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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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笑寒,你到底在找什么?”纪绍辉走出卧室,看着情绪焦躁在客厅里翻东西的男子。傅笑寒的目光悠远恍惚,像是克制什么发出怪异的声音。
“没什么,你去睡吧!”
“你到底……”
“我有点累。”傅笑寒打断纪绍辉的话,他疲倦地缩在沙发里,脊背佝偻,像只被拔光尖牙与利爪的犬科动物。纪绍辉见状,心里跟那个人一起难受。但是,对方既然不愿意挑明,自己也不想勉强。
“厨房里有热好的牛奶,你喝一杯,早点休息吧。”纪绍辉转身回房间,躺在空荡荡的双人床,被窝柔软舒适,但他却毫无困意。
第二日,傅笑寒半眯着一双通红的眼睛,有精无采吃着早点。
“辉,我们什么时候回太原?”
“你忘了?下周三早上的机票。”
“哦。”
沉默许久,傅笑寒轻咳一声,道:“我想今天走。”
“今天?机票不好改签……”
“没关系人。小陈打电话催我,公司财务又有些问题需要我回去处理。”
“小陈是我的秘书,有事应该第一时间联系我。”
“我给她安排的,在北京,你已经够累了,我不想让你分散精力。”
“好吧,你想回就回吧。只不过我得晚点儿离开。”
“嗯,等我处理那边的事再和你联系。”傅笑寒也没多问原因,低下头默默吃饭。
“那就这样说定了。”纪绍辉弯着漆黑的双眸道,只不过,那笑意不曾到达眼底。
当天下午,纪绍辉送傅笑寒去机场,整个过程他始终微笑着,傅笑寒看了,心里莫名有些难受,却也忐忑不安,他的身体有些冷,隐约猜测纪绍辉一定是知道了什么。
“别熬夜。”傅笑寒想了许久,才想到自己要叮嘱纪绍辉的话。
“你别光说我,自己也是,别搓麻将,有空多跑跑银行。”
“好。”
傅笑寒不敢告诉纪绍辉实话,他着急回太原是想找之前的医生给他开药,那种药效果很好,能让他晚上睡觉不做噩梦,但医生也叮嘱过他,药物是特殊渠道弄来的,里面有违禁的药理成分,患者长期服用会产生依赖性。
“那我安检了。”
“快进去,别忘给我打电话。”
傅笑寒认真地点点头,也顾不得自己的举动会惹来非议与好奇的目光,他用手指触摸着纪绍辉的侧颈,笑道:“真要离开了,倒舍不得你……”
“舍不得我就别走,公司还有财务经理。”
傅笑寒低头别开眼,装着没听到这句话,迅速说了句“再见。”
纪绍辉抬起右臂,缓缓地挥手,目光一直紧跟着那人的背影,直到飞机起飞,他才离开机场。
送走了傅笑寒,纪绍辉终于有精力全身心投在金融街项目。
第一周期即将过去,纪绍辉没有收到任何信息,这段空档,他也没闲着,参加北京各个地段商圈举行的土地拍卖会或售楼展会,几天下来,纪绍辉累的快脱水,精神与体力飞速地损耗。
第二周,第三周,手机的来电提醒只显示过一次凌飞墨的名字。
而那一次,凌飞墨也并未给他带去好消息,凌飞墨告诉纪绍辉,他得罪了的人势力不小,要摆平这件事,需要他爸爸的运作协调。
纪绍辉的心有些凉,他委婉地道:“飞墨,不行的话就算了。”
凌飞墨早年在南方成长,在京城认识的朋友十分有限,他肯帮自己,也是四处求人或是让他老爸出面。凌飞墨是个热心肠,但他不是厚脸皮,有些事,强求未必有好下场,尤其涉及到权力与金钱,一步棋没走好,全盘皆输。
“你傻了啊?纪哥,我凌飞墨答应过你的事,说能成一定成。”
“但是已经小半个月过了,不是我不相信你的能力,而是你犯不着……”
“纪哥你别多想,对方不是自家人而已,说话自然不客气,自认为有上面人撑腰,怎么也不肯松口。我们凌家还怕这种怂包?”
纪绍辉笑了笑,道:“我最近相中了另一家建筑公司,也和对方项目经理见过面,挺不错的,给我的感觉也更靠谱。”纪绍辉嘴里这样说,心里却知道是另一回事,既然有人要整他,那么新签的合同十有八成也会黄。
“好了好了,等我的好消息。”凌飞墨爽快地挂了电话。
又过了半周,纪绍辉走在宽阔整洁、现代感极强的街道上,他仔细感受着首都最大最繁盛的cbd之一,扬起头看着一座座精美高端的商务写字楼,如果能在这里开盘,和国内最具代表的商务楼盘并肩而立,纪绍辉光是想,心里止不住一阵激动。
走累了,纪绍辉选了一家咖啡馆休息,靠窗坐着几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白领,胸口带着某家国际金融机构的胸牌,几人聚在一起,对着桌上的纸写写画画,每个人脸上都浮现出生机勃勃的朝气与表现欲,看他们的情况他们应该是讨论什么业务。
想当年,他也是如此意气风发,虽然条件艰苦,但是他有远大的梦想,有成功的渴望,有拼搏的勇气,就算输了,在路上摔的头破血流、体无完肤,他也能笑着擦掉手上的血,给受伤的膝盖绑上绷带,继续一步一步前行。
“嗨!”年轻人中,其中一个带宝石蓝格纹领带的男子察觉到纪绍辉在看他们,便抬头对纪绍辉热情地打招呼。
纪绍辉大方地回应一个微笑。
那个年轻人伸出手,对着吧台的服务员指指纪绍辉的方向,吧台的服务员立即会意,五分钟后,给纪绍辉端了一盘卖相极不错的樱桃芝士黑森林蛋糕。
服务员笑着说:“隔壁那桌客人请的。”
纪绍辉接收了年轻人的好意,却起身走向洗手间,当他看到洗手间中的全身镜着实没被吓一跳。
精致考究的外套,深邃笔挺的五官,每个细节一丝不苟,纪绍辉的外表与平日无异,无论走在哪里,都散发出成熟男性的魅力。但此时,除了光鲜的外表,眼尖的人却发现他的异常,纪绍辉一时想不到合适的词形容自己,他扬起嘴角,却看到眼睑下青黑一片,的瞳仁毫无光泽,连笑容也是淡淡的无精打采,没错,苍老,他今天多了一种苍老颓丧的感觉。这种感觉他再熟悉不错,从几年前公司刘大力濒临破产,他在刘大力脸上见过。
隔壁桌的年轻人一定以为自己是落魄失意的商场人。纪绍辉叹了声气,买了单离开咖啡馆。
晚餐是在外面随意解决的,吃东西的时候,纪绍辉心中莫名牵挂着一个人,那人匆匆离开北京后,虽然每天保持电话或短信联系,但见他,纪绍辉心里多少不是滋味儿。
走在小区的石子路,空气中还残留夏日骄阳的闷热,纪绍辉解开衣袖,抬着望着不远处一座居民楼,他的房间恰好亮着灯。
纪绍辉以为自己出门忘了关灯,打开房门,才发现里面站着自己这几天一直挂念的人。
“你!”
傅笑寒道,“刚回来的。”
“公司的事解决了?”
“嗯。”傅笑寒倚靠在玄关的梁柱边,“你呢,都快一个月,怎么还不回太原。”
“一个朋友邀请我考察市场,耽搁了。”
“还想骗我多久?”傅笑寒的表情骤然寒冷。
纪绍辉把西服外套挂好,绕开气势逼人的年轻人。
傅笑寒把纪绍辉堵在门口,“和北方建投那个合同根本没签成功?”
“你听谁说的,哪有的事?”
“纪绍辉!”傅笑寒的声音突然变大,“你还想隐瞒我,我联系过对方的经理,他们说上个月已经毁约……”
纪绍辉怔然,轻声道:“你知道又能如何?”
纪绍辉隐瞒自然有他的理由,金融街的项目就算输的一败涂地,他也会告诉傅笑寒,但唯独与傅琰扯上关系的事,承建方毁约,虽然对他们的损失并不算大,但是被傅笑寒知道,让他想起这件事的幕后指使,加重他的心理负担,纪绍辉无论如何也定会将这件事隐瞒。
上个月的那场晚宴,傅琰三言两语就让傅笑寒迷失心智,他想起那些五颜六色的药剂心里犯悚,傅笑寒现在是他的人,他不去保护他,还有谁在他身边?
纪绍辉一五一十把北方建投毁约的事告诉了傅笑寒。
傅笑寒突然拿出一个文件袋,道:“这是我收集的北京天津一带知名的建筑公司,明天我们一家一家联系,总会有人愿意做我们这笔买卖。”
“好……”纪绍辉没有告诉傅笑寒,他拜访了几家合适的公司,对方全都委婉拒绝自己。看来傅笑寒还不知道傅琰在背后捣鬼。
“你累的话,交给我处理。每次我们遇到什么麻烦,你总是一个人藏在心里。你太累了,该好好休息。”傅笑寒的口气温柔如水,“我只是气你什么事情都瞒着我。”
纪绍辉的心情突然好了不少,便笑道:“好。”
第二天,纪绍辉和傅笑寒还没开始行动,凌飞墨的电话毫无预备的来了。
“纪哥,事情搞定了,你们现在去北方公司,那里的蠢货绝对不会再与您毁约。”
纪绍辉激动地握住拳,欣喜道:“谢谢你,小凌,还有你那几个朋友。”
“哈哈,等你的楼盘建好后,再来感谢吧。”
纪绍辉望着金融街那个方向,深深觉得老天还是眷顾自己的。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三十多年,纪绍辉第一次尝到幸运的滋味,美妙、快乐、又赐予他无穷的力量与动力。傅笑寒看到纪绍辉的神情,心里立即知道合同有结果了,心中涌出的兴奋劲儿不比纪绍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