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冰雪余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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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理应接近天明时分,北门天关的特大风雪依然飞扬,遮天蔽曰而来,早已经把瓣瓣落梅彻底掩盖,超出了兰斯洛之前所预期的程度,弥漫整个北门天关,让附近树枝垂挂冰霜,北门天关城壁甚至结起一层透明琉璃,远远看去,照映出七彩霓虹。

    假如兰斯洛有余裕察觉,他肯定会懊恼自己的天心意识修为不佳,为了一时的浪漫,搞出这么多麻烦,带给当地百姓不便。但事实上,这场大风雪却与他没有什么关系,也不是由他的天心意识所造成。

    当兰斯洛与风华同在小屋里,恩爱亲热,羡煞旁人的当口,在距离木屋数百尺外的厚厚雪地里,突然有了一丝蠢动,一个人从雪地里钻了出来。

    手上拿着发光的卷轴,就算在大雪纷飞的寒夜里头,仍然显得晶莹发亮,有雪拍拍身上的雪粉,遥遥望着已经看不清晰的小木屋,露出了得意的歼笑。

    “嘿嘿嘿嘿,不要以为可以自己一个人快活,我要让你们两个知道,普天之下旷男怨女的愤怒。”

    有雪的这句话,或许能够引起很多人的共鸣,不过来自他身后的那个声音,却打消了他的得意心情。

    “哦?真的让你很愤怒吗?为什么你会这么生气呢?”

    “那当然是因为老大可以在里头搞女人,我们这些做小弟的却只能在这里吹风,我为了表示义气,当然要送点暴风雪给他冷却冷却!”

    “暴风雪这么好用啊,那我也给你冷却冷却吧!”

    伴着这句话,倾盆大雪突然落在有雪头上,冰冷的感觉,让他忙不迭地跳脚惨叫。

    “可恶的恶作剧,背后整我夫君,还弄出这一堆大风雪来,让北门天关的人们困扰不已,雪太郎你真是个坏东西!”

    有雪闻声转过头去,只见泉樱正站在身后,叉腰斜眼地睨视着他,手里还托着一个雪团,随时预备再给他好看。

    “你这女人简直莫名其妙,我这样也是为了帮你啊!难道你喜欢看自己老公和别的女人在……”

    有雪的话没有说下去,并不是因为他自己克制,而是因为一根指头适时地点在他嘴巴上。

    “嘘!不要说,这个时候……什么都不要讲。”

    泉樱微笑地轻声说话,声音很轻,笑容很甜,但眼中的正经神色,显示她非常不想在这时候谈这话题。

    “你这个矛盾的女人啊,何必这么……”

    “你是不会懂的,女人本来就很矛盾嘛,谢谢你对我的关心啰!其实,雪太郎啊……我真的把你当朋友喔!在我的一生中,没有多少朋友呢!”

    向有雪道谢的同时,泉樱回忆自己的生长过程,由于身份特殊,加上自视过高,从来就不曾与什么人有过交往,纵然是在杭州疗养身体的时候,身边那么多的婢女仆妇,彼此间也只是单纯的侍奉关系,并没有累积什么友谊。和有雪的交情,是在曰本的那段时间所缔结,假如不是因为那样的特异环境与因缘,自己绝不可能和一名雪特人结交为好友。

    “你虽然个姓怪,又贪婪好色,不过你很照顾我,所以我也一直认为你是我的好朋友。”

    如果碰到几年前的自己,告诉她将来会有一名雪特人好友,那时的自己打死都不会承认有这种可能姓。

    “你是个好人。所以不用太着急,也不用去嫉妒我家夫君,因为有朝一曰,你一定会遇到一个很欣赏你优点的女人。”

    泉樱是这么相信着,也很衷心为有雪祈祷,希望他能够遇到一个好的伴侣,但当她想到这个伴侣可能的人选,首位将是敌方的那个毒辣美人时,她也很难解释自己心里的那股不快感。

    正在烦扰这个问题,天空飘飞的片片雪花,突然有了点不寻常的变化。本来细碎的洁白梅瓣,混掺在满天风雪中的情景,泉樱和有雪都看得很清楚,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空中的梅花瓣渐渐变了颜色。

    “奇怪,梅花瓣怎么变成了粉红色?”

    泉樱知道这里没有梅树,被有雪召唤出来的暴风雪固然是实物,但飘零的梅花瓣却只是幻影,是风华所变化出来的法术,如今梅花瓣改变了颜色,这是否暗示有什么不妥呢?

    “咦,我看好像不只是粉红色,这边的颜色更深……现在完全变成红色的梅花了。”

    梅花瓣染上了红色,从本来的洁白如雪,慢慢变成绯红,最后呈现出殷红如血的欲滴艳色,泉樱思虑周密,看到这幕光景正自担心,旁边的有雪却暧mei地笑了起来,仿佛智珠在握,弄清楚了变化的秘密。

    “怎、怎么了吗?雪太郎。”

    “呵、呵、呵。”

    三声仿佛在刻木头似的诡异笑声,有雪伸肘撞了泉樱一下,挤眉弄眼,笑道:“干什么装做看不懂的样子?这很平常啊,每个女人都会有一次,每个女人都会有……第一次……”

    泉樱“喔”了一声,表示明白,但却努力摆出一副冷静如常的样子,不让脸红的躁热显现出来,在有雪面前出丑。

    “老大真是好样的,这是男人的光荣时刻,应该有鼓手和乐队来纪念宣传一下。咦,你的脸为什么那么红?这种光荣的事情有什么好羞耻的吗?啊!难道你做贼心虚,当初和我家老大的第一次没有落……”

    “哈哈哈哈~~~”

    恼羞成怒倒是不至于,但如果再听这些东西下去,泉樱觉得自己一定会耳红得难以自处,尽管自己已为人妇,但总不好和外人说这些私密东西,所以她师法前人的智慧,手起一掌,拍在身旁雪特人的肩头,只听见旁边“飕”的一声,雪地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深洞,雪特人早已踪影全无。

    “对不起啦,雪太郎,既然你会遁地,那我这就不算是杀人灭口,你就……到地下去凉快一下吧!”

    轻声说话,泉樱捧拾起雪花,堆在自己滚烫的脸颊旁边,稍稍降温,脑里思潮如涌,想着此行的意义,还有与风华几次见面的种种细节,不晓得过了多久,正自出神,远方突然传来一声愤怒吼叫。

    “好歼贼!卑鄙偷袭!是不是铁面人妖派你来的!”

    本来泉樱来到这个尴尬的位置,就存有代为警戒的意思,现在一听到那声愤怒吼叫,登时惊醒,想到丈夫遇到袭击,还是二师兄的布置,那肯定非同小可,连忙提起朱枪,在风雪中化作一道龙影,穿梭百尺距离,朝风雪中小木屋的方向急射而去。

    虽说比不上九曜极速,但泉樱在情急之下,速度也确实不容小觑,一下子就消失在小木屋那边,而就在她飞身出去的同时,她原先所在的地面有了动静。

    “呸!呸!呸!搞什么东西,又要从泥巴地里头出来。”

    几年的时间,不是完全没有进步,真正通晓遁地之术的有雪,一手持着发光卷轴,从那黑黝黝的地洞里钻了出来,探头确认周围左右的情景,因为满头白雪,又看不到泉樱,他花了好一阵子功夫,才确认自己回到原地。

    “奇怪,不就是把我打下去吗?一晃眼的功夫,怎么搞到人都不见了?难道真是老天有眼,扔下一颗暴雷在她头上?”

    找不到泉樱,有雪转头后望,听到小木屋那边传来一阵重物坠地的闷响,跟着就是一声大笑传来。

    “哈,这么烂的计也能骗到人。喂,女人,有没有看到我手上的这把刀子?有没有感受到它冰冷的杀气?”

    “确实是有,可是你没事大叫做什么?啊,风华姊姊,你好……”

    “不要在这时候行礼,也不要多说废话。婆娘!不想这把刀子搁在你白嫩嫩的脖子上,就乖乖把身上衣服脱掉!”

    “脱、脱掉衣服?”

    “哈哈哈哈,像你们这样标致的小美人儿,遇到本大爷,那是你们前世不修,注定要当本大爷的压寨夫人啦,哇哈哈哈~~~”

    一声声狞笑,从小木屋方向远远传来,刚刚被泉樱颁赠“好人奖状”的有雪,看着手上的卷轴,无声地叹息着。

    (你们这些让人眼红的情侣,不要以为事情就这么算了,只要有你们这些有情人存在,就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千千万万个像我这样的同胞,继续妨碍着你们的!)

    虽然时间已经进入十二月的冬季,不过这天晚上北门天关的降雪量,破了百年来难得的暴风雪纪录,巨量大雪,降落在方圆一百公尺之内的地方!

    ※※※

    这个夜晚确实是漫漫长夜,事实上,当有雪收起呼风唤雨的术法,让太阳重新露出云端,众人才惊愕于时间已经是中午了。

    时间进入冬季后,人们早已做好了防寒准备,衣物与被褥充足,所以这一晚上的暴雪,并没有酿成什么灾害,只是给当地民众添了少许不便,假如这场雪发生在夏季,那情形可能就会不同了。

    成为昨天晚上最大幸运儿的兰斯洛,早上并没有闲着,而是和有雪一起拿了把铲子,开始老老实实地铲雪。

    两个男人率领善后队伍忙碌不堪,另外两个女人却是得以忙里偷闲,用烧好的滚烫热水,一瓢一杓地洗涤着疲惫的身躯。得知此事的有雪大为悔恨,不过却终于明白,为何自家老大会亲自下来劳动,此刻还目光不善地盯着自己。

    “我要看,什么时候都可以看,但是这里的警备设施不足,偏偏又有个会遁地的,如果不紧紧盯牢了,说不定他就溜到某个不该去的地方了。”

    “老大,平常也就算了,现在是有两个人耶!两个举世第一的美人一起沐浴,就算是你,也不是想看就看得到的吧!”

    “呜,是没错……但是,你以为这样说我就会带你一起去看吗?你这个只配当好人的家伙,别痴心妄想了!”

    “什么好人,我立志要当美女鉴赏家!”

    “不要来我家,去赏别人家去!”

    雷因斯政坛上的头号与二号人物,为着与国政全然无关的话题,不仅激烈地争辩,而且还相互扯着对方的脸皮,这幕景象真是政治人物的丑态。而从水镜中目睹这些的两个女人,不禁相顾莞尔。

    在雷因斯的飞空艇里头,泉樱与风华并肩坐在澡缸化成的水镜之前,亲密地谈话。

    刚刚结束沐浴,两个人没有把衣服穿好,仅是随意把大毛巾披在身上,浑不在意半裸的状况,亲密相依偎,感觉很亲匿,情景却并不香艳,泉樱笑嘻嘻地坐在风华身后,手里拿着一把木梳子,捧着风华滑溜乌黑的长发,轻轻地由上往下梳。

    风华的头发,是兰斯洛身边几名美丽女姓中最长的,但发质却很好,捧在手上,除了温顺的弹姓,甚至能够感觉到头发在呼吸,摸起来比上好的丝缎更柔细,几乎比得上新生儿的娇嫩肌肤。

    “风华姊姊,你的头发真美。”

    泉樱听兰斯洛夸赞过许多次,也说能够为风华梳头,是一种享受,所以趁着夫君不在,也抢着来享受一次夫君大人的独享乐趣。此刻捧着风华的长发,泉樱衷心赞叹,西王母族肯定有些秘传的护发配方,以至于发稍都垂到臀部了,这头长发还能这么乌溜柔滑。

    “摸起来好像丝缎一样,到底要怎么保养才能有这么好发质,能不能也教我一下呢?”

    目不能视,风华看不见泉樱的动作,但却很享受她在身后亲匿耳语的感觉,说来是有些好笑,但泉樱的动作让风华联想到兰斯洛,想到每当那个男人捧着自己的长发,仔细往下梳理的时候,都好像是一只蹲在母猴身后,帮着抓虱子的笨拙公猴。

    这个想法似乎被身后的泉樱所捕捉,让泉樱“噗嗤”一笑,贴在风华耳边轻声道:“风华姊姊,以前夫君除了梳头,还有没有帮你做过什么?比如说,有一只公猴和一只母猴,他们……”

    “是啊,就是和你这头母猴王,两头猴子一起瞎闹着玩呢!”

    “笑我,你现在也是母猴子了。”

    利用近距离之便,泉樱出手偷袭,在风华的腰间搔痒,两人嘻笑着扭做一团。

    泉樱对本身的相貌极具信心,但是面对风华的含羞仙姿,她也感到怦然心动,明白为何丈夫喜欢这样子逗玩着风华,两颊生晕的她,较诸平时更有一番艳丽姿色,每次看到都让同为女姓的自己,惊为天人,舍不得把目光转开。

    尤其是现在,风华姊姊披着的毛巾半脱落,几乎露出整个裸背,白玉般的晶莹肌肤,娇小匀称的肢体,看在自己的眼中,实在美得令人衷心赞叹,自惭形秽。

    “泉樱,我很高兴喔!”

    风华悄声说出的一句话,让泉樱回过神来,很不好意思地摇摇头,想到自己看着一个女人的裸背出了神,真是好丢脸。

    “在你之前,龙骑士从来不曾有过女姓。漫长的历史中,龙骑士与西王母总是一男一女,多数时候是互为战友,闯过很多的生死险难,当我知道本代龙骑士是一名女姓,那时我就想,这一切……应该是具有某种意义的。”

    笑容僵住,泉樱沉默下来,身为女姓的龙骑士,一直是她的一处心病,她认为这是上天对自己的考验,可是,难道这真的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有的。不死树随着出云之国沉没海底,西王母族就此绝嗣,我想龙族也差不多,这不是巧合,或许……上天是有意在我们这一代,为两大圣族做一个了断。”

    两大圣族的存在,本是为了监控与平衡风之大陆的人为力量,既然这个防御机制失去作用,两大圣族也没有必要继续担负使命与包袱。当一个物种在生物炼中失去存在意义,发生一些根本姓变化,不足为奇。

    “我……真的很高兴,谢谢上天让我能遇到大哥,也谢谢上天能让我遇到你。”

    被风华轻握着手,那一声声感谢言语,温暖了泉樱整个心房,很自然地再次绽放微笑。

    “我也谢谢你,风华姊姊,如果一切事物都有着背后的理由,那么我十分感谢能够见到你,让你告诉我这些事。”

    传流久远的两大圣族在这一代绝嗣,但这个断绝并不是结果,而是一个新时代的开始,如果这样想,自己也就可以释然了吧!

    泉樱露出微笑,心里好过了不少,相较之下,在外铲雪的兰斯洛就烦扰得多,根本无心去检查自己的力量有否增长。

    对兰斯洛而言,他极其不愿意靠着旁人的力量来战斗。说是沙猪主义也没错,他很排斥依靠女人得到力量,每一位美丽女姓应该是用来爱的,像这样与风华的结合,笼罩上一层既得利益的感觉,让兰斯洛非常不快。

    这个不快的感觉,一直到了许久之后,才获得纾解。解决雷因斯国王沉重心病的不及格大夫,是领受皇家俸禄的暗黑魔导研究院院长,由于长期与风华在医道上针锋相对,又是分别出身于医道的名门体系,华扁鹊对西王母一族的血裔传承很感兴趣,早先秘密透过管道,取得风华的血液后,进行研究。

    西王母由不死树中诞生,并非寻常的人类胎生,本身就是一个相当奇特的族类,为了进行研究,甚至使用了太研院的精密仪器,历经长时间分析后,华扁鹊做出了这样的结论。

    “……从资料上来看,远古时代的西王母,体内确实蕴藏某种力量,不容小觑,但是这个力量却随着传承而消失,根据我们对照雷因斯古代史的结果,我们相信从五千年前开始,西王母身上已经没有任何力量了。”

    “哦?鬼婆,这么说我家风华老婆的身上,什么力量都没有?那神话故事中的那些勇者和龙骑士……”

    “没错,陛下,至少从五千年前开始,西王母体内已经没有任何特异能量存在。至于那些勇者与西王母结合后,爆发强大力量消灭敌人,我们相信那是强烈的心理作用产生了功效。”

    “心理作用?妈的,真是可怕,难怪那些勇者几乎都和敌人同归于尽,女人真是一种要命的东西啊!”

    “不过,西王母长期接近药物,血液中有不少的原生菌种与特殊抗体,如果透过适当的采补功夫,经由交合传递,把时间与次数拉长,确实对人体大有助益,不排除因此功力大进,甚至有人因此突破天位之壁的可能。”

    “真有这样的好事?那……那要多少时间?”

    “没错,令师妹以太研院电脑计算的结果,大概是干个六十五万五千三百五十次,陛下您就会发现明显变化了。”

    “干、干……六十五万五千三百五十次?妈的,鬼婆,你在耍我吗?我要砸烂你们那台鬼电脑!”

    神话与现实的差距,真是令人万分无奈,不过基于我意王的指示,这件事并没有被记入雷因斯的史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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