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孙的伤势怎么样？不要紧吧？”

    吩咐大家五分钟内收拾完一切后，来到孙志平身边。见周平带着两个战士正在帮孙志平包扎伤口，张青山皱着眉头问道。

    “不要紧……恩！真的不要紧。老孙身上主要的伤口只有两处，右肩膀上的伤势还好一点，被子弹打穿了……”到这儿，周平停顿了一下，扫了眼张青山，等张青山不解于他为什么停顿而看过来后，周平又指着孙志平右腿上，那道伤口：“大腿上这处地方是被马刀刮伤的，砍的并不深，但因为是斜劈，所以，伤口面积有点大……”

    到这儿，他又停了下来。

    你当我眼睛是拿来出气的，看不见吗？既然被子弹打穿，只要没伤到筋骨就没什么大问题，处理之后养养就好了，自然没什么可的。而他右大腿上被你用牛皮带捆的这么紧，都有点浮肿了，难道你真当我不知道这是防止他失血过多的措施吗？真是的，你要就，老是这么停停的，是什么意思？嫌我事少，不够心烦？

    张青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周平却对旁边瞥了眼，张青山立马就知道，他这是要自己跟他到一旁去，好避开孙志平。

    “老周，你要什么？”

    “药啊！我的队长，现在我没药啊……老孙已经流了太多的血，要是再让他这么失血下去，他就得失血而死……我的队长，赶紧想想办法啊……”

    张青山听的一下子就火了，沉声道：“一路上，药品都不是让你保管的吗？这个时候你问我药？老周，老子告诉你，我不管你有没有药，我只问你要人。要是老孙有个三长两短，看我不……”

    到这儿，张青山的火气终于变成了郁闷之气：没有药，自己再怎么威胁对方又有什么用，难道自己还能把对方还变成药吗？

    叹了口气，拍了下周平，走回孙志平身边……周平却深皱着眉头，一把蹲下，不顾满手的献血，死死地抓着自己的头，显得极为痛苦：对于军人来，世界上最痛苦的事，就是看着自己的战友默默地死在眼前，自己却无能为力。

    看向孙志平，哪知，孙志平正看过来，目光一对视，张青山心里就叫了一声：坏了！老孙猜到了。

    想想也对，孙志平是老兵，对于这种伤势肯定了解，况且，自己和周平避开他，在一旁嘀嘀咕咕，他就是想不怀疑都难。

    张青山想用笑容来掩饰内心的痛苦与慌乱，可那笑容，连张青山自己就觉得肯定比哭还难看……

    看着孙志平眼神一暗，那近乎绝望的眼神流露出来，张青山十分心痛，心头充满了对马匪的仇恨，却又无可奈何。尤其是看到老孙接下来的动作，他悲愤欲绝，恨不能替对方去死……

    “队长，我是没希望了，还请你拿着他，替我走出草地……”

    张青山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安慰他，没想到，两人对视了一眼后，孙志平居然先开口。边边抓向军帽，一脸的平静，这绝不正常，吓的张青山赶紧蹲下，一把拦住他，正色道：“老孙，你这是做什么？不就是受了点伤么，有什么大不了的。你看，我先前也受伤了，现在不是都好了么？我能做到，你可不要告诉我，你孙志平就做不到。那样，我会看你的。”

    在长征中，大家渐渐形成了这个不成文的规定：战友牺牲时，总会托付身边的人将他军帽上的五角红星带出草地，算是一种精神寄托和希望。所以，张青山才会制止他，以求孙志平心里有希望。

    而张青山也知道，别看孙志平平日里豪爽，做事也是有板有眼，更是毫不犹豫的把队伍的指挥权交给张青山，可在张青山心里却十分清楚，孙志平心里一直有一种跟自己比个高低的心里，只是因为自己是连长，而且名声在外，所以，他才会主动让贤。也正是因为如此，张青山才会拿话去刺激他。

    “算了，我承认比不过你。”孙志平淡然一笑，道：“队长，你们突击连不愧是精英，别你，就是鬼头刚才那表现，普通的鬼头都比不了，我算是彻底服气了。”

    “这些做什么？真要有本事，是条汉子的话，等你把伤养好，到我们突击连训练半年后，咱俩再一决高下。”

    孙志平却笑了笑，微微摇了下头，没有回答，而是向张青山伸出两根手指夹了夹：“队长，给来一根。”

    张青山赶紧给他点燃一根烟，孙志平吸了口，却猛地咳嗽两声。张青山正要上前用手按向他的胸口给他顺一下气，却猛地现，孙志平右大腿伤口处，随着他的咳嗽，又向外流出献血。

    眉头一皱，带着最后一丝希望，起身问道：“谁身上有止血药？”

    众人纷纷回头看了眼过来后，又低下头继续找一切能带上的东西。

    见无人应答，这一刻，张青山连看孙志平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他深怕看到孙志平那绝望的眼神。多好的同志，多么勇敢的战友，在这个时候，自己却要眼睁睁地看着他慢慢离去而无能为力，这种心痛与悲愤，让张青山格外的愤恨。

    “我身上有针，可没有……唉！”周平站起来想什么，可到一半，猛地拍了一下大腿，又唉声叹气的蹲下，点燃一根烟，闷头抽了起来。这让张青山更加绝望了。

    然而，就在张青山不知道该如何去劝孙志平，鼓舞他充满希望的活下去时，却陡然听见一个高兴的声音：“大哥！大哥！我找到一个大包裹，里面有好多罐头……还有药！”

    听到周宝玉里面有罐头时，他真的对周宝玉的不懂事十分生气——老孙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跟我有好多吃的？看来，我平时对你真的太娇惯了。气的他又转过身，不想让周宝玉看到自己的愤怒之色，毕竟，周宝玉能在这时候找到吃的，对剩下的同志们来，接下来的路就有更大的希望了。但听到最后三个字，他真是太激动了，连身体都没来得及转过去，就先扭头，那一瞬间，张青山甚至听到了脖子上传来“咔”地一声脆响。

    只见周宝玉扛着一个大帆布口袋半跑着过来。跑到张青山身边，打开袋子，正要伸手进去，却猛地瞄到张青山面色温怒，他也机灵，赶紧提起口袋底部，将帆布口袋里的所有东西都倒了出来。

    在一阵撞击的闷响声后，周宝玉很快就抓起一个木制的盒子递给张青山：“大哥，这里面有很多药。”

    还没等张青山答话，早就奔过来的周平一把抢过木盒子，打开一看，立即冲孙志平乐呵呵地笑道：“老孙，你这家伙运气不错，我都觉得你今死定了，可万万没想到，都到了这个时候居然能给你找到急救包，看来，真的是你命不该绝啊。”

    “不！不！我已经不行了，老周，千万别把这么宝贵的药用在我身上，还是留给更需要的同志们……”

    “什么傻话了？全队就你一个伤员，不给你用，给谁用？”周平一把挥开他抓过来阻止自己撕开急救包的手，对那两个战士吩咐：“来！把他双手按住，免得这家伙乱抓。”

    张青山看到那个大帆布和那个木盒子都有些眼熟，仔细一想，这不是自己的大帆布口袋吗？而那个大盒子，不就是自己在燕子口伏击战的战场上找到的吗？里面装的是一些文件，还有几支被自己一路抽调的大草烟（雪茄），现在怎么就变成药品了？

    看了看孙志平，见其一脸尴尬的看着周平，一副想挣扎，又怕浪费药的样子，真是要多精彩有多精彩。也许是感觉到张青山的目光，他扭头看向张青山，讪讪一笑，正要开口。张青山直接一挥手：“得！这事，你别跟我。后勤之类的不归我管。”

    完，拉着周宝玉就走。

    “宝玉，老实交代，这木盒子里面怎么会有药的？是不是你子搞的鬼？还有，你是怎么找到那个大帆布的？”

    周宝玉嘿嘿一笑，起了原因：张青山以前得了东西，绝大部分上缴，可他也是个嘴馋的，有时候就留下一点——想当初，在万县杀那群欺负百姓的地痞流氓后，百姓送给他别的东西都被他上交了，可有些烟和水果就被他给扣留了，可见这家伙胆子有多大。直接扔给周宝玉，让周宝玉帮着藏起来，比如烟、酒之类的。久而久之，周宝玉也就养成了帮张青山藏东西的习惯。这次见到张青山，见其受伤，他就主动跑到负责保管药品的周平那儿，帮着张青山要药品。可张青山自觉已经好了，死活不用了，周宝玉一看，就寻思着：就你这土匪性子，知道什么时候会再受伤，恩！我还是帮你藏起来一点，免得再受伤时找不到这么好的药。于是，就把药藏在这个大木盒子里……

    “你这家伙，怎么能私藏药品？不知道一切缴获要缴公吗？”

    “那你以前还让我帮你藏烟酒？”

    “那能一样吗？”

    “当然一样。我不仅知道一切缴获要缴公，还知道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了。”

    张青山愕然，这家伙果然长大了，不仅敢跟自己顶嘴了，起政策军规都是一套一套的。

    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后却渐渐笑了起来：“这次看在你将功补过的份上我就不追究了，但下不为例，知道吗？”

    “哦！”

    “来，跟我，你是怎么找到这个大帆布口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