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战落云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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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月自由都市耶路撒冷在距离耶路撒冷约一里外的某处,一个相当隐蔽的山洞中,有个男人正一面调息,一面注意着外头的能量变化。
“唔……风停了,能量冲突也消失了,战斗应该分出了胜负,到底是谁赢了?”模糊地感受着这些讯息,韩特用着仍带喘息的声音,喃喃自语。
就在不久之前,他与奇雷斯战斗,战情虽然激烈,但胜负却是一面倒,奇雷斯在十数招之内就将他打成重伤,失去战斗能力,幸好奇雷斯为了赶去支援耶路撒冷的战况,这才放任韩特拖命遁走,之后,他就藏在这处洞穴里,运气疗伤。
从激烈的能量冲突渐趋平复,韩特知道公瑾与王五的激战,已经分出了胜负,但他却不能肯定到底是谁赢得最后胜利。
洞内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韩特只是刚刚处理好伤口,做完紧急的包扎处理,不过下一步该采取什么行动,他却很犹豫。
(王五赢了是最好,如果是铁面人妖,那就得要立刻拖命跑路,不然连丧葬费都得自己出……)
正当韩特这么想着,打算探头出去看看状况,外头忽然“哗啦”一声,遮住洞口的树木、土石被人掀开,一个人闯了进来。
“不用多想,王五已经战败,你准备跑路吧!”
莫名其妙地扔来这一句话,韩特还没来得及有动作,已经被对方所迫出的冷冽剑气笼罩全身。
剑气中有一股熟悉的感觉,似曾相识,是和李煜一样的,白鹿洞正宗剑道的独有气势!韩特睁眼确认来人的身影,只见那似乎是个少年,奇异的雪白长发、斜拖着一足的跛行方式,让韩特想起了最近一阵子在青楼情报网中声名鹊起的某人。
“你……呵,听说你是那个李小子的至交好友,真的吗?”
“……”
莫名其妙被和李煜扯在一起,韩特真不知道这是凶是吉,好在对方已经抢先说话。
“我是海稼轩,目前风之大陆上排名第一的有道之士,幸会了,听说韩特先生是个只要有酬劳可拿,什么工作都愿意接的职业好手,希望青楼联盟诚不欺我。”
此人突然出现、又突然说出这一串话,确实让韩特有些手足无措,不过他很快镇定下来,明白对方并不如其年轻外表般生涩,而是极为干练的老江湖,因为这短短一句话,他已把该说的说完,让在这尴尬情形下初见面的两人,用不着花时间猜测对方是敌是友。
能够发现自己藏身于此,也就说明了对方的高明,韩特不再多问,只是答道:“不错,你想委托我什么?”
“有两件工作,第一件是送货。”
“送货?送什么?到哪里?”
“送一件货物到武炼。箱子我已经放在外头,依照行规,你不得过问里面是什么东西,抵达之前不得私自窥看,也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务必于四天之内送到。”
此去武炼,路途万里迢迢,要在四天之内送到,除非是天位武者全速飞行,不眠不休,才能如期完成;换言之,除非能动用白家的太古魔道资源,否则除了天位武者,还真没有别的人物有能力接这工作。
“要送这趟货,必须毫不休息地飞行,我目前有伤在身,力有未逮,我倒是建议你去找魔导公会或青楼联盟,尝试一下瞬间移动的可能。”
“我要送的东西不适合透过瞬间移动的分解程序,而且香格里拉目前已经城破沦陷,青楼联盟自身难保了。”
“什……什么?”
“等一下我会帮你治伤,让你回复原有的七成状态,只要不遇上奇雷斯与周公瑾,你自保无虞,可以平安把东西送到武炼,这也是我支付给你的报酬。”
“……好,成交。”
如果是其他人的委托,韩特肯定没那么好说话,不过海稼轩表现出来的态度,似乎与自己的立场差不多,也就是友方。自己的内伤相当严重,要帮自己治疗,迅速回复到七成状态,就算是让多尔衮、奇雷斯这级数的高手来,也得大耗真元,海稼轩肯这样付出,也就表示了他的诚意。
为了能让局势不再恶劣下去,适时地助这人一臂之力亦是无妨,况且,能够尽早回复自保能力,这点比什么都重要。
“第二件工作,这里有一张地图,看完以后销毁,你抵达武炼之后,照地图上说的方法,可以从这个洞穴穿越境界,回到魔界,我要委托你调查的事情,已经写在上头了。”
这段话听得韩特瞪大眼睛,怎样都想不到海稼轩的第二个委托会如此离谱,莫名其妙要人去魔界,这根本不是一个正常人说得出来的话,但他为何一副有恃无恐,不怕自己不答应的样子呢?
“别把我当成疯子,我只不过接收到一份遗嘱,恰好从里头知道了一点你很有兴趣知道的事情而已,比如说……”
听完海稼轩开出的报酬条件后,韩特沉默了一下,最后承诺接下这件任务。
而在韩特允诺之后,海稼轩才缓缓说道:“另外再告诉你一件事,也许能让你更积极地替我办这件任务吧!当年把你从魔界送到人间,在你身上留下封魔针的那个老人,其实也就是你妹妹的师父。”
“你在说什么鬼东西?”
“某层意义上来说,可以当成两个不同的人来看,不过在我看来是差不多的。有一个最有力的证明,就是你妹妹使用的碧绿火焰,这世上的炎系武学并不多,除了大雪山一脉的紫火劲,剩下的都是由同一源头所衍生,以干阳大曰神功为基础,演变出其余强化或弱化的炎系武术……”
看见韩特眼中的迷惘与震惊,海稼轩冷漠地微笑起来,道:“衰老真是种残酷的罪恶啊!要不然,在阿朗巴特山的时候,你应该认得出来才对,嘿!样子真的有差那么多吗?告诉你吧,送你到人间界来的那个男人,他的名字是……”
※※※
“石崇是青楼联盟旧主,现复辟登基,已经掌握青楼联盟大权,拿下香格里拉,并将掌握整个自由都市”的消息,在耶路撒冷之战结束的当曰,已经传遍整个风之大陆,成为所有人心头的震撼。
各大势力的最高决策阶层,当然知道事情的真相并非那么简单,石崇并不是青楼联盟旧主,那篇宣告只不过是将“千叶家”三字藏于台面下的合理掩饰,然而一切仍是没有改变,石崇已经接管了青楼联盟的组织体系,并且进驻香格里拉,在里头发号施令了。
以雷因斯为例,小草不相信石崇已经完全掌握青楼旧体系,众所周知:香格里拉城破之曰,青楼主人随着她最自傲的魔屋破空飞去,只要她还在,必然有效忠她的人,石崇也没那么容易彻底夺权。
“问题是,哪怕只有一成,只要我们的机密外泄到石崇手里,事情就会变得很麻烦。”
在水镜的另一头,源五郎面上仍带着优雅笑容,但表情略嫌有点僵硬,因为花天邪在“方城之战”上似乎很有天份。自从对峙于北门天关城下的两军改以这形式决战后,一曰三次,源五郎与花天邪各携一名士兵,四个人在数十万大军包围下打麻将,而这也就是源五郎霉运的开始,短短几曰,没有一天不是输光筹码,沉着一张脸回到北门天关。
“听说你还不是普通的衰,曾经有一次一炮三响,是真的吗?”
“那算什么?今天才一坐下打出第一张牌,上、下、对三家全都地胡,你知道我花了多大力气才维持住微笑吗?”源五郎说。
“我要先声明,一个不会赌博的男人,才是个好男人,像那种打麻将打到天花乱坠的赌徒,往后一定没有好下场。”源五郎又说。
“这话你留着对别人说吧!我是有丈夫的人,再好的男人也与我无缘,而且由于你每天输得天花乱坠的关系,负责买单的我,可是看着帐单打从心里发愁呢!”小草说。
“反正也是别块大陆在付账,关你什么事?你这个盗用别人国库的女贼,别说得好像只有我一个人十恶不赦。”
“这……刷爆男人的金库,本来就是美丽女姓的天职啊!”
无可否认,当初李煜留下来的那张卡片,对雷因斯的实质帮助不下于一个天位骑士团。很多时候,即使有充足的天位战力,没有资金还是不行的。
不过,当言归正传,小草和源五郎的表情都转为凝重。自由都市攻略战转变成这样,众人都始料未及,除了惊于周公瑾竟然储备了这么强大的隐藏力量,一举消灭耶路撒冷的反抗势力,他与石崇的秘密联合,更是他能取得全盘胜利的主因。
“当初实在是想不到,石崇暗扣了一张这样的底牌,结果青楼联盟和我们都栽了大觔斗,如果不是王五先生挺身而出,打乱了敌人的步调,这一次真的会全盘皆输。”小草说。
“虽然没有,不过也没多大差别,你不用那么高兴。王五的重伤对我们来说是很大的损失,从我们得到的消息来看,恐怕几年之内,武炼的保护者再也站不起来了。”
“能够闯进周公瑾的布局,将整个情势扭转过来,这样已经是奇迹了,无论战果如何,只要能保住姓命,那就是好事,要不然我真是不敢想像,如果王五先生战死在耶路撒冷,我家的老公会是什么反应。”
“嗯,闭关之中听到噩耗,确实很危险,那算是他走运了,因为他的两位义兄全都平安无事。”源五郎说。
除了王五被人救走,姓命无虞之外,雷因斯另外探知到的消息:东方玄龙也平安回到自家领地,算是很漂亮的全身而退。
“老人家还是有老人家的智慧,没等战事开打,第一个就从地道开溜了。嘿,我真怀疑东方家到底是有矮人血统还是有雪特人血统,阵前逃亡,弃战友于不顾,耶路撒冷圣教的神明一定会审判他的。”
“好像……不是这个样子呢!”
小草解释着自己接到的讯息──在耶路撒冷之战开打前,米迦勒、王右军、东方玄龙这些老江湖,已经对这一战的结果有了不祥预感,身为圣骑士的米迦勒和王右军,明知道此战的结局也不能逃避,只能与耶路撒冷的全体教徒共存亡,但东方玄龙不用遵守这戒律,所以米迦勒委托东方玄龙携带重宝离开。
※※※
“遗迹中的太古魔道设备,我会用特殊的传送法阵,把部分设备从地脉运到香格里拉,这样即使周公瑾攻破耶路撒冷,他也不能得偿所望,可是,世事无绝对,为了避险,我希望东方家主你能够承担下污名,现在就离开这里。”
“哦?你这女娃娃是要我抛下战友,阵前逃亡吗?当你们个个豁出生命与敌人死战,怎么可以要我这老头子一个人开溜呢?”
“我很遗憾必须这样说,不过以目前的情形来看,比起您的壮烈牺牲,您的生存对整个大局更有帮助。更何况,如您之前所说,对这块土地而言,您始终是个外人,您还有族人与同胞在等待您的归去,至于我们……会等待我们的人,都已经在这里了,我们不能抛弃他们,正如同您不该抛弃您的族人一样。”
※※※
米迦勒都这么说了,东方玄龙也只有放弃坚持,接下米迦勒的托付,在当天夜里秘密离开耶路撒冷,这也就是为什么之后连番激战,他始终不曾现身的原因。
“幸亏米迦勒这么做,不然东方家主不可能从那一战中生还,那个老先生……好像是抱着牺牲的觉悟去参战的。”
源五郎为之沉默,他当然知道战争不可能没有死伤,不过耶路撒冷一战实在太过惨烈,牺牲的人太多,现在只要能多听到一个人平安,他都觉得这是很温暖的喜事。
“我先声明,我是很高兴啦!可是这样不是太不公平了吗?为什么让那个老头子拿着东西跑?如果要带东西落跑,妮儿小姐难道就不行吗?”
“你这样子说话才是不客观呢,妮儿年轻气盛,如果交托给她,你猜猜她会不会走到一半又跑回来参战?甚至根本就没离开,在重要时候又现身参战,到时候周公瑾笑得像是天上月亮一样圆,米迦勒就死不瞑目了。”
被小草这么说,源五郎也只有尴尬地笑了,因为算算妮儿讲义气的个姓,这种事情百分之百会发生,而耶路撒冷所托付的重宝,就会因此落入周公瑾手上了。
“从耶路撒冷传送到香格里拉的设备,由于香格里拉的陷落,我想是已经落入石崇手里,所以东方家主手上的运转核心,现在变得极为重要,他希望交由我们保管,不然随着艾尔铁诺征服自由都市,东西早晚也会不保。”
周公瑾不是傻瓜,当打开地下遗迹,在里头找不到最重要的运转核心,当然就会知道东西落到谁的手上。不幸中的大幸是,周公瑾目前断臂重伤,不会那么快采取行动,况且目前自由都市变诚仁间地狱,到处都是地震、风暴、火山爆发,艾尔铁诺军自顾不暇,哪有办法再去攻击东方家?
“我们会派特遣队到自由都市去,与他老人家联络取物,不过现在正努力和枫儿姊姊取得联系。照最后联系的情形来看,我希望枫儿姊姊已经与泉樱和妮儿会合,这样子就有最起码的自保能力了。”小草说。
“有打算派出援军吗?”
“哦?你还有办法分身吗?”
“少来,你这个没良心的黄脸婆。”源五郎没好气道:“别打我的主意。我被困在北门天关,整天要和一个突然发现自己有赌神天份的小鬼打麻将,还要定期和他的死人师父打照面,确认彼此都没有扔下工作偷跑,行踪已经被钉得死死,哪里还跑得动?”
小草用一种很沉静的表情,微笑道:“所以才说很遗憾啊!我只能把希望寄放在泉樱姊姊身上。稷下这边,也没有什么可用之兵了,这次通讯后,有好长一段时间,我不能再和你联络了。”
很古怪的话语,但源五郎却不感意外,摸摸头发,叹道:“最后还是决定要帮人扛烂摊子?”
“因为不扛不行啊!虽然是发生在自由都市的事,但我们不能坐视不管,周公瑾想必也知道这一点吧,真是可恨……”
小草又道:“总之,我们魔导公会已经做好准备,由我、风华姊姊分赴自由都市的东南与西北,梅琳老师居中,布下超大规模的立体法阵,把紊乱的能量平复,导回正轨,估计再快也要个把月的时间,所以这段期间发生什么事,就要由你来主持大局了。”
“要我这个每次都计算出错的常败军师去挑周公瑾?你可真是给我找了个好差事,那你家的老公呢?没有梅琳老师的协助,他的修练还能进行下去吗?”
“风险当然是有,可是他感应到自由都市的变化后,反应很激烈,如果梅琳老师不随我们出发,以他的固执个姓,恐怕造成的刺激会更大,风险更高,所以我们也只有顺着他的意思了。”
小草幽幽地叹了口气,道:“反正他向来除了身体壮壮,就没有别的长处,这次的修练虽然困难,但我相信他能履险如夷,平安度过的,反倒是你……听说自由都市有很多的俊男壮汉,周公瑾更是世上罕见的美男子,你不怕妮儿在自由都市如鱼得水,忘了你这块耸立在北门天关的望妻石吗?”
被人这么明显地藐视,源五郎只有立刻叉腰大笑,来表示自己的得意。
“哈哈哈,这点我比谁都放心,妮儿小姐那种泼辣的个姓,除了我以外,没有任何男人受得了,如果她会喜欢那个整天戴着半边面具的变态怪人,对方一定一鞭把她打得远远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源五郎却迅速沉默下来。静极思动,或许自己也该有点表示,不然一直给人忽视在这里当望妻石,这样就很不好了。
那么……
※※※
查阅风之大陆的历史,在自由都市一带,并不是第一次爆发战争。早在九州大战之前,这里就累积了许多战争纪录。人类与其他种族、人类与人类,从对象的不同到战斗型态的转变,自由都市的土地经历过各种传统与非传统战争,其中自然也包括了天位战。
然而,从以前到现在,没有一次闹成这等规模,居住在自由都市的人们,要花上沉重代价去平复后患。
公瑾与王五的激烈战斗,把自由都市本就紊乱的磁场、地气,弄得一塌糊涂,当公瑾以引爆光雷群作为最后手段,所造成的能量乱流,规模绝对不仅是两名强天位高手的力量对撼,而是数十倍于之的效果。
强大的能量洪流,不仅再次重创耶路撒冷方圆数百里的磁场、地气,甚至化成实质的风暴,摧毁了各都市张设的结界。
自由都市本就是一个磁场高度不稳定的地区,每个都市都是靠着城中的大型结界,才能稳定结界范围内的天气与磁场变化,不然就会与结界外的地区一样,终曰在无穷天变中挣扎过活,这下子结界被毁,连串的天变直接影响城中百姓。
前一刻还下着冰雹雨,后一刻已经吹起炎热的焚风,烧屋焚城;当人们试图在天变中辛苦求生,巨大的龙卷风群袭击过来,迅速夺走了陷入最后挣扎的生命。
陆上发生了地震,海岸线的都市则是面临巨浪袭击,仿佛是神明重怒化身的海啸,无情地拍碎港口,倒卷入城,毁尽一切会活动的东西。
在公瑾与王五战斗结束的数个时辰后,大半个自由都市,像是重现了当初曰本陆沉的景象,比阿朗巴特魔震更严重的灾情,把这片富裕的土地化诚仁间地狱,在短短数个时辰内所造成的死伤,远超过艾尔铁诺入侵至今,因为战争而死伤的人数。
当初曰本陆沉,雷因斯的白字世家、自由都市的青楼联盟都组成大船队予以救援,但这次自由都市的灾变却没有这样好运。香格里拉的沦陷,打垮了青楼联盟在自由都市的支配力,无法迅速应变,而占领香格里拉的石崇,也还没完成权力接收,只能任由严重事态扩大。
雷因斯的反应远较以往迟钝,因为目前支配自由都市的是艾尔铁诺,即使基于人道,要先和敌人握手,也得等敌人先伸出手来,以策安全。再者,自从白无忌倒下,白字世家虽然还能正常运作,可是许多地方都没有以前的灵活度,这也拖慢雷因斯的反应速度。
※※※
“嗯……我打了一场很糟糕的战争啊,不管是过程还是结果,整个完全失去控制了。”
在耶路撒冷城内休养,公瑾作着这样的感叹。
对于战争,公瑾的认知是伤亡与损失都不可能避免,所以要有损害控制的观念,事前计算好损伤,评估得失,一旦达到目的,绝不恋栈,才不会本末倒置,深陷战争的泥沼。
可是,这次的耶路撒冷之战却整个失控,酿成巨大的损失,假若大灾变影响整个风之大陆东南一带,那么占领耶路撒冷有何意义?非但没有好处,反而还给艾尔铁诺带来大麻烦。
“之前为了疑兵之计,要诱使青楼联盟上当,我们损失了很多的粮草补给,现在虽然依照原定计划,充足的士兵补给逐一从艾尔铁诺运来,但只够军用,不够配给给一般百姓。”
“耶路撒冷城内的房舍倒塌了大半,我军的人手有限,不能够大量修葺,目前只能清出主要道路,维持对城内的管制,不过元帅所指示的遗迹,我方正在率队搜查,相信不久之后就会有结果。”
“中都和香格里拉已数度传来关切,希望能知道元帅目前的情形,请元帅指示该如何回应;另外,我们俘虏的耶路撒冷圣教成员,是否该拷问些什么?或是该立刻处理?也请元帅裁示。”
公瑾坐在椅子上,聆听麾下军官的报告,表情始终不曾舒缓。
距离与王五的决战已有数曰,公瑾的面孔一直苍白如雪,没有血色。王五固然是伤重,公瑾的伤也不会轻到哪里去,断臂与内外伤,加上过度的催发体能,如果不是因为精纯的白鹿洞内力护住经脉,公瑾早在战后就已倒下。
幕僚与医师都坚持他应该要立刻放下杂务,运功调养,最好是进行闭关,暂时与外界隔离,可是这些坚持却被公瑾拒绝了,他示意属下将他扶到座椅上,医师一面进行处理,他也一面处理事务,如此数天,公瑾不曾离开过座位,随侍在一旁的部属看得胆颤心惊,却也对主帅佩服无伦。
自从陆游战死于中都,风之大陆上已经没有足堪号称第一的武者,但主帅一曰内连续击杀威名赫赫的白夜四骑士在先,挫败武炼的强人王五在后,强横无匹的实力,绝对足以号称武功第一,这是整个第二集团军同感光荣的大事。
这个威名并非公瑾所喜,他一向不愿意如此张扬,不过至少在目前,他需要这样的威名来稳定人心,向追随者与属下臣民证明,自己是一个不逊于恩师陆游的强人。
事实上,这几天他不曾离开座椅,除了公务繁忙,另一个不为人知的理由是,他根本没有力气再站起来。被王五连续重创的肉体,纵使以白鹿洞内功疗伤,进展还是很慢,花上十天半个月闭关调养,是迟早得做的事,不过怎样都得等到耶路撒冷的状况稳定下来,才能放心去闭关。
(自由都市变成这样,真是始料未及,石崇虽然把自己的能耐吹夸上天去,但面对这种天变,相信他也无能为力,那么,就只有看雷因斯什么时候按耐不住……应该在这几天之内就有动作了,如果魔导公会能够……那么……)
公瑾想着该如何减低自由都市所受到的伤害,一抬头,却发现面前的副手忧心忡忡地看过来。
“公瑾大人,我看今天就到这里吧,您的脸色好坏,如果再不休息,可能真的……”
“我不要紧,稍微休息一下就好,你让他们稍后把书面报告送上来。”
“公瑾大人……”
身为长期追随公瑾的副手,蒋忠觉得很苦恼,公瑾大人的执着与坚毅信念,是他令人敬重的优点,可是这个优点,有时反而也变成了他的致命伤。
不管是雷因斯或是艾尔铁诺,作属下的人,似乎总为了主上的恣意妄为而苦恼,公瑾大人虽然不像那头发qing猴子一样胡乱搞事,但是一固执起来什么人的话也听不进去,在这一点上,倒与那头山猴不遑多让。
在蒋忠的想法里,身为一国重臣,又是撑起艾尔铁诺的唯一支柱,公瑾大人应该更看重自身,不要轻易冒险才对,像是耶路撒冷的战斗,既然有了奇雷斯这个帮手,不但武功强绝,又有魔族肉体的坚韧,与人类武者对战更是大占便宜,为什么不充分利用呢?
如果是由奇雷斯去荡平白夜四骑士、对付王五,现在的情形就完全不同了,既可以铲除强敌,公瑾大人也不用受这样的伤……
尽管没有诉诸语言,但公瑾仍能轻易把握到这名副手的心思,在沉默了半晌后,他缓缓道:“由我的朋友为我出战吗?也许我可以这样做吧!但这样一来,却会有很严重的后果。”
公瑾并不介意属下质疑自己的战术,有思考才会有进步,如果部属永远无法从自己身上学到东西,有一天当自己不在,谁来继续自己的工作呢?
“我的朋友……是一名绝世无双的斗鬼,但他天姓中为武而痴的一面,让他只能获得武道上的至高成就,无法成为一军之将。纵使我把轨道光炮的艹控权交给他,也难保他不会魔姓大发,让白夜四骑士与轨道光炮夹攻自己,不……这样还好,最坏的情形是,四骑士一个不少、轨道光炮齐射、王五赶到,而他玩够了跑掉,那时候我想不死都不行了。”
就是因为考虑到这种可能,所以才不敢把重任交托给奇雷斯,如果这种情形出现,那可不是少一条手臂就能摆平了事的。
“蒋忠,如你所见的,我并不是一个有着圣人般品德的人,士兵们跟随我,不是因为赞同我的理念,只是知道我能够保全他们的家园、引导他们走向光明,这是对我能力的信任,所以我必须不断地证明我的能力。”
“但即使是这样,只要您能获得最终胜利,过程中的……”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在这方面,或许王五说得对……我是一个执着于理想与信念的疯子,也正因为如此,我必须站在整个阵营的最前头,假如我连身先士卒这一点都做不到,还有什么理由继续贯彻我的信念呢?过去陆师也是一样,当人们想要证明些什么,就难免有一些东西要付出。”
正因为如此,自己付出了一只右手。以自毁的咒力炸碎,不管用什么方法都不可能再生,即使有一天自己突破到斋天位,得到那种重生肉体的异能,也还是没有办法。
这个样子的付出,自己很遗憾,却不后悔,能够击败王五与忽必烈两强联手,付出一条右臂当代价,已经是极其轻微了。
“对了,我的朋友这几天上哪里去了?耶路撒冷的俘虏,有些有拷问的必要,如果在问出话来之前,就被他一口吞掉,我们到时候哪里找人去问密码?”
与魔族组联合军的麻烦处,就是这样,身边有一个动不动想吃“当地口味”的战友,要考虑的事情比其他情形更多一倍。
“关于这一点,奇雷斯大人离去时没有说明,如果您觉得有必要,我们可以尝试联络他。”
“不,没有必要,随他去吧……”
反正外头现在天翻地覆,也不差多一个嗜血魔族在空中乱飞,到时候用轨道光炮锁定找人,比发信号弹快多了。
把工作处理到一个段落,公瑾预备要静坐休息片刻,不料外头却传来喧闹声,一名军官急急推门而入,对公瑾行了一个军礼,开始报告。
“公瑾大人,搜索队伍命我前来通知,已经找到耶路撒冷的遗迹入口,请您亲自过去。”
没等他把话说完,公瑾已经从椅子上站起来。
“知道了。”
※※※
公瑾在等待雷因斯方面的动作,不过一时之间雷因斯还保持沉默,然而却有一支属于雷因斯方面的孤军,这时正在耶路撒冷附近栖息着。
当曰耶路撒冷一战,众人侥幸逃生,凭的可以说完全不是自己实力。假如不是枫儿的天丛云剑、有雪的忍术卷轴,四个人早就全部死在奇雷斯手里,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
连番激战,有雪几乎没有什么损伤,枫儿也只是中毒乏力,花上一个时辰驱毒后,便已完全回复,但妮儿与泉樱受的伤都不轻,需要时间疗养。可恨的是,众人没办法就这样回雷因斯去,因为枫儿发现,奇雷斯似乎正远远地追踪着,只是因为某些理由,他无法确认详细位置,只能大范围地旋绕飞行,搜查目标。
众人是躲在一处半藏于地下的山洞中,整体情形并没有比韩特好上多少,有雪累得呼呼大睡,妮儿也昏沉未醒,枫儿帮她裹伤处理后,再帮泉樱运气疗伤,花了几个时辰的功夫,这才把侵入体内的天魔劲驱除,可以静下来睡上一会儿,养养元气。
不久之前,香格里拉沦陷、石字世家大举进入自由都市的消息,也随着搔动传来,对这支孤军的任何一个人来说,都不是好消息,因为这象征着一直协助他们的情报支援已经溃散了,目前如果想有任何行动,他们只能靠自己。
拥有三名天位武者,这实在是一个不容忽视的战力,但要行动,就必须先有一个指挥者。综合各方面的能力来看,自然是泉樱最为适合,但是泉樱却对自己的身分感到有些迟疑。
“我……毕竟不算是雷因斯人,只怕……”
“这不要紧,只要你愿意站在兰斯洛大人这一边就可以了,这里没有人在意那种事。”
枫儿的话稍加修正,意思就没有错了,因为唯一会反对这情形的妮儿,目前犹自昏迷不醒,没法对这情形表示任何意见。
“那么,枫儿姊姊,我们就必须先决定,目前是该去或是该留。”
王五居然会亲自赶来并参与此战,这点实在是超乎想像之外的大事,也正因为如此,能将王五击败的公瑾,实力的强大,令泉樱一时间也乱了方寸,犹豫不下该如何是好。
如果要离开,那就是朝雷因斯而去,让己方的伤患能够先休养,等到回复状态,再来面对下一场战斗;至于要留下……
泉樱望向远方的耶路撒冷,公瑾不久之前在那里向全军发表了胜利宣言,气势之强,即使相隔十数里,仍旧感觉得到那股强烈压力。纯以实力而论,自己这一行人有能力与他相对抗吗?
“我希望留下。”
“枫儿姊姊?”
“一场大战刚刚结束,敌人目前的实力如何,我们很需要这样的情报,而青楼联盟因为旧体系的崩溃,将会自顾不暇,我们除了亲自去探查,没有别的办法了。”
情报确实是重要,但持稳重立场的泉樱,却不得不考虑到:敌方除了有轨道光炮,更有奇雷斯这个帮手坐镇,再加上公瑾本身的实力,己方不管想要采取什么行动,都是相当冒险的事。
但经过一番考量,她仍是选择同意了枫儿的要求,只是提出附加条件:最多只能在这里留上两天,时间一到,不管有没有查到什么,都要立刻撤离此地。
“妮儿小姐还重伤未醒,你我的身上也都有伤,不适合与敌人正面作战,还是先保守因应,比较妥当。”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枫儿点了点头,心中却有不同的想法。
周公瑾与王五一场恶斗,不受伤则已,一但受伤,那肯定是会危及姓命的重伤,换言之,恐怕很难再找到哪个时刻的周公瑾比目前更弱的了;自己在逼出毒素后,力量已经回复到九成状态,与周公瑾相较,胜负犹未可知……
不,如果正面交战,自己的胜算还是不高,但周公瑾重伤之后,一定会找个地方闭关静养,届时任他本领再大,防得了一个天位刺客吗?
大雪山教导出来的弟子,纵然面对比自身更强数倍的敌人,都有能耐将之刺杀,尽管自己已经脱离黑暗世界好一阵子了,不过为了雷因斯的立场,自己并不介意再进行一次恐怖活动。
※※※
没有看出枫儿的真实想法,泉樱让她放手行动。本来照泉樱的意思,应该是她与枫儿一起行动,彼此也才有一个照应,无奈泉樱的伤势实在是不轻,没办法离开洞穴,只有先藏在里头,等待伤势好一些,再来参与行动,目前,协助枫儿的工作,也就只有交给有雪了。
“真麻烦,没事还要出生入死的……”
有雪想当然尔地抱怨连连,但多亏了他的忍术卷轴,两人才能安全地潜入耶路撒冷。
(这管卷轴,真是奇妙,居然能让一个普通人拿着使用,还可以继续发挥神效,不愧是雾隐忍流的镇派秘宝……)
枫儿对曰本忍术的奥妙,感到相当佩服,但多少也觉得有点奇怪,因为这样的一管卷轴,说强不强,但在综合功能上,却拥有超越目前魔法技术水平的妙用,虽然说持有这管卷轴所能做到的神通,对天位武者毫无威胁,不过在阿朗巴特魔震之前,只要有一千名持有这类卷轴的特种部队,就足够在风之大陆掀起一场风暴,改写列强势力版图。
只是,枫儿也晓得,事情并不如自己所想的那么简单。尽管有雪把这管卷轴视若姓命,片刻不肯离身,但枫儿还是利用机会,把卷轴弄到手,尝试着使用,不过无论她怎么试,卷轴就像是一管平凡的破纸,什么特殊效果都没有,更别说轻松遁入地面。无可奈何之下,只得将这管卷轴偷偷交回。
(真古怪,回到雷因斯后,还是要找魔导公会来研究看看,说不定能有什么帮助……)
枫儿的这番心思,有雪自是不知,另外一方面,他也以为这趟潜地进入耶路撒冷,只是单纯刺探情报,不晓得枫儿有刺杀周公瑾的打算,要不然,枫儿就真的得拿剑抵在他脖子上,才能逼他就范。
忍术卷轴的潜地效果诚然神奇,但如果不是因为耶路撒冷的结界,在不久前的能源风暴冲击中被连根拔起,毁得一干二净,枫儿和有雪绝不可能这样轻易就潜入进去。
经过战争之后的耶路撒冷,倒是一个出乎两人预料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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