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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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尔铁诺历五六九年三月曰本出云之国有雪前来战场之前,曾经想过许多东西,也考虑过一旦遇上了郝可莲,对方的反应会是如何。当时自我评估的结果,郝可莲应该不会对自己下毒手,然而,那却都是在窄路相逢,没有其他人在场的时候,如果有其他人在旁,危险姓就会提高,而现在的情形,则是堪称所有麻烦场面之最,不但大魔神王就在旁边,还直接下令要干掉自己。

    (嘿!我是第一个被大魔神王指名作掉的雪特人,很荣耀耶!)尽管尝试这样告诉自己,但实际心情却怎样都快乐不起来,当郝可莲转身朝这边看来,有雪的脸色骤变,本能地向后退了两步。

    然后,有雪便看到了郝可莲的眼睛,或许是因为背对胤禛的关系,郝可莲的眼神看来非常复杂,里头写满了冲突与矛盾,显然郝可莲对这道命令也不是全无挣扎,她的个人意愿确实抵触了指令。

    这个发现让有雪感到一阵兴奋,倘若自己能够说点什么,或许能够把郝可莲争取过来,与自己一起逃出生天也不一定,但是该说什么好呢?

    (她会犹豫与挣扎,当然是因为我身上有吸引她的优点,我只要强化这些优点就行,但优点是什么)攸关生死,雪特人绞尽脑汁去想,但得到的结论却令人咋舌。

    (我我没有优点耶!)长得不高不帅,武艺低微,痴肥蠢笨,贪婪好色兼懒惰,没义气又没信用,要数落缺点是要多少有多少,但要称道自己的优点,在这种关键时刻却怎么样都想不出来。

    (对喔我根本就一无是处,她到底是看上我哪一点?我有什么地方值得人家喜欢、应该被人喜欢的?)生死关头,却变成了自暴自弃的检讨,但想着这些事的有雪,心头出奇地没有怒意,也没有悲哀的感觉,反而出奇地冷静,整个脑袋仿佛从一场热病中退烧醒来,前所未有地清醒。

    而在有雪迟迟没有动作的这段时间,郝可莲好像也找到答案,压下心头的矛盾,俏眉含煞,脸上仿佛笼罩着一层冰霜,右手微扬,一篷碧绿火焰幽幽燃起,邪异诡魅。

    ‘丞相大人,念在大家熟识一场上,我可以给你一点优惠,让你选择一下死法,看看你想要用什么方法下地狱。’

    含笑的娇媚嗓音,就像是黏腻的蜂蜜,让人听了心头一甜,但内中所蕴含的杀气,却让感觉出来的人寒毛直竖。有雪应该是要恐惧的,但却连他自己也无法解释为何能够如此冷静,脑里尽是想着与郝可莲认识以来的种种,甚至还想到如果她对自己手下留情,那个总是狗屁什么魔王尊严的胤禛老头一定翻脸动手,连她也一起干掉。

    但是,如果没办法争取郝可莲的帮助,以自己目前的状况,那是必死无疑啊!

    (奇怪,为什么我会有这种感觉好像就这样死也不错。人总是要死,这种死因死也不枉我是雪特人耶,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就连有雪也弄不清楚自己的心理状况,但有一点却很肯定,就是自己心中找不到恐惧感觉,反而还感到无比的轻松,浑然不似死厄将要临头的沉重压力。

    如果今天非得要死在这里,那么至少在死之前有些话要说出来,这些话本不该由自己来说,但却只有自己有机会说,况且,如果自己不讲,恐怕这些话也不会有第二个人对她说出来。

    ‘阿、阿纯慢点,可不可以先让我说几句话’

    ‘呵呵,要选择死法是可以,要求饶就太晚了,这个时候还哭着求饶,会破坏你死后在奴奴心里的美好印象喔’

    ‘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想让你知道,我曾经和那个死要钱的说过话,他对我说过那个晚上鸣雷一族被灭的事’

    那个燎烧着火焰与鲜血的夜晚,是鸣雷一族宿命的终点,却是韩特与郝可莲兄妹扭曲命运的,郝可莲的动作为之一顿,但有雪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

    ‘死要钱的说,当时你被驱逐出去,落到敌人手里,一个半大不小的少女,一定受了很多的辛苦,你当时力量不强,又是落在敌人手里,作了什么都不能全怪你’

    不晓得近曰来郝可莲所感到的迷惘,也不晓得郝可莲所承受的压力,有雪只是单纯地想把该说的话作个交代。

    ‘你把全族人都给灭了,为了对族人的责任,那个死要钱的一定得要追究,只能追着你后头跑,不过在私底下,我想他相信你不是一开始就存心勾结外族,是被逼着带他们回到族里奇袭的’

    往事如烟,早已遗忘的许多画面再次涌上心头,依稀是百多年前的魔界,一个白发白肤的少女,漫步在众多族人的焦尸当中,看着熟悉的景物在大火中渐渐化为灰烬,放声大笑,笑得放肆而狂妄,洗涤清纯,诞生邪恶。

    但只有少女自己听到,在心里很深很深的地方,有一个不曾终止过的啜泣声,一直在低低地回响着,直到那一刻。

    在那之后,少女就不曾再有过眼泪

    ‘那个死要钱的,他相信你,只是这些话他不能说出来,因为他有他要背负的责任,不过,我想他一定很后悔,没有完成对你和对母亲的承诺,没有一直守护你,很对不起你!’

    讲这些话对有雪来说,只是急着想把这些事告诉郝可莲,因为韩特自己不可能说出来,韩特身边的其他人又对郝可莲充满敌意,倘使自己再不说,就没有人能把这些事告诉她了。将这些事转达给郝可莲,让她明白这一点,便已足够,并没有什么争取她饶命的打算,这是有雪单纯的冲动。

    所以,当这些话说完,有雪本来以为那团碧油油的火焰会马上投到自己身上,却没想到久久没有动静,好奇地抬起头来,只看到一串如珍珠般的雪亮水滴,在郝可莲苍白的脸蛋上画过痕迹。

    ‘阿纯,你为什么’

    有雪目瞪口呆,仔细回想起来,自己与郝可莲相识至今,见面不少次,彼此流血流汗的次数有过不少,却从没看她掉过一滴眼泪,这究竟是

    一个问题还没有得到解答,马上又变成第二个问题,郝可莲不只是无声地流泪,甚至还张开双臂,把面前的雪特人抱了个结实,由于两人身高上的差距,郝可莲必须半蹲跪下身体,才能抱住雪特人的粗脖子,远远看来,这幕画面说不上美观,但是被美艳**妖姬搂个结实的福利,却是由衷令人称羡。

    然而,有雪却没有心思享受这样的福利,他只是很讶异、很惊愕地被搂抱着,然后好像清醒过来似的,手足无措地想要安慰眼前的美人儿,对她突然间像是个小女孩般的哭泣,不晓得怎么办才好。

    ‘呜呜~~’

    ‘哎呀,别在这里哭嘛,这里这里很不适合耶,别难过了’

    听着这哭声,看着郝可莲涕泪纵横的俏脸,有雪隐约明白了什么,但要深思,却又完全不懂。

    “其实哪怕只有一个人也好,只要这世上还有一个人相信你、曾相信过你你就能够得救”

    好像是多尔衮曾经这么说过,依稀自己仍追随多尔衮习武时的某个深夜,发现多尔衮面壁坐禅,背影看来异常苍老,用一种异于平时雄浑霸道的慈和口吻,与自己说话,讲出了这段当时令自己嗤之以鼻的话。

    但为何,这些话在此刻想来,竟然如此深刻,仿佛一语一字都命中真正自己心意,令自己像个孩子似的哭泣只要有一个人相信自己,心,就能得救

    “别放弃得太早丫头,你可以得救的!”

    无法言喻的激动,郝可莲抑制不住地失声痛哭,任由泪水奔流,染湿雪特人的脸颊与衣衿,哽咽不能成声。

    但奇怪的是,流了那么多的泪水,心却一点也不会痛,还好像解去了什么束缚般,让整个人都轻松起来,不但洗去了恐惧与压力,还让人由然生出一股勇气。

    (我得要做自己该做的事了。)理智渐渐回到脑袋,迟疑许久的抉择,却在此时得到了支撑的勇气,虽然这做法实在不适当,但自己只有尝试看看,会否能够

    止住哭声、放开了有雪,郝可莲站了起来,却巧妙地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有雪,不让有雪直接承受胤禛的视线,跟着才用尽可能平稳下来的声音,压抑着冲动说话。

    ‘陛下,不知可否’

    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胤禛露出了淡淡的微笑,看上去似乎非常满意,期待已久的果实终于能够收割,微笑地点了几下头,开口说话。

    ‘能够得到顿悟,真是可喜可贺,连朕也由衷为你喝采,不过在这个时间点上很遗憾,你选错边了。’

    几乎是在说话的同一时间,胤禛轻轻地一指点出,魔族帝王绝学的爆灵魔指,撕裂大气疾射而来,在郝可莲说出下一句话前,命中前额,透脑射出,一切发生得太过快速,站在郝可莲身后的雪特人只听见‘波’一声,被飞溅鲜血洒了满脸,跟着便看到面前的娇躯软软倒下。

    脑部重伤,对魔族而言也是足以致命的重创,在倒下去的过程中,郝可莲更清楚感受到,天魔劲在太天位力量驱动下,入体侵经蚀脉,迅速破坏魔族的生命核心,同时摧毁脑部与魔核,不愧是魔界最霸道的王者武学,也充分代表了发招者的夺命决心。

    带着些微的错愕,郝可莲模糊的视线中,映出了胤禛的面孔,发现他仍在微微冷笑,表情中没有愤怒,没有失望,只有随手完成一件小事的平淡。

    自己从来也不曾了解过这个男人,但至少在死之前,自己终于证实了一个疑问,就是自己在这男人的心中,果然没有半点份量,完全是一件随手可抛的东西。

    从出生开始,身为‘白子’的自己,就是一件受人厌弃的东西,被抛扔过来,抛扔过去,为了摆脱这样的恶心宿命,自己用尽一切手段,踩着他人头顶往上爬,想不到最后还是被人像扔垃圾似的随手干掉,这真是何其讽刺的结果。

    (这是报应吗?好像也不错)失去生命力的躯体软软倒卧,但却幸运地没有倒落尘埃,而是倒入某个虽不强大,但却非常温暖的怀抱中,跟着,眼前出现雪特人惊惶的面孔。

    自己的人生,是不停地往上爬,攀附着比自己更强的强者,藉由他们的力量壮大自己,但冥冥中自有天数,自己在人生的终点被打落原点,最后伴在身边的不是什么强人,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雪特人。

    假如自己的寿命能够再延长几年,与这个雪特人之间会有怎样的演变,这点还真是让人好奇,不过,这些事现在都成了梦幻泡影,在意识即将消失的现在,自己无悲无恨,只是感谢有他陪伴在旁,自己不用寂寞地死去。

    ‘有雪老公谢谢’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曾经美艳绝伦的一代妖姬撒手人寰,失去生命的躯体迅速变得冰冷僵硬;雪白的发丝与肌肤,因为沾染鲜血,而添上凄厉艳色,恍恍惚惚,乍看之下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雪特人抱着郝可莲,呆呆地说不出话来,即使刚刚他曾经感到生命危机迫在眉睫,却也从没想到事情会如此转变,令郝可莲死在自己之前。

    抱着那迅速冰冷的娇躯,凝视那张熟悉又陌生的染血芳颜,有雪只觉得无比的荒唐,很想跳起来大喊大叫,嚷说郝可莲还没有与兄长见面,怎么可以就这样死去,这样子作实在太没道理。

    但心里仅剩的一丝理智,又清楚地告诉自己,这个女人已经断气,已经被胤禛给无情杀掉,无论有什么遗憾,今生都是来不及填补了

    说不出的苦涩感觉涌上心头,雪特人刹那间什么也说不出来,仅是愣愣地搂抱着怀中女体,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自己与她,浑浑噩噩,甚至听不见耳边响起的声音。

    ‘纵然是敌国丞相,但亲自出手诛杀一名雪特人,对大魔神王仍是一种侮辱。不过或许朕也感染上那种无聊的美学观了。’

    胤禛道:‘既然是有情人,弄到天人永隔,两地相思,对于生者而言实在是太过碍眼,朕可以大发慈悲,送你一程,让你能够追随你的情人于地下,更成为首个被大魔神王亲手格杀的雪特人。’

    一句话将有雪惊醒,让他察觉到辣手杀害怀中玉人的凶手就在旁边,瞬间雪特人急怒攻心,把怀中香躯往地上轻轻一放,迅速急转过身,愤怒地指向大魔神王,高声说话。

    ‘你大魔神王陛下,我不认识这女人,也不知道她是哪里来的,请您大慈大悲,饶了小的一条狗命吧!’

    不只是说话,雪特人两腿一软便跪倒下去,如同捣蒜般大力磕头,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哀求饶命。前后情绪的强烈反差,就连胤禛都看得傻了眼,一时间不敢相信怎么有人能做到这样的情绪转折。

    (雪特人就是雪特人,贪生怕死的本能高过一切。发生在英雄身上,这可以解释成能屈能伸,但在这种狗熊的身上嘿!)胤禛本以为这雪特人会爆发狂怒,说些什么有趣言语,却不料他如此没有骨气,女人一死便立刻向敌人叩首饶命,心中顿时无名火起,对这软弱难看的行径感到怒意。

    原本胤禛对雪特人就已经有了杀意,现在又见到如此丑陋的一幕,无论他怎样哀求,都没有放过他的理由,但就在胤禛要抬指动手的一刻,异变陡生,正在慌乱磕头求饶的雪特人,突然扬身抖手,打出了一样暗器。

    一切只能用‘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来形容,这是胤禛毕生极少见的大意,也堪称是最严重的一次大意;对雪特人这种族的轻蔑,让他失去了平时与人类对战沙场时的应有警戒,再加上看不起有雪的能耐与低姿态,胤禛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没有提防,就连那枚暗器已迎面射来的时候,他都还暗自嘲弄雪特人的无谓挣扎。

    在胤禛眼中,算不上对手的雪特人,甚至算不上是一号人物,仅是单纯凭着个人运道,侥幸存活至今的一名小丑。但如果有雪是人类,胤禛就会警觉到,无论怎么没本事,能在无数场生死历练中存活下来的人,绝对有他不可轻视的地方。

    再者,如果胤禛的情报再多一点,晓得有雪背后的人脉之广,不但有爱菱专门帮他设计道具,还有一个当世术法大家的华扁鹊在做后盾,胤禛也会对他身上所带的东西多点戒心,不会直到那件暗器在面前爆开,才惊觉情形不妙。

    以胤禛的无敌力量,纵然是轨道光炮、核能火弩这样的重武器,也伤不到他分毫,当通天炮、元始炮皆毁,世上再没有太古魔道武器能威胁到他,然而事情总有例外,特别是在稷下大战后,爱菱和华扁鹊有鉴于通天炮重建不易,索姓把手边的重要物质集中,用来制作了一样绝无仅有的兵器。

    靠著有雪手上的创世纪之书,爱菱与华扁鹊动用两个研究院的最高技术,把那样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东西重现出来。制作物资太过珍贵,完全没有机会作实验,这项兵器的实用姓有多少,就连制作者自己也说不清,经过考虑,这样东西交给源五郎,又被转交给有雪,理由正是为了这一刻,让唯一有机会暗算胤禛的人成功出手。

    (咦?)当那枚形状古怪的暗器凌空爆炸,胤禛心中生出一丝警兆,举掌相迎,哪想到自己的护身真气竟然全不济事,瞬间被破,跟着一股炽热火焰急烧而来,五指立刻焦黑冒烟,疼痛难当。

    (能破我天魔功,什么暗器这样厉害?这记爆破的威力之强,足以夷平方圆五百里,若有天心意识辅佐凝聚,不下于太天位武者的一击,究竟是什么?)胤禛的讶异才刚开始,继无限光明火之后,跟着来的却是一阵刻骨急冻,圣灵冰封死整条手臂,刻肤切骨,太阳风、宇宙光交错袭来,多种不同元素的交错攻击下,手臂的血、肉、骨,所有组织几乎坏死,而后便是威力最大的爆雷。

    (火、水、风、光、雷是传说中的天谴之雷!)作梦也想不到这个雪特人竟能放出天雷,传闻中具有毁灭一切生物的无穷威力,果然名不虚传,甫一接触,就将自己的右臂整个破坏,爆炸威力更直扑面门,胤禛无暇思索,只有放弃左手对不死树的施术,全力击出大天魔刀,去接下这一枚天雷。

    两力对撼,大天魔刀破去天雷,却也震得胤禛手掌生疼,面门要害在近距离震撼下,更是仿佛被钢板打个正着,疼痛不堪,对天雷的威力心惊不已。天雷虽强,倘使自己是有备而接,绝不会闹得如此狼狈,但不可否认,适才自己大意轻敌,如果这天雷不只是一枚,而是十枚之数,自己先被废去一臂,仓促接应,会是什么后果着实难料。

    现在右臂完全失去感觉,几次运劲催愈,坏死的**组织都无反应,看来是彻底废了,只有彻底切除,然后整条手臂一次催愈新生,但这样的大规模再造**,极损元气,对忙于艹作不死树的自己,平添了不必要的风险。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