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客裴伟，赫然同样是武圣门徒，而且位列三十六天罡之一，绝对的核心门徒。

    他看到那名黑帮蠢货的猖狂后，不禁露出玩味神情。按照凌傲霜的汇报，杨震想必是名嗜血残暴的家伙，一言不合打得成风狂经络碎裂，将楚人杰枭首虐杀的家伙，能容忍别人如此欺辱？他们何止踢到铁板，简直踢到纳米钛钢板了！

    裴伟一饮而尽，他对杨震很憎恶，对该死的黑帮更加仇恨，满怀着看戏的心态等候。

    但出乎他预料的是，杨震竟然依旧微笑着，只是一股原力翻滚，形成屏障，没有让酒水流到他的饮料中去。

    “好恐怖的原力操纵手段！原力如指臂使，那是老师曾经给我们展示的大师级水准……果然是杨震！”裴伟本来都怀疑杨震的身份了，只是一个流氓罢了，属于那种能随手宰杀的垃圾，但杨震竟然懦弱地忍受了，没有半点霸道。但看到那一手精彩绝伦的原力掌握，他就完全确信了杨震的身份。

    一剑虐杀楚人杰的强悍家伙，才能有那般精准的操控！

    杨震撩起酒精流淌的头发，沉默着，依旧将吸管塞给哆嗦着的小米莎，脸上竟依然是慢慢笑意，仿佛完全没有遭受那种侮辱一样。

    老约克战战兢兢地上前，赔礼道歉：“约翰大人，我……立刻给您更换上等的金朗姆酒，一切费用免单。”

    独眼约翰森然狂笑，脸部肌肉狰狞地抽搐着：“很好，我很满意，暂时如此吧。”他冷笑着瞥向杨震，瞳中有一抹暴戾：“酒馆里很挤嘛，呆会我们人很多，没有位置坐了。”

    老约克涩然陪笑：“我就去给您多准备点椅子。”

    独眼约翰却是一把推搡向杨震，满脸阴沉冷笑，一口浓痰吐在他叫给小米莎的西瓜汁里：“现在我有位置了。”

    杨震淡然站起，原力凝聚无形屏障，独眼约翰的手甚至没有沾到他的衣角，他也懒得看那家伙半眼，只是拍拍眼里噙满泪水的小米莎的头，轻笑道：“老约克，再来一杯。”然后抱着她沉默地向角落中走去。

    裴伟神色古怪，不禁暗想：为何杨震像是苦行僧一样，沉默寡言，忍屈吞辱，完全没有半点飞扬跋扈，甚至……都称不上有点火爆脾气和男儿血性！

    简直……是一个草包软蛋！

    独眼约翰猖狂地捧腹大笑：“果然是一酒馆的孬种！兄弟们，我们尽情喝烈酒，吃烤肉，享受下老约克的免费赠品！”

    杨震来到裴伟的圆桌旁，将小米莉放在一旁的圆凳上，但她却是恐惧地紧紧抱住杨震，眼角有泪痕闪闪，呜呜哭泣着。

    “阁下座位空着，不介意我在这里坐着吧？”杨震挠挠头，豁达微笑。

    裴伟却是紧蹙眉头，微微按住腰间光剑，这小动作立刻被杨震精准捕捉，但他却依旧恍若未闻，轻轻摩挲着小米莎的娇嫩脸蛋，宽慰着她：“坏蛋总会走的，别怕，有叔叔呢。”

    小米莎紧抓着杨震的衣服：“叔叔，那些家伙好可怕！你说你很厉害的吧……去把他们赶走好吗？”小家伙泪眼模糊，满怀企盼地看着杨震。

    裴伟忽然对杨震愈发讨厌，漠然道：“你刚才显露的原力，凝聚成铠，起码应该有武徒水准，那该死的流氓水准拙劣，只是能欺辱普通人的武士罢了。你竟然没有一战的胆量？”

    杨震意外地瞥向他，不是武师，没有威胁，划分到无害行列后，他不禁淡淡笑笑，摇摇头：“我很喜欢这座酒馆，看那些酒客，他们手上老茧很厚，都是些淳朴的农夫。老板人也很好，小米莎更好，所以我不能出手，奉劝你最好也别理。”

    裴伟勃然大怒：“为何？懦夫！将他们揍得落花流水，酒吧就会被拯救，你会是英雄！”

    “啊？”杨震神色古怪地看向他，随后……爆笑！

    笑得捶胸揉腹，笑得令裴伟莫名其妙甚至怀疑自己说错话的杨震，叹息着摇摇头：“你一定是自幼养尊处优，一路顺风顺水地，由爹妈保驾护航成长到今天。英雄……呵呵。”

    他淡淡地看着裴伟，浑身赫然蒸腾着一股霸者的恐怖压力，空气都被冻结凝固，犹如实质。

    何等恐怖的力量！裴伟眯紧眼睛，瞳孔缩紧，腿脚却不禁微微哆嗦，没法控制，因为对方身上缠绕着来自魂魄的恐怖！在裴伟身上下意识地涌出一股原力抗衡。

    霸者神拳，暴戾如斯。

    但只是一瞬息，杨震就恢复成了淡然啜饮着饮料的平庸少年，甚至没有惊动怀中抽泣的小米莎。

    他淡淡张嘴：“打发一群黑帮流氓容易得很，但你有想过接下来的事情吗？谁会为你的一时畅快买单？你是英雄，但当你离去后，黑帮们会找谁报复？黑帮最看重脸面，睚眦必报，你却令他们丢尽了脸，满腔怒火无人发泄。”

    “让他们来找我！”裴伟冷笑。

    “是吗？”杨震嘴角翘起一抹讥讽，“你会报上武圣门徒的身份，让他们去找燕靖国阁下要人吗？”

    “你识破我的身份了！”裴伟攥紧光剑，谨慎地激活神盾，神色紧张，他对杨震的厉害已有体验，深知对方的恐怖。

    杨震摸摸奇怪地看着说些怪话的大叔们的小米莎，淡淡笑着：“你刚才泄露了一丝气息，恰好我在习得它后，对其气息非常敏感。”杨震嚯嚯出拳，拳头打爆虚空，发出微微的噼里啪啦的爆炸，却在阴暗角落中没有引人注目，但在拳罡中隐隐凝成一记“福”字，很是梦幻。

    “《福记魔拳》中师尊的玩笑，你为何懂得？”裴伟忽地想到一种可能，嘴巴越长越大，下巴险些跌碎在地板上，“你……难道说你……”

    “没错，很容易不是吗？”杨震耸肩轻笑。

    “你才刚弄到手十日有余，就已经掌握了精通级的《福记魔拳》！它是我们的镇国圣武，是一门……难度恐怖的高级古武啊！！！”裴伟目瞪口呆，随后恍然大悟，“难怪你能够认出我的身份来。但那又如何，只要我报上武圣门徒的身份，就能震慑黑帮，令他们有所顾忌，不敢对付酒吧。”

    杨震撇撇嘴：“武圣门徒，啧啧，真是风光无量呢，一个名头能够轻易慑服黑帮？一群暴徒会因贵族公子的一句话噤若寒蝉？也许吧。但如果派人暗地绞杀了他们爷孙，将此事隐瞒呢？日后，你要忙碌修武、悟道、闭关，会有闲暇再回这破旧的曙光城，来跟黑帮们计较？但他们爷孙却要在此生活一辈子！”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让裴伟脸色煞白一分。

    杨震继续淡淡道：“一年，黑帮会谨慎盯着酒吧，慑于你的威名，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但一年里你都未曾出现，证明那只是你的偶然出手，其实你已经遗忘了这里。但黑帮没忘，仇恨在他们心里滋生、酝酿、暴涨，就像病毒爆发，他们的同行会嘲笑他们没有胆量对付佝偻的老家伙和小屁孩……”

    “最终，觉得屈辱万分，对你的恐惧也消磨殆尽的黑帮，就会在暗夜里动手，轻易虐杀他们！英雄，最终害死了他的保护对象。”杨震嘲讽地冷笑，“你要行侠仗义，逞一时之快，但酒馆、老人、女孩，却要跟黑帮一同，在此地生活一辈子，你能毕生都监督他们吗？”

    裴伟脸色煞白，诚惶诚恐。

    杨震摊手，展颜微笑，头发赫然化成熊熊燃烧的烈焰，只是一瞬息就将啤酒蒸干，没有半点痕迹。他笑道：“再说，只是被泼酒罢了，很容易忍受不是吗？”

    他平淡地瞥着裴伟，懒得关注狂欢中的黑帮，继续在指尖化出一丝烈焰，边逗弄惊奇的小米莎，边继续跟武圣门徒攀谈：“我说的，都是我亲身经历。我出身贫民窟的小角落，自幼习惯被人欺负，总有些正义爆棚的家伙会出手替我揍人，然后就会被那些大家伙揍得更惨。虽然我从未怨恨那些挺身而出的人，但疼得龇牙咧嘴的滋味，可不好受啊。”

    杨震蹙眉浅笑，微微摇头：“所以，虽然我能轻易击毙那些黑帮流氓，但我只是匆匆过客，没工夫耽误在曙光城，所以也没兴趣招惹他们。黑帮盘根错节，往往用家族来维系成员的关系，你能杀一些，更多的会复仇，他们报复不了你，就会找弱者泄愤，这就是英雄们身后的灰色世界。”

    裴伟咬牙切齿，一拳捶在圆桌上：“就让他们那样猖獗吗？！”

    杨震轻笑：“所以千万别轻易去干涉别人的生活，猛龙不压地头蛇，除非……”他眼神遽然变得凌厉如刀锋，深深看向远方，那里的独眼约翰忽然掏出刀子搁在老约克颈上。

    杨震神情冷酷，杀意凛然：“除非你能除恶务尽，斩草除根！将黑帮的所有成员统统歼灭。你有那种胆量吗，大男孩？”

    裴伟知道，杨震嘲笑他是活在理想国和象牙塔的学院派大男孩，没有意识到现实的残酷，但杨震的一番话却让他受益匪浅，所以他闭嘴没有说话。

    在裴伟心中，却是不禁怀疑。

    眼前的杨震，是凌傲霜师妹口中的杀人狂徒？