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稍稍沉思了半响，他才不温不冷的说道：“娘娘想的未免也太简单了，自古以来，不论是新君上任，还是改朝换代，太后的人选，向来都是由选定好的国母胜任，所以娘娘这个心愿，儿臣怕是不能如您所愿，还望娘娘见谅。”

    嫡母毕竟是嫡母，李世民的拒绝是在淑妃意料中的事，不过，既然他能当皇帝，自然也能颠覆历史，把她送上太后宝座，除非他是有意之为。

    “秦王不必急着答复本宫，本宫也相信，秦王既能设法将自己送上万人之上，想必一定也能有办法把本宫推送一步。”

    淑妃稍稍顿了一下，随即她又说道：“当然，秦王若执意不肯，本宫也绝不会做出任何逼迫之举，要知道，本宫认为能做到此事的人，远不止秦王一人。”

    有关历代延续下来的习俗，淑妃当然是清楚，但习俗还不都由人定，既然是权威最高者，她相信只要李世明愿意，一切都不在是问题。

    李世明将一脸冷意释放松懈了一点，淑妃不仅手握他制造伪证的把柄，且完全可以在和他闹翻的情况下，以那支箭威胁他，或再去投靠李建成，这样一来，他刚巩固起来的势力，又要受到严重摧毁，所以他不得不考虑大局。

    但李世明也不能显得过于被动，况且淑妃的要求，未免也太过分了点，别说历代没有这样的惯例，就算是有，他也不会废去嫡母，而立她为太后，所以他冷言冷语的说道：“自古以来，还没有哪位帝王，废嫡母立庶母为太后的惯例，难不成娘娘要超越史记？”

    “能不能超越史记，本宫不敢保证，不过名垂青史，也算是不枉此生。”淑妃要的不过就是一个万人敬仰的名位，至于是名垂青史，还是遗臭万年，起码百年后还有人知道曾有她这么一号人物。

    淑妃的架势，看来是决心要势在必得，李世明却咽不下这口气，所以他做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架势说道：“名垂青史固然是人人所愿，不过也并非是人人都能如愿，况且废嫡母，乃是大不敬，儿臣既然一心为国为民，又岂能犯此等低级错误，所以娘娘这个心愿，请恕儿臣不能如您所愿。”

    李世明仅停顿了一下，又起身说道：“当然，娘娘若真的认为，有人更合适儿臣帮您完成心愿，儿臣只能自愧不如，儿臣告退。”

    李世明倒是想试探一下，淑妃到底具备多少意志，包括她坚决的心态，是否能达到他所想的境界。

    “秦王最好想清楚再踏出这里，否则本宫不保证会珍藏这支宝箭。”淑妃将那支真正射伤李世明的箭，拿在手中上下打量着，她不相信李世明真的敢毫无顾忌，要知道，她一旦将这支真正的凶器交给李渊，李世明面临的就不仅是嫁祸的罪名，而是永不可能再翻身重来。

    “不过是一直废箭，娘娘又是从何得来。”李世明丝毫不输淑妃的冷傲，“况且娘娘方才也说了，凡是后宫之人，一律不得私藏兵器，否则就是暗藏谋害之心，娘娘如若把这支箭送到父皇面前，父皇又会怎么想，就算父皇对娘娘百般信任，那么又该向他人如何解释，娘娘难道不考虑这些吗？”

    “多谢秦王提醒，本宫既然能把这支箭留在身边，自然也有本宫的一套说法，只要秦王走出这扇门，本宫保证在下一刻派人把这支箭送出去。”

    “那娘娘请自便，儿臣拭目以待。”李世明颔首示意了一下，他倒也不是不担心淑妃的威胁，只是他希望能赶在李渊查明真相之前，先把大局拿下，这样一来，不管真相还是假象，李渊拿他都没有办法，所以他无疑也是在做赌注。

    “还差点忘了告知秦王；”淑妃依旧是不骄不躁的说道：“秦王那次狩猎被射伤一事，正是本宫派人所为，太子只不过误失一支弓箭，恰好被本宫利用了而已。”

    李世明深邃的星眸，微眯出一道犀利的闪光，原本以为淑妃只是有关这件事，却不想她才是那个幕后黑手。

    事情既然是淑妃一手操控，那么其中的利害，就不是李世明所能控制，所以他不得不将主权化，变的被动化。

    在长达一下午的商谈后，李世明只能先答应淑妃的要求，只要先稳住她，并利用她帮自己争取来出战迎敌的机会，他不怕以后没机会讨回这次的隐忍。

    皇后一直密切关注着朝政的变动，也没有放过后宫之人的异常变动，所以在李世明密会淑妃之后，她便更加确定他们暗中有勾结。

    而她对李世明的态度，一直都存在着偏见，这也是人人皆知的事实，所以这也是导致李世明，暗中拉拢其它妃嫔的主要原因。

    皇后这日召见李世明前来觐见，李世明本来是忙于朝政，所以想婉言推辞，但是顾虑到皇后心机深重，且向来不会没事召见他，最后他还是在百忙中，抽了晚上的时间来到凤仪宫。

    母子俩坐在殿内的软榻上，各做一旁，李世明和皇后素来也不那么客套，于是他直接说道：“母后这么晚找儿臣来，可是有什么事？”

    皇后黯然伤神的说道：“多久没有单独跟秦王一起拉拉家常了，本宫几乎已经不记得，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李世明对皇后突来的感伤，心生一种不明，但是皇后通常不会在他面前表现的这么感性，除非是她有什么事，或者是想知道什么事。

    “母后为何突然变得如此伤感，可是近来有什么烦心事？”李世明看似是关心的话语，但他语气却丝毫不带关心的意味，这也是他和皇后之间，不可化解的隔阂。

    皇后单手轻轻的揉了揉太阳穴，一脸疲倦的脸上，显得有些苍老，她略显忧重的说道：“倒也不是什么烦心事，只是近来总是失眠多梦，不仅梦到了咱们从前的生活，且还总是梦到你们兄弟厮杀的惨状，母后真担心，你们兄弟之间会面临梦中的那一步。”

    李世明知道皇后不过是想暗示他和李建成的事，但是他却并不想提及这件事，所以他故作无知的说道：“母后一定是因为大哥的事，操心过重，所以才会失眠多梦，回头儿臣派人给您送副安神药来调节一下，想必用不了多久便能好转，母后不必担心。”

    李世明不但没有忽略皇后暗示的重点，且把话题转移的格外轻松，这点让皇后一时还真对不上套路，于是她只能以忧重的语气说道：“秦王有这份孝心，母后很是欣慰，只可惜本宫三子，却只有秦王一人能来问候，本宫实在是惭愧。”

    李世明暗自冷笑了一下，对于皇后的偏袒，他早已经习惯，如若不是因此，他也不至于一定要证明自己的实力，让皇后知道她的选择是错误的。

    “母后是在怪儿臣照顾的不够全面吗？”

    “当然不是，只是人人都希望老来子孝，母后不仅是我大唐国母，也是一位平凡的母亲，所以在老来时，便希望孩子能多陪伴在自己身边，也算是老人的孤独感吧。”

    “这个好办。”李世明不以为然的说道：“待儿臣忙了这阵子，儿臣定时常来陪伴母后，定不让母后再有孤独感。”

    皇后算是听出，李世明是铁了心不打算再顾念手足之情，所以她也不打算浪费口舌，她浅浅的抿了下嘴角，脸上的笑意都显得那么不自然。

    “秦王有这份心意，本宫欣慰至极。”皇后说着像似想起了什么，她又说道：“对了，本宫近来无事，便找人抄写了几本佛经，只是人老了，眼睛也就不中用了，正好秦王帮母后看看抄的如何。”

    皇后说着便将几本佛经递给他，李世明也顺手接了过来，本来还好奇皇后的用意，但打开佛经时，他顿时明白了大概。

    抄写佛经的笔迹，歪歪扭扭，字迹一眼看上去，几乎没有几个字可以认得，但是他却一眼便能分辨出，字迹是出自谁手。

    只有莫思婷不懂古代的书法，所以她对毛笔字，也是一窍不通，能把古文写的如此不堪入目，想必也只有她一人。

    “这佛经选的倒是不错，只是这笔法...”李世明欲言又止，他淡淡的笑了一下，那是他发自内心的笑，如果不是皇后突然这么一问，他倒是真没有意识到，自己对莫思婷的一切，已经熟悉到这般地步。

    “这笔法略次了些，改天本宫再把此人传来好好习练一番，莫让人看了笑话。”皇后将落在佛经上的目光收回，又对李世明说道：“你说是吧，秦王？”

    李世明猜想皇后是故意用莫思婷来暗示他什么，但皇后具体的用意，他暂且还不明，以皇后的机智，想必也不会透露给他，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用莫思婷来威胁他，好在他庆幸的是，莫思婷眼下身在他视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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