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词来形容就是涉世未深，我们以为遇到的牧民淳朴，可爱，那不过是我们单方面的错误判断。这户人家只是表面上对我们友好，实则是拖延之计，然后趁着我们熟睡的时候去通风报信。

    至于这四五个蓬头垢面的男人，就是我们一直要找的人贩子。

    剧情反转。

    本应该是我们要去找他们，现在反倒不费吹灰之力给他们找到。后来我逐渐明白了这里面的猫腻，用一个句来概括就是先下手为强，当然这需要一个基础，就是人贩子对我们的行踪了如指掌，至少他们知道我们要来找他们。

    所以。

    他们就在这里守株待兔，等我们自投罗网。

    他们的装束都很老旧，绿色的军大衣，黑色的马甲，甚至有人还穿着留有子弹空的破旧警服，我猜这件衣服是从死人身上脱下来的，言外之意就是说这帮人什么都敢做，连警察也不放过。

    他们把我们的枪收缴了，又从我们衣服里搜出证据，然后饶有兴致地互相传着看，说我是他们见过最大的官儿。

    “搜搜看看有没有啥值钱的东西。”

    这时。

    小杨和张汉才醒来，不知所措地问他们是谁。

    其中一个男谩骂了句，“孙儿，我是你爷爷。”

    张汉从床上跳起去抹枪，却发现枪早已经被人家给控制起来了，接着他盯着站在门口很是心虚的那对男女，看出是他们通风报信，恨得咬牙切齿，跳到地上，“你大爷的！”还不等他冲过去就被一把土枪顶住了胸口。

    小杨蠢蠢欲动，似乎是要和这帮疯子死磕。

    我抓住他的手腕，低声劝着，“别冲动。”

    “少他妈和这三个龟孙废话，一枪撂了。”他们其中一个人跃跃欲试。

    一直站在门口的那个男人跑过来，用一口流利的地方话和这帮人贩子说着什么，虽然听不懂但看他手舞足蹈的模样，大概是说不要在他的家里面杀人，不好收拾，要杀的话就到外面去杀。

    人贩子嘿嘿笑着，这个男人也陪着一起笑。

    然后就在这让人不寒而栗的笑容中，这个通风报信，出卖我们的男人被人贩子一枪击中。虽然只是粗糙的土枪，威力却不能小觑。近距离开枪瞬间，男人的胸口就被打成了马蜂窝，在地上残喘了一阵就咽了气儿。

    女人吓得扑在男人尸体旁哭。

    伴随着哭声土枪第二次响起，女人也应声倒在了血泊中。

    “我草泥马……”

    看着无辜百姓在自己眼前死去，对于一个刑警队长而言是何等的耻辱。怒气让小杨顾不上自己的安慰，他从炕上跳下去伸手夺枪，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干倒了两个，一直站在地上的张汉也奋起反抗，我抄起灶台旁的一把砍牛刀跟他们拼命。

    虽然我不擅长打架，但我擅长用刀。

    至少我知道这一刀扎在哪里可以瞬间致命，扎在哪里可以使人瘫痪。而小杨虽然还是代理那也是一个队长，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被控制住。我们低谷了这帮人贩子的头脑，他们也同样低估了我们的能力。

    “手抱头靠墙，敢动一下打死你们！”

    虽然法律没有赋予警察杀人的权利，就算是一名罪犯也不可以，但法律却赋予了合法公民在受到威胁时可以正当自卫的权利，更何况我们面对的是一群心狠手辣，杀人如麻的人贩子，所以张汉可不是在吓唬他们。

    当然他们也知道。

    玩狠，杀人不只是他们才有的权利。

    “问你们什么就回答什么，我兄弟没有耐性，回答错一个字就一颗子弹。”我望着血泊中的那两个无辜牧民，对这帮人贩子已经忍无可忍，“就你，告诉我，你们是怎么知道我们行踪的，我希望你不要骗我！”

    “我……碰巧路过……”

    我叹了口气，冷声说，“开枪。”

    “啊？！”张汉愣了，“来真的啊？”

    一直嫉恶如仇的张汉开始心慈手软，而一直照章办事的我打算改变一下规则。所以我抄起砍牛刀就是一下，血沿着动脉血管喷溅出来，溅得到处都是。我在小杨和张汉惊愕的目光中擦了擦脸上的血，“我这个人说话算话，刚才是他开的枪吧。”我拔出手枪又冲着尸体补上了两抢。

    “人家给你们报信，你们就这么报答人家的？”我面带微笑，“下一个该谁回答问题了？”

    因为在这里他们就像土皇帝一样，从来都没有人能威胁到他们，所以他们感受不到死亡的威胁，并不是说他们什么都不怕。就像现在这样我干掉了他们中的一个人后，他们就不再像刚才那样气焰嚣张。

    可我就不同了。

    无时不刻不面对死亡，甚至我觉得自己和一具尸体没什么两样，也早已经把生死看得很淡。这些日子我一直压抑着自己，一直把全部的恨和痛都控制起来，并且我知道这两种情绪会在我心里发酵，真正释放出来的时候会一发不可收拾。

    甚至，我觉得自己会变得比凶手更凶残。

    其中一个人贩子举起手，“别杀我，我说……”

    “说吧。”

    “是米娜。”

    嗯？！

    这绝对是我没有想到的一个答案，我也没有办法将米娜和人贩子联系在一起。

    “玩花样？！”我又一次抬起刀。

    他扑通一下跪了，也尿了一地，“我没骗你，是米娜，她是我们老大派过去的，都是她告诉我们的，别杀我啊……”

    “你把话讲清楚，我不杀你。”

    随后。

    他告诉了我们一个惊天的秘密，这个秘密就是我们中间有一个人贩子派来的奸细，所以我们的行踪全在人贩子的掌控之中。

    这个奸细就是米娜。

    张汉根本无法相信，小杨也捉摸不透，好端端的米娜怎么就成了奸细，别在是人贩子和我们玩的什么路子。他们都这样相信米娜，我这个当师父的更应该如此，可这一刻我却做出了相反的选择。

    其实。

    米娜身上有很多我猜不懂的地方，但我一直没往“内奸”这方面去设想。

    从一开始我就一直在研究米娜为什么这么老远和我来西藏，是为了多学点技术还是和我这个师父有感情？虽然有一定的可能性但都不严谨。可惜对于这个问题米娜避而不谈，我也找不到适当的机会和理由。

    另外一个我捉摸不透的是米娜没有高原反应。

    私下里我问过张汉和小杨，初到西藏的时候他们也很难适应这里的气候，身材单薄的米娜怎么就适应得了。她的回答是自己以前经常跑步锻炼，难道小杨没有锻炼吗，天天抓贼运动量不比米娜要强得多？

    唯一的解释就是米娜就是西藏人。

    从萨拉到阿里的这段路，米娜就无意间透露了对西藏地方的了解，因而这个可能性非常大。

    还有。

    就是米娜这个名字似曾相识。

    在检察院里我第一次接触米娜时就有这种感觉，怕是自己的一种错觉所以没有提出来过。后来的时候我才想起在莲花镇时，我也遇到过一个叫米娜的记者，不过时间有些久了，模样我是一点都记不清了，所以当时也没有太在意，就觉得可能只是重名而已。

    但回过头仔细想一想，又觉得蹊跷得很。毕竟那是一个非常时期，所有的巧合都可能是有意而为之。

    “不过仔细想想米娜这次有点反常，一个女孩子就是为了单单完成任务，孤身一人跑到羌塘理由不是很充分啊，你们看啊，徐哥几次要送她走，她就是不走，一个女孩在这种地方她图什么啊？”小杨说完以后张汉也犯了嘀咕，“这么说她不是为了任务，而是单纯跑来通风报信的……”

    我继续问他们，“她现在在哪？”

    这时。

    一个声音从我身后响起，转回身时就看到一个女孩逆光出现在门口，随后又有一群男人冲进屋里，我们三个就像是饺子馅一样被包得没有逃路。

    “师父。”她叫了一声，微笑，“放下武器吧，你们没有机会了。”

    “呵呵。”我悲惨笑了起来，“真是师父的好徒弟啊。”

    我们被迫缴械投降了。

    前前后后加在一起少有十个人贩子将我们带上了一辆大卡车，将我们押赴到他们所谓的刑场，其实不过是一个风声鹤唳，白雪哀伤的断崖。他们的老大已经下了命令，只要是抓到我们就直接杀了，不留活口。

    到了地方以后，我们三个被推下车。

    三面断崖，十几把枪对着我们，生机渺茫。

    小杨一边走一边唉声叹气，张汉露出一丝大无畏的笑，“这可真是不求同年同月生，只求同年同月死，如果有来生咱们三个拜把子吧。”

    “我就有一个遗憾，就是我这代理队长还没有转正。”小杨眯缝着小眼睛乱转，似乎在寻找着时机，终于，他找到了机会，“我说咱们三个不如跳下去算了，总好过挨枪子儿吧，我是害怕挨了枪子以后再被人又剥皮又剔骨的，那可就真的尸骨无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