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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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他看清了来者何人, 唐晚荻的玻璃瓶已经扎了过去。那人个子不高, 块头不小, 膀大腰圆,一看就是干体力活的。见有人冲来,手掌猛地一抡, 将唐晚荻的脑袋搧得歪向一边。那缺了底的玻璃瓶正好从他胸前划过,在t恤上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男子咕哝了一句, 满口不知骂的什么,惹得唐晚荻拿着瓶子又向他扎去。那人一看就是打过架的, 知道点擒拿术,身子一闪手一探, 绕到她身后扯住头发。唐晚荻吃痛脱手,玻璃瓶掉到地上。身子被男人抓着向一边的砖墙摁去, 另一只胳膊被他反拧着,力量之大, 几乎脱臼,她痛得脸都白子——

    修鱼稷开始只在一旁观战, 毕竟唐晚荻先动的手,见那男人下手凶狠,怕再打下去要出人命, 一个疾步冲到两人之间, 将胖子的腰带一抓, 将他凌空举起往墙上一砸!

    那人四十多岁, 体重超过两百斤, 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修鱼稷提了起来,口哇哇乱叫,双腿在天上乱蹬,“砰”地一声,背重重地撞在墙上,竟把上面的砖头撞掉了几块,掉到地上一连滚了三圈,腿大概受了伤,一跛一拐地爬起来向前逃去。看样子背也伤得不轻,无法站直,一连打了几个踉跄,路边正好有辆出租,他拉开车门钻进去匆匆地溜了。

    修鱼稷转过身来打量唐晚荻的伤势,额头上青了一块,脸皮也擦破了。头发被扯下一小把,头皮上都是血。他叹了一声,掏出那块兰金膏正要给她涂上,唐晚荻忽然一举手:“停!”

    “嗯?”

    “这东西很贵,我们已经卖了,明天交货记得不?”说罢掏出钱包抽出两张创可贴,“用这个就可以了。”

    “这不管用。”修鱼稷把创可贴往口袋里一塞,强硬地将兰金膏涂在她的头上脸上,直涂得半张脸黄澄澄的好像发了黄疸一般,“那人是谁呀?你这么发火还是头一回。”

    唐晚荻的淡定指数之高令人惊讶,就算在狼族里也很少见。她在任何时候都是一幅波澜不惊、无动于衷、摆事实讲道理的状态。修鱼稷猜想那人是她的前男友,不料她低头沉默了半晌,终于说:“他是我爸。”

    修鱼稷吓了一跳:“亲爸?”

    “嗯。”

    “他怎么得罪你啦?”

    “问那么多干嘛?”她白眼一翻,“跟你有关系吗?”

    “当然有,”修鱼稷一脸的认真严肃,“你是我的经纪。目前为止,是狼族在人类最重要的合作伙伴,我理应关心你。”

    “你只用关心我的工作就好。”她用手捂着流血的头皮,硬邦邦地顶了一句。一抬头,正碰上他的目光,似有关切之意,又强硬地抿了抿嘴,“我为你们工作就是为了挣代理费,除此之外没别的。如果你觉得我很尽心,那也是因为签了合同,要对合同负责。你要是欠我一块钱试试,看我跟不跟你翻脸……”

    她一面气汹汹地说,那血止不住地往脸上流,修鱼稷从口袋里掏出一堆纸,里面有门票、小票、钞票……他从中间夹出一张柔软的餐巾纸,替她擦了擦,那纸见血就化开了,弄得头发上全是白白的纸屑,难看之极。他不得不一一地摘出来,前前后后地弄了半天,唐晚荻也不知道他在干嘛,整个头被他巨大的手掌摁得死死的,只得由他。

    “抱歉没有及时地帮你。我对女人一向是这样的——”修鱼稷的声音从头顶上传下来,淡淡地,“她强我就让她强,她弱我就让她弱。既然是你先动手,我以为你是要强的……”

    “是啊!就是啊!我打得好好的,你干嘛插手?要不是你拦着,信不信我就把那瓶子插到他脸上?”

    “你的瓶子已经掉到地上碎成一千片了好么?”他指着一地的玻璃渣。

    “那又怎样?玻璃碎了还有拳头!知道大仇未报是什么感觉吗?”

    修鱼稷一秒钟愣在当地,前思后想吵不过她,只得干咳一声:“好吧,我错了。”

    “再说你身上不是也有伤么?”唐晚荻歪着脑袋瞪了他一眼,“这时候打什么架,回去还得换药呢。赶紧走吧!”

    两人一路坐着出租回到小院,修鱼靖和方雷盛巡逻去了。唐晚荻上网很快找到了一套半新不旧的公寓,坐落在离市中心旧城区不远的一家海鲜集市的二楼。楼下除了生猛海鲜就是各色餐厅、路边摊、面包房、晚上的夜市非常出名,是c城最热闹也是最乱的地方。这一带因为气味大、管理乱、曾经被附近的居民反复投诉、甚至向市政府集体请愿要求拆除,政府觉得这一带发达的夜市也算是c城一景,决定保留下来,于是将这条街重新修整,两边的大马路上各堆了三个石墩,弄出个“小吃步行街”。一到夜晚各种烧烤竞相揽客、一路孜然飘香、浓烟滚滚。

    租房网上不旦有照片还有房间的录相。除了位置差一点外,公寓的居住面积颇大,三室两厅二卫、带全套家具电器,租金也相对便宜。附近的气味正好掩饰了狼族的行踪。唐晚荻打了两个电话,从微信上支付了一个月的订金,那边屋主说,这公寓已经空了三个多月了,晚上过来签了合同就可以搬家了。

    搞定了房子,肚子也饿了,两人叫了外卖和啤酒,今天挣了一百万,心中的高兴劲儿就别提了,于是多喝了几杯。饭罢唐晚荻拿出碘酒、绷带帮修鱼稷换药,那些伤口仍然有血沁出,但兰金膏果然有效,伤势正在明显好转。想到狼族和贺兰觿的那一架还没打完,如果把身边的金创药悉数售出,万一再有人受伤就没办法了。

    唐晚荻将手中的兰金膏掂量了一下,上完一次药,已轻了不少:“这东西这么灵验,不能全部卖掉,至少留下两块防身吧?”

    “我们还有不少,只是不在身边。”

    唐晚荻顿了一下:“所以你们狼族来这里的……不止五个?”

    “这里只有五个,哦不,三个。其它地方还有,都在城外。”

    “所以……狐族的人猜得没错,大部队在后头?”

    他没有回答。

    在与五位狼族的接触中,修鱼稷对她最礼貌、最客气、但唐晚荻对他却是最没有谱。总觉得这人在礼貌和客气之下藏着某种危险,只是没被发现而已。

    “哎,”她忽然一拍脑袋,“我怎么觉得……这c城要大乱啊?会吗?”

    他笑了,摇摇头:“狐族在这里生活了几百年,你们人类都没有觉察。我们狼族不过是想取而代之,然后和他们一样,与你们和平共处、互不相犯……”

    唐晚荻“呵”了一声:“以我这个外人来看,你们狼族人的脾气可比狐族差多了,做事也没什么纪律性。我深深地怀疑在c城你们能混多久,特别是你那位三叔。”

    “那你是希望我们狼族留在这儿呢?还是被狐族或者人类消灭呢?”他摸着下巴,幽幽地看着她。

    “我么?我只在乎我的代理费。”她淡淡地说,“修鱼稷,我不管你是什么族,你也别跟我讲什么道德和立场。合约就是我的道德,钱就是我的立场。你只要不辜负这两样,我就不会辜负你。”

    他忽然从床上坐起身来,靠近她,用鼻子在她脸边用力地嗅了一嗅。

    “干嘛?”

    “果然,”他半笑不笑,“我闻到一股重重的钱味。”

    她的脸僵了僵。

    “看,你时时刻刻把钱放在口上。可我一提到钱,你的脸就硬了,好像我在侮辱你。” 他的目光很深,仿佛有条隧道直达她的内心深处,“唐晚荻,钱没你说的那么重要。”

    她冷冷地看着他,胸微微起伏着。就在这一刻,他忽然低头吻了她一下,试探性地,蜻蜓点水地。她的身子一阵战栗,一股青柠的酸味从颈间悠然荡出。

    这个男人,她终于等到了属于她的那一份危险。

    他的呼吸却是滚烫的,散发着强烈的雄性气息。被青柠的味道一兑,变成了冒着泡的果汁汽水。她连忙低下头,却被他捏住了下巴。他的动作十分轻柔,一吻如春风吹过,双唇如桃花开放……

    她怔怔地说:“修鱼稷——”

    第二个吻如暴风骤雨般肆虐,说不清谁更主动。……,……。不知是害怕还是激动,她的身子抖得厉害,一双眸子如警惕的豹子那样盯着他。

    她的全身布满了伤痕,皮带抽的,烟头烫的,刀割的,水烫的,一些莫名其妙的烧伤……或浅或深,年代久远。

    “有人欺负过你?”他的手指在这些凹凸不平的印迹上轻轻滑过。

    她的身子一凛,没有回答。

    他忽然倒在口口,曲肱而枕,姿势坦然:“来吧。”

    “干,干嘛?”她结巴了,愣愣地看着他,……。

    “我说过,”他的语气很淡,“你强我就让你强。”

    她的手颤抖着,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然后呢?”她的掌心在他胸前游走,最终停在了心跳的地方,他的身体如一部崭新的手机,等待着她的手指。

    长发挡住了半张脸,看不清她的表情。

    “然后我就是你的男人。”

    “不。”她摇摇头。

    他看了自己一眼,皱起眉头:“唐晚荻,我身上哪一部分你不满意?”

    “都满意。只是没那么容易。”她看着他,一字一字地说, “与其陪你上.床,我更愿意让你彻夜难眠。”

    ***

    黄昏过后的渌水市场挤满了各式各样的人:下班的主妇、放学的学生、赋闲的混混、退休的老人、挑着担子扛着货的农夫、守着坛坛罐罐在手机上打牌的菜贩。有人吆喝、有人咒骂,间夹着顾客、小贩之间唾沫横飞的调情……

    比这更糟的是空中弥漫的那股难闻的气味:死鱼烂虾、鸡鸭的下水、隔夜的猪肉、被人挑了一天的青菜以及各种汗臭……难闻也就罢了,还混合着泡菜、卤水、各种香料所散发的浓香……让鼻子无所适从。

    皮皮偏偏要挑这种时候带着贺兰觿过来买菜,一路走一路说:“这地方我常来,不为别的,我们全家都爱吃鱼,这里鱼多,而且新鲜。你呢,陪我走一趟,也可以顺便修炼。”

    菜场里的人密密麻麻,像深海中的鱼,忽左忽右,忽前忽后,挤得皮皮与贺兰觿根本走不了直线。有些农妇还故意往祭司大人的身上撞,不知有意无意,各种刮蹭。

    “就算修炼也不能挑这种地方吧?”贺兰觿倒是不怕人多,但不喜欢拥挤,更不喜欢脏乱,看着满地乱倒的污水,臭气熏天的垃圾,卤菜前乱飞的苍蝇,眉头皱得快打结了。

    “不好闻是吧?”皮皮笑道,“我就买一点点菜,马上就好。”

    她是故意要来这里的,菜市就在山脚,散步二十分钟就到。一路上她挽着贺兰的手,叽叽叽喳喳地谈笑,心里别提多美了。这就是皮皮向往的生活,平平淡淡,欢欢喜喜,三点一线,一个完全属于她的二人世界。

    “倒不是难闻,我吃了牛黄片,什么也闻不到。”贺兰觿叹了一声,“只是我已经不瞎了,你不用这么牵着我。”

    皮皮这才想起以前两人走在一起,每到人多气杂之时,她都会牵着他的手在前面引路,生怕走丢了,渐渐形成习惯。被他一句点醒,连忙松开手,走到一个摊点买了三斤鸡蛋,又到另一个摊点买了一斤茄子、半斤辣椒、一把葱,几颗蒜,两斤西红柿。

    菜贩子是女的,姓柴,三十来岁,烫着满头的波浪卷,用黑色的网帽罩住,还戴着袖套和手套,一幅职业范儿。因为爱跳广场舞跟皮皮的奶奶挺熟,还到老宅去串过门,所以认得皮皮:“哇塞!皮皮,老公终于回来了?”

    “是啊柴姐。”

    柴姐是寡妇,上上下下地打量贺兰:“你真有福,老公这么帅。颜值爆表!”

    “呵呵。”

    “这芹菜挺新鲜的,送你一把回去炒肉丝吧。”

    “啊?不用不用……”

    皮皮正要拒绝,柴姐不管三七二十一,硬是把一大把芹菜塞进了贺兰觿手里的菜篮。

    “谢谢。”祭司大人腼腆地笑了。

    两人一起走出菜市,贺兰觿问道:“那位柴姐的头上,为什么要戴着一个渔网?”

    “不是渔网,是网帽。她还挺讲卫生的,生怕自己的头发掉进菜里,就用网子罩起来。”

    “是么?我一看见这个网子,就开始胡思乱想,总觉得会有鱼从里面扑腾扑腾地跳出来……”

    皮皮白了他一眼,嗔笑:“脑洞真大,也是醉了。”

    金色的夕阳洒在肩上,一路炊烟袅袅,满街都是饭菜的香气。

    对于皮皮来说,这是平凡的一天,却显得那么地不可多得。她们像一对最普通的夫妻那样从市场买完菜,沿着弯曲的山路向渌水山庄走去。贺兰觿拎着菜篮烟火气十足地走在她的身旁,陪着她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很快又聊到了关键话题。他再一次提出皮皮应该带着家人离开c城,逃离“狐”口。因为东灵的离去在他身上开始出现后遗症,越来越严重。这些情况以前从未遇到,非常棘手,他完全不知如何应付。他想让皮皮先避开一下,等他找到解决的办法,再把她接回来。

    皮皮坚决不同意离开。

    “贺兰,你我之间,几百年的主题就是分离。这一次,我一定要和你在一起,有什么问题,我一定要和你一起面对。你仔细想想,除了雄黄、狗血、喜鹊,咱们要想做夫妻,还有什么别的法子?”

    他无奈地看着她,摇了摇头:“雄黄、狗血也不管用。”

    “那牛黄片你就别吃了,白白削弱自己的功力。”

    ——贺兰后来告诉她,在海轮上他就开始服用牛黄片,那时的他虽然谈不上喜欢皮皮,毕竟是皮皮把他从海上救回来的,好感肯定是有的。而且他的大脑似乎残留着很多记忆的碎片,经常有与皮皮在一起的画面在脑中回放。

    “所以在rino号上,你就已经想吃我了?”

    一阵沉默之后他说:“……偶尔。”

    “真的?”

    “嗯。”

    “可是你并没有吃啊。”

    “有一次特别想吃,只好把你吊起来……”

    皮皮的喉咙咕哝了一声,哭笑不得。当时贺兰觿突然发作要招唤东海里的元珠,整个人好像发狂一样,原来是因为这个。

    看来花青旗说得没错,祭司大人想吃皮皮,不是因为饥饿,不是因为爱情,而是因为本能,因为荷尔蒙。只要情思发动,皮皮的肝脏就会分泌养素,贺兰觿就会立即爆发。

    想到这里,皮皮一拍脑门: “如果由我来吃这个牛黄片呢?这样我的肝脏会被污染,就分泌不出你需要的养素,我们是不是就安全了?”

    祭司大人看着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皮皮你不能吃牛黄片。你怀孕了。”

    “呃。”

    “就算吃了,你的肝脏还是会分泌养素,我也还是想吃掉你,只是味道差一点而已。”

    “想听我的理论吗?”

    “你说。”

    “花青旗很可疑。她的点瞳术可以修改人的记忆,会不会趁机携带私货把一些莫虚有的东西植入你的大脑?让你产生想吃我的念头?贺兰,我觉得这里面有阴谋,咱们千万不能被忽悠了!”

    贺兰觿看着她,欲言又止。

    “要不今晚咱们试一下?”

    他忽然止步:“试什么?”

    “试试你的底线在哪。”

    “没听明白。”

    “咱们究竟亲热到什么程度,你才会特别想吃我?”

    祭司大人怔了怔,一脸被吓到的表情,以为她在开玩笑:“关皮皮,我真不知道你是胆大还是心大——”

    “两个都大,你跟吗?”

    卧室一灯如豆。

    床上的铁琏哗哗乱响。

    祭司大人的四肢被四根手腕般粗细的铁链绑在铁床的床腿上,还上了四把铁锁。为了测试床腿的强度,他用力地挣了一下,铁链打在床腿上“格格”作响,铁床纹丝不动。

    皮皮穿着短裙、小吊带坐在他的身边。左手放着一大瓶狗血,右手放着三只晒干的喜鹊,腿边还有一把锋利的匕首。

    三只喜鹊用一根绳子串起来,贺兰觿示意皮皮戴到颈上。

    “能不戴这些死鸟吗?”她把喜鹊拿到手中掂了掂,感觉自己是个跳草裙舞的,“也太杀风景了吧?”

    “必须戴。安全第一。”

    “贺兰觿我跟你说,去过一趟沙澜,你老婆我也是有点武功的。”她扬起匕首,在他的眼前晃了晃,“别担心,真出事我能跑掉。”

    她越是自信,他越是担心,目光沉了沉:“别试了,皮皮。一点也不好玩。”

    “要试。”她摸着他的脸,“因为这一切是我造成的。是我让东灵离开的。如今出现问题,我不能逃避,不能什么都不试就跟你分开。这不是为了我,是为了我们的孩子,为了我们今后的生活。我们的孩子必须要有个爹,我们的生活必须要美好幸福。”

    “冷静点,皮皮,听我说——”

    她掩住他的嘴,一咬牙,将那串喜鹊挂到脖子上:“别说了,我会小心的。活人不能让尿憋死,我不接受命运的摆布。”

    “这不是憋死,是送死!”他忍不住低吼,“你口口声声说为了孩子,你是要让我把你和孩子都吃了吗?——别试了,你不能蛮干,赶紧离开这里!”

    喜鹊早已风干,发出一股怪味,尖硬的喙在她胸前戳来戳去,弄得她一阵鸡皮疙瘩乱起。

    她一把按住他的头,俯下身来亲了他一下,直起身来,默默地观察: “有什么感觉?一切正常?”

    “还行。”看得出他很紧张,整个身体都紧崩着。

    她又亲了他一下,这一次,在唇间停留的时间比较长,超过了五秒。三只喜鹊落在他的脸边,他下意识地往旁边一闪。

    “现在呢?”她一掌遮住喜鹊。

    “有点头晕。”

    话音刚落,他的鼻子开始流血,不是很多,一滴一滴地往外滴。

    “是我的吻,还是喜鹊?”

    他没有回答。

    ——狐族惧怕喜鹊,功力不足的人靠近它,会七窍出血,若不马上移开,会元气尽失、立即死亡。就算贺兰觿这种接近天狐的高手,也不敢轻易触碰,以至身体毁伤。

    皮皮一把正要扯下喜鹊,被贺兰觿大声喝止:“不行,皮皮,不行!”

    可是他的鼻血越流越多,脸色也开始发青——

    她果断地将喜鹊扔出窗外。

    就在这一刻,鼻血奇迹般地止住了。

    她再次俯下身去吻他,感觉到他的呼吸在明显加快,心跳也跟着变快。祭司大人的吻是令人陶醉的,她们已经很久没在一起了。不知不觉,身子依偎在了一处,……。他的吻越来越深,呼吸越来越急促,忽然在她唇上咬了一下。

    因为这一痛,皮皮警惕了,挣扎着从他的怀中抬起头——观察他是否异常……

    然而在这种时候,有谁会是正常的呢?

    何况他的脸在她颈间磨蹭,指尖还是柔软的,动作也很小心,只是一个吻,那一点点暴力或许只是为了增添情趣……想当初皮皮第一次跟他“下井”时,还狠狠地踢过他呢,他都痛到需要做人工呼吸了。

    她捧着他的头,柔声道:“嗨,贺兰,你没事吧?”

    正在这时,肩头一痛,他又咬了一口。这一次力道不小,痛得她眼泪都出来了。

    “贺兰,停!”

    她用力地按住了他。可是他根本不听,将头埋在她的胸口,继续吻,或者说是“咬”……

    她想推开他,他颈项强直,仿佛是钢铁做的。

    一丝恐惧爬上心头,令她面如土色。蓦然间全身的血一下子涌到头顶,慌乱中她摸到匕首,紧握掌中,却不忍心扎过去。

    便是在这犹豫的一刹那,白光一闪,祭司大人的狐尾将她的手腕紧紧缠住,她在巨痛中被迫松手,“当”地一声,匕首掉到枕边。

    “贺兰觿!”她开始尖叫,“你醒醒!放开我!”

    那狐尾又向她缠过来,将她紧紧地捆在贺兰觿的身上,所幸他的四肢被铁链绑住,不能做任何动作,但他疯狂的样子还是吓到了她。

    他的嘴仍然在她的上身探索,渐渐移到腹部……皮皮拼命挣扎、嘶吼、尖叫,窗外只有一轮安静的圆月。而那四根铁索似乎承受不住他的力量,床腿开始变形,铁链在上面刮擦,发出尖锐刺耳的噪音,忽然——

    “轰”的一声!

    一只床腿断裂,整个床歪向一边!皮皮因为重力甩到地上,紧紧捆住她的狐尾出现了短暂的松动——

    本来难逃此劫,也算皮皮命大,那只装着狗血的瓶子正好滚落到她的手边。她咬开瓶盖将狗血往贺兰觿身上一泼!

    祭司大人吃痛,狐尾蓦然消失——

    皮皮趁机脱身,冲出门外,扶起地上的一辆自行车,不顾一切地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