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边，白纪川带着妈妈打车到公司，再用自己的车把妈妈送回家，一路上母子俩都没说什么话，直到美香给老公打了个电话，问他晚上想吃什么，挂掉电话后，对儿子说：“把我送到菜场放下。”

    “嗯。”白纪川答应。

    “儿子，就是一然？”美香终于问了，“你暗恋的女孩子，就是一然？”

    白纪川颔首：“很失望吧。”

    美香连连摆手，反而问道：“她没伤得怎么样吧，我们都没来得及问。”

    白纪川就把上周五发生的事都告诉了妈妈，美香听得心惊肉跳，心疼地问：“又流产了，老天怎么这么跟她过不去？”

    “如果以后再碰见，不要问这种事，打个招呼就好，没想到今天会遇见她丈夫和婆婆。”白纪川心情有些沉重，那位婆婆来者不善，当时的气氛那么尴尬，结果他都没来得及告诉一然自己要走了。

    他叮嘱妈妈：“以后要是看见他们夫妻在一起，你就别主动打招呼了。”

    美香点头：“我知道，你放心，妈妈懂的。”她无奈地看着儿子，笑着说，“我一直都嫌弃你不像我，结果我们母子俩的眼光竟然一模一样，我想着你离开后，会在其他地方遇到更好的，这下难了，你的太高了。”

    白纪川苦笑：“你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

    美香拍拍他，同情地说：“儿子，一个人在北京，要好好的。”

    周日晚上，一然出院了，在她的要求下，爸妈都没来，只有蒋诚和清歌夫妻俩把她接回去。这样清清静静的，一路上逗着欢欢，气氛不坏。到家后安顿好，清歌他们就要走了，一然依依不舍地把干女儿还给他们，站在门口对欢欢挥手，一直看着电梯门合上。

    至于他们夫妻俩，似乎没什么异常，又绝对不正常，但能和平相处，好像彼此都挺满意的。

    一然不强求立刻回到从前的样子，她和蒋诚都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一切，而她最矛盾的是，自己不愿和婆婆修复任何关系，那么她需不需要让爸爸和蒋诚和好？现在多少能体会蒋诚被夹在中间的痛苦，可爸爸讲道理，王梅完全是歇斯底里，是不一样的。

    家里的电话响了，一然顺手接电话，是婆婆的声音，王梅开口就说：“你们以后在小区里碰到别人，问起这一个礼拜的事，就说出去旅游了，别说流产什么的，听见了吗？”

    一然没出声，那边轻轻哼了一声，把电话挂了。

    “谁的电话？”

    “你妈妈，叫我们跟领居说，这一个礼拜是去旅游了。”一然面无表情，说完就去收拾自己的东西。

    蒋诚轻轻一叹，说：“明天你在家，我给……”

    “我明天就去上班。”一然说。

    蒋诚不免有些生气：“你身上的伤还没有好，你才流产，不许去上班。”

    一然平静地说：“我在家反而会憋出病，你放心，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这次怀孕时间很短，医生不告诉我的话，我自己什么感觉都没有。在办公室里，心情好些，我恢复得也快。”

    蒋诚压抑不住内心的危机感：“在办公室里心情愉快？家里只会让你痛苦？”

    一然叹：“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要胡思乱想，我只是觉得去上班忙碌一些可以忘记很多不愉快的事。我今年一直在请假，各种大事小事，我只是想对自己该做好的事负责。”

    “那你的身体怎么办？”

    “我说了我的身体没事。”一然的语气有些急了，不想再和蒋诚争辩，转身回房拿衣服，就去洗澡了。

    他们并没有翻脸，晚上还好好说了几句话，周一一早，蒋诚知道他拦不住一然，也就不再强求，两人分别开车去上班，出大门时，门卫显然好多天没看见一然了，客气地打了招呼。

    夫妻俩的车，分别往不同的方向去，谁也没看见站在马路对面树后的郑莉音，还以为陆一然还要继续养伤，没想到这么早就上班去了，她心满意足地一笑。

    一然到公司时还很早，办公区里只有零星几个同事在，互相问候后她进办公室，还没留心到有什么变化，登录oa查看一些积攒的邮件，忽然就看到了公司的告示。

    起身闯进白纪川的办公室，才发现已经空荡荡的什么都没了，好像她第一次来的时候的样子，只是那会儿有些凌乱，而白纪川离开时，把一切该留下的都收拾得很整齐。

    她拿出手机，翻看微信，同事群里几百条没看了，小艾和周婕的也好几条没看，这一个多礼拜，她不想和任何同事联络，就谁的消息都没看，这一看，才发现自己错过了重要的信息。他们几乎都是在上周四的时候告诉她，白纪川要去北京做大区ceo了，由林伟升任销售部总监。

    而周四那天，白纪川曾亲自来医院探望她。

    一然坐下，想了很久，心里莫名有一种失落感，也许她再也不会跟到这么好的老板，可是白纪川说走就走了。

    虹桥机场里，白纪川托运了行李后，去咖啡店买早餐，拿着咖啡杯忽然想起了北京机场的事。身后传来高跟鞋踩地的声音，他下意识地转身，自然，走过的是个陌生人。

    回想起来，他每次听见这声音，都替一然揪心，她踩着高跟鞋飞奔到登机口的身影也依然清晰。所有的一切，她的阳光灿烂，她的笑容，连带和自己顶嘴时的毛躁倔强，不知几时才能忘怀。

    刚坐下，手机响了，是办公室的电话，以为是林伟找他，立刻就接了。

    “白总。”传来一然的声音，白纪川愣住了。

    “一然？你上班了？”白纪川很惊讶。

    “你已经到北京了吗？”一然问。

    “我还在虹桥机场，马上要飞了。”白纪川的心一颤一颤，疼得他呼吸都困难了。

    “白总，这十个月来谢谢你，我学了很多东西，也在公司找到了归属感，现在工作对我来说，不仅仅是挣钱这么简单。”一然说。

    白纪川努力地平静，语气轻松地说：“林伟也很棒，他也能教你很多，当然也希望你能多帮助他，你们一直也合作愉快，以后他带着你，我很放心。”

    “我会的，我会好好配合林总。”

    “我周四来，本想告诉你我要走了。”

    “没关系，巧克力很好吃。”

    “是吗？”

    “以后我跟林总来北京出差，你也请我们吃烤鸭吧。”

    “好的……”

    “白总，祝你一切顺利。”

    “你也是，自己保重。”

    电话挂了，一然站在白纪川的办公桌前，桌上放着一块抹布，她本是想把桌子擦一擦，好让林伟直接把东西摆上来，可是擦着桌子，不由自主地就拿起了电话。

    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已经把白纪川的电话背下来了，还记得她刚调来不久，就去恒远参加酒会，那时候她还没有名片，才相识不过几天，白纪川就背下了她的号码，写在名片背后一起递给了对方。

    从那以后，一然的职业生涯翻开了新的一页，正如她说的，不再是挣钱这么简单。

    一然深呼吸，扬起笑容，挽起袖子继续擦桌子，新的开始，她会好好配合林伟，会在之后的两年进修读书，希望三字开头时，她也能做别人的老板。

    林伟很快也来了，他直接把原先办公桌上的东西搬进来就好，新官上任意气风发，他对一然说，本以为白总会带着她一起去北京，没想到他把这么得力的人留给了自己。

    “你的身体没事了吧？”林伟问。

    “完全没问题。”一然灿烂地笑着，“林总，准备开会吧。”

    机场这边，白纪川打开相册，里面有宜兴竹海的合影，他本不想和一然站在一起，谁知排着排着就挨在了一会儿，一然笑得那么灿烂可爱，他却像个木头似的插在那里。

    准备登机了，白纪川关掉屏幕拿起包走向登机口，希望他和一然都可以开始更好更新的生活，希望她以后的人生，不会再经历任何痛苦。

    下午，37层的同事们吃完饭回来，有几个包裹寄到了行政部，没有署名，只写了职位，张悦顺手拆了一个，看见里面的东西，倒抽了一口冷气：“这是什么东西啦，这么恶心……”

    同事们纷纷聚过来，不大不小的箱子里，一叠照片，有男女床照，还有好像逛街手拉手的照片，床照上的女人几乎什么都没穿只差没露点，而男人闭着眼睛，上半身全光着，下半身看不见。

    “这不是陆一然的老公蒋诚吗？”有女同事说，照片重复印了很多很多，大家纷纷传开看，好些人都认识蒋诚，通过床照和街上的照片，都确认是陆一然的老公蒋诚。

    “她上个礼拜又请假一个礼拜呢。”女人们迅速开始八卦。

    小艾被其他同事叫来看照片，也是目瞪口呆，同事们拉着她问：“她上个礼拜为什么不来？”

    “我怎么知道啊。”小艾头皮发麻，立刻冲上38层找一然。

    可销售部这边，林伟带所有同事去吃午饭了，还没回来，小艾立刻给一然打电话：“你快回来，快回来，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