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当年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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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完了小师弟,元石本打算回元门山了,谁知道方妈偷偷拉住他。“元石啊,奶奶问你一个问题啊。”
方妈和方爸对元晞的几个弟子都是自称爷爷奶奶,至于和元礼的辈分,却是分开论的。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元礼是元晞的嫡传师父。
元石连忙正襟危坐,一脸严肃点点头:“嗯,您问吧。”
方妈压低声音,凑近低声道:“你知不知道,你师父她外公,在什么地方?”
元石一愣:“师祖爷爷?”
“对对对,就是你师祖爷爷。你知道你师祖爷爷在哪儿吗?你师父从没有跟我们说过,我,我也想看看他。”方妈说这话的时候,有些扭捏,但心思却很急切。
虽说她和老父亲关系不好,可三年前他们赶到那山下卫生院,看到昏迷不醒的老父亲时,方妈心里别提多心疼了。
关系不好归关系不好,那毕竟是她的父亲。
父亲出了事,她会是世界上最伤心的那个人。
接着父亲醒了又昏睡,情况不容乐观,方妈更是急得天天晚上偷偷抹眼泪。
后来虽然情况稳定下来,但医生说苏醒的可能性不大。
方妈本想好好守着老父亲尽尽孝,就算他看不到,自己这个当女儿的也应该好好做的。
谁知,女儿元晞醒来之后不久,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外公给送走了。
送去什么地方,除了女儿元晞,居然谁也不知道!
方妈为此问过元晞很多次,可元晞不是默不作声,就是说,我自由安排。
方妈实在是没法了,心想着,女儿元晞对她外公的感情,比对自己和丈夫还好,总不可能害了她外公吧,她会这样做,总归有她的理由。
这样安慰自己之后,平安无事地过了三年。
可今天,这般其乐融融的温馨景象,实在是让方妈触景生情了,也生出若是老父亲也在就好了的想法,自然是按捺不住,问了元石。
元石听之愣了愣:“我也不知道。”
方妈唉声叹气:“说来也是,你师父连我们也不说,又怎么会告诉你呢?”
元石抓了抓头,不忍心看到方妈这样伤心的样子,使劲儿想了半天,才眼睛一亮道:“对了,每个月师父都会独自外出一天,不允许任何人陪同的,会不会就是去看师祖爷爷了?只是……去什么地方我就不知道了。”
方妈也高兴:“真的?”
她最担心的就是,老父亲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去世了,女儿又不愿意跟他们说,他们也不知道要被瞒上多久。
在暗中揣测猜疑,才是最费心神的。
现在听元石说起来这件事情,女儿是去看她外公的几率就很大了。
方妈拍拍元石的肩膀,特别开心:“元石果然是个好孩子啊,想吃什么,奶奶给你做!”
元石不好意思笑着摇摇头:“不了,我得早点回山上去呢,不然天就黑了,路不好走……我明天早上会和师父一起下来的。”
“那好那好,明天奶奶做好吃的,等你们下来吃啊。你们那山路,又陡又峭的,是怪不好走的。”方妈和方爸去过元门山一次,爬山就爬得累得不行,只当锻炼身体,可再让他们上去,是决计不同意的。
元石起身道别之后,便往外走去,司机还在小院儿外面等着他呢。
刚刚跨出院门,后面就传来一阵喧闹。
原来是席思跑了出来,冲到元石身边,一把抱住他的腿,仰头急切地喊道:“大师兄大师兄!怎么不带我走!”
看他的架势,竟然是瘪瘪嘴就要掉金豆豆了。
元石愣了愣:“小师弟,师父让我把你送下来……”
“我不要!我要回去,你带我回去!”席思嚷嚷着,死死扒拉着元石的腿不愿意松手。
这会儿方爸方妈连着方易也跑了出来,看到这个架势,又是无奈又是好笑。
“元宝,不是不带你回去,是让你在这里跟着外公外婆还有舅舅住几天。”方易凑上去哄他。
席思犹犹豫豫地看了外公外婆几眼,才说:“那,那我先回去,再下来玩。”
他紧紧抱着元石的腿,生怕他把自己丢下,就不带自己回去了。
元石一拍脑门,这才知道小师弟在担心什么,哭笑不得说道:“小师弟,你先在这里呆一晚上,明天我会和师父一起下来的。”
席思半信半疑:“真的?”
“当然是真的。”
“那拉钩。”席思迅速翘起小手指。
元石连连点头:“拉钩拉钩。”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拉了勾承了诺,席思才安心地眉开眼笑,松开元石:“那大师兄你早去早回哦,明天要早点下来看我,还有妈妈!”
他眼巴巴地望着元石,蹦跶了两下。
心急之意溢于言表。
元石好笑地点头:“会的会的。”
“那大师兄再见。”席思乖乖跟元石摇手道别。
方易笑着一把捞起席思:“这么想妈妈,分开几天都不行?”
席思趴在方易的肩膀上,小声嘟哝:“这不是怕我不能回去了嘛……”
方爸方妈对视一眼。
这孩子,才跟妈妈呆多久,感情就这么深了?
虽然二老又是失落,但也忍不住高兴,毕竟是血缘母子,有些东西是抹不去的。
“元宝,妈妈好吗?”方爸问他。
席思一下子来劲儿了:“当然好啦!妈妈是个好妈妈!山上好多人都很崇拜她的!我听小师兄说,妈妈是特别厉害的人!”
“小师兄?小靖吗?”
方易解释:“不是的,姐姐又收了个徒弟,叫许闫晨,跟元石差不多大。在山上,基本上都是他带着元宝玩儿的。”
“小师兄也很乖,每天都看很多书。”说着,席思又急忙给自己邀功,“我也每天看很多书,妈妈摸着我的头,夸我了呢!”
看席思一副跟得了小红花似的洋洋得意的小模样儿,方妈不知怎的,心头一动,竟是红了眼睛。
……
第二天一大早,方爸方妈就起床开始准备早饭了。
也不知道女儿什么时候过来,早饭也好好准备一下,总是好的。
方易尚且睡意朦胧,听到院子里面的动静,就爬起来看,才发现方爸方妈的忙碌。
“爸妈,这么早!”方易说着,吸了吸鼻子,顺着味儿走到厨房,立马就眉开眼笑了,“好久没吃妈做的饭了,我尝尝!”
说着,他就要去抓方妈刚烙好的饼。
方妈一筷子打在他手背上:“洗手!”
方易嘿嘿笑着,洗了手,才抓起烙饼畅快吃了起来。
“怎么这么早就在做早饭了?”方易问。
“不是不知道你姐什么时候下来,多做点东西备上,待会儿她来了就可以吃了吗?你姐的弟子们也都在,怎么能不多做点?”
“我姐住的那元门山,从山上下来再过来,至少得两个多小时,就算他们现在出发,过来的时候也差不多该吃中午饭了。”方易撇撇嘴说道。
方妈吼得中气十足:“那你也不要吃了,出去出去!”
方易被赶出厨房之后,无奈地摇摇头,打算继续回去睡个回笼觉。
最近他的行程通告排得很满,堪称拼命三郎,现在有机会,好好多睡一点觉,也是好的。
元晞一行人抵达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
与她一起的,除了三个弟子,元石、灵靖、许闫晨,还有开车的秦山。
要说秦山跟方爸方妈也是老熟识了,从元晞最早下山的时候,就一直跟随到现在,至今,也有六七年了。
方爸方妈见了秦山也很高兴,以前住在这小院儿的时候,秦山也是大家庭的一员,而且秦山还是方妈的老乡。
“好久不见了秦山。”方妈热情地招呼着。
秦山抿唇笑得憨厚,仍然如当年一般忠厚少言。
元石从副驾驶座上下来之后,许闫晨和灵靖和从后座下来。
最后一个出来的人,才是元晞。
方妈看到女儿的刹那,几乎是愣在了那里。
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元晞了,半年,还是一年?
阔别已久看到女儿,却不是女儿刚刚从她外公山上下来的时候那般高兴,而是说不出的心酸。
想她当初打那个电话给元晞,斥责女儿的时候,自己何尝不心疼?
可越是这样的局面,她就越是气恼,又发作不出来,只得暗暗生闷气。
如今看到元晞,她不由得红了眼,点点头:“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站在方妈后面台阶上的方爸,何尝不是激动地抿着唇,眼睛红红的。
“爸,妈。”元晞冲二老打招呼。
虽然说不上来多么热情,但方爸方妈还是有了不一样的感受,面上不由得高兴几分,连连点头。
这会儿,倒是一个小小的身影欢呼着从里面冲了出来,一下子扑到元晞面前,眨巴着黑黝黝的大眼睛望着她。
“妈妈!你可来了!我还以为大师兄哄我的!”席思一点儿也不避讳,开口就揭大师兄的短。
元石又好气又好笑地走过来:“小师弟,师兄不是还跟你拉了勾的吗?你怎么这么信不过,我可没哄你啊!”
席思撇撇嘴,一副我什么都知道你别骗我的小大人样:“我都知道的,你们这些大人都喜欢糊弄小孩子。”
席思的童言稚语立马引得周围人一阵轻笑。
倒是因此,冲淡了不少元晞与父母再见的尴尬伤感之意。
一行人一齐进了小院儿,席思跟在元晞身边,踮起脚就去抓妈妈的手。
元晞往下一看,见席思冲她讨好一笑,便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拉住了儿子的手。
方妈走在最后,一眼瞟见秦山手里提着的两大包行李袋,不由得高兴起来,看来带了这么多衣服,是打算要在这里住到过年后了。
这样就放心了。
方妈想着,又进厨房去忙活了。
元晞的三个弟子和秦山都不是外人,大家都是一家人,自然不需要什么拘泥的,方爸招呼大家坐之后,也跟着方妈后面去厨房忙碌了。
方易这会儿才从房间里面出来,回笼觉睡得迷迷糊糊的,走出来的时候,脚下一双大拖鞋,卡通家居服,头发乱糟糟似鸡窝,哪里有点平时光鲜亮丽的大明星模样?
元石跟方易关系不错,虽然嘴里叫的是小师叔,但平时两人相处可没有半点长辈和晚辈样子。
元石看到他这个模样,立马笑道:“不行,我要拿手机把小师叔你这个样子照下来发到网上去,你的那些女粉丝肯定心都要碎了!”
方易瞪圆眼睛:“好啊元石,你小子居然敢不尊重师叔!看我怎么收拾你!”
两人打闹了好一番,方易才问起元石:“听说,你小子最近得你师父的命令,负责了一件大事,还办得妥妥当当的,被你师父夸赞了一番?”
以元晞现在的性格,能够得到她的夸奖,简直是稀奇到不能再稀奇了。
元石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也是难掩兴奋之意,嘴上却还要说着:“没什么,一切都是师父打好了基础,方案都准备好了,我也就是照本宣科而已。”
“哼,口是心非。”方易才不信元石心里也跟他嘴上说的一样。
“饿了没,开饭了。”方爸走出来,笑呵呵地跟大家说道。
“我早就饿了!”方易第一个冲到饭桌旁。
其他人也纷纷笑着走上前,在饭桌旁落座。
许闫晨是第一次见到师父的父母,开始还很拘谨,但方爸方妈都是很热心的人,处处照顾着许闫晨,没多久他就慢慢适应了,话也多了起来。
元晞坐在方妈旁边,她虽然从进门开始,就没什么话,但是方爸方妈却竭力寻找能够和她交流的地方,虽然元晞的态度仍然冷淡,方爸方妈也显得很是拘谨,但比之之前的完全无交流,已经好上太多了。
接下来几天,小院儿都沉浸在一种温馨的气氛中。
方爸方妈脸上几乎笑容不断。
席大少爷也是各种耍宝,逗乐了所有人。
不知不觉,除夕临至,春节将近。
一家人围着桌子而坐,吃着饺子,电视上春晚的声音开到最大,家里一片热闹喧腾。
方爸忍不住感叹了一句:“这才是团圆啊!”
……
春节后,雷家邀她一述的请帖也发了过来。
地点在红叶山。
红叶山也是京城的一个著名景点了,山上著名的红叶公园,每当秋天来临,霜叶红透,那漫山遍野的红色,如大火一般连绵炽热,红霞映天。
这样一个著名景点,自然少不了类似于度假山庄之类的存在。
红叶山庄,能够挂着红叶山的名字,还开在红叶山上,遥遥便能望见红叶山那名声赫赫的红叶连天,这般景致也是独一无二,背景自然不用说了。
红叶山庄的定位也是高端度假村,以高昂的价格隔绝了大部分的人,更多的是权贵富豪将红叶山庄选择为休闲度假的去处。
最近才是春节过去不久,红叶山庄本来还在春节假中,上头的经理却突然安排一部分员工回来临时上班,据传是为了接待某个大人物。
既然开出了往日三倍的工资,员工们自然也没有太多的怨言。在接到消息之后的第二天,红叶山庄就从度假的氛围中脱离出来,进入了正常的运转中。
今天一大早,就有两拨人抵达了红叶山庄。
山庄的总经理亲自出来陪同,言语之中都对这两拨人马颇为尊敬。
本以为一个双方洽谈,结果这两方的人都说——
等人!
等的是谁,自然是元门门主,元晞。
这两方人马,其中一方,便是雷家,另一方,便是雷家口中所说的故人了。
元晞抵达的时候,看到这位故人,一眼便认出了他的身份,而且还有些意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故人,竟然寒棋!
没错,寒棋,寒家。
这便是雷家要给元晞引荐的故人。
故人倒的确是故人,可雷家为何会有这么一个安排,元晞却是暂时摸不清套路,先保持了沉默。
要说寒家这些年,一个南寒北玄的帽子盖在头上,背地里虽然不少人腹诽说寒家就是玄家的走狗,但几十年来,玄门风水界唯一能够与玄家分庭抗礼的,也就只有寒家。
一开始的时候,元晞也算是比较认同那个“寒家走狗论”。但是随着对局势的深入认识,关于玄家的事情知道得越多,她就越发的明白,寒家在其中的地位,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若是简单靠着玄家的扶持,寒家就能够稳坐南方第一世家的话,那玄家的实力,早就大到可以一统玄门风水界了,何必需要搞这么一出?
所以,寒家自己本身能力,也是很重要的。
正是因为知道这点,所以元晞没有妄自判断寒棋这个人到底是好是坏。
寒棋对待元晞的态度倒是很不错,她的车到了,亲自上去给她拉车门,口中称呼的是“门主”而不是“元门主”。
元晞若有所思。
寒棋的这个态度实在是太明显了,根本不是把自己当成是与元晞平起平坐的寒家家主,反而把自己当成是元晞的下属了!
但元晞一直不动声色,随着浩浩荡荡的人群,来到了寒棋安排的观景厅中坐下。
这个地方也的确不负观景之名,甚是雅静,外面看出去就是红叶山的大好景致,虽说最近不是红叶的季节,可前些天才下了一场雪,将这红叶山覆盖得银装素裹,一派雪国风景,煞是美丽。
如此风景,坐在廊下煮茶品茗,自然是雅兴之至了。
周围烧着暖炉,虽然算是半露天,但并不算冷。
元晞盘腿而坐之后,雷明和寒棋才在元晞对面落座。
雷明知道,寒棋的身份不用自己介绍,元晞身为元门门主元家家主怎么可能不知道。于是,他只是说了几句话,寒暄寒暄,算是活跃气氛。
但是元晞并不打算搞出一个其乐融融的和洽气氛出来。
“你们两家,是合作者?”元晞状似无意地问道。
雷明和寒棋的心却提了起来,双方对视了一眼,最后还是大大方方承认了这件事情。
说话的是雷明:“不瞒您说,我雷家与寒家来往多年。您既然调查过花家帮助星家的事情,应该也知道帮助星家的幕后中,也有我雷家的手笔。而事实上,真正拜托我们这件事情的,是寒家!”
雷明的年龄比元晞大上几十岁,却一口一个“您”,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而他的话也很明显,就是借着如今元晞特别照顾的星家,在暗暗邀功。
至少,也是在表明立场。
这就有意思了,莫非这么多年来,寒家都是玩儿的无间道?
元晞轻轻应了一声,却不做任何答复。
寒棋清了清嗓子:“门主,此次我们希望能够与您会面,是想要明确我们的立场,站在统一战线上,对付玄家!”
这一点元晞倒是不意外,若是没有玄家在外威胁,就算寒家玩儿的是无间道,也未必会再次投靠到自己门下来。
不得不说,玄家是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
若是解决玄家之事,杀掉几个人就足以的话,元晞并不介意自己的双手会沾上某些人的血。
哪里会这么大费周章!
一边联系内应玄野,一边在外增加筹码,努力里应外合,一举颠覆玄家,压得他不得翻身。
这般大费心思,也是因为玄家这些年的势力实在是发展得根深蒂固,难以想象的庞大,对风水界中的控制不用多说,一直以来表示中立的佛门,上次法源方丈亲自下场,已经说明了一切。
并且,玄家的实力,已经不简单局限在风水界,还发展到了政经界等等方面。
对玄家实力的估量,决计不是一个小小的玄家山可以概括的!
就算元晞杀掉了玄数,那下面的玄家实力就会发作乱套,而上面的玄家长老们,自然会重新推出一位合适的家主来。
到时候局面又是什么样子,就不得而知,更加不好控制了。
所以,一直以来,元晞宁愿反复斟酌,确定自己稳操胜券了,才会彻底发动对玄家的进攻。
不动则已,一动毙命!
寒家何尝不是忌惮玄家?
他们暗中再怎么操纵,也耐不过玄家的庞大势力,唯一的出路,就是寻找合作者,才能够将现在这个局面,彻底翻盘。
而目前来说,唯一最有胜算的人,就是元晞!
她师出有名,并且,还与一个寒家十分重视的人,达成了同盟。
“事实上,我们寒家,对玄野这个人,观察很久了。”寒棋沉吟了一会儿,便决定把一切都摊开手。
他深知,现在他若是含糊其辞,元晞是绝对不会打动的。
不管他们以前是不是无间道,但他们效忠的却不是元家。
这一点,无论是元晞还是寒家,都认识得非常清楚。
清理掉玄家,寒家就会成为下一个目标。
寒棋不能坐以待毙,自然要主动出击。
“我们知道玄野并不简单,而且在玄家一直在暗中经营自己的势力。”寒棋说着,难掩对玄野的欣赏之色,“不得不说,要在玄家这个泥潭里面,保证自己的手段和掌控,是非常困难的,但偏偏玄野做到了,还取得了一定的成果。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我们寒家,就十分希望能够和玄野合作。”
玄家自己人可能看得不太真切,但是寒家独特的视野,还有置身事外,却非常的清晰。
在确定了玄野绝对不是一个烂酒鬼之后,玄家一些悄无声息间的变动,一些看起来毫不起眼的事件,却被寒家大胆地怀疑到了玄野的身上。
随着这样的事情越多,寒家就越加地确认背后是玄野在捣鬼。
这一切事件,几乎可以看成是一系列完成的,徐图渐进的分化玄家的路线!
只是,寒家这个观察方法也实在是特别,先是确认了玄野的手段,然后将一些看起来有些奇怪的事情往他头上安——
偏偏这样,还真让他们抓到了事情的真相。
大概玄野自己也无法想象,自己一直以来在玄家内部都隐藏得很好的事情,却暴露在了寒家面前吧。
元晞放下茶杯:“你们是知道,玄野与我的合作了。”
雷明不由得笑道:“当然,这般强强联合,我们怎么会一点儿也不知道。”
元晞挑眉,不可置否。
寒棋看着元晞的脸色,说道:“我们也知道,您与玄野的强强联手,胜算已经很大了。但是这个胜算,却并不是百分之百,还是有一定的疏忽差池。而我寒家和雷家,恰好可以帮你们补上这个不足。”
元晞的目光,这才落在寒棋的身上。
良久。
“说说你知道的事情。”
寒棋舒了口气,知道元晞算是第一步认可了他。
接下来,他当然不会像之前一样,还抱着隐瞒的想法,竟然十分坦白地,向元晞说了很多事情。
其中,就包括当年元家之乱的真正内幕,玄野的崛起之路。
这是连元晞都不知道的。
……
玄洛,少时出身很低,父亲只是玄家一个不起眼的旁支嫡子。
而他自己,更是外室所出,身份比之庶子都还要低贱。
在玄家,他几乎就是一个任打任骂的存在,就连一些仆人心气儿不顺了,看了他也可以上去踹他两脚。
连玄洛的父亲都不会庇护他,自然没有人帮他伸冤,唯一护着他的,只有他那个外室子母亲,在生下玄洛之后,进了玄家,没抬成姨娘,倒是不伦不类地当了个玄家的下人。
玄洛虽然一心想要离开玄家,但是他的母亲却认为他是玄家的少爷,总有一天会优秀得让其他人仰视,而离开,只是得不偿失。
玄洛少年老成,虽然无奈,却非常清楚,这只是因为母亲太过于爱恋父亲,舍不得离开,而找的冠冕堂皇的理由罢了。
事实上,玄洛在他母亲的眼中,也就是一个可以用来争宠的棋子罢了。
玄洛出身在这样的泥潭沼泽中,偏偏心比天高。
好在,他高傲,也有高傲的资本。
当他无意中展露出来的才华天赋,引起了堂堂元家家主元苍的兴趣之后,元苍暗中观察了他一段时间,发现这个少年的确有天纵之才,便起了惜才之心,表明身份上门,将玄洛带到了自己身边。
这在别人眼中,无疑是一步登天的行为。
那个时候,元苍是堂堂一代国师,无数人仰望的存在。
而这样的人,却亲自来收走了玄洛,肯定了他的天赋——就连玄洛自己,一开始也是感激不已,当场给元苍跪下,说愿意下辈子给元苍当牛做马。
这本应该是一个少年奇遇奋发图强的故事,却无奈现实给了当头棒喝。
玄洛被带到元苍身边,与元苍之子,元家嫡长子元旭,如兄弟般长大。
玄洛的身份比较尴尬,对外称的是元旭的书童。但元旭对待这个难得的小伙伴极好,以他的身份地位,其他人见了他,都恨不得给他跪下,实在是没有谁,能够像朋友一般陪在他身边。
玄洛无疑弥补了这个空白。
于是,玄洛虽然是元少爷书童的身份,但无论是起居用度,还是学习看书,都跟元旭没有太大的出入,俨然一个元家少爷翻版。
可玄洛到底没有元旭那尊贵的血脉,刚开始的时候,他也沾沾自喜,对元家父子感恩戴德,可时间久了,他才知道,他所谓的好生活,都只是空中楼阁,元苍元旭一个不高兴,就可以把他从云端打落泥泞。
就像是那些下人,在元苍元旭面前,对他玄洛恭恭敬敬的,可一转身,就是各种硬钉子软钉子,明里暗里瞧不起玄洛。
虽然一次元旭大发脾气罚了几个下人,可其他人的态度并不会因此就改变。
而玄洛的生母,也一改温柔善良的面容,变得贪婪起来,多次找到玄洛,希望他能够让元少爷发话,把他父亲送到更重要的位置上去。
玄洛生母还言辞振振说道:“不就是元少爷一句话的事情?只要你跟元少爷说了,你父亲一定少不了你的好处!”
玄洛当时心凉如冰。
原来在他母亲的眼中,他玄洛仍然是那个争权夺利的工具,可以帮她讨父亲欢心的棋子。
而这背后,肯定有他那个父亲的首尾,却宁愿让他母亲来当这个说客,也不愿意亲自出面,骨子里面对这个儿子的轻蔑,溢于言表。
在这样的情况下,玄洛几乎是迫切地希望自己能够得到更多的东西。
他敬仰元苍,把他当成自己的再生父亲,希望他能够教自己更多的东西。
可时间久了,他才发现,原来身份这种东西,是天生就注定的。
无论他再怎么努力,元苍看似对他温和亲切,可从未夸过他肯定他,只是当他是元旭的一个小跟班。元旭什么都不做,整天遛鸟斗鹰,俨然一副纨绔子做派,却仍然能够得到元苍无数的赞许,下面人的拍马屁追捧。
这样心气儿天生就高的玄洛,如何能够忍受得了?
当少年的心性一点点被扭曲,在悄无声息中,玄洛成长为一条毒蛇。
而他想要的东西,也越来越多。
一开始只是别人的肯定。
后来,想要得到元苍的赞许。
再后来,他想要得到和元旭一样的地位。
最后,他想要整个元家,他想要站在元苍一样的位置!
若他只是庸才,这一切自然只是空谈。
但他是天才!元苍亲口说的百年一遇的天才!
无论是他的风水术还是各种书籍知识,他的学习速度快到难以想象,几个对他和善的先生,都忍不住频频称赞他。
只是称赞之后,却是两个字——
可惜。
可惜他玄洛只是一个书童,可惜他玄洛不是元家之子。
他玄洛不要别人的可惜,就算天生没有这些东西,他也要自己一手争取!
在偶然一次,玄洛探知到了元家最大秘密之后,他决定要越之夺取,自己想要的东西,要靠自己争取!
十几年如一日,玄洛不断地策划布局,也不断地增长实力。
他研究出一门名为“龟虽寿”的功法,奇特又强悍,俨然成为了他实力的最大倚仗。
不得不说,玄洛当真是难得一见的天才。
庞大的元家,居然在他的布局之下,慢慢崩离式微。
最后,他成功了。
玄洛暗中扶持了寒、花、灵三家家主,从一个跟他差不多的卑贱身份,走上堂堂家主之位,后续当然听从了玄洛的指派。
他自己也一举坐上了玄家家主之位,往日对他颐气指使的人,之后都不得不跪倒在他的脚下。
而雷、星两家,也在大势之下,不得不选择背叛。
那时候,元家家主元苍,一心修炼,不问世事,元旭更是对此一窍不通,根本不知道外门六姓之中,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大变故。
当然,完全靠着玄洛一个人,是有些太过于逆天了。
那时候元家本就处于风雨飘零之际,上头的压力,风水师式微,国势动荡,都成了压倒元家的稻草。
外门六姓背叛,只是最后一根稻草。
玄洛成功了,成为外门六姓幕后之主,将元家取而代之。
再后来,就是元家自己也知道的事情,元苍身受重伤死去,元旭带着剩余元家人出逃,而玄洛大概是念在旧情,没有追杀,放过了元家剩余血脉一条生路。
玄洛是以雷霆手段取得了胜利,用的就是快准狠三字,可事实上,外门六姓未必所有人都服他。
只是当时玄洛实力过人,无人能及,他们才不得不屈服。
可暗中,星、雷、寒、灵四家,还是心里愧疚作祟,决定帮助元家人,彻底隐姓埋名。
之后,就算玄洛后悔,想要杀掉这些元家人,也无可奈何了。
……
——说到这里,寒棋顿了顿。
“这些事情,都是由我寒家先辈,暗中记录下来的,一切观点都很客观,不存在私自泄愤,所以真实度,是可以保证的。”寒棋语气肯定。
元晞点头:“自然肯定。”
故事中都提到玄洛听到的大秘密了,估计这个秘密,便是有关于元家地宫的了。
元家地宫中神物“龟虽寿”,若是为了它,玄洛肯定会下最后的决心。
只是玄洛苦苦谋求两百年,最后却是一场空。
寒棋忽然犹豫起来:“事实上,有一个说法,只是传闻……”
“什么?”
寒棋皱着眉:“有消息称,玄洛修炼‘龟虽寿’功法,威力惊人,道指长生。但这功法,却并非我祖上笔记中记载的,为玄洛自创,而是有人传给他的。”
元晞眉头微蹙:“谁?”
“这一点,就不得而知了。”寒棋摇头道,“那玄洛的功法的确是奇妙,也当真有长生之效。我祖上笔记中提及,玄洛年过八十,却仍然一头黑发,貌若少年,没有一点衰老的迹象。后来他鲜少出现,销声匿迹了一段时间之后,玄家便声称玄洛病逝。可我的祖上却是不怎么好相信的,总觉得玄洛极有可能没死!”
“的确没死。”元晞笃定道。
玄洛之事,她大概是知晓最清楚了。
“哦?”寒棋和雷明都瞪大了眼睛。
元晞徐徐道来:“三年前,我与玄洛有过一战。”
“三年前……那玄洛岂不是活了两百岁!还不止!”寒棋大惊。
连雷明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急切问道:“那然后呢?”
“然后,他死在了他渴望得到了我元家大秘密中。”元晞说着,眼神古井无波,仿佛当年的事情,再也掀不起半点儿涟漪。
可事实如何,只有她自己知道。
寒棋和雷明知道,元晞不会将这个秘密告诉他们,但关于玄洛的事情,却仍然让他们震惊无比。
这世上,当真有长生这种东西?
寒棋突然喃喃道:“玄洛是当真死了吗?”
雷明看了他一眼。
元晞也淡淡端起茶杯:“死没死,只有天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