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大乱将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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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六留给于镰的命令是:“等!”

    而信,是等到要等的人后,交给要等的人。

    朱六是要去嘉兴,因为,胡宗宪在那里。

    而他到达嘉兴的那一天,正是九月十四日清晨。

    ……

    京城,陆炳刚刚起床,看着窗外的鸟跃树梢,蝉鸣叶底,突然有些烦躁。

    “今日几号?”陆炳问正赤着脚,在梳妆台梳发的梦妇人。

    “今日九月十四日。”梦妇人回头,看了看陆炳,有些奇怪。

    当年的梦姑娘,如今也成了夫人,那娇美的面容,增添了几分成熟的韵味,让她的容貌没有丝毫减弱,反而更加有味道。

    那珠圆玉润的身材,让青葱少女都要羞愧不已。

    她性格恬静,却和陆炳心意相通,见陆炳如此,知道他是有所烦忧。

    梦夫人踮着脚尖,走到陆炳身边坐下,轻轻挽住陆炳的手,微笑道:“怎么了?”

    “前日江南来报,说有白莲教约定今日作乱,不知是否发动了。”陆炳有些担心。

    “朱大人不是已经过去了吗?”梦夫人宽慰道:“有他在,江南必然乱不了。”

    陆炳听了,想到朱六,也不禁笑了,道:“确实如此……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总觉得心中难安。”

    陆炳握住梦夫人的手,强迫自己定了定神,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这样的小叛乱,这些年也不知道平定了多少。

    锦衣卫监控天下,接到类似情报后,锦衣卫会立刻派人前去,将其扼杀于未起之时。

    这次朱六亲自前往,怎么也不应该出岔子。

    可是陆炳心中,就是隐隐不安。

    陆炳稳定心神,心中道:“有朱六在,一定没问题的。”

    ……

    “怎么样?”嘉靖帝有些担心的问黄锦道:“听说朱六去江南了,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放心吧,皇上。”黄锦笑道:“朱六也不是三头六臂之人,而且李先生也掐算过,此事必定能成。”

    “朕总是有些担心。”嘉靖帝叹息道:“文孚为人,心思缜密,朱六也非等闲之辈,若是他们看出苗头,恐怕,对朕不利啊!”

    “皇上放心!”黄锦拱手,坚定的道:“有老奴在,有东厂在,绝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黄锦见嘉靖帝还是有些担心,便继续安慰道:“此事乃顺应众意,陆炳即使有三头六臂,也难作为。就算他真有三头六臂,此事一成,也必能断其一臂。况且,那贼人本就是天下最大的叛逆,陆炳也不能明着包庇吧?即使他知道了些什么,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不然若是宣扬出去,他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你说,他会察觉到,有朕在其中吗?”嘉靖帝问黄锦道。

    “放心吧皇上!”黄锦笑着安抚道:“乌镇之事,是李先生的弟子安排的,无论如何与皇上也联系不到一起。而擒贼的是胡大人,乃依法依律以理行事,就是陆炳有所察觉,也不话可说。”

    嘉靖帝稍微放心了一些,又叹道:“文孚这几年确实有些骄狂了……都怪朕,对他太过宽仁,此番也只是想让他早日养老享福,希望他能明白朕的心意,不要怪朕啊!”

    “皇上仁厚,陆大人一定能明白皇上的良苦用心的。”黄锦应和道。

    这时,门外响起一中正柔和的声音,道:“皇上,通神金丹练好了。”

    “是李先生吗?”嘉靖帝大喜,高声道:“快进来吧!”

    大门分开,只见一个青年男子,穿着一身青衫,手捧一玉匣,走了进来。

    这男子看容貌有二十七八岁,面色如玉,温润通透,相貌不凡。

    面上的微笑好似万法皆通,凡是尽在掌握,自信无比。

    他将玉匣子双手奉上,黄锦打开盖子,只见里面有一颗是似白非白,似金非金的丹药,大小如去壳龙眼,散发着扑鼻的药香。

    嘉靖帝看的眼睛都亮了。

    李先生微笑道:“这通神金丹,服用后,可神识通透,神魂晶莹,与天地间沟通更加通畅,皇上可早早服用,免得药力散发出来,影响效果。”

    “好好好!”嘉靖帝一听,也来不及要水送服,直接用手指捻起,一口吞了。

    黄锦眼力见儿好,已经捧来茶水,嘉靖帝却已经硬咽了下去。

    嘉靖帝哈了一口气,只觉得一阵芳香,不禁喜道:“果然不凡啊!”

    “这药力,要七七四十九天,才能由里而外,扩散全身,洗涤心魂,皇上且看效果吧!”李先生笑道。

    “好好好!”嘉靖帝赞道:“难怪当年郭勋对你家父辈如此推崇,甚至藏起来不让朕知道,只给朕推荐了一个段朝用,若是你早日来的朕的身边,朕恐怕早就得道成仙了。”

    “皇上谬矣。”李先生却正色道:“段先生虽然品行有亏,但是炼丹之术却早成大家,若不是他给皇上打下了基础,我这通神金丹药力生猛,也不敢给皇上享用。其红丸丹术,虽然有违两分天和,却有十成道理,就是在下,也佩服的紧。

    嘉靖帝听李先生言语中正,不偏不斜,褒贬得当,不贬低别人,也不抬高自己,不禁心中感叹其乃道德之士。

    嘉靖帝想到今日便是计划发动之始,忙问李先生道:“李先生,江南那边的事情,可安排妥当?”

    “应该没有问题。”李先生笑道:“不过,在下此次前来,除了给皇上送丹药,另外便是要向皇上请辞的。”

    嘉靖帝大惊失色,道:“这是为何?朕还要依仗先生炼制仙丹,先生怎么要走?”

    “唉”李先生叹道:“江南之事,虽然是为君解忧,除朝中权臣,谋天下太平。但是……行此险招,终究还是会有百姓受苦……于心不安啊!”

    “江南之事,均是朕的旨意,先生不过是被朕所请,不要过于挂怀。”嘉靖帝劝道:“成大事不顾小节,如今天下尽落陆炳手中,他还和大海盗汪直有勾结,若是有了异心,定会天下大乱,到时候受苦的百姓更多……此乃先生大德,还望先生不要放在心上,留在朕的身边,为朕炼制仙丹。”

    “陛下,金丹已成,在下继续留在宫中,暂时也无事可做。在下愿到江南去,多行善事,为皇上祈福,为自己洗罪。”李先生坚持要走,嘉靖帝见其坚决,又确实刚服了仙丹,近期李先生也没那么重要了,便勉强同意。

    “好吧!既然先生心意已决,朕也不好再阻拦。”嘉靖帝叹道:“不过先生既然去了江南,就多帮朕盯着点儿,有事多回报,待朕需要,还望先生再回宫中来。”

    “皇上召唤,必来效命。”李先生拱手道:“皇上刚服了药,可运动打坐,帮助药力吸收。”

    “好好好!”嘉靖帝忙盘腿而坐,对黄锦道:“你替朕送先生出宫。”

    黄锦忙应下了,李先生告退,黄锦为嘉靖帝轻轻关上宫门。

    走出西苑,黄锦突然对李先生道:“先生为何急着要走啊!”

    “此间事了,在下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了。”李先生微笑道。

    “先生此去,可不要忘了咱家。”黄锦笑道,意味深长。

    李先生站定,拱手道:“此番多谢黄督主相助,若不是督主帮忙遮掩,在下也不能如此顺利接触到皇上,在下没齿难忘。”

    “别人不知道你的底线,咱家可是一清二楚。”黄锦看着李先生道:“如今东厂是没有锦衣卫的名头响,但要是想知道什么事情,也没人能瞒的过。”

    “在下心知肚明,督主不用提醒。”李先生淡定道:“此事若是成了,督主获利最甚,想必督主会把握住机会。”

    “咱家的事情,就不劳你操心。”黄锦冷道:“你爷爷和你父亲、叔叔的事情多少会有些影响,而江南之事,更是棋行险招,虽然我不信你有多大能耐,能借此机会搅乱天下,但是谋逆毕竟是大事,即使是皇上默许的,也难逃其罪……你此去,就不要再回来了。”

    李先生淡淡一笑,没有回应。

    想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呵呵,反正此间事了了,走就走吧!将来若要回来,你也是拦不住的。

    没有了陆炳,没了十三太保,没了如今的锦衣卫,天下还有什么能拦得住白莲盛开!

    默默运作几十年,终于走到了最后一步!

    天下大乱,群雄争锋,最终的赢家一定是我们!

    我辈,只等你大明失其鹿!

    ……

    胡宗宪早早就接到朱六传来的消息,几天前,已经坐镇嘉兴,准备应对乌镇马祖师之乱。

    不曾想,十四号一大早,就被朱六闯进门。

    胡宗宪大吃一惊,忙起身去迎,朱六已经大步流星的走进厅堂,往餐桌前一坐,毫不客气的吃喝起来。胡宗宪见此,只好也坐下,看风尘仆仆的朱六吃的痛快,苦笑道:“朱大人不是在乌镇坐镇?怎么突然了来嘉兴?”“这段时间抓的抓,杀的杀,这乌镇地面上,估计也没多少力量造反了。”朱六一口气喝了碗清粥后,道:“乌镇我留了一百锦衣卫,应该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