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大舰队出现混乱了……莫多·黑水不该犯这样的低级错误啊？难道旗舰上的指挥官不是它？那又会是谁呢？”

    “殿下，请下令出击吧！”

    从望远镜的视野里发现了地精大舰队被打得跟落水狗一样狼狈，在欢喜之余，罗正道也免不了感到困惑难解，地精异乎寻常的肉脚超出他的预想。这时，他熟练地收缩单筒望远镜塞进腰间的皮套中，举目望着浓烟四起的宏大战场，大笑着说道：

    “好了，不管对面来的是谁，咱们都得好好款待贵客。命令轰炸机全部出动，全舰队出击！”

    “是的，殿下。”

    野蛮不等于愚蠢，地精第二帝国也绝不是一帮记吃不记打的颟顸蠢货当政，在战场上吃亏后，它们迅速行动起来仿制了海盗铁甲舰，这款地精山寨版本的铁甲舰外观与原厂货大体相同，内里构造就大有差异了，堪称为不差钱狗大户的奢侈之作。

    地精版本的铁甲舰不同于罗正道所设计的重点防御思路，在高昂的造舰成本和综合实战性能之间作了一个比较合理的取舍，照葫芦画瓢的地精第二帝国根本没考虑过成本问题，真格是用足了材料，不惜工本地把自家山寨的铁甲舰整个船体都用厚重铁甲包覆起来。这种可以称之为全面防御型铁甲舰的水面兵器，在防御性能破表的同时，航行速度也随之下降到了使人难以忍受的缓慢程度，即使开启了火箭加力系统也仅能跑到比九节略高一点的航速，真心比海龟都快不了多少。

    摆弄火箭推进技术对地精倒是没什么难度，通盘仿制了海盗铁甲舰的推进系统，但地精的火箭式发动机在性能方面，丝毫不逊色于罗正道推出的那款原始版本。

    地精们研究火箭项目可谓专业对口，别忘了罗正道的火箭式发动机还是抄袭了地精第一帝国的初始设计，奈何再怎么强劲的发动机推力也不能让一个大铁砣跑得飞快呀！

    不论装备了什么先进武器，如何正确加以运用，那都是个天大的难题，没有相应配套的战术与之相适应的训练战斗体制，最后一定会闹出大乱子。地精们傲慢地只仿制了海盗的铁甲舰却没把海盗的战术一起照抄过来，毕竟它们优势在于强悍的单兵战力和集团配合作战，接舷战仍然是最大的优势所在。正因如此，在罗正道编撰的铁甲舰战术操典上本应空无一人的上甲板，地精铁甲舰依然挤满了大群水兵准备跳帮作战，看着跟卖挂票的三哥火车似的。

    “呜——”

    呼啸而来的海盗战机编队俯冲投下炸弹，空气由襟翼缝隙间快速流过发出摄人心魄的呼啸声，当即，那些体积庞大行动迟缓的铁甲舰成了重灾区。甭管怎么说，先捡大个的打，这始终是士兵们的本能，在可以选择攻击目标的时候，大家一般都会倾向于对块头大的下手。

    在海面上，此起彼伏的爆炸轰鸣和冲击波与石弹破片横扫一片，虽然这些弹片啃不动地精铁甲舰厚达三吋的舰体装甲和四吋半的炮塔装甲，对付血肉之躯的地精士兵那就再简单不过了，霎时间，几艘铁甲舰被地精士兵的残肢断臂和血污染得花花绿绿。

    比起战场的全局状况，此役担任旗舰黄金号舰长的佐拉·黑格尔更关心自己的份内业务，目测比量一下敌我双方的相对距离和运动速度，他冲着旁边的作战参谋喊道：

    “命令前后主炮装填穿甲燃烧弹，准备射击！”

    “是，阁下。”

    在战舰全凭风力驱动的年代，抢占t字横头阵绝壁是个要求极高的技术活，铁甲舰比木构风帆战舰先进，主要体现在防御力和动力系统上面，只要把火箭式发动机一开，什么风向不风向的，基本可以无视了。

    随着双方的铁甲舰阵列距离不断拉近，以黄金号为首的海盗铁甲舰笨重炮塔里，那些赤膊上身的壮汉们玩命地轮班转动摇把，他们累死累活算是把敌方战舰纳入到了炮口正对着的方向，接下来的事就得交给炮塔内的高平机一组人负责了。

    佐拉·黑格尔确认对手完全进入了自家战舰的有效射程，直到此时，他向下一挥手作出斩劈姿势，旁边的作战参谋会意地冲着舰內通讯铜管大声呼喊。

    “咚！呜——轰……”

    虽说罗正道搞不大清楚地精版本的铁甲舰究竟是如何设计出来的，人类间谍也很难渗透到地精造船厂内部，不过战舰本身就是最好的分析材料，类似技术细节什么的，内行一搭眼就能看出个七七八八的。早前看着这些地精铁甲舰航速慢似乌龟，除了证明它们的防御力超强之外，罗正道也看出了地精设计师的思路如何展开，这玩意不就是铁乌龟不露头吗？他提前告知了水手长地精铁甲舰防御最薄弱的部位就是位于舰尾部分的火箭式发动机喷管，至于到时候该怎么下手，作为一个积年老海盗，佐拉·黑格尔还用人来教吗？

    “咚——”

    在整个铁甲舰分队齐射的时候，黄金号的前主炮保持着缄默状态，这一点没有引起怀疑，新式武器在战场上哑火是很正常的，不过这次肯定不是了。直到双方舰队擦肩而过的一瞬间，铁甲舰黄金号的110磅前主炮突然发出了一声轰然巨响，弹头前端包覆金属的穿甲弹由地精铁甲舰尾部六根喷管之间穿透进入船体，霎时间，原本稳定喷射出来的橘红色尾焰消失了，一股浓密黑烟从船体内部飞速涌了出来。

    短短数秒钟过后，炽烈如火山喷发的狂暴闪光骤然亮起，体积庞大的地精铁甲舰尾部在大量火箭燃料爆炸的一刹那，从水面竖起超过四十度角，紧跟着又重重地跌落在海面上。

    混杂着金色和红色的烈焰与黑白两色浓烟同时从它的舷窗和炮窗中猛烈喷射出来，从远处看过去，这条遭受了重创的地精战舰形同一座移动的火炉，要问置身于其中感受如何，旁观者稍微设想一下都会让人生出不寒而栗的深深恐惧感。

    原本自我感觉良好的托德·绿湖这会脸色发紫了，它厉声咆哮着吼道：

    “还击！立刻还击！”

    背了黑锅靠边站的大地精指挥官依然在尽心尽力地为大舰队服务，出航前汲取从前失败的教训，莫多·黑水与军部协商，找来了空骑兵运输舰与主力舰队一同行动。

    在刚开战阶段被海盗战机一路吊打，不是因为地精空骑兵不给力，而是它们压根没机会一展身手，那些飞行兽极其难伺候，特别是对饮食住居条件方面的要求苛刻，不像地精水兵们肯因陋就简凑合，随行数量就不必奢望太多了，托德·绿湖又不懂带着这些拖油瓶有什么意义，索性放在了后卫舰队部分，结果当然是遭遇空袭毫无还手之力。即便现在地精空骑兵已经起飞升空，靠着有限数量就想掩护整个舰队空域，这难度也不啻于妄图用口罩遮掩三点，甭管多么卖力总归是会露出空子的。

    “俯冲轰炸机中队准备！”

    “开始攻击！”

    海盗战机从最初版本的万能型也开始出现了分化，专业的会比业余的强一些，不然世界上就不会有职业划分了，俯冲轰炸机是强化机体结构的改进型，为的就是承受大角度俯冲产生的负荷。此时，空中指挥官一声令下，一架架轰炸机开始从蓝天冲向海面。

    “呜呜呜呜……”

    风从机翼的减速板上流过，与特制蜂鸣器摩擦产生了使人倍感刺耳的尖锐呼啸声，这动静的难听程度不亚于用指甲挠玻璃，借鉴自旧世界二战时期斯图卡轰炸机的设计理念，这噪音不为增加实际战斗力，只求摧垮敌军的战斗意志。听着由远及近的呜呜声把死亡带来，远比突如其来地被一颗炸弹轰成碎片要恐怖得多，即便地精士兵在战斗意志方面表现得比人类士兵更顽强，它们在精神上也有一个承受极限。

    罗正道无力全歼大舰队，不过打垮对手的精神他还是可以尝试一下的，几百条地精战舰吃不掉，使敌军胆颤心惊并不是无法完成的任务。

    “轰——”

    恍如雷鸣般的剧烈爆炸声从左翼舷侧传来，一个地精参谋声音近乎哀嚎地叫道：

    “元帅阁下，蓝鸟号沉没了！”

    “白鹇号也沉了！”

    “那是蜂鸟号……”

    一个接着一个坏消息砸在托德·绿湖的心头上，它急躁得快要抓狂了，这究竟是什么节奏？威尔·尼达姆的实力为什么这样强大？所有疑问一时间全堵在地精元帅的脑海里，几乎把它的脑袋烧成成了一片空白。

    地精被一棍子敲懵了，人类可没有客气地容让两招，知道什么叫死仇大敌吗？那就是你死了还得啐两口吐沫的主，手下留情？你脑壳坏掉啦？

    这时候，依托着近期紧急修建的数座陆地机场和海滩临时基地，大批海盗战机和俯冲轰炸机轮番起飞轰炸地精大舰队，数量多如黄昏时分盘旋在树林上空的鸟群，不住地俯冲、投弹，最后再拉起。业已陷于混乱状态的地精大舰队这下就苦逼了，一面要应付空袭，不能使用密集阵形免得被连锅端了，一面又要与私掠舰队交火，排不出密集阵列就只能看着对手一刀接着一刀在自己身上割肉。空有实力优势，在局部战场上却总是被海盗们以多打少，地精们憋的这口窝囊气，别提有多让人内伤了。

    己方被打成豆腐渣般稀烂，绿湖元帅斗志再顽强再也撑不住了，它看了看周围同样失魂落魄的司令部参谋们，哀叹着说道：

    “撤退，我们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