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陌听了，也只能和他们两人一起苦笑。

    今日听到朱六这一说，锦衣卫的实力总算露出一些棱角……可是这些棱角，实在太吓人了。

    三人说着，居然都有些灰心了。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张陌嘘了口气，道：“请大人继续。”

    朱六深吸一口气，这些都是锦衣卫的机密，平日也不会多想，今日说了出来，朱六自己也心惊，他定了定神，继续道：“孙权和黄莲儿经过黄杜贤亲传，也是天下一等一的高手，而且对于轻功、易容、破关、开锁等更是非常精通。若是当面对战，一对一的话，我还有把握获胜，若是他夫妻二人一起出手，我全力以赴，能打平。但是他们夫妻若是出手刺杀我，我必死……若是他们知道我背叛，联手杀我……这么多年，除了陆炳二十年前看破过一次，再也没人看破过他们的易容术……包括陆炳。他夫妻若是化身路人，给我一刀，然后飘然而去，谁能追上？或者是潜伏府中下毒，或者给我布置些机关陷阱……他们层出不穷的暗杀手段，我能躲过多少次？……我若是死了……我们所有的算盘都要落空。”

    张陌沉默不语，朱六不再说孙权和黄脸儿，而是看着他道：“接着叫说到刘彪了……这个人，你应该很了解。”

    “不错，三十多年前，他就是我手下最好的杀手，他成为最好的杀手，不是因为武力，而是因为他的沉稳和强大的观察力和推断力。”张陌点点头，闷声道。

    “现在的他，比当年更胜一筹。”朱六摇头叹道：“北镇抚司他管辖侦缉……你们想想这几十年来，可有北衙门破获不了的案子？”

    张陌和胡宗宪对视一眼，齐齐摇头苦笑。

    朱六看着两人士气低落，觉得如此下去，对自己的计划不利，想了想，道：“不过，若是说，有谁能被我们拉过来，那肯定就是刘彪。”

    张陌和胡宗宪扭头看着朱六，朱六继续道：“他和陆炳其实来往较少，只是默默干活儿，而且……”朱六看了看张陌道：“他乃是东厂旧人，还有白莲教的背景。他和陆炳除了有兄弟之情，还有上下之别，这几年，他虽然很安分守己，但和陆炳以及其他兄弟之间，并不是那么亲密。其他兄弟也觉得他比较闷，人冷冰冰的，总是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所以和他接触不多。这十三太保中，若是有人可以策反，只有他也许有空子可钻。”

    张陌听了，想了想，也点点头道：“我和他有旧情，这个可以试试，若是他肯加入，我们便如虎添翼了！”

    胡宗宪想了想，道：“这个也可以让宫中配合一下，如果皇上发话，把他调回东厂，给他高官厚禄，也许能行。”

    三人对刘彪达成了共识后，朱六继续说锦衣卫中的其它太保。

    “杨森就不用说了，视陆炳如神，蒋门神蒋石头和杨森是十三太保中关系最好的两位，蒋门神几乎不离开陆炳的身边，而且也住在陆家，所以不用多想了。”朱六肯定的道：“杨森近身的功夫一般，但是他的暗器功夫可称为天下第一，尤其是得到黄杜贤的真传后，身法和手法更上一层楼。又得到黄杜贤的奇门兵器‘银流星’，几乎无人可以靠近他，五步以外，百步以内，是他的天下！”

    “这么说，若是想杀他，除非用人命去填，或者是用硬弓劲弩！”胡宗宪思索道。

    张陌看了胡宗宪一眼，还没来得及开口，朱六的讽刺已经到了：“我刚说过，他得到黄杜贤的亲传，黄杜贤的轻功身法独步天下，可以追上汗血宝马。黄杜贤如此，杨森的又能差到哪里去？你想要杀他，他难道不会跑吗？”

    胡宗宪有些尴尬，朱六继续道：“而且，他和蒋门神一向是同进同出，作为陆炳的护卫存在。即使你们闯过了杨森的暗器，谁又能突破蒋门神一人高的精钢大盾和大砍刀？他的降魔铁棒能够粉碎巨石，你们谁想试试？”

    张陌若有所思，若是杀不了杨森和蒋门神，那就不可能杀了陆炳……那么如何才能杀了那两个绝顶高手？

    这……需要一个险地……张陌有了些思路。

    朱六说完杨森和石头，便说到了自己的第一部下，董海。

    “董海这个人，看着平日里笑嘻嘻的，和孙权并称为胖瘦弥勒，但实际上有主意的很，南镇抚司虽然我是镇抚司，但是大事小情都是他来处理的。这些年，我们二人虽然相处最久，但是我却看不透他，更无法推断出来，若是告诉他我的打算，他会作何反应。若是你们不想我失去对南镇抚司的控制，那就先要瞒住他……”朱六说到这里，又绕回来了：“可是，若是想动用南镇抚司的力量，就肯定瞒不过他。”

    “那就是说，只有这个董海死了，你才能控制住南镇抚司？”张陌正想着如何杀死杨森和石头，听了朱六的话，索性想把董海一起做掉，便问道。

    朱六想了想，道：“还有个人我把握不准，就是那个陈洪的小舅子，红莲大姑的弟弟周斌。他被陆炳关在诏狱几年，出来后却跟着陆炳南征北战，也是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人。不过这个人虽然武功高强，比我和杨林也不多让，但是宫乱那年，他为了杀死御马监第一高手孟忠，被齐肩射断了一只手臂，那以后，他就只能左手用刀，那之后就没见他和人打斗过，应该是半废了，不用太担心。”

    “可以找机会以宫里的名义试探一下。”胡宗宪想了想道：“他姐姐和宫中有旧，他和陆炳也算有仇，也许能说动。”

    朱六点点头，不置可否，继续道：“南镇抚司的另一个千户张举，虽然也是南镇抚司的人，但是他独自领军，带着锦衣卫最强大，也是唯一的军队锦衣骑军。锦衣骑军才是锦衣卫真正的军队，真正的缇骑。赛哲别张举的名号，你们应该是听说过的，他的箭法举世无双，就是蒙古的哲别都被他一箭穿心。这个人是个老兵油子，能征善战，但却不怎么管南镇抚司的事情。而被称为神兵匠的铁头，只是痴迷与兵器铠甲，更是不怎么管事。所以只要董海不在，南镇抚司我大概能够掌控。”

    张陌点点头，道：“也就是说，有这些人在，即使是你，恐怕也很难分裂锦衣卫。”

    朱六点点头，表示同意。

    “听了大人的分析，我们可以得出结论。若是要掌控南镇抚司，就要除掉董海；若是想对抗北镇抚司，就要先除掉杨林和薛洋；若是想除掉陆炳，就要先除掉杨森和蒋门神。”张陌若有所思的道：“我们必须想办法拉拢刘彪和周斌……也就是说，仅仅靠我们的力量是不够的，所以……我们需要宫里的力量！”

    胡宗宪接着话头，继续道：“不错，我们需要宫里给我们的个名义。”

    “你代表不了皇帝？”朱六问胡宗宪，似笑非笑。

    胡宗宪摇摇头，道：“我能代表我代表皇上，却不能代表你。”

    朱六听懂了：“也就是说，皇帝也许会不信我？”

    “是的。”张陌站起来道：“我们需要做些事情，让皇帝信任大人。”

    “看来你们都想好了。”朱六笑道：“怎么做？”

    “我们来的任务是什么？”胡宗宪笑道：“只要朱大人帮我们完成这次任务，皇上自然会相信大人的。”

    朱六低头，想了想，抬起头，突然笑了：“汪直吗？”

    朱六懂了，他要用汪直的头，做投名状，换取皇帝这个阵营的信任。

    张陌紧紧盯着朱六道：“大人有何打算。”

    朱六和张陌对视半刻，两人齐齐笑了。

    “你们有什么计划？”朱六微笑问道。

    “胡大人早就派人去了日本，宣谕日本国王禁戢诸岛。使者蒋洲将到日本五岛，持重赂及汪直家书见汪直，劝其归顺朝廷，并允与日本通贡互市。”张陌笑着答道。

    “就算他不在乎家人，不想回来，但汪直与之交好的日本领主源义镇早就想与我大明通商，若是听到我大明许贡市，定会说服汪直回来。”胡宗宪接着道：“而且，已经得到确切消息，源义镇已经说动汪直，并派遣其属善妙等头目四十余人，装载巨舟，往大明而来。”

    “只要他上岸……。”张陌胸有成竹。朱六听到他们的话，不予置否，只是道：“既然你们都计划好了，又需要我干什么？”“汪直号称净海王，统御数万海盗，这样的人物，即使上岸了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胡宗宪捻须而笑道：“但是有朱大人……那就好下手多了。而且您的加入，也可以帮我们拖延一些时间，尽量让陆炳晚一些知道，免得在拿到对陆炳不利的证据前，再出现节外生枝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