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跟庞洛达成协议后，莫凡就交代了庞洛去做一些事情。数天下来，莫凡只是在等待庞洛的消息，其余的时间里倒是跟之前所认识的那个女孩忧莉混熟了。

    看到莫凡这么一个背弃神道的人重归正途，忧莉显得很开心，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做了多大的功德。夜晚时，莫凡跟着忧莉一起去神殿参加所谓的祭典，看着祭坛上的孩子被吞噬，市民们那欢呼雀跃的样子，莫凡几近麻木。

    渐渐的，莫凡似乎有些能够理解这些人的疯狂了。也许初次看这种祭典会震惊，但是看多了后，人类内心那种潜藏着的恶意就会渐渐的萌发，特别是看到最后被当做祭品祭献掉的那个小孩被完全吞噬，就连莫凡几乎都有种脱离现实的感觉。

    将恶意毫不掩饰的表露出来后，竟然会有一种几乎扭曲的快感。莫凡咬了下自己的舌头，剧烈的疼痛让他清醒，然而，周围的人却沉寂在疯狂当中，漆黑的夜空下，这些人放肆的发泄着。赞美、狂笑，还有近乎变态的疯狂。

    看着这些人，莫凡相信，就算这会儿台上的那位所谓的神使命令他们杀了自己的亲人，这些人也会欣然的挥起屠刀。

    身旁的忧莉双手合在胸前，一脸虔诚地祈祷着，幸福的样子让莫凡看的有些恍惚。祈祷吗？一时间，莫凡觉得这个世界已经疯了。

    祭典大约持续到了后半夜，台上的神使装模作样的念诵了几段谁也听不懂的东西后，众人渐渐的散去。在那个神使念诵时，周围的人脸上写满了虔诚，仿佛就在那一刻，身心都受到了洗礼。

    结束后，莫凡跟着忧莉向远处的街道走去，周围的人每个人手里都提着一盏灯，黑漆漆的街道上伸手不见五指，唯独这一盏盏微弱的灯光闪动着，橙红色的灯火就像鬼火一般在接到上飘动。

    莫凡忽然开口问道：“忧莉，你刚刚在祈祷什么？”

    “我祈祷大家都能够幸福开心的活下去。”忧莉的声音很好听，特别是在这种情境下，忧莉的声音让莫凡的心也为之一颤。

    “哦？”莫凡轻笑了一声，道。“向阿斯特拉雅祈祷？”

    “嘘！”忧莉连忙捂住莫凡的嘴，斥责道。“你怎么能够直呼神的名字呢！”看到周围的人似乎并没有在意莫凡的语气，忧莉拍了拍胸口，说道。“神会实现我们的愿望，只要我们足够虔诚，神一定会听到的。”

    忧莉那天真而幸福的语气让莫凡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如今，莫凡没有半点兴趣去跟她争辩什么，只是单纯的觉得很讽刺。

    “刚才神使所念诵的那段文字，我怎么一句都没听懂呢？”莫凡笑了笑，说道。“会不会是因为我这种背弃神的人无法理解神谕呢？”

    忧莉连忙拉住莫凡，急切地说道：“不会的！神是宽仁的，只要你重回正道，神会原谅你之前所犯的错误。你一定要相信，神会原谅你的，神不会抛弃任何一个人，哪怕是一个十恶不赦之徒。”

    “是吗？”莫凡嘴角微微上扬，自嘲地笑道。“那为什么神使的话，我一句都没听懂呢？”

    听到这话，忧莉顿了顿，有些难为情地说道：“其实，神使大人的话，我也没有听懂啦。不过只要用心去感受，那就一定能够有所感悟，我们的心灵也会受到神光的洗礼。”

    莫凡耸了耸肩膀，自己精通很多种语言文字，都无法理解神使究竟说的是什么，就更别提这些人了。饶是如此，却故意明知故问，莫凡暗暗自嘲了一句，真是恶趣味！

    不得不说，莫凡很有做诈骗师的天赋，仅仅是几天的时间，就已经跟忧莉处得很熟，这么一个天真没有心机的女孩子几乎已经把莫凡当成了知己，快到了无所不能言的地步。

    莫凡跟着忧莉回到了她的住处，也许跟流苏国人的性格有关，往往在其他地方，特别是在秦因帝国，一旦过了后半夜，无论彼此之间关系有多熟，就算不是异性，也必须要离开对方的家。这在秦因帝国表示对朋友的尊重。在流苏国却不用，相反的，若是晚上对方邀请去他的家坐一坐遭到拒绝的话，那么他会认为，这个人并没有将他视作真正的朋友。

    其实忧莉的家并不大，和图拉城里的人一样，屋子门前是用来做生意的顶棚，这算是流苏国的一大特色，几乎所有人的家里都在做着或大或小的生意。唯一让莫凡好奇的是，忧莉这么一个天真的女孩似乎是一个人住。

    “你的父母呢？”莫凡帮着忧莉将灯点上，问道。“怎么来了几次，都没有见到他们？”

    忧莉的身体明显的颤了下，低声说道：“死了。”

    “抱歉。”莫凡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道。“没想到你是一个人，竟然能够操持整个家，还能做生意，真挺佩服你的。”

    “如果是在以前，我也不相信自己能够做到这些。”忧莉勉强地笑了笑，说道。“不过如果我自己不做的话，只会饿死。”

    莫凡看了看忧莉，试探地问道：“恕我冒昧的问一句，你怎么没有想过结婚呢？我看你们流苏国的人结婚都很早，周围不少像你这么大的人似乎都已经成家了。”

    “结婚？”忧莉忽然笑了起来。良久，忧莉长长地叹了口气，缓缓地说道。“也许，是我还没有过得了自己那一关吧！”

    看到莫凡不解的样子，忧莉像是打开了尘封已久的回忆般，说道：“我的父母是我害死的。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很喜欢听吟游诗人们所传唱的故事，向往故事中的那些人，灵言师！小时候，我憧憬以后能够成为一名灵言师，可以一个人在外闯荡，也许实力会很弱，会经常受人欺负，但是会有一天遇到一个能够保护我的人，爱我的人。然后对方也许是其他国家，也许是蓝星，也许是罗琼或者是秦因的灵言师家族里的嫡系子孙，因为这样，我们之间的交往会被反对。接着那个人带着我私奔，我们两个人可以一起同甘苦，最后会我和他的故事会被吟游诗人所传唱。”

    忧莉笑了笑，说道：“是不是很傻？”

    “没有。”莫凡摇了摇头，“以前我也很喜欢听这些故事，也挺向往故事里的人。年少时，都会做一些不切实际的梦。”

    “是啊，其实这只不过是一个不切实际的梦。”忧莉摇了摇头，说道。“如果那时候我能够明白这一点，也不会发生后来的事情。那时候，我越来越痴迷幻想，接着就开始去学灵言术。可灵言术又岂会是我这种没有任何灵言师血统传承的人轻易能够学会的，我学了很多年，始终都没有任何进展。”

    莫凡没有说话，确实如此，虽说所有的灵言师家族里都会出现所谓的天才和蠢材，但是，这也只是相对而言。那些被各大家族宗派视作的蠢材，如果放到普通人中间，或许会被羡慕。没有灵言师血统的人学习灵言术经历的艰辛是很难想象的，这已经不是单纯的努力和不努力所能简而概之的了，也许有些人努力了一辈子最多只能够成为一名言术师。

    “因为从小就听吟游诗人所唱的，很多没有天赋的人也可以通过自身的努力，最后傲立于整个大陆的巅峰，成为一代传奇。所以，我也认为自己也可以。”

    莫凡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其实那些人虽说没有天赋，但是这些人无一不经历过常人所没有的奇遇，机缘巧合才能够到达一种境界。吟游诗人所唱的这些人，大陆上才有几个？我小时候也幻想这些事情，不过后来渐渐也明白了，有些事情，是要看天意的。天意所知，你想不成功都难。”

    “如果那时候有人跟我说这番话，也许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情了。”忧莉看着莫凡，自嘲地笑了一声，道。“后来，我遇到了一个秘术师，其实对方只不过是个骗子。但是流苏国连灵言师都少见，更别说秘术师了，结果，我一厢情愿的认为对方一定可以让我成为灵言师，最后，几乎是倾家荡产。”

    忧莉顿了顿，说道：“你也知道，我们流苏国的人都是以经商为生，人们都说我们流苏国的人哪怕是最穷的人，都富的让人眼红。其实并非如此，流苏国的人虽然有钱，但是几乎绝大部分的人都欠着债，怎么说呢，就像你欠我钱，我欠他的钱，他又欠你的钱。如果没有什么意外，大家就这么欠着。但是自从我认识那个骗子后，家中的钱也渐渐被骗光了，等到我们醒悟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债主追债，那一年，爸爸妈妈好像老了很多。但是那时候我们根本还不了钱，最后，爸爸妈妈自杀了。”

    听到这，莫凡愣住了，其实这跟流苏国的法令有关。在流苏国，为了保护商人的利益，有一条法令，但凡欠债方身亡，子孙尚未成年且无偿还能力时，债务将由皇室代为偿还。以前也听说一些流苏国的商人最后走投无路，只好走自杀这条路来逃避债务。但是如果由皇室代为偿还债务，那么子孙将无法享受流苏国商人的权益，所有的税收也会大幅度增加，其实最后算下来，还是皇室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