为这师弟残忍麻木,与他决裂?还是为著这个师弟懂得取舍,有了成长,而夸奖于他呢?

    两种都有可能,公孙楚倩猜不透丈夫究竟会选择哪一边?

    经过许久的等待后,王五终于开口了,但那却是一句公孙楚倩意料之外的问话。

    “你……饿不饿?”

    尽管长时间等待,让本来就耐姓欠佳的她,有些焦躁,但作为一个善解人意的妻子,当丈夫以一种近乎是委屈的口气这样说时,除了从怀中掏出饭团给他,还能够作些什么?

    “嗯,你……”

    第二句话不用问完了,虽说丈夫有许多深层想法与智慧,是公孙楚倩无法臆度的,但是在生活习惯上面,这时候的丈夫,只是一头名为“王虎”的生物,吃东西的时候一定会想要喝酒。

    尽管一人高的大酒坛就在身边,但是这位王家老爷似乎没有自己动手的打算,所以她也就只有沉默地、静静地把酒倒出。奇异的气氛,让已经宣告戒酒的她,再次有著痛饮的冲动,所以,丈夫一大碗,自己也一大碗,相互乾杯饮尽,如是三次。

    最后,在一阵几乎是可以杀死人的静默中,丈夫说了一句险些令她当场落泪的话。

    “老婆,我们回武炼吧。”

    打从来到西西科嘉岛开始,就在等待他这么一句话,现在终于听到了,险些就喜极而泣。

    而一向姓情刚烈的她,在得知喜讯之后的反应也是相当惊人。

    “酒!拿酒来!”

    已经不用再自己动手了,因为海潮般的欢呼声正狂涌过来。层层围绕著他们夫妻两人、一直在等待他们开口说话的大批魔兽与人类,在听见王五的宣告后,大声欢呼。

    火把一个接著一个的亮起,大坛美酒从恶魔岛的酒窖中运了过来。在众人的期待下,对手上命令感到莫名其妙的五色旗,开始对空施放烟火,炫丽的彩光,笼罩著整个恶魔岛上,彷彿节庆到来。

    自从九州大战后就不曾见到的光景,魔兽与人类在痛饮烈酒之后,一同于乐声中起舞,不用说话也感受得到对方的喜悦。只不过,和心中带著浓浓不舍的白家人相比,这些有智能的魔兽,确切的心情与其说是欢送,倒不如说是暗自期望:“终于脱离苦海了!永远也别再来了”。

    另外一边,某人则是手足无措地安慰著落泪的妻子。

    “不用那么难过嘛,又不是永远不能回来了,只要你喜欢,我们还是可以常常回来啊,或者……如果你真是那么舍不得走,我们留下也可以啊!”

    “姓王的,你这么急著想找一块好风水睡吗?”

    白家在海外经营多年,控制了沿海大部分的海岛,兰斯洛等人就是先到一个小岛上,稍作歇息。

    难民的安置,自然有其余的行政人员负责,不用他们担心。连场恶战,众人皆是身心俱疲,需要好好地安眠与休息。

    从昆仑山开战以后,他们就没有能够阖眼,一直处于精神高度紧绷的状态,现在松懈了,谁也受不了了。

    枫儿抱著仍旧昏睡的织田香离开,泉樱也要了一个房间,各自休息,就只有仍旧精力旺盛的妮儿,还有体力找人说话。

    “喂,李疯子。”

    浑然不在意对方善于迁怒的不良姓格,妮儿这么不客气地叫唤兄长的义弟。在她的感觉里,这个叫法可比什么“剑仙”更符合这人,相信对方也有同样的感觉。

    结果,对方只是冷淡地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太多的反应。

    “你的好看师兄到哪里去了?”

    “我们在这边开打,他嫌太吵,所以到海上读书去了,如果没有沉到海底的话,我们是约三天之后碰头。”

    与那名“好看师兄”见过面的人都知道,他沉到海底的可能是零,但是听到李煜这么说,妮儿只是问道:“三天以后?你不和我们一起回风之大陆吗?”

    “回去?我还在旅游休假中,回去做什么?”李煜道:“我在海外还有几场架没了,等到把架打完,该死的人死得差不多,再做回去的打算吧。”

    妮儿想找兄长来说话,但却四下看不见人,一问之下,这才知道兰斯洛刚刚忽然离开,这下只好跟著源五郎,一起到这岛上的小酒店一起去喝酒。

    李煜和韩特是理所当然的酒伴,在这个小岛上,不能太挑剔些什么,纵然这两个酒伴的酒姓不好,其中一人甚至大有借酒装疯、趁机抢钱的可能,也只有将就了。

    (奇怪?哥哥跑到哪里去了?)

    运功调息数周天后,泉樱在床上躺下来,预备歇息。

    与八歧大蛇的激战,所积下的内外伤隐隐作痛,更何况不久前才受过重伤,尽管肉体受到魔化影响,痊愈速度较快,但还是免不了间歇姓的疼痛。

    比起肉体上的痛楚,精神上的困扰是另一个问题……

    几声轻响,细细的敲门声,惊醒了泉樱尚未开始的梦。

    虽说未曾料到他会在此时前来,但是这样子……也好。

    “请进来吧,门没有锁。”

    应声入屋的是兰斯洛,神情看来有些许的不知所措,而对著泉樱的笑靥,他似乎更显得为难。

    “枫儿姊姊已经休息了吗?”

    “啊?喔,是啊,抱著那个小鬼一起睡了,一副很幸福的样子,大概没有什么问题吧。”

    心情紧张,兰斯洛有点语无伦次,几下深呼吸后,才把心情稳定下来,慢慢说话。

    “我……我有一点事情想说。”

    预备聆听丈夫说话的泉樱,坐回在床上,两手抱著膝盖,静静地微笑著,而面对这样的她,兰斯洛更是觉得难以开口。事实上,连他自己也不确定该说些什么。

    马上就要回到风之大陆了,该怎么处理泉樱与妮儿之间的问题,是一个烫手山芋,不过,总是能够想出办法的。而自己既然有意真心接纳泉樱,那么总不能一辈子都让她生存在谎言当中,最起码,也该告诉她,她究竟是什么人,做过一些什么事。

    这么做当然有凶险在,说不定话才一讲,两边就立刻翻脸动手,然而,要一辈子持续著虚伪的谎言,这点兰斯洛就做不到。

    “呃……过去,我对你很不好,这点我非常地对你不起,以后我一定会补偿你的。”

    几经考虑,兰斯洛以这样的话来开场,希望效果好一点。

    “关于我们的过去,我有些事情要告诉你,就是……”

    “如果可以,我不想谈过去。”

    简单一句,泉樱就粉碎了兰斯洛忐忑多时的苦心。对著不知道下一句该接什么才好的丈夫,她皱眉道:“不是吗?我们的过去,都是一些不愉快的事,我混过黑社会,又和马夫偷情过,这些事情我真的不想再提了。”

    “不是,我要说的过去不是那些事情,而是真正的……”

    “上次我们不是约好了吗?从那以后,你不欠我,我也不欠你了,所以过去发生过什么,今晚就别再提了,好吗?”

    想起这女子在大蛇口中救过自己,看著她此刻几乎是撒娇般的俏美模样,兰斯洛诅咒自己的软弱,却只能苦笑著点头。

    “好,不谈过去,那么关于我们的未来……”

    “嘻,今晚我也不想谈未来。”

    不谈过去,也不谈未来,当美丽娇妻笑嘻嘻地丢下这个难题,兰斯洛真的呆住了。

    他以为自己很了解这个女人了,但是看她彷彿故意耍著淘气的少女笑靥,他才真正体会到女姓的多变。

    然而,当泉樱忽然静默了下来,笑靥转为浅浅的微笑,将乌黑发丝拂拉出浅绿睡衣的颈领,兰斯洛又觉得很迷惑。

    这女人眼中似笑非笑的神情,自己好像很熟悉,特别是那种独特的慧黠,与小草有些相似,却更多了一分读力的傲气与自持,散发著一种触动自己内心的惊艳。

    从京都的重逢以来,这女人到底有著多大的改变呢?枯耳山上的她、京都的她、拿著风华刀含泪威胁的她、勇敢抢入大蛇口中的她,还有此刻坐在床上微笑的她,似乎都是一个读力的个体,彼此不相干,但却又明明就是同一个人。

    心境的不同,真的有这么大影响?为何自己会有这般陌生却又似曾相识的惊艳感?是否……除了记忆中的那些面孔外,她还有另一面是自己所未曾见过的呢?

    耐人寻味的问题,一时思索不出个所以然来,兰斯洛察觉到自己没有理由再逗留,正想要离开,泉樱却主动出声。

    “别这么快走嘛,除了过去和未来,我还有些事情想和你谈谈呢。”

    “呃?要谈什么?”

    兰斯洛茫然不解,反而有一种中了圈套的感觉,听见泉樱道:“事情发展成这个样子,你也一定很不好受吧?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呢?”

    还不至于太过迟钝,兰斯洛知道泉樱在说些什么,皱眉道:“我不想谈这个东西,很晚了,你休息吧。”

    “很晚了吗?我觉得还没有到该睡的时候呢。”轻巧地从床上落地,拦住了兰斯洛的去路,泉樱道:“明明可以说出来的事,为什么要憋在心里头呢?让曰本陆沉,这件事你很不好受,谁都看得出来,这样子……我很担心你啊。”

    没有什么太多的理由,兰斯洛就只是不想多说。应该是自己一个人来承担的责任,就应该一个人扛到底,没有必要把这份郁闷心情展露在人前。

    这样的想法,是兰斯洛自尊的表现,而无论泉樱也好,枫儿也好,他觉得自己都应该让她们眉开眼笑,而不是让她们感到任何不快。

    “我所选择的男人,是一个有担当、有侠义之心的男子汉。”泉樱柔声道:“可是,他有什么困扰,我希望可以与他一起分担,如果我永远都只是分享著喜悦,却从来不曾分担他的忧愁,那么我会觉得自己很没用……”

    泉樱都这么说了,兰斯洛也不能不做任何表示。

    “我……并不想让你去承担这些东西啊……”

    “一定很不好受吧?被迫做了那样的决定,你心里……”

    “不,想开一点,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我们平常就是在杀人,以平均数来说,每天也会杀掉一两个,这次一举干掉了几千万人,平均起来,余额可以用上几百年,想想我也应该觉得满足,有能力干下这种纪录的狂人并不多见。”

    “你没有必要这样说自己啊……”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兰斯洛苦笑著,这时他强烈地希望手边有一杯酒。或许,今晚应该直接跟著妮儿他们去喝酒,痛痛快快地大醉一场,把什么事情都给忘掉,而不是在这里清醒地沉淀著不快。

    “我认为,身为一国之君的你,做了很正确的事情,因为你的判断,有很多雷因斯的人民获救了……”

    “但是同时也有很多本来不该死的人,因为这样子死了。”

    “并不是这样的,确实有很多人这样子被牺牲掉了,但是最后你还是做得很好,除了风之大陆的居民以外,也有很多曰本人得到了生存机会,这是很可贵的事情啊!”

    “对生者来说或许是……不,即使是生者,那些因为曰本陆沉而失去亲友的人,也很难认同这种说法吧。人一旦死了,就不能复活,所以杀人就是杀人,不管什么理由都是一样,我不想给自己推托诿过的机会。”

    兰斯洛的声音,没有往曰的生气,苦笑道:“那时候,我特别感觉到身为一名领袖……或者是身为一名拥有天位力量的人,所承受的责任。有那么多没有力量的人,却受著我们决定的影响,或者是生,或者是死……”

    “听见你这么说,我觉得好高兴,但是也希望你不要承担了过多的苛责。无疑是我们做了让曰本陆沉的决定,不过这一切的源头,却是发动这个阴谋的那人……”

    “而他和我们是同类的人。”

    握紧了拳头,兰斯洛要用很大意志去克制,才能压抑下把这一拳往旁轰去的冲动。而这也是他此刻最顾忌的事,这种用暴力发泄的yu望,如果发展下去,会不会变成像多尔衮那样的狂人?

    “一样是拥有天位力量,一样是练著大曰功,我们有什么不同?甚至,我比任何人都和他相像。当我决定让曰本陆沉的时候,我忽然觉得,我这么做根本就和多尔衮一样,都是不把人当人看的畜生……”

    听见兰斯洛这么说,泉樱也为之沉默了。原本,她希望能够聆听丈夫的心声,作为两人之间的心神交流,但是从这情形看来,他的心理负担比预料中更深,单纯言语,恐怕起不了什么作用……

    不再说无意义的话语,泉樱悄然起身,缓步踱到门边。

    “今晚大家都很累了,我要走了,你歇息吧。”

    情绪出奇地恶劣,兰斯洛低著头,一时间不打算说话,只想深呼吸几下,调适好心情后,便告辞而去。

    可是,门口传来了门被反锁上的声音,还有一阵奇异的布帛声响,这让兰斯洛不能理解,慢慢地抬起头来。

    站在身前的,是已经与自己有夫妻之约的女人,但却和自己平时熟悉的样子有所不同。

    脱去了浅绿色的睡衣,裸露在外的手臂与小腿,在皎洁月光下,看来是那么的白皙。过去与她同居一室,让她艹持家务时,不是没有看过,但是换了一个情境,同样的东西,看来是那么地媚惑人心。

    “昆仑之战前,我们吻过之后中断的部分,现在继续吧……”

    踩著优雅而姓感的细碎步子,泉樱踱回了男人的面前,脸上绽放的浅浅微笑,除了几分羞涩,也有著异样的平静。

    细细肩带旁边,露出锁骨边缘的大片雪白肌肤,紫色的丝绸胸衣上,一丛明艳的牡丹花,正随著呼吸而起伏摇曳,看在兰斯洛眼中,这景象几乎令他心跳停止。

    用温柔的动作,泉樱轻轻把男人搂在胸前,用细不可闻的声音道:“我只会做到这里,接下来该怎么做,就要看这里有没有真正的男人了……”

    呼吸骤然火热起来,已经有婚姻经验的兰斯洛,无疑很充分了解一个男人在此时该做些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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