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彪走到毕云马前，行礼道：“千户大人好。”

    毕云和颜悦色的对刘彪说：“刘档头，咱家和陆大人要前往北地边陲，军情紧急，还请你让众人散了吧？咱家看刘档头伤的不轻，还是快快包扎去吧！”刘彪拱手，言道：“督主的命令，小人不敢违抗，如果空手而归，小人恐怕不只是这点小伤，人头也一样不保了。”

    朱六眯眼，冷声道：“再不让开，现在就让你人头不保！”

    刘彪并不理会朱六，只对毕云道：“千户大人也是东厂之人，想必不会让外人摘了自己人的脑袋去吧？”

    毕云暗气，心道：“平日里，你们哪个将咱家当过自己人？”

    陆炳给朱六使了个眼色，朱六会意，高声道：“既然你家千户让尔等散了，尔等还不速速离去！”

    东厂众人无动于衷，只是看着刘彪，毕云见此情景更是生气，明知陆炳是想要挑拨自己和东厂的关系，却也只能大喝道：“本官令尔等散了，没听到吗！”

    朱六在旁继续接话道：“再不散去，我们可要动手了！”

    毕云一听，心知这陆炳是要逼自己和东厂彻底决裂，再一想来之前干爹孙洪给自己说的话，一咬牙一横心，心想：“也罢也罢！反正迟早也是势不两立！这些陈洪的走狗，早晚要除掉！”

    毕云正要张口，下令杀出去。

    这时一名东厂之人，突然在刘彪耳边耳语道：“督主有令，确定了那两人在陆炳那里就行了，能拦下就拦下，拦不下就放他们过去。”

    刘彪思索，立即会意，当即下令道：“大家散开，恭送陆大人和千户大人！”

    这个令下的，真是恰到好处，刚好把毕云将出口的话呛了回去，一口气闷在胸口，差点没憋翻过去。

    陆炳看了刘彪一眼，驱马向前。毕云翻了个白眼，只好郁闷的带人跟随。

    陆炳路过刘彪身边时，顿马瞅了刘彪一眼，道：“你这性格实在不适合东厂，若有一日混不下去了，就来跟我吧！”说完不等刘彪回答，便振缰继续前进。

    刘彪听到此言，楞了一下，下意识回头看刚才给自己耳语之人，那人神情闪烁一下，迅速低下头。

    刘彪也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锦衣卫和御马监的人出了城门便提速飞驰而去，终于在傍晚前赶到驿站。

    众人吃过晚饭，安顿好后，各自回房休息，孟忠来到毕云房内，立在门口。

    毕云见孟忠来，冷哼道：“你当时是想射死那个朱六吧！”

    孟忠闷声道：“是。”

    毕云怒气冲冲的道：“咱家什么时候让你杀他了！干爹来前怎么说的！你们要听我的！”

    孟忠继续闷声回道：“主人还说，要尽量去除威胁。”

    毕云怒斥道：“陆炳是威胁吗？他的手下是威胁吗？干爹不也说陆炳现在是我们最大的助力！”

    孟忠仍是面无表情的道：“陆炳是助力，但是不能成为主力，所以适当的剪去他的羽翼，也是主人的意思，以免尾大不掉。”

    毕云冷哼道：“你就不怕他和我们反目成仇？”

    孟忠看了毕云一眼，道：“即使反目成仇，也是与东厂，而不是御马监。据可靠消息，陈洪在地下马市占有大头，是肯定的。所以这次北行，我们必须尽可能的掌握主动权，查出陈洪的罪行，拿到证据，立到首功。”说完，转身推门离开了房间。

    毕云来到窗前，望着天上的明月，心中叹息道：“立功？到底是要我立功，还是你立功？又或者是干爹立功？干爹，你是想让我和东厂彻底决裂，即使将来当了东厂厂公，也只能依靠你掌权吧。更是想让我和陆炳，永远不能做朋友，永远被你所掌控。”

    夜深人静，凉风徐徐，月朗星稀。

    此时和毕云同时看同一轮明月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坐在房顶的陆炳。

    陆炳望着明月，想着家事，国事，不禁心乱如麻。

    这时朱六掂着坛酒来到陆炳身边坐下道：“没想到这破驿站酒还不错，一起喝点？”陆炳回头看来朱六一眼，笑道：“行啊！”

    朱六拿出两个海碗，一个人倒了一碗道：。”干！”

    陆炳端起像个小脸盆一样的海碗，有些苦笑不得。

    “大哥，在想大嫂？”

    “嗯。”

    “别啊！刚离开家一天就想成这样啊！”

    “你没家你不懂。”

    “切，没家正好，一个人清静，也不用像你那么苦闷。”

    “我苦闷吗？”

    “你看你那脸？看着都苦！”

    “有这么苦？”

    “把我酒都染苦了！”

    “。好吧。”

    “大哥，你说我们这次去会碰到东厂的人吗？”

    “会。”

    “会碰到张陌吗？”

    “会。”

    “我要是还是打不过他怎么办？”

    “唉，早知道这么快就有机会再打，我就好好练练了。”

    “我们一起上。”

    “。大哥。”

    “嗯？”

    “你太卑鄙了。”

    “其实你从小就这么卑鄙来着。”

    “没有吧？”

    “有！不然我怎么会当你小弟！”

    “。好吧。”

    “不过没关系，我喜欢当你小弟。”

    两兄弟的声音随着呼啸而过的寒风，飘出很远，慢慢散去。

    此去前路多崎岖，会有多少人死，会有多少人活？

    离开有多少？回头人几许？

    没人知道，也没人能判断，只是，为了站的更高些，脚下垫些白骨又何妨？

    北国的刀枪剑雨，拼出的是骸骨，收获的是何物？此时的陆炳也不清楚，只是觉得似乎有不知名的力量在推着自己向前，不知名的声音在对自己说：“再高点！再高点！再高点！！”

    天上明月无声，地上白雪无痕。

    红尘诸多纷争，世间许多繁杂。

    你也笑他，我也笑他。

    他强莫过百年，你我也自如他。

    疯疯傻傻也罢，痴痴惘惘也罢。

    求的不过是无声无痕的一霎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