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 不怕贼TOU,就怕贼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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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情又拉拉杂杂与知义说了好些废话,什么路上多加小心,要照顾好嫂子和孩子,不可贪快而让孩子们受苦,云云,说到最后,如情也觉没什么可交代的,本想回去侍候那位大爷,知义又开口了。“李骁那个庶长子,”知义斟酌着语言,“这孩子养在你身边倒也适合。不过,毕竟是庶长子,你也不要掉以轻心,必要时,可把他交给老大或我……毕竟与李骁也有多年情份,我自是不会让他走上歧路,也不会让他成为你的威胁。”
如情泪水夺眶而出,扑在知义怀中,哭得唏里哗啦,哽咽道:“哥哥对我这么好,妹妹却无以为报。这般处处为妹妹着想。”其实,她先前也曾这样自私地想过的,若这个庶长子当真不好教养,她也会说服李骁把这孩子交给知礼或知义,相信以他们的正气与潜默移化,应该不会让这孩子长歪。可是,她也只是打算而已,想不到便让知义给主动提了出来。
知义任由如情抱着自己,过了好一会,这才伸出手来,轻拍她的肩,“好了,大好的日子,别哭哭啼啼了。”见如情搂着孩子吃力,便把玉姐儿抱了过去,“你二嫂还在里头,进去和她聊聊吧。”
如情胡乱试了泪水,点头。
三年时光过去,余氏已从局促的小官吏千金的身份出落成主事精干的贤内助了。说话行事早已有一套章法,想来陪嫁的何妈妈及知义这个强大的夫婿也是功不可没。
余氏一边吩咐下人把箱笼行李抬到马车上,一边让人砌了茶来,招呼着如情坐下吃茶,“这些箱笼早就整理好的,只需抬到车上便成了。不过就是到处都乱糟糟的,妹妹别嫌弃,快做呀。”
如情说:“嫂子,玉姐儿这么小,嫂子身子都还未恢复过来,又要长徒跋涉,多累人呀,二哥哥也真是的,一点都不体贴人。”
余氏笑道:“原来打算只呆一个月的,可谁知还出了这么些事,就索性放个长假好好聚聚。你哥哥最不放心的就是妹妹你,如今瞧着你过的也还好,这才把心落到肚子里。”说着又想到什么,一脸欲言又止的。
如情奇怪,“嫂子有话但讲无妨。”
“呃,昨晚,妹夫睡的还好吧?”
如情狐疑纳闷,“昨晚王爷睡的还真不错,怎么了,嫂嫂干嘛这么问?”
余氏实在有些难以启口,“那碗给王爷的汤,其实并不是解酒汤,而是安神汤。”
如情木住,忽然有些啼笑皆非,“嫂子为何要给我家王爷弄个安神汤?”
余氏吱唔了半天,这才道:“这是你哥哥的意思,他本来是想灌醉妹夫的,可没想到妹夫酒量奇好,这才出此下策……”
如情木住,她仍是不大明白,知义为什么要灌醉李骁,灌不醉,又给安神汤。
余氏见如情一副不解的模样,暗叹口气,也顾不得诸多顾忌,一口气说完,“我听说,妹夫在闺房里很爱折腾,为怕你今早起不来,这才出此下策。”当然,余氏还没有说完整,知义原只打算把如情灌醉再让人送回王府,可惜他也没料到李骁也会跑来,也就索性把李骁灌醉,可惜李骁酒量奇好,就只能改弦易辙了。
如情总算明白知义打什么主意了,脸腾地红了,不知该骂这个阴损的兄长,还是该感谢他对自己的关心。
如情也想着这个时候,估计李骁也醒了,还是赶紧回去侍候这位大爷吧,可余氏却有一肚子的话要与如情讲,“妹妹还记得黄子敬么?”见如情茫然,又加了句:“她的夫人,是代王妃妹子。”
如情恍然大悟,问:“想起来了,好端端的,干嘛提起她?”如情脑袋灵光一闪,“可是黄家,出事了?”
余氏点头,“那黄家暗通靼鞑,已是罪据确凿,去年一家子便被问了罪。男的全被腰斩,女的打入贱籍,昔日你曾见过的黄小姐,嫁了人也给问罪自谥了。黄家最小的一个小姐,被卖入教司坊,后来被当地一名富绅买了来,送到你哥哥屋子里。”
如情木住,以知义如今的地位,被送美人也是寻常事,可,知义会接受么?
余氏语气欣慰,“你哥哥是个好的,他给拒绝了。可惜那可恨的没脸子的东西却死活要送到你哥哥屋子里。你哥哥无耐,便让我找个日子再把此人打发了,没想到这丫头对我又哭又求的,指天发誓要为奴为仆侍候我,绝不会有非分之想,只求我给她一个容身不地,不要被卖出去受那贱踏之苦。我瞧着这姑娘也怪可怜,便一时心软把她留下来,只让她在做些杂活。可没想到,这丫头却是个两面三刀的,三番五次的跑到你哥哥面前装乖卖巧骚首弄姿的,后来你哥哥恼了她,便把她丢到浆洗房去了。可没料到,这丫头还厉害着,居然趁人不注意的时候,给逃走了。”
如情哦了声,问:“嫂子与我提及此人,应该还有别的交代吧?”
余氏点头,“这丫头倒也有几分本事,前阵子,我又在杨家瞧到了她。”
“杨家?”如情神情肃穆,“可是庆昌候的杨家?”
余氏点头,“正是,也不知这丫头使了何手段,居然成了杨家大小姐身边的贴身丫头了。”余氏说起这事来,也觉得这里头透着古怪,“那丫头也认出了我,想不到此人倒是个人物,见我认出了她,也不慌张,居然大大方方与我请安。我反而不好揭穿她的身份了。”
如情蹙眉深思,杨家是开国之初封的候爵,三代经营下来,自是显贵,称之为钟鼎鸣食之家亦不为过。通常能侍候到主子身边的可绝不是外头买来就能直接安插在身边的。一般都是经过仔细调教,先在外院打杂做起,再慢慢按其品性做事勤快与否,渐渐往内院里发展,一般能被选到主子身边做贴身大丫头的,一是生来便被调教的家生子,二是经过数年调教的外头买来的身家清白的奴才,那黄家闺去年逃了出来,满打满算来到京城,卖进庆昌候府,也不可能立刻被安派到大小姐身边当差的,就算是三等丫头也是不被允许的。更不必说当贴身丫头了。
那黄家闺女能逃出知义的手掌心,一路来到大同,进入杨府,又当上杨启宁的贴身婢女,不是运气太好,便是此人确实是个人物,是该防的。
不过,这黄家闺女再厉害,也不过是杨启宁的婢女,区区一个贱籍的女子,就算想报仇,应该也翻不了天的。暂且不去想她。她目前最关心的还是代王府那位映成郡主的下场。
说到映成郡主,余氏笑了起来,颇是幸灾乐祸,“也是个可怜的,因黄子敬的夫人与代王妃是嫡亲姐妹,而黄子敬勾结靼鞑罪证确凿,代王府虽未参与其中,却也是充当掩护的大旗,代王爷被皇上亲下圣旨申饬,并罚奉三年,家产泰半充公。代王妃因与妹妹黄夫人走得较近,居然也被赐死。映成郡主,虽天家血脉,可身为黄家媳妇,黄家满门抄斩,就算她能依仗代王府免受处罚,这一生也就完了。自从黄家被抄家处决后,这映成郡主被接回代王府,可后来不知怎的,又被送到庄子里去了。天可怜见的,平时多么耀武扬威的人。”余钉说的无限唏嘘。
如情仔细想了想,黄家被连根拨起,代王妃又深受牵累被赐死,这映成郡主夫去夫家,又失去生母,虽说是嫡女,在王府的地位肯定也大不如前了。这映成郡主未来的下场可想而知,想着先前这对母女给她的下马威,不由冷血痛快起来,大骂活该。
在余氏这儿痛快过后,如情回到写意居,则凄惨起来。因为,李氏已经醒了,一起床便雷声震天的,吓坏了一干侍候的丫头。
如情这会子进去,刚才撞到火枪口上,也没能幸免被吼了一顿,“一大清早的就跑哪去了?平时候可没你这么早起过。”
通常在气头上的男人都是不可理喻的,如情不理会他,好声好气地上前,从战战兢兢的沉香手中接过热茶递给他,“小侄子哭得厉害,我便去瞧瞧看了。王爷莫生气,都是我不是,来,喝口茶,润润喉,舒舒气。”
李骁接过茶,一口气喝得精光,唬着脸把茶碗递给如情,如情又屁颠颠地拿了衣裳亲自给他更衣,然后又亲自给他梳头,如情自己的头发都是丫头给梳的,哪能替李骁梳好头发,这儿抓住了,那儿又落了,梳了半天仍是没能梳好,对着镜子里早已黑了半边脸的男人傻笑道:“唉,这也不能怪我。人家在闺阁时学了十八般武艺,可惜就没学过梳头来着。”
李骁板着的脸总算撑不住,给破了功,但很快又板着脸,道:“还是去叫丫头来吧。”每次看到她都是笑眯眯的模样,似乎从来没有任何烦心事烦恼着她,就算他板着脸生她的气,她都能好生好气地安抚他,不像有些脾性大的大小姐,使气任性穷摆小姐架子。看久了她的笑容,他自己也给轻松起来,忍不住随着她的笑靥走,就算明知她在给自己戴高帽子,拍马屁,但想着她粉糯糯的讨好的娇憨面容,他仍是情不自禁地柔软着一颗心。
如情就等这句话,立马叫来沉香,替李骁梳好头。然后用了饭后,又去前院,这时候,如真与钟进,如美与杨启泰,如善与李掠陆续来了。一番寒暄伤心离别暂且不表,只单说李骁见着知义,恨不得冲上去暴打他一顿,而知义则视而不见地与如情笑道:“下个月就是为兄生日,可有想过送我什么礼物来着?”
如情歪着头,问,“哥哥要什么样的礼物。”
知义瞥了李骁一眼,“妹妹针线功夫是极好的,就给为兄做件袍子吧,不要太厚的,就做件四季的吧。”
李骁却不依了,不悦道:“如情现在已是我的媳妇了,再给别的男人做衣裳,不大好吧?”
众人都瞧出了这其中的火药味,纷纷望着知义,想看他如何回答。
知义却淡道:“妹妹给兄长做衣裳,天经地义。”
李骁脸色难看,“你有媳妇又是堂堂大将军,什么样的衣裳没有?直接叫针线上的做就成了,何苦还劳累如情?”他以为如情轻松呀?既要管诺大的王府,
又要走亲应酬,已经忙得脚不沾地,他还跑来使麻烦,当真不饶恕。
知义很是郑重地道:“这你就不懂了,这叫心意,懂吗?”
李骁黑脸,如情为怕他使性子,连忙拉过他,对知义好一通保证。
四季衣裳用料不多,但也费功夫的,再来过完大年后,王府里的事儿也满多的,估计也得加班加点地做了。但知义这话也说的对,东西不管轻重,但胜在心意。
李骁却沉下脸来,“我王府里针线上的多的是,你放心,一定给你做十件八件顶好的给你捎来。”
知义也不与他废话,只一句:“我只要妹妹亲手做的。”
李骁气极,一翻磨牙,可惜知义不鸟他,又转头向如真等人索要礼物了。
如真瞪眼恨道:“我女红确实不乍样,你可别让我给你做衣裳。改送别的吧。”没见过这种人,居然光明正大索要礼物的。也不害臊。
知义细想了会,也想不也要什么才好,便道:“那你随便吧。”
总算在临近午时,知义才起程,如情泪眼汪汪地招着手,知义望着这个妹子,当着李骁的面也说不上话,只是道:“若是这家伙给你气受,就来大同吧。为兄养你。”
李骁再度黑下脸,如情则喜笑颜开地点头,“嗯,到时候哥哥嫂子可千万别嫌弃我。”
这下子,李骁未黑的那半边脸也一道黑了。
送别知义后,也是中午了,何氏又建议大家一道吃了饭再走,李骁神色不豫,直接拒绝了。
如情可怜巴巴地望着他,“王爷,我肚子确实有些饿了。咱们还是吃了再走吧。”
李骁本想说可以吃点心,但想着在她姐妹面前还是给她面子吧,于是沉着脸勉强同意了。如情立马高兴起来,但在人前的面,也不好太过,只是用招牌式的谄笑来表达她的感激之意。
如情的笑确实是真心实意的,经过一个月的相处,她对这男人也有了初步的了解,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只要不是原侧上的,一般还是很好说话的。
李骁故作凶恶地瞪她,如情吐舌,拉着他的手道:“走吧,我们进屋里,这外头好冷。”虽然披了厚厚的斗蓬,但一双腿却冷得麻木了。
方敬澜望着小女儿粉嫩明媚的面孔,也忍不住放柔了声音,对李骁道:“王爷,里边请,粗茶淡饭,还望王爷不要嫌弃才好。”
李骁道:“岳父言重了,有大嫂当家,饭菜那也是极好的。”
然后一行人进入屋里,如善本来想去拉如情的手,却被如美索先拉了去。
“四妹妹,走,我们单独说会子话。”然后不由分说拉了如情便往里头走,并且在出了抄手回廊,却不是往饭厅的方向去,而是往乌兰阁走去,如情不由道:“三姐姐,可是有话要与我说?”
如美脚下没有停顿,不耐烦地喝道:“废话,难道我还会害你不成?”
如情乖乖地跟着她来到如美昔日的闺房,并让丫头把门窗堵死,不许放任何人进来,也不许让别人听到。
如美也不拐弯抹角,对如情道:“我家那个小姑子,你可得当心了。”
如情木住,下意识想到李骁身上,失声叫道:“难不成她还没死心?”
如美蹙眉:“昨晚回去向婆母请安时,才踏进院子里便听到婆母大骂孽障,然后启宁便尖叫着说什么‘女儿不会放弃的,若是娘不肯答应我,女儿就进宫去,请太后下旨赐婚’。”
如情问:“然后呢?”
如情耸肩,“后来发现我,就什么也不肯说了。”
如情泄气,磨牙道:“不安好心的东西。”
如美冷笑一声:“可不是,我进去向婆母请安后,我那姑子居然破天荒的巴结起我来,可没把我吓得骨头酥软。”
如情静了一会,问:“三姐姐觉得,她当真是铁了心要嫁给你妹夫?”
如美点头,“**不离十了。这丫头的性子一向是得不到的非要得到,越是不易得到的越要想尽办法得到,不择手段也在所不惜。”
如情默然,这就是传说的偏执型的人物吧,一旦认定了某件事,便会一勇向前,不顾一切钻下去,就算撞得头破血流也在所不惜,若是成功那还好,不成功的话,那就更加麻烦了。
杨家堂堂候府,又是热灶,这杨启宁又深受杨老夫人的偏宠,以杨家的权势,若真求到太后那儿去,赐婚那是跑不了的,到时候,她又该如何处置呢?
再来,依杨启宁的脾性,就算不迫使李骁停妻再娶,肯定是稳坐侧妃的位置了,有这么个厉害张狂的侧妃,她未来的鸭梨会更大。
如情来回踱着步子,雪白玉脸一片的沉重,黛眉紧锁,忽然间,她想到对策了。
如情悠地转头,头上的点翠金我步摇剧烈闪动着,“三姐姐。”
如美也为如情担忧着,虽然关心的成份很少,但姐妹之情还是有的,于是道:“你可有对策了?”
如情讥诮道:“王府侧妃虽名头听着好,可到底也是个妾。我就不信,堂堂候府会让去她去做妾?尤其是庆昌候爷,人家领着五城兵马司的差事,权势薰天,炙手可热,若自己的嫡亲妹子却为了一已之私当别人家的妾,做那伏低做小卑躬屈膝的事儿,我就不信,他能忍得?还有,三姐夫,堂堂十二团营的指挥史,同样也是呼风唤雨的人物,我就不信他也能忍?”
如美眉毛一挑,“你姐夫看着性子随和,可一向好面子,肯定无法容忍的。大伯,大伯同样也是如此罢。”
“那不就结了。”如情缓缓落下心,“虽然杨太夫人心疼女儿,最终会将就她,可庆昌候爷,还有三姐夫,他们是断断不会让自己的嫡亲妹子这般打落他们的面子的。”
如美略微明白过来了,“所以……”
如情点头,“所以,这事儿还得劳烦三姐姐。”
“我,我能做什么?”如美先是反应不过来,但很快就明白了,“你是说,要我劝解你姐夫,让他自己出面,阻止这事。”
如情点头,这如美果真长大了,懂得举一反三了。
“不止如此,还要联合庆昌候爷一道阻止才成。”就算杨太夫人一意孤行,但总不能为了女儿的婚姻大事,就不顾自己的亲生儿子受人戳背脊骨吧。
如美仔细想了想,觉得如情这办法还是不错的,于是点头,“嗯,我会尽力的。”她在婆母面前说不上话,但与大嫂关系不错,夫君对自己也还不错。只要由杨家两兄弟出面阻止这事,杨启宁纵是翻天也别想嫁入靖王府了。
如情握着如美的手,诚挚地道:“谢谢你,三姐姐。”
如美摆摆手,爽快道:“有何好谢的,自家姐妹。”她不大爱说感性话,说了两句便说不下去,于是又恶声恶气地道,“我这次当了一回内奸,若是让我那婆母知道,铁定会剥我的皮,所以,这次人情,你可得紧记了。早晚得还我。”
如情笑眯眯道:“知道,知道,这回三姐姐确实是帮了妹妹的大忙,妹妹定牢记于心,绝不忘妹妹大恩。”
如美觉得自己帮了如美一把,也挺得意的,骄傲地昂起头,“好了,时辰不早了,咱们出去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