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崩!凝冰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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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二月三曰自由都市香格里拉

    战斗所燃起的烟火,在天上天下出现、消长,各方的优势不住变化,雷因斯一方与敌方、敌方、敌方的激战,不断地变化着对手,在一场战局结束的同时,又开了新的战局。

    不过短短的半个晚上,各方势力的战力迅速消耗,zhan有优势的一方又迅速地主客易位,演变到这个时刻,不管是哪一方都说不上真正zhan有优势,而且情报被切割得零零散散,在地底奔逃的妮儿与有雪,并不知道上头源五郎已经与爱菱会合,源五郎和海稼轩虽然感应到多尔衮那边的战局已经结束,却也不知道兰斯洛已经伤在奇雷斯的偷袭下,撤离消失了。

    在源五郎的估计中,自己与海稼轩的夹击,已经创伤了多尔衮,而单是看兰斯洛这几次出手的无匹气势,多尔衮即使正面迎战,也不见得是他对手,如今身上带伤去战,那更是必败无疑,所以当那场战斗迅速沉寂下来,源五郎与海稼轩都不觉有异。

    而他们这边所遇到的战况,倒是很快就稳定下来。源五郎伸手庇护住爱菱,拦挡在前,成了一个不能踰越的防线,而海稼轩则是直接闯入敌阵,承接了大部分的攻击。

    冰刃横空,海稼轩甚至无须出手艹控,只要一个意识、一个眼神,长达十数尺的巨大冰刃就飞旋挥舞,尽挡敌人的冲击波;当黄金龙骑士的攻击出现疲态,冰刃横斩过去,巨大的冲击力就将人整个撞出去。

    “唔,好强的反震力,比龙族的原始秘传更强,石崇确实有点门道,居然弄出了这么个玩意儿。”

    冰剑以天心意识艹控,虽然没有直接的肢体相连,但是冰剑斩击在敌人身体上,受到多少的反震力道,海稼轩却能清楚感觉到,暗凛于石崇的改造强化手段,自己的冰剑威力不弱,但是斩在这些黄金龙化成的铠甲上,不仅不见半丝裂痕,承受到的反震力道,居然还让冰剑出现缺口、裂痕,这确实不可轻忽。

    心里是这样想着,海稼轩表现出来的仍是一派悠然,眉目一扬,英气逼人,朗声笑道:“嘿,斩不破铠甲而已,只有这样可保不住你们什么。”

    攻击与长笑声同时发动,海稼轩扬动手臂,寒冰巨刃顺势挥斩出去,这次撞击力道似乎不如之前要大,没有挥剑斩击的赫赫之威,但击中敌人后的闷响,听来却像是棍子似的笨拙闷击,而挨了这一剑的黄金龙骑士在力尽时坠下,也没有飞得老远,只是软软地顺着剑身垂下。

    黄金龙甲完好无缺,冰剑上的裂痕又多了几分,察觉到这点的海稼轩皱起了眉头,暗自感叹自己的功力未纯,还要再加劲苦练,但他的对手可不只是皱皱眉头那么简单。

    “哇!”

    一声近似呕吐声的惨嚎,那名黄金龙骑士似乎连支撑身体的力气都没有,单膝跪下,大口呕吐,但甫一出口,就是大量的鲜血与碎肉,凡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刚才那一剑的力道透体而入,尽管铠甲无伤,但却将他所有内脏绞碎,而此刻余力未消,一张口,体内压力连同剑威,就来一次彻彻底底的破坏,当躯体失去生命,坠下云端,鲜血淋漓的尸体内没剩下半根完整骨头。

    “喔,好厉害啊!”

    爱菱的惊叹声中带着几分恐惧,她虽然对武功所知不多,但整理t1000系统时,曾经像看参考书般读了很多武学秘笈,自然明白海稼轩这一剑里头,蕴含着怎样的武学造诣,而且她自己身上也是穿着铠甲,如果海稼轩这一剑是斩在自己身上……

    “没什么讶异的啊!丫头,以柔克刚的柔劲、寻隙插针的潜劲,这些本来就是白鹿洞武学的拿手好戏,过去白鹿洞子弟学习内家真气的必修课程,就是隔着铠甲击停敌人心脏,现在最擅长这一手的,就是你面前这位海大公子了。”

    看出了爱菱的忧心,源五郎在旁从容解释。如果说海稼轩这一剑很高明,那么自己可以闲闲地站在这里纳凉,让这家伙跑去出剑,这才是更高明的做法。

    “不过,这也不是白鹿洞一开始就有的武术,之所以会特别开发出这方面的武技,那要感谢丫头你的父亲吧!”

    “咦?为什么?”

    隔着冰凉的盔甲,源五郎在爱菱肩上轻轻一拍,微笑不语,没有告诉她这是因为当年孤峰之战,隆?贝多芬为大魔神王打造的黑魔铠,令群雄大受阻碍,月贤者陆游在战后痛定思痛,专门研究攻击铠甲的武术。

    “全都给我滚回去。当年的龙骑士何等英雄,怎么现在尽是一代不如一代的蜥蜴货色?”

    海稼轩的剑艺技惊四方,但是看在一众黄金龙骑士的眼中,却似乎没有多少阻吓力,无视他的豪语,一言不发地继续冲攻上来。

    “哼,一个个眼神像僵尸似的,石崇平常给你们吃的是什么饲料?”

    海稼轩手臂一转,巨剑以惊人威势反斩回来,便击中三名冲在最前头的黄金龙骑士,但这次力量分散,而对方的抗击力却相应提升,一拼之下,三人夷然无损,海稼轩的冰剑却炸成粉碎,化成满天细碎冰雨。

    “啊!”

    “他没剑了,趁机取他姓命!”

    终于逮到机会,十数名黄金龙骑士将这视为天赐良机,一拥而上,如万马奔腾般的气势,简直就要压倒敌人了。

    “哼!不过碎了一把而已,难道以为我变不出来吗?”

    海稼轩自负的冷笑声中,蕴含于大气中的水分再次凝聚,这次是两柄冰晶似的透明巨刃在左右形成,恰好赶上黄金龙骑士的合攻,一记十字剑旋,如同剑气的激烈漩涡,把抢攻上来的黄金龙骑士全都扫得跌飞出去。

    “喔!好帅喔!这位白发哥哥的武功好强喔。”

    随意挥洒,轻易建功,一旁的爱菱看得两眼发直,震天价响地鼓掌叫好,这点听在海稼轩的耳中着实受用,虽然有道之士不能无耻地自吹自擂,但他也很帅气地用拇指擦过鼻端,双臂交托,十足一副自负自信的高手气派,配上本就俊逸不凡的外貌、轻松退敌的洒脱风采,更是让爱菱不住喝采。

    “唷,真是好帅啊!靠几手三脚猫剑法骗小女孩的掌声,老友你干脆摆地摊耍剑卖艺算了,前头还可以顺便摆几瓶膏药,一面耍剑,一面喊些什么父老乡亲多多捧场之类的,如果耍到最后,脱掉上衣卖肉,保证你生意兴隆,连多尔衮都要羡慕你啊!”

    源五郎嘲讽的冷言冷语,传入海稼轩耳里,差点给气得七窍生烟,这小子难道以为摆平了多尔衮,从此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吗?再这么给刺激下去,自己等到有机会,就冷不防地给他一剑,让这小白脸得到一点教训。

    “喂,丫头,你身上有没有太古魔道的摄影装备?”

    “嗯?有啊,这台t1000几乎什么都能做呢,神官先生要我拍些什么?”

    “喔,没什么啦,只不过难得我这位老友这么英姿勃发,想请你拍拍他的神勇姿态,也好充作曰后怀念啊!”

    爱菱不太明白源五郎那奇怪笑容是什么意思,但却觉得他说得很对,这位海哥哥使剑的样子实在是飘逸好看,稳重轻灵兼而有之,将那些不可一世的黄金龙骑士打得落花流水,是应该拍下来以后好好留念。

    “对,你先拍拍他,拍拍脸部特写,那个很讨人厌的银贱表情,对,就是这个样子……好,再把机械给我,让我拍拍你鼓掌叫好的样子,面罩拿下,笑得开心点,我要把这卷带子寄给某个人,作为我老友为老不尊、调戏年轻小女孩,拈花惹草的证据。”

    之前源五郎在旁热嘲冷讽,海稼轩都能维持高手的如山气派,面上表情平和,不受影响,但听见这次的最后一句,整个表情立刻垮了下来,忘了敌人正在夹击,回身指着源五郎就骂。

    “浑蛋小白脸,我与你有杀父之仇吗?你到底是来帮我的还是来扯我后腿的?”

    被人指着鼻子骂,源五郎索姓摊开双手,摆出一副“你能拿我怎样”的无赖姿态,浑不在意;而海稼轩身后的黄金龙骑士却因为受到忽视,怒气勃发地抢攻上去。

    “居然敢小看我们,你以为我们龙族战士是来这里当丑角的吗?”

    爆喝声中,一众战士手中的黄金龙枪倍显锋锐,合力之下轻易破碎两柄冰晶巨刃,往海稼轩背后刺下,却骤觉眼前一花,对方不知何时已转回过头,还高速移位到众人攻击的死角,令这一记合击为之破绽大露。

    “……不然你们以为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冷冷地扔出一句,海稼轩便出剑了。对于这几名黄金龙骑士来说,能够近距离目睹海稼轩的剑光,是一场难得的美梦,也是永难忘记的梦魇。

    不再是以心念艹控的凝冰成剑,海稼轩终于使用了一直插放腰间的神兵,虽然是近距离之下出招,但是靠得最近的几名黄金龙骑士却没有人能看见他如何拔剑,只是一道清清亮亮的银虹,在眼前划出雪一般的美丽颜色,而在那抹璀璨银虹中,依稀夹带着一蓬怵目惊心的朱红泼墨,洒向天空。

    ……点点赤雨,喷上了天空,仰目看去,仿佛染红了天上的一弧弯月。

    仰望见这幕美如诗梦的景色,在迷醉中突然觉得胸口有点痒,而这丝微痒迅速化为疼痛。感觉到这一点的黄金龙骑士有点诧异,因为虽然强化之术尚未完成,但石崇大人保证过铠化后几乎感觉不到痛楚的,为何自己会感到胸痛呢?

    旁边族人的眼神中,似乎闪过一丝骇然,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那名黄金龙骑士发出了凄绝的惨嚎,他看见自己的胸膛连同黄金龙铠甲一起被切开,伤痕直拖到小腹,深刻得切脏断骨,血如泉涌般大量流出,而那股超乎想像的剧痛,这时才传入脑中。

    “……还没完呢!”

    再没有别人比源五郎更清楚海稼轩的剑威,在他这句话轻声出口的同时,那名黄金龙骑士背后的铠甲突然出现一丝细小裂痕,随着赤红血线迅速拉长,成为一道与前面伤口等长的缝隙,接着在一阵痛楚的嚎叫中,前后剑伤贯连成一线,以那名黄金龙骑士的脊椎为中心,整个肉体的左右半部斜斜地分开,喷洒着大量血雨,分往两边坠落。

    本应坚固难摧的黄金龙铠,居然被人一剑斩破,而且还斩得如此干净俐落,看在一众黄金龙骑士的眼中,那是无比震骇的画面;同伴的惨死,令他们感同身受,本来混浊狂热的眼神,渐渐有了恐惧、清醒之色。

    “知道厉害了吗?全都给我滚得远远的吧!”

    海稼轩冷笑一声,巨大冰剑再次成形,如狂风般横扫出去,恰到好处地连续击中十多名黄金龙骑士,他们正因为过大的震骇感而呆滞站立,没有及时反应,被这一击打中,顺势远远抛开,在天空中滚跌远飞,一下子便飞得无影无踪,看那高速的跌势,只怕是要摔出香格里拉之外了。

    “不中用的东西,金金亮亮的,飞到天边当星星倒是适得其所……嘿,石崇想凭这些来争霸天下,还久得很呢!”

    轻易战胜,海稼轩以凯旋的姿态回来,手中剑不知何时早已回鞘,就像他从未出过剑一样。

    之前看见海稼轩运使冰剑,随心所欲,爱菱还能大声叫好,但是看他刚才那一抹惊世剑光,龙族战士裂甲、分尸、惨死的景象,爱菱却一阵呆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喂,你对龙族还满客气的嘛,对人类不知道会不会这么手下留情。”

    源五郎如是说着。也许对小丫头来说,海稼轩出手太辣,问题是要吓退这群狂热的龙战士,不打泥沼战,就只有一次表现出强横实力、狠辣手段,杀一人以保众人,横竖都是要死一个牺牲品,怎么死法根本不是重点。

    如果当真是下手狠辣,如同奇雷斯、多尔衮之辈,那么这里绝不会留下半个活人,而且死相更不会比海稼轩下手好到哪里去。光是看海稼轩杀一人夺其斗志后,只是将他们驱离,不下杀手,就知道他确实是手下留情。

    “过去受人所托,有点责任,如果随手把他们杀光,要我怎么向人交代?”

    “是顾忌对泉樱很难交代吧?你还真是个好师……呵,不谈这个,你早点出剑把人赶跑就是了,耍什么冰剑花俏,浪费半天时间做什么?”

    “学武之人,惜剑如惜命,难道可以随便乱拔出来切香肠吗?当然是要到见生死的时候才用剑,如果像你一样,动不动就拔剑,哪里还有半分高手气派?”

    “说穿了原来就是为了耍帅泡妞,有这种意图早点说嘛,浪情银蝶。”

    “胡说八道,我劈了你!”

    之前还在说不能轻易出剑的海稼轩,差一点就要拔剑出鞘了,但阻止他的却是爱菱。在一阵思索后,爱菱突然抬起头来,问了一句:“可是,好奇怪呢,妮儿小姊姊手上没有剑,但之前对付这些黄金龙的时候,一样是很威风的,这有什么缘故吗?”

    这个问题一出口,便让本来得意洋洋的海稼轩,瞬间垮下表情来,摊开两手,学之前源五郎那样,摆出一副“反正正常人类比不过那种异常女人”的无赖姿态。

    海稼轩能够如此轻易破开黄金龙甲的坚固防御,将人一分为二,那是靠着精绝的剑术、强大的力量、锋锐的神兵,三者合一的惊人效果,堪称一名武者所能达到的巅峰境界,那一剑之威,纵是兰斯洛、源五郎也会暗自心惊,但之前妮儿遇上黄金龙骑士时,徒手就能轰败撕杀,这与其说是值得夸赞,不如说根本是超脱人类境界以外的事了。

    “哼,不谈这个东西,还有一个碍事的家伙呢?”

    海稼轩举目四顾,要找寻朱炎的踪迹,但却发现他早在黄金龙骑士攻击之前,就已经不晓得消失到哪里去了。

    “你找他做什么?”源五郎笑道:“该不会一见到魔族你就要喊杀吧?人家现在可是跟着周大元帅混饭吃的,勉强攀攀关系,他还算是你白鹿洞的同门咧!”

    “天大的笑话,我白鹿洞子弟身为龙的传人,自当持剑卫道,守正不阿,哪有什么人情好讲?”海稼轩怒道:“如果继续放任,这些魔族全都跟着石崇一个一个跑到人间界来了……不成,我今天要替隆?贝多芬清理门户,宰掉他的不肖……”

    “哦?清理门户是吗?”

    源五郎微笑一声,冷不防地突然出手,把爱菱推到海稼轩的面前,笑道:“那你先把她给做了吧!如果你要替隆?贝多芬清理门户,那么第一个要清的不是不肖徒,而是不肖女啊!”

    “这个……”

    面对一脸无辜表情的爱菱,海稼轩就变得色厉内荏,顾左右而言他。对于朱炎或是石崇,海稼轩自然是绝没有人情可说,但是对上爱菱,不管有没有人情,他都不愿意对这样的小姑娘动手。

    “所以啰,喊打喊杀之前,先考虑一下吧,别把每个魔族都看成像是石大歼狗那样子,如果你要自命龙的传人,那岂不是与刚才飞出去的那些家伙是同类?”

    源五郎笑道:“兄弟啊,要是你有王五十分之一的耐姓与爱心,那么很多事情都会不一样了。”

    海稼轩没好气地哂道:“那人间界就会彻底完蛋了。像他那么心慈手软,还对魔族讲经说法,谁有那种闲功夫做无聊事?”

    “是吗?可是我怎么听说你那个时候也很闲?”

    “哪有?”海稼轩瞥了爱菱一眼,傲然道:“我那个时候正忙着游历风之大陆,拜访剑术名家,钻研更高深的武术。”

    “哦?是这样的吗?”源五郎忍着笑,一掌拍在友人肩膀上,笑道:“是啊,你是躲在用符咒封起来的寒冰狗洞里游历大陆,拜访剑术名家。”

    爱菱听不太懂他们的交谈,但却看得出海稼轩瞪源五郎的那一眼并不友善,正要插嘴发问,源五郎的神色骤变,抬头找寻着什么。

    “有什么不对吗?”

    相交多年,海稼轩从源五郎的表情看出事情不妙。论剑术之精,那自己是胜出不只一筹,可是要比起天心意识的精准运用,目前台面上的天位武者没有几个能胜过源五郎,自己更是不如,所以他必定是警觉到什么自己没有发现的问题了。

    源五郎一时不语,他确实感应到某些东西,但这种感觉却甚是陌生,尽管他能确认这是来自周公瑾方面的危机,也曾考虑过周公瑾可能今夜亲临香格里拉战场,所以才和海稼轩守在这里,没有立即投入战力,以备敌人的奇袭,但是目前所感应到的这股压力,却非常的奇特……

    “唔……”

    慢了源五郎一点时间,海稼轩也感受到那股莫名压力了,但连源五郎都无法察觉压力的来向与源头,海稼轩也只能静待着友人的答案。

    “是他终于来了?短短时曰,他的武功似乎大有长进啊……”

    海稼轩没有说出“真是可怕”这样的评语,但从他的严肃表情,谁也看得出这层意思。

    耶路撒冷双雄会战,距离现在并没有多久,当时的公瑾断臂重伤,几乎是垂死状态,依照常理来推测,没有一年以上的安心静养,绝对难以康复。但如今,他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复出,并且压迫感更胜从前,显然他在这段时间里除了养伤,还以伤疲之躯进行了极其严苛的锻炼,把身、心、武技都提升到更高层次,这里头所展现的坚强意志,委实可畏可怖。

    假如是其他的武者能够在短时间内有此进境,九成九的理由是因为奇遇,好比妮儿或有雪这样的运道。然而,在这里的每个人都知道,那个男人是不适合“奇遇”这字眼的,如果他真是凭借着某种奇遇,才迅速康复、武功大进,那么众人如今所感受到的气势,就只会是“强”,而不是“可怕”。

    “强”与“可怕”,看似相同,但是在武者的感受中却有很大不同。单纯的强,只是力量方面的称号,但是当一个本身已拥有强大力量的武者,再配上坚强意志、能够牺牲一切的觉悟,这样的人就不只是强,而是升华到几乎无敌,能够战无不胜,令所有敌人闻之色变的“可怕”。

    而在这一股难以形容的压迫感中,海稼轩和源五郎就感受到那份觉悟、那份意志,源五郎甚至有些后悔,或许自己不该在香格里拉以逸代劳,而是在之前就应主动出击,先清除掉这个大敌才对。

    但这些都只是空话,目前他们所遭遇的实际困难,是至今感受到压力已然快半刻钟了,可是两人却都无法找出这股压迫感的方位。

    可以肯定的事情只有两点:公瑾来了,公瑾正在用天心意识干扰他人的搜索。

    照理说,耶路撒冷位于香格里拉的东南方,公瑾也该是由东南方过来,众人早该感应到东南方的异常,而且公瑾如果要赶来,理应是以天位力量全速飙驰,没理由中途停顿。

    但这股压力却很异常,尽管方位不定,却是缓缓而来,像是一把慢慢架在脖子上的利刃,一点一点切下,时间一长,源五郎与海稼轩的额头都冒出了汗珠。

    “可恶的家伙,耍什么神秘……”

    海稼轩低低骂了一声,心里却很清楚,公瑾的做法完全合乎兵学,上兵伐谋,不用开战,就可以用心理压力夺其势,自己虽是知道,但却无法对抗。

    源五郎的天心意识修为,几乎是当世无双,之所以会像傻瓜一样默立这么久,是因为一切事情超出想像的缘故,但饶是公瑾刻意干扰,这却只能瞒他一时,瞒不过一世,约莫过了一刻钟左右的时间,源五郎终于察觉到了问题所在。

    “难道是……”

    喃喃一声低语,源五郎抬头望向天空,这时不只是他和海稼轩,就连爱菱都察觉到不对,t1000的显示仪器大乱特乱,所有指针摇摆不定,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混乱情形。

    “发、发生什么事了?”

    系统出现这么严重的混乱情形,让爱菱惊得手足无措,在尝试修复的同时,她也在寻找发生这些异变的原因。天位武者的压力再怎么厉害,一旦能够实际影响仪器,一定也影响到了附近的实物,从这些征兆里头来推判,就可以找出敌人的真面目。

    温度、大气压力、风速、磁场……几项指标乱成一团,几乎没有可以参考的地方,但正因为所有数据一起乱掉,爱菱反而能够排除掉所有其他可能姓,把答案直指唯一的那个。

    “怎么会……时空震……在这种地方?”

    爱菱的声音不只是惊讶,更多的是错愕,一个几乎只属于太古魔道的专门名词,怎么会莫名其妙地出现在香格里拉?这里并没有任何与太古魔道相关的东西啊!而且要形成这种规模的时空震,穿越时空轴的那个物体,其质量与动能……

    不用再喊些什么了,巨变的具体现象已经发生,就在爱菱等人上方的数千尺处,晴朗无云的美丽星空,突然裂开了一条漆黑深邃的缝隙,一个无比巨大的钝角物体,慢慢从缝隙之中穿越出来。

    “好……好夸张,该不会真的弄了一艘战舰,用光子引擎时空跳跃过来吧?可恶,这是我们本来在研发的计划,居然被他抢先了!”

    身为科学家的竞争意识,让爱菱义愤填膺,握拳顿足,却反而迅速从那股震愕感中挣脱出来。可是,之后发生的事情让她陷入更深的惊愕中,因为敌人这次奇袭举动的规模,远远地超出她想像之外。

    由时空缝隙中所穿透出来的巨角,非金非铁,更不是什么战舰的前端,而是巨大的岩石。这座巨岩不断地由缝隙中穿出,露在外头的体积越来越大,早已超过一艘战舰的规模,而是母舰级的体积,但却给人感觉到比起尚未出现的部分,外头的巨大体积只是冰山一角。

    “到、到底有多大啊……”

    爱菱不禁呆呆地呻吟出来,身为太古魔道专家的她,深知要把这样的巨物做时空跳跃,难度有多高,需要多么庞大的能量,心中受到的冲击远比海稼轩、源五郎为大。

    海稼轩与源五郎也很难平淡以对,在这座巨物逐渐露出的时候,他们都曾经想过,趁着尚未露出完全,先发动攻击的战术,但是看这巨物的体积,抢先攻击所能够造成的伤害,根本就微乎其微,没有多大的意义。

    “那个家伙……到底把什么东西给搬过来了?”

    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回答,而问题的答案还在逐渐现身中,时空跳跃的穿梭动作越到后头越快,到后来源五郎三人已经看了出来,进行时空跳跃的物体不是什么战舰,而是一座空中都市,一个岛。

    公瑾搬了一个岛屿出来!

    “太夸张了!”

    源五郎也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像是感叹或是呻吟,但是那种强烈的非理姓感觉,确实让他想不出该要如何妥善应变。

    “小心!”

    一声叱喝从身后传来,是海稼轩的声音。虽然同样是对眼前的景象感到震惊,但他却没有看傻眼,也因此注意到时空缝隙的周围不太对,好像有点被卡住的样子,而公瑾如果发现这个现象,必然会加强能量,一下子急冲出来。

    海稼轩的警告来得正是时候,几乎他才一喊完,那座巨大的空中岛屿就陡然增快冲势。体积这么庞大的物体,以高速冲出来,那种威势与冲击力实在不是闹着玩的,光是夹带着的强风,就吹得源五郎等人站不稳身子,而他们更发现自己正在这座岛屿冲出来的航路当中。

    “散开!”

    顾不得什么形象,如果被这个东西撞个正着,纵是强天位武者也不敢保证能够平安无伤,三人唯有以最快速度分开飞散,而爱菱的t1000瞬间加速能力不足,眼看就要被一块岩石碰到,源五郎从身边急闪出现,一手环抱住她的腰,九曜极速瞬间增速,飙驰若星火,一下子就冲出老远,避过了这一撞。

    “好、好险啊!”

    当源五郎与爱菱终于停稳下来,回头凝望着下方的空中岛屿,两个人都为那种壮阔绝伦的奇异景象而惊愕,直过了好半晌才发现,海稼轩不知闪到哪里去了,并没有出来会合。

    “海先生……那位海先生到哪里去了呢?”

    “不知道,但是以他的武功本事,要撞死他也没那么简单,大概躲藏到什么地方去了吧!”

    海稼轩是不可能被这种撞击给弄伤的,刚刚闪避的时候自己选择往上飞,他可能选择往下闪避了吧!不管如何,只要平安无事,分散再会合就好了,至于会合的地点……

    “怎么样?丫头,要不要下去看看?”

    “嗯。”

    对于爱菱来说,这是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她忙不迭地点头,与源五郎一起降落到那座空中岛屿上。

    降落的过程尚算平安,至少没有遇到什么防空炮火的袭击,可是从空中望去,这座岛屿并不完整,尤其是后半部好像缺少了一块,被一个长达十数里的大断层,硬生生把一部份削落了。

    “啊!这些东西是……”

    甫一降落,爱菱便惊呼出声,这并不是一座普通的岛屿,而是一座堪称自己所见最大规模的太古魔道遗迹,从道路、建筑、路灯的样子来看,这座城市在久远年代之前,确实有过生命居住,至于居住在这里的是否是人类,或是什么其他种族的生物,如今已然完全不可考。

    “原来是太古魔道遗迹……”源五郎冷笑道:“现在我们起码知道他是怎么把这座东西搬来的了。”

    本来爱菱还在纳闷,周公瑾到底是怎么做出能够搬移如此庞然巨物的光子引擎,那是绝对超出当今技术水平,连太研院都要将之视为梦想的工作,但是如果这座都市本身就是太古魔道遗迹,内部或是地下藏了什么机械,这一切就很合理了。

    “可是,这么大的一个城市,以前到底藏在哪里啊?”

    “这个嘛……可能的答案选项实在太少了,应该就是藏在耶路撒冷地下的东西吧!”

    源五郎与爱菱并肩走在冷清的街道上,感受到当初妮儿等人侵入耶路撒冷地下时,同样感受过的凄清感觉。

    十几层高的奇形建筑,外表与所有看过的楼房迥异,但爱菱却认出那些与建筑在恶魔岛地下的白家分部样子类似;街边停着的怪异东西,造型有些像是旭烈兀的跑车,但却又遍找不到轮子,当曰曾让妮儿感到不解,可是爱菱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太古魔道的高度结晶,磁浮车。

    “好厉害,源五郎先生,你看到马路上的那些白线了吗?那不是普通的标志耶,底下都埋藏着磁浮装置,供给这些磁浮车能量,可以安静无声地快速行驶,配合中央电脑系统,几乎不可能有车祸发生,是最干净、最安全的行车方式耶!”

    把爱菱放到这座都市遗迹来,那真是放对了地方,比起当曰妮儿与有雪的瞠目不识,她几乎是对每一项建筑都如数家珍,迅速做出种种的分析与推测。

    “……这么大的都市,从能源系统与车辆的数量来推算,当时起码有一千多万人口在这里居住,如果计算与周边都市流动的人口数量,每天都有数千万人在这里出入活动,这是一个媲美香格里拉的大都市喔!”

    “是吗?这么说香格里拉也难免会有这一曰了。”

    源五郎不是太古魔道学者,少了那种看见学术范本的兴奋,便多了一股难言的悲凉感受。

    看着这已经成为蛇鼠巢穴的寂寂空城;空中的蝙蝠群飞来飞去,想脱离这不适应的高空环境,老鼠一群又一群地跑过路面;源五郎可感受不到什么繁华,只是更体会到那种往事如烟的凄凉感,或许正因为这里过去是那么地繁荣,所以才倍显此刻的孤城凋零吧!

    “虽然有着这么先进的设备,这么干净、这么安全的高度文明,可是这个文明还是灭亡了。如果说文明也是一种力量,那么这么强大的力量,最后仍是无法保证种族生命的永续。”

    源五郎笑了笑,拍拍爱菱的肩膀,轻声道:“所以,小爱菱的责任很重啊!掌握着知识与情报,就是掌握着莫大力量,要如何把太研院导上正轨,不错用他们的力量,那就是你的责任了。”

    说到底,尽管登上了这座空中都市,源五郎真正放心不下的,仍是通天炮。公瑾能够启动这座空中都市的机械,把整座都市直接时空跳跃到香格里拉的上方,要做到这一步,他从哪里得到能量?而他做出这么大的动作,目的是为了什么?

    “丫头,小心一点啊,虽然我们已经降落下来了,但敌人把这个东西开来这里,应该不是给你考古用的。”

    源五郎的话才说完,一抹绯红色的星火直射上半空,像是某种讯号一样,跟着就是千百道明亮强光射破黑暗夜空,本来已经死寂荒废的大楼建筑中,突然升起了千百盏探照灯。

    这些探照灯并非固定式的,灯罩的两侧附有机翼,下头则有磁浮装置,像是千百只翔动的蝙蝠,一下子飞舞在城市的上空,慢慢包围源五郎与爱菱,灯光则往四面八方照射,迅速交错移动,把黑暗道路照得清清楚楚。

    “源五郎先生,这算是路灯吗?”

    “呵,我不知道,这个问题你还是去问敌人吧,要不然……问问他们也可以。”

    就在源五郎与爱菱的正前方,突然出现了四个十尺高的巨大金属人。圆滚滚的身体,看来极是坚固;直垂伸到脚边的双臂,长得不合正常人体比例,但却看得出挥击起来的威力十足;脸部眼睛的位置燃着红光,虽然外壳没有文字标志,但从他们颈部所围着的绿布,源五郎知道这就是泉樱口中的“苍巾力士”。

    “……就是不知道,这四位老兄有没有办法说些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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