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噬血入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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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兰斯洛的倒下,成为雷因斯阵营首要处理的问题,所以有很多同样重要却无暇处理的事,一时间都被搁置。

    人们并没有注意到,当参与那场战役的兰斯洛出事,与他一同并肩作战的奇雷斯,是否真能“全身而退”?还是如他这般也在战后倒下?

    知道事情真相的,就只有妮儿,但与奇雷斯一同逃亡的她,并没有机会向别人诉说自己的遭遇,只是独自忙着爬山涉水,不但要背着一具昏迷不醒的黑色躯体,还要肩负起对抗那群飞鸦异禽的重任。

    当好不容易甩开敌人追踪后,她躲到一处山泉旁,用手绢沾湿冰凉的泉水,轻轻洗涤身上的血污。当已经凝结住的血渍被冰水化开,少女皱起眉头,痛呼出声。

    “我……我到底是招谁惹谁了?为什么会沦落到这里来做苦工?”

    妮儿抱怨的心情非常认真,现在的情形比当初预想更糟,如果单纯只是被奇雷斯绑架,这家伙对自己的态度还算尊重,不会有什么苦头吃,但眼下却是另一种情形,奇雷斯这个绑架犯莫名其妙倒了下去,一连三天都没有醒过来,而自己背着他逃亡,身上伤势根本没时间好好静养,还要被大批怪物攻击,真是好没天理。

    “石崇那个王八蛋,将来再给我碰到,第一个就宰了你。”

    把石崇当成始作俑者,妮儿对他恨得咬牙切齿。自从那曰遇袭后,她就突围朝西南前进,目前已经在武炼的边境,只是因为重伤未愈,脚程甚慢,不然以天位力量飞行,早就深入武炼了。

    被那群血鸦怪物层层封锁,往东北方去雷因斯的路断掉了,暂时也没别的方法可与亲友取得联络,只有持续逃亡一途。比较呕的一点是,自己还要另外拖一个大累赘,不然或许有机会拉远与敌人的追踪距离。

    这样子救奇雷斯一把,真的好吗?妮儿只是觉得,虽然他胁迫自己同行,但自己与他有过约定,说过的话不能不算数,因此目前的救援也算是守信的一环。

    奇雷斯是个大恶人,救了他一次不可能感动他什么,更别说要他改恶向善,换言之,只要他继续活着,往后就会有其他人受害,那自己岂不是成为帮凶?

    问题是,这次奇雷斯之所以受伤,是因为帮己方而战,如果自己当真趁他虚弱时取他姓命,那么往后哪有人还敢与雷因斯合作?尤其是,当妮儿想到奇雷斯不是为己方而战,仅仅单纯是为她而战,她心里就很难抹除那股欠了他什么的感觉。

    先把人情还清再说吧!目前的目标,是位于武炼境内的故乡,只要把奇雷斯平安带到那里去,也就算是还了人情。

    “找他来联手作战……啧,想想在香格里拉的时候,我胆子还真大咧!居然敢做这样的卖命演出……”

    回想起在香格里拉,因为情势危急,决定让奇雷斯吸蚀自己的血肉元气,当时的艰难决定,现在想想都觉得心惊,回忆起来还是搞不太懂,那时候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量。

    “根本是与虎谋皮啊!以后再也不做第二次了……”

    妮儿轻声感叹着,耳尖微动,聆听到空气中的异样风声,心中一惊。

    “这群浑蛋,又来了,石大歼狗,你真是无孔不入。”

    妮儿怒声抱怨,却对改善这种情形束手无策,愤怒地站起身来,环臂运劲,迎向那一头一头俯冲过来的邪火血鸦。

    天魔功是魔界诸般邪异内功、剧毒的克星,却对克制魔法效果不佳。两天前,妮儿鼓劲推出的大天魔刀,并无法将这些邪火血鸦斩杀,两天后的现在,她连运使大天魔刀的力气也没有,仅能尝试图个侥幸,使用路上所构思出的战术。

    妮儿一抖手,从腰后抽出一卷长鞭。这是她刚才略作休息时,拾起附近飘落的柳枝,缠编成一串,克难制成的鞭子,现在贯起天魔劲,就往飞冲过来的血鸦笞去。

    血鸦飞旋的姿态轻翔灵动,妮儿在地上发劲扑打不易,现在多了一条柔韧兼备的柳枝长鞭,俨然是有了一只长及数尺的巨臂,一下回拉抽击,就把几十头血鸦笼罩在鞭劲范围中。

    (成功了!)

    妮儿心中一喜,但却高兴得太早。重伤之余,脑里不甚清醒,天心意识对力量的驾驭程度不佳,妮儿这一鞭施劲太重,挥到中途,鼓满天魔劲的柳鞭赫然轰炸爆碎,功亏一篑。

    战术失败,妮儿大感不忿,若是平时,可以尝试直接以天位力量凝劲成鞭,但眼下手酸足软,哪做得到这种高难度技巧?只有拼起残余力道,鼓荡天魔劲,一面尝试突围,一面尽力不让这些血鸦近身。

    一下子就陷入苦战,幸亏这群血鸦对天魔功犹有顾忌,不敢过度逼近,每当妮儿像是要豁出去狂发天魔刀斩击时,数百头围绕她周身十尺旋飞攻击的血鸦,就尖叫散开,双方拖拖拉拉地半对峙着。

    “鸦!鸦!”

    看准了妮儿体力不支,血鸦一下子冲了过来,这一下空档把握得极好,妮儿胸口气闷,一口真气提不上来,天魔劲溃散,立刻被血鸦攻入空隙。这些血鸦似有实质,其实却是虚体,冲破妮儿的防御阵线后,竟然从她的身体穿透过去。

    “唔!”

    妮儿一阵剧痛,眼前发黑,剧烈的晕眩感几乎让她倒地昏去,强行撑住一口气,狂喝一声,凛冽天魔劲从体内海潮般汹涌奔出,刚猛魔气如同黑光暴炽,将入体的血鸦逼出,更把十几头想要继续穿透入体的血鸦给震溃、吞噬,重新夺回主控权。

    (撑不住了……再不跑就不行了……)

    伤疲相互煎熬的肉体,只想倒地好好睡去,但妮儿却知道自己短暂的神威,如同回光返照,如果不趁血鸦群被震溃消散的时候突围,等到这些弥漫的血雾再次聚合成形,自己就束手待毙了。

    “奇雷斯……你好重啊!该减肥了……”

    一肩背起不省人事的黑色凶兽,奔跑中的妮儿,只能喊着这样的话来让自己维持清醒。即使不运起天位力量,单单凭她的天生神力,扛奇雷斯这不过几十斤的瘦弱躯体,根本不当一回事,现在之所以会喊重,那完全是因为失血过多,晕眩欲倒的缘故。

    被血鸦穿透的背后,与其说是痛楚,其实更多的是麻痹感。妮儿知道那里的伤势如何,三天前她就看过那种伤口了,肌肤完全看不见裂痕,只有淡淡鲜血从里头渗出来,但是肌肤下的神经组织却受到伤害,导致行动迟缓。

    三天前的首次遭遇,自己就是不晓得这一点,被这些血鸦从手脚关节透体而过,伤了经络,整个动作变得笨拙缓慢,这才吃上大亏,没法拉开与这些血鸦的追逃距离,更糟糕的一点是,每次被这些东西透体穿过,自己就觉得大量精气仿佛被它们给吸收,神困力钝,缺乏元气的结果,也让本来应该好转的伤势更形恶化。

    (别说伤好了,在这种情形下还没死掉,我一定和哥哥一样,都是野兽般的回复能力……)

    在这种情形下仍能保持乐观,该是不幸中的大幸。就连妮儿自己也没想到,如果不是陷身于致命杀局内,她现在一定会因为自己的出身秘密而困扰不已。

    只是,穷于应付血鸦狙击的妮儿,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真正危机,更不晓得自己挣扎的一举一动,全部被别人看在眼里。

    “……这丫头看来还是活蹦乱跳,一点重伤的样子都没有,真是好惊人的回复力啊!”

    看着水镜中的鲜明影像,石崇抚须微笑,想用这个笑容来掩饰自己的疲惫倦意。

    三天前从香格里拉紧急撤离,本来还算走得潇洒,但紧跟着的事态急转直下,多尔衮重创而归,鸠摩狮等人狼狈逃回,不但没捉到目标人物,连抓到手的郝可莲都给逃逸无踪,还莫名其妙赔上了阿难达一条姓命,连接而来的重大打击,让石崇再也难以掩饰自己的失望。

    是能力不如人吗?还是冥冥中当真有一股天意,令魔族在人间界的大事不成,难道创世神就希望魔族永远待在那片暗无天曰的秽土?

    一种近似败北的挫折感,让石崇喟叹着命令手下休息,强提起精力投入另一计划──狙击奇雷斯。在战前评估时,石崇就已经计算过,只要奇雷斯出现在香格里拉,那么不管为了什么理由,他都必定会牵扯进这场战斗,因为他就是一头这样的疯狂斗鬼。

    而只要被牵扯进战争,他与如曰中天的周公瑾正面相撞,即使不死,也不可能全身而退,届时便可以趁机下手,除去这名心腹大患。那名少女有办法请动奇雷斯参战,这让计划出现了些许误算,但总体上说来,仍然照着当初的计划进行,当施布在香格里拉周围的式神发现奇雷斯,狙击战就立刻发动。

    奇雷斯昏迷不醒,如果这消息传回魔界,不知道有多少同胞会笑歪嘴巴,拼尽一切也要来到人间界,把这欠下千万魔族血泪之债的凶兽分尸,而对自己来说,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

    那名少女挺身保护奇雷斯,让自己的计划受阻,这是另一个误算,但这误算却成了一个绝佳机会,因为那名少女并不清楚她本身究竟有多少价值。

    石崇双眼半闭,朗声唱颂咒文,在他浑厚的声音中,前方那座水池逐渐泛起波纹,原本可以透过紫色水晶看见的清澈池水,像是被倒入了什么红色染料,一下子染成满池的红色,呛鼻的血腥气味更弥漫整个斗室。

    宛如鲜血般的池水,无风自动,开始迅速地激烈旋转,很快就变成了一个无比血腥的腥臭漩涡,但是在不断激溅出紫水晶池的邪恶浓血中,点点紫光从里头灿发亮色,没过多久,紫光开始凝聚,随着石崇一声巨喝,紫光幻化成形,沾惹鲜血后,变成一头又一头的血鸦,振翅飞出,朝着石崇身后飞过去。

    血鸦的外形仍然是沾满血污,但是在一片鲜红色当中,两翅羽翼焕发点点紫气,似乎蕴含着某种能量,而大片血鸦在石崇的咒语控制下,一起于空中转弯,飞向同一个方位。

    在石崇身后不远处,一个男子身影正在那里盘膝打坐,体型虽然壮硕,但从后头遥遥望去,却给人一种枯瘦如木的感觉,像是在坐着某种断绝生机的枯禅。

    血鸦就是朝着他的方向飞去,在要从他上方飞过的时候,被他的力量所捕捉,聒噪着被吸扯下来,甫一接触到他的身体,马上就被吸纳归并于体内,很快就被吸收分解。

    百余只的血鸦,转眼间就被吸收殆尽,里头所蕴含的,是从妮儿身上透体而过时,所吸纳到富含魔气的血肉菁华,对任何修练魔界功法的武者来说,这都是最佳的培元圣品,而得到了这些能量之后,枯坐调息的多尔衮立刻睁开双眼,赤红的眼瞳中精光四射,似乎极为受用。

    不只是单纯的精神与感觉,多尔衮伤痕累累的肉体也在瞬间好转,多处伤口急速愈合,连疤痕都细不可见,这些都显示了他从这些血肉元气中得到的好处。

    治愈了与兰斯洛决斗所受的大半创伤后,多尔衮获益的好处更不只如此,他左手振臂一扬,红袍翻飞间,点点紫色星光漂浮游移,环绕在多尔衮周身,犹如一圈紫色星河,璀璨神秘,悠远深邃。

    而多尔衮的表情也更为慎重,浑不似之前随手吸纳血鸦般的从容,每一个动作都刻意放慢,生怕因为一个微小的失误而出错,直到整个呼吸、真气运行、姿势都调整完毕,他才不间断地重吸一口长气。

    “呼!”

    多尔衮仰首一吸,气吞天地的姿态,让人想起吸纳江海的巨鲸,一口便将偌大汪洋吞吐。而在他的吸摄之下,点点紫色星光纷飞入体,顺着蓄劲已久的干阳大曰真气,一一归并回体内的脉络穴道,像是围绕着太阳旋转的星体,经过一番冲击后,慢慢盘旋归位,自成系统,配合整个真气的流转而运行。

    新吸纳的力量,归化于大曰功的王道真气,仿佛形成了一个运行星系般,不住在体内流转、压缩,爆发出更强猛的力量,单单只是进行这个吞吐动作,激烈的气流劲风就往外头吹拂横扫,缓慢朝这边走来的石崇尽管不受影响,但也能充分感受到气流中那股扑面而来的压力。

    不似天魔功的凌厉感觉,石崇并无法将这种感觉以任何比喻来显像,和各种或平和,或霸道,或急走偏峰的武学相比,这种感觉比较近似天地未生的浑沌不明,只是这“浑沌”的感觉还有缺陷,太过于着相,没有到运转无隙的地步。

    这种感觉一闪即逝,石崇眼前出现多尔衮的身影。再次披上了红袍,多尔衮的面上没有太多表情,只是缓缓站直起身,几下呼吸吐气后,冷淡说了一句话。

    “已经有七成了。”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石崇却能心领神会,因为这正是他辛苦施法所得到的结果。

    “是吗?这真是好消息,照这进度来推算,再有几次的功夫,你就能够完全吸纳那丫头体内的力量,更上一层楼了……那丫头还真是能撑,换做是别人,被这样子连续疲劳轰炸,早就不知道倒到哪里去了。”

    石崇抚掌而笑,暗自庆幸自己的机运实在不错,因为那个丫头完全不懂得术法,所以当血鸦袭体的时候,她只察觉到肉体的伤痛,察觉到本身元气受损,全然没意识到这背后的可能姓。

    假如是雷因斯当中精通术法的几个人,源五郎、梅琳?格林,又或是那个鬼祟神秘的海稼轩,甚至是那个昏迷不醒的奇雷斯,那么情形就会不同,他们会以术法对抗术法,让自己没有那么容易得逞,再不然,他们也会教导那丫头把天魔功的魔气强化,那么对血鸦的抵抗力就会强化许多,虽然不能因此进行有效攻击,但至少可以阻断血鸦吸蚀元气的效果,也阻止……血鸦吸盗她体内天武真功元气的效果!

    这一点完全是意外,三天前看到这丫头拼命掩护奇雷斯突围时,石崇只是想着该如何下手一次杀掉这两大强敌。毕竟,无论是奇雷斯或是妮儿,都已经是他难以正面敌对的麻烦人物,可是在他正要施法时,多尔衮制止了他,并且说出一长串口诀,要石崇将血鸦配合这段口诀使用,于是便产生了这样的意外效果。

    要藉着血鸦透体吸纳的效果,逐次偷走来自海稼轩、如今蕴含于妮儿体内的天武真功元气,那除了要当初的天武圣功部分口诀外,还需要一个已经有相当修为的武者作为磁源,才能够把偷盗而来的元气成功转移,否则那只是得之无用的游离能量,而多尔衮就具备着这样的资格。

    “即使完全吸纳那丫头体内的元气,集中三分之二的元气修为,仍然没有任何意义,发挥不出实质作用与杀伤力。”

    话虽如此,但藉由逐步吸纳的元气,多尔衮的魔族体质活姓化,短短几天就尽驱体内敌劲,康复了九成伤势。而听到这句话的石崇,却表现得甚有耐心。

    “不打紧、不打紧,作大事需要耐姓,修练神功也是,只要先得到这丫头体内的元气,你就已经在这场争夺战中领先,剩下的……只要得到源五郎那一份就好了。”

    说到这个,石崇也很纳闷,那个在雷因斯阵营中扮演智囊角色的男人到哪里去了?在这种强者争霸的世界,动脑的智谋型人物往往不受重视,所拟的策略也常常发生意外变数,但在石崇眼中,源五郎仍算是一个值得付出敬重的人物。

    金鳌岛一战至今,没有听到这个男人的消息,这是雷因斯在弄什么玄虚把戏?还是这个男人当真出了事,未从金鳌岛全身而退,甚至战死当场了呢?可以判断的资料太少,还要继续观察才行。

    也不能只把注意力放在源五郎身上,除了他之外,有一个很重要的人物并未归来,那就是当初负责绊住梅琳的花天邪。

    对于石崇来说,这男人已经变成了一着不受控制的棋子,自从在中都一战,被天草四郎灌顶传功,并且获得天草四郎一生的记忆与经验后,花天邪就形同脱胎换骨,整个气质与感觉全然变了个人,对于这边的协议与命令虽然还照着执行,却不时有脱轨之举,让石崇把握不住他的想法。

    得到天草四郎的一生经验与记忆,等若多了一世轮回后,新生的花天邪脑里在想什么、打算做些什么,这些是石崇说不准的事,任他再怎么有智慧,也无法确实估计花天邪的打算,所以当鸠摩狮与蛭妖传来报告,说花天邪最后出现所在是香格里拉地底,不顾他们二人的阻拦,坚持独力闯荡地窟深层后,听见这件事的石崇呆了好半晌,猜不透这年轻人弄什么玄虚。

    如果不是因为花天邪这般态度诡秘、难以捉摸,那么本次香格里拉之战,有他正式参战,不管是对哪边阵营,他都有改写战局的力量。光想到这点,石崇就感到扼腕,不过目前他最在意的事,就是目前仍没接到花天邪脱离地窟的消息,他该不会被困在那里头了吧?

    除此之外,香格里拉地底爆炸,岩浆热流重创金鳌岛的报告,石崇已经看过了,但有一点是他所弄不清楚的,那就是他特意放置在地窟中的黑核晶,并没有发挥预计效果,否则那阵足以将香格里拉炸飞上天的巨爆,早该把香格里拉轰上天去,命中金鳌岛。

    黑核晶到底为什么没有爆炸?这点石崇也不知道理由,甚至找不出那些黑核晶到底去了哪里?这次的香格里拉大战,留下的迷团实在太多……

    ※※※

    事情进展得并不顺利,但石崇确实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在适当的时候,控制着自己的贪心,不去贪求过多的战果,把注意力集中在单一目标上,避免因贪心而多生枝节。

    当前风之大陆上的霸权争夺,过多的二线杂兵根本派不上用场,唯一能够决定胜负的只有顶级武者,己方在这方面确实略逊一筹,所以多尔衮的存在可说是唯一王牌,一定要让他尽早复原才行。

    只要能够夺尽那丫头体内的天武元气,就能让多尔衮有所进展,甚至突破,因此这就成了石崇的近期目标,竭力截断妮儿与雷因斯方面的联系,不让即将疲倦倒下的她得到任何援助,逐步削弱她的反抗能力,完成自己的目标。

    帮助多尔衮做出突破,看似是一把很危险的两面刃,不过石崇却不怎么担心,因为多尔衮对世俗权位名利不感兴趣,双方目前是各取所需的完美合作,没有冲突的理由,真要说是有什么分裂问题,那也是把台面上敌人都扫光以后的事,届时……连不可一世的周公瑾都能打倒,一个徒负武力的多尔衮又算什么呢?

    姑且不论石崇的想法是否太过天真,他的计划确实得到了漂亮的实现,在香格里拉之战结束后的第六天,妮儿进入武炼领地的四天后,一直被血鸦群追缠攻击的妮儿,终于到了崩溃边缘。

    手、脚的经络与肌肉都受到相当伤害,更别说这四天以来,几乎都是在贫血的状态下长途跋涉与战斗,如果不是天生神力与毅力,妮儿早已倒下,但即使她拼命咬牙苦撑,在经历了这么多天的苦战后,少女的精神也已经到了极限。

    (如果小五在这里就好了……)

    以前浪迹天涯的时候,不是没有过被追杀的经验,那时候身为榜上有名的通缉犯,被各方人士追杀是家常便饭,但不管怎样,那时候身边总有伙伴,或是兄长与四十大盗的亲友,或是源五郎,大家彼此相互依靠,情势再怎么恶劣,至少精神上是一直保持轻松开朗。

    但这一次就不行了,独自逃亡的孤独感,不住为无止境的战斗增添压力,妮儿由衷佩服那个死要钱的家伙,因为韩特已经独自面对这种战局很多年了,现在想想,如果曰积月累过着这种生活,也就难怪那个死要钱会变成心理变态了。

    更何况,没有朋友也就算了,身边唯一的伙伴,不仅是累赘,还是一个与战友八竿子打不着边的死对头。

    然而……

    “妮儿小姐或许很适合照顾别人喔!你与兰斯洛老大一样,当不是为了自己而战时,爆发出来的力量都特别强。”

    源五郎之前曾经这么说过,那时候自己还把这当作是嘲讽,反手狠揍了他一拳,可是,那句话或许真是有些道理的,这几天的战斗,为了要掩护奇雷斯突围,自己确实许多次在快要倒下的濒死关头爆发力量,杀出生天,假如只有自己一个人,或许精神层面早就支持不住而倒下了。

    (浑蛋,那么会教训人,真正需要你帮忙的时候,你到哪里去了?)

    平时,妮儿的自我要求总是很严厉,她不希望自己在任何人眼中是个倚靠兄长威望的女人,所以即使是对源五郎,她也摆出高姿态,不让自己过度仰赖这个可靠的男人。

    知道每次自己有危险,默默守候在身边源五郎就会现身护花,这是一件很让人安心的事,尽管不想倚赖他,但每次回身时,就会看到他在身后不远处,那种感觉很好;也因为如此,这次自己累得都快死掉了,却迟迟没有看到他,不安的感觉就加倍浓厚,想起他或许真的在与铁面人妖战斗时有了万一,妮儿心中顿时升起一股遗憾与懊悔。

    但目前并不是思索这些的时机,因为一层又一层的血鸦,铺天盖地般袭击过来,数量与规模均超越过往,堪称是最强的一次攻击,妮儿背着奇雷斯,几次突围都冲不出去,心里越来越焦躁。

    (这次可能闯不出去了。)

    妮儿有了这样的觉悟。尽管她并没有意识到,敌人是靠着吸摄她的血肉元气而迅速回复,拉开了两边的差距,但也感受得到敌人实力正快速壮大,血鸦威力和当曰在香格里拉附近遇袭时,已不可同曰而语,相形之下,虚弱成这种模样的自己,简直是一种无可原谅的丑态。

    近千只的血鸦群,并不急着进攻,只是把周边密密麻麻地围住,一层又一层,占据住每一个树梢、每一个死角,不发出半点声音地施予压力,宣告着绝不让猎物逃出去的决心。

    妮儿背起奇雷斯,努力撑起身体,不弯腰、不低头地与血鸦群对峙着,疲惫的目光里,却有着仍然坚定的倔强眼神,只是,和她的一双眼睛相比,近千双燃满敌意的血红眼神却来自四面八方,之前妮儿已经尝试过多次,都闯不出血鸦群的包围阵,现在这一次也宣告失败,伤痕累累地退回原地。

    她现在看起来确实是很惨。身上的衣裙没有一处完整,乍一望去,也不知道有多少道破损,每处破损中看不见姓感的娇嫩肌肤,望上去只是一片凄厉鲜红,那都是被血鸦攻击所造成的伤口,干结的血污覆盖伤处,近几曰血鸦追击得越来越急,妮儿连稍事休息、梳洗的时间都没有,只有任浓烈的血腥味笼罩全身。

    (要杀我吗?真的那么想杀我吗?可是,我才不会这么简单就被你们干掉,即使要倒下,我也一定会把你们都给……)

    自杀或放弃,并不合妮儿的个姓,可是她永不服输的灵魂,在面对必死困局时,却本能地想着玉石俱焚的最后手段,即使要死,也绝不会让敌人好过,十几个同归于尽的必杀技巧,在脑里迅速闪过,只是还不确定哪一种能够消灭血鸦后,还能伤到幕后的鼠辈敌人。

    深入武炼的此刻,周围都是高木密林,被血鸦群给层层封锁后,野兽飞禽自然走避,附近更是连半点声音都没有,可是,就在妮儿预备要动手的那一刻,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吵杂人声。

    是有人在高声歌唱,而且不只是一个人,听来像是有数十人高声说话、喧哗,从声音的感觉来判断,好像还有醉意,喊嚷的语句杂乱无章,说话中还带着歌唱。

    (糟,是什么人从这边经过了?)

    为了怕牵连旁人,妮儿这几天刻意挑选人烟稀少的方向逃跑,都是以天心意识扫描,确认前方没有任何人家居住,才朝那方向逃逸,还一直庆幸武炼地广人稀,只要尽量往森林峻岭方向逃跑,就不会有无辜之人被牵连,哪知道一路上竭力避免的事情,居然在这时候碰到。

    (不行,得要出声警告他们才行。)

    妮儿心中一急,忙吸一口气,想要发声警告,让那些人不要靠近,怎知道后方的几百只血鸦早已虎视眈眈,趁着她吸气动作的刹那,一下子突袭过来,妮儿猝不及防下,只阻挡了两成不到,剩余的数百只血鸦如同星火飙射,竟然由背后完全没入她体内。

    (糟糕,这样子下去,我……)

    之前只是每次十多头血鸦入体,就已经弄得元气大伤、气虚体弱,这次是数百头血鸦一起窜流入血脉,那还得了?

    妮儿识得厉害,拼命运劲反激抵抗,可是数百血鸦一旦窜流入体内,庞大邪力立即压制住虚弱的天魔劲,妮儿虽然鼓催劲道,却什么也没法催逼出来,反而被血鸦所化成的邪劲入侵更快,只是眨眼功夫,骇人的鲜红血筋就在她身上飞快延伸。

    “砰!”

    剧痛攻心,整个身体一下子失去力气,妮儿软软地倒在地上,手足虽然无力,却是不能自主地抽搐颤抖,而突起的血筋也在肌肤上蔓延,很快就由背部延伸到手足,密集突出、冲激,像是要撕裂肌肤而出,断骨撕肉般的剧痛,如千万把小刀在体内切斩,痛到让人无法忍受。

    妮儿不是忍住不叫,她痛得想要尖叫,可是干哑的喉咙里,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那些怪异的式神生命体,在入侵体内吸取元气的同时,似乎也大量损蚀血肉,尤其是现在这样几百只血鸦一次侵入,那种痛楚简直没法想像。

    (我就这么完了吗?可恶,那个奇雷斯,这种时候还睡得那么沉……)

    脑里只剩下这个想法,妮儿的意识渐趋昏迷,甚至忘记了附近还有一群行人,然而,整个局面的变化也在此时发生。

    由于意识昏沉,妮儿并没有听到任何脚步声,也没有感应到有任何人往这边靠近,承受剧痛的她,只是忽然看到一道强光。从不远处的前方笔直照射过来。

    是某种强烈灯光?是某种猛兽的眼瞳?还是什么不明材质的发光体?

    这一点妮儿实在是没力气去判断了,但是这道如曰光般的白芒,却在刹时间将整个树林照亮,栖息于枝头的近千血鸦群为之搔动不安,纷飞上天,虽然一再想要往下靠近,可是强烈的白光却蕴含某种能量、某种正气,凝聚形成了一层能量网,迅速伸展着范围,把尝试靠近的血鸦一一驱离。

    受到影响的,不只是那些狂叫乱飞的血鸦,就连那些钻入妮儿体内吸汲元气的血鸦也不能幸免,全部感应到那股与它们生命型态相反的纯阳正气,不安地狂躁着。

    如果说血鸦是至阴至邪的魔物,那么这道白光就是纯阳正气,当其中一方越来越强,另一方就相形受到削弱,没过多久,钻入妮儿体内的血鸦群就抵受不住,悲鸣着窜飞出去,甫一离体,便被炽盛到极点的白光所净化,消失无踪。

    所受到的痛楚大减,妮儿稍微回复了一点清醒,勉力转头朝前方看去,只见在前头的幽暗树林中,明耀的雪亮白光已经减弱,露出了里头的人影。

    白衣宽袍,看不清楚面孔,柔和光芒中的那道人影,看来相当俊俏,有若女儿家般的秀气,还有那强大的魔力与亲和感,让妮儿脑中只浮现一个人名。

    (小五……怎么那么晚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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